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离了婚住哪儿?
她的院子就那么点,儿子儿媳住着都嫌挤。
再说,庄子上有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住在娘家的,如果住在娘家,会对娘家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孙家就拿捏住了这一点,知道王家是不敢离婚的,所以才那么理直气壮。
白玉兰点头:“好,这可是你们说的。”
“是我们说的!”孙老婆子格外嚣张。
“你们先提出离婚的。”白玉兰继续引导她。
孙老婆子哪里知道是计,扯着嗓门大声说:“是我先说的!”
为了让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听见,她的嗓门格外高!
她要显示她的威风,要让众人知道,是她们老孙家主动不要媳妇的。
而白玉兰,也要的是这个效果。
只要孙家承认是他们先提出的离婚,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对王大女人说:“大舅妈,今儿是正月初六,要离婚,也要等到正月十五过了,那时候,瑞芝姐也出了月子