第164章 内讧
难道这就是玉兰男人的车?
齐雪荣和齐雪红宁愿相信北极星跑到南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她们看见林虎给白玉兰打开了副驾驶座车门。
白玉兰坐好后,他又细心地给白玉兰系好了安全带。
白孝仁和白孝礼看见这一幕,也都吃惊不小。
虽然腊月二十五那天,庄子上的人都知道林虎开着小汽车回家了,但好事不出门,这个事,没人告诉住在庄子边上的白孝仁和白孝礼两家。
他们只知道林虎接了新拖拉机,心里想那年轻人为了显摆,接那么个拖拉机,不知道贷了多少款,以后日子肯定难过。
却不曾想,林虎竟然还开着崭新的小汽车。
“怕是做样子给咱们看的吧?林虎会开这小汽车?”白孝礼嘲讽道。
但话音未落,红旗轿车就启动了,缓缓前进,吓得他赶紧闪一边。
车开到目瞪口呆的齐雪红和齐雪荣面前,白玉兰摇下车窗,笑盈盈地问她俩:“表姐,咱们上哪逛去啊?一起走吧!”
齐雪荣攥着拳头。
还逛啥啊。
逛只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炫耀她家有汽车,她男人会开汽车。
现在,白玉兰家也有,白玉兰的男人也会开,而且人家的车是新的,男人是俊的!
况且,没事开着车,那也费汽油。
就这,为了风光回外婆家,她可是下了血本,还敢乱逛?
原本想着开车让乡下的表姐妹们坐一坐车,顺便敲诈她们些猪肉鸡蛋,也算是回了些本钱。
我在你们面前炫耀,还要你们出钱。
既风光又不吃亏。
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
却不知计划不如变化。
没想到,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乡下人,竟然还有小汽车!
“我是来看外婆的,又不是陪着你们逛的!”齐雪荣涂抹着白粉的脸透着黑色。
“那我们走了。”白玉兰一笑,车就从一群人面前拐个弯开走。
从那拐弯的动作来看,林虎的车技很高。
“老二家的女婿啥时候买的车?”白孝仁揉着眼睛问。
刘翠瞪了一眼自家两个没出息的女婿,愤愤地说:“咱们要是有林虎那样的女婿就好了,大瓦房也有,拖拉机也有,小汽车也有!”
白玉玲和的女婿听出丈母娘是在嘲讽,嬉笑着说:“人家林虎家口少,没拖累,我们一家十几口,吃一天的饭,人家小两口怕得吃一个月,省下的不就够买车了嘛!”
“你们上顿玉米糊糊,下顿洋芋蛋蛋,省上一百年,也省不出一个小汽车!”刘翠毫不客气地嘲讽女婿。
女婿还没说话,白玉玲就不高兴了:“妈,你说啥呢?嫌我们家穷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走,也不吃你们的!”
说着,扯了自家男人就往自家驴车跟前走。
见大女儿大女婿要走,刘翠急了,连忙去拦:“玉玲,妈不是说你们。”
这话一说,二女儿玉招不高兴了:“不是说她,那就是说我们了!走,我们走!”
好嘛,她也扯了自己男人要回家。
两个女儿都要走,刘翠急得直跺脚:“就是那个玉兰,成天显摆个啥,烧包似的,不就有个破小汽车嘛!”
闻听此言,齐雪荣和齐雪红不高兴了,她们开来的小汽车,可不就是破的嘛。
“我没说你们。”刘翠看出来齐雪荣的脸色不好。
说了这话,反而欲盖弥彰。
齐雪荣的脸色更加不好,对白刘氏说:“奶奶,我们去一下其他几个舅舅家就回去了。”
“回去干啥,多耍几天。”白刘氏挽留外孙女。
“今儿已经年初三了,正月初五过了,我们都要上班了。”齐雪红是县一小的教师,刻意强调她是有班上的工作人士。
白刘氏听了就笑说:“我都忘了我雪红是老师呢,好,去你几个舅舅家吧,别忘了再来看看我。”
两对夫妻四个人,启动了车子,开往她们的二舅白孝廉家。
“姐,我一点也不相信玉兰男人一个当农民的能买得起车。”齐雪红坐在车上说。
“你以为我相信啊?那林虎,肯定没干正经事。”齐雪荣说。
“咱们到二舅家打探打探,我怀疑他没走正道。”齐雪红说。
齐雪荣又说:“你啥也别怀疑了,回头把钱分摊一下,借这车,我们可是花了六十块钱,一人三十。”
“啥?这破车借用一天得六十块钱?我一月工资还没六十!我坐班车才几块。”齐雪红没想到亲姐跟自己要这么多钱,“大姐夫,你停车,这车我们不坐了!”
“你们都从县城坐到这儿了,这会子不坐了?之前的钱也得出!出了再下去!”齐雪荣冷着脸,“你好歹还有工作,我啥工作没有,一年也挣不来六十块。”
“挣不来你借这车干啥?我以为是你借的,却原来是高价租的,早知道这么贵,我才不坐这破车,还没有班车坐着舒服!”
没有媳妇发话,齐雪荣的男人也不敢停车。
姐妹俩争争吵吵地来到了白孝廉家。
齐雪红拿着一包饼干下了车,这就是给舅舅家的过年礼。
齐雪荣因为开着车,也没拿礼物。
拿一包饼干,就代表姐妹俩共同买的。
谁知,一进门,齐雪红见了王冬梅,就笑着说:“二舅妈,这包饼干是我买给你和二舅的。”
齐雪荣气得够呛,自己大正月上舅舅家,啥礼物也没带,也太不像话。
就讪笑着说:“我给二舅也买了饼干,忘了拿了。”
第165章 畅快
王冬梅笑着说:“你们来看你舅舅就成,拿啥礼物啊,家里啥都有。”
早就对大姑子家的这些得瑟女儿很有意见的王冬梅,瞧着那小小的一包饼干就反感。
往年,这些外甥女也就拿这么一包饼干。
走的时候,可要大包小包地拿走不少土豆豌豆红枣。
一边拿还一边说:“一块饼干换这些东西刚刚好。”
好像人家拿一包饼干是金饼干似的。
往年,拿来饼干,王冬梅总是笑着收下,今年竟然说家里啥都有。
齐雪红就说:“舅妈,我这饼干可不是一般的饼干,是我爸在省城买的,你们买不到的。就是我们,也舍不得吃一片的。”
王冬梅也没吭声,笑着把几个人让进了堂屋。
“快坐。”她让几个人坐在木桌前。
木桌上,摆着满满的各种点心和干果,还有橘子和香蕉这样的水果。
齐雪荣和齐雪红见了,面面相觑:啥时候农民的生活水平这么高了?
正纳闷着,王冬梅从外面拿进来几包饼干递给齐雪红:“这饼干你们随便吃。”
齐雪红接在手里,愣了,竟然和她拿来的是一个牌子的。
她刚才说舍不得吃,人家买不到,人家一拿出来就是好几包。
她的脸色讪讪的:“二舅妈,你们哪来的这饼干?”
“玉兰女婿拿来的。”王冬梅笑着说,“你二舅都不爱吃。”
齐雪红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一个有工作的县城人舍不得吃的饼干,她二舅一个乡下羊把式竟然不爱吃。
王冬梅又端来了林虎拿来的大干虾和扇贝丁让几个人吃,然后就笑着说:“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做饭。”
乡下人热情,家里来人,总要做饭招待的。
齐雪荣和齐雪红哪有心思吃,扯住王冬梅:“舅妈不用忙,我们说会儿话,我二舅呢?”
“他呀,闲不住,放羊去了。”
“玉兰的男人是干啥的?”
“啥都干。”王冬梅笑着说,“他的手巧,木工也会,铁匠活也会,庄稼活也会。”
“光会干这些,也挣不来多少钱吧?”齐雪荣问。
“咋挣不来?他和玉兰去省城一趟,两三天,挣了五六百呢。”王冬梅说。
“去省城干啥啊?”齐雪红问。
“卖东西买东西。”王冬梅说,“把庄子上的鸡蛋红枣苹果收起来,去银谷卖了,再在银谷买一些东西到镇子上卖,一来一回,两面都赚钱。”
搞个体户啊?齐雪荣就和齐雪红对视一眼,一脸的嫌弃。
在她们心里,个体户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
不像她们男人,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她们不知道,过不了几年,林虎就能甩她们八十条街。
“舅妈,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看看玉兰妹夫做的生意怕是不大稳当,你们还是得劝劝他们,有些钱是万万挣不得的。”齐雪荣酸酸地说。
“咋挣不得,我们的钱来得光明正大,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白玉兰走进屋笑着说,“我们是靠勤劳的双手赚来的。”
齐雪荣气得不行:“玉兰,你稍微有两个钱就烧成了啥样子?一会儿显摆你的金镯子,一会儿显摆你的新汽车,有意思吗?”
“我显摆?”白玉兰笑了,“我记得是有人先给我看她的金戒指的,还不让我摸,至于开车,你们不也开了吗?还不让我们开?”
“牙长的两步路你们还开车,不是显摆是啥?”齐雪荣气得连普通腔也不撇了,直接冒出了乡下话。
“那是你们让我坐着车去逛,我寻思着,戒指都不让摸,车要是摸坏了,那还了得,所以我让林虎去开我们的车了。”白玉兰一脸的无辜。
齐雪荣气得直颤抖。
林虎忍不住想笑。
“那姐姐姐夫们先坐,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也得去我舅舅家。”白玉兰笑着挽住林虎的胳膊走出了门。
临出门,她看到了齐家俩表姐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
坐在车上,白玉兰畅快地长出一口气。
从小到大,一直被高高在上的城里人表姐们压制着,话也不敢大声说。
小时候,表姐妹每年过年来,炫耀她们的新衣裳,炫耀她们的好东西,炫耀她们会说普通话。
长大了,她们又炫耀她们的男人,炫耀她们的工作,炫耀她们的车。
今天,总算是把她们爱炫耀的毛病给杀了一杀。
望着自家英俊的男人,她真是满意极了。
正乐着,忽然发现车子开上了陌生的公路:“去哪儿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虎坏笑着说。
一看就林虎这笑,白玉兰就莫名脸红心跳,知道他又要搞新花样了。
第166章 沙浴
林虎将车开到了一望无垠的沙漠公路上。
正月初三,公路上没有一辆车。
茫茫天地间,一辆车,两个人。
飞驰的车中,白玉兰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她早就听说过这片沙漠。
但从来没有来过。
车子停在了一个沙丘旁边。
林虎牵着白玉兰的手下了车。
入眼,全是沙丘。
让人想起悠悠的历史长河。
两个人,走一步,一个沙窝。
一直走到了沙丘顶上。
虽然是西北的冬季。
但天气晴好。
沙丘被晒得暖洋洋的。
在这天辽地阔的沙海里,白玉兰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沙子。
“想不想来个沙浴?”林虎问白玉兰。
“啥是沙浴?”白玉兰问。
“沙浴,自然是在沙子里洗浴。”
“沙子能洗浴?还不洗一身土?”白玉兰说着,捧起了一捧温暖的沙子。
忽然,她感到不可思议,这沙子,竟是那么地细腻,像水一般从她手中溜走,里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尘土。
“好神奇!”她惊叹。
林虎已经脱了衣服,整个身躯躺在沙子上,再用沙子将身体覆盖住。
“真舒服。”他惬意地伸个胳膊,“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试,你是男的,光着膀子没啥,我可不行,让人看见了不好。”白玉兰坐下来。
“大家都忙着过年,谁也不来这儿。”林虎笑着说。
怕白玉兰有不肯,又说:“不过年的时候,这儿也没人来,有车的不知道这个好地方,没车的没法来。咱们现在不享受,等以后人人知晓了,你想享受,还没这么干净的沙子了,所以,行乐要及时。”
经林虎这么一说。
白玉兰才隐约记起,二十多年后,这儿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
不过现在,还没被开发。
此时的沙子确实都是干净的。
这儿因为全是沙子。
农民是不可能来的。
放羊没草,打柴没柴。
跑来干啥?
“这是一块极其干净的地,就像我的小玉兰。”林虎翻身,将白玉兰搂在怀中。
两个人像两条鱼儿嬉戏在沙海里。
天做屋顶地做毡,几万平方米的干净沙子,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头顶,是蓝蓝的天。
身下,是绵软温暖如水的沙子。
林虎,再一次让白玉兰体会到了生而为人的快乐。
从沙子里出来,两个人容光焕发。
果然像是刚出浴,浑身爽快。
“舒服吗?”林虎一边给小女人梳头发一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问。
“嗯。”她轻轻应着,脸颊红得像西天的晚霞。
两个人回到白孝廉家,齐雪荣和齐雪红都已经离开。
王冬梅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玉兰,雪荣和雪红今天连普通话也不说了,走的时候,也没要这要那。”
往年,她们走的时候,不是要土豆就是要胡萝卜,或者要黄米豌豆之类的。
说在城里大米白面吃腻了,想吃点粗粮。
既能炫耀人家有大米白面,又能占别人便宜。
今天,大米白面已经没法在有车的白玉兰这儿炫耀了。
再要胡萝卜土豆,更显得日子不如乡下人了,所以就没开口,怏怏不快地离开了。
“要也不给她们。”白玉兰说,“有东西,给了旁人,还有个人情。”
“可不是。”王冬梅表示赞同,“她们姐妹几个,这些年,年年来时拿一包饼干,走的时候,拿几袋子胡萝卜和土豆,看那样子,还好像我们欠她们的似的。”
“我爸他们还没回来?”白玉兰问。
“没回来,你爸就怕见他那几个烧包外甥女,躲着不肯回来。”
正说着话,听见羊叫声。
白孝廉和白玉堂放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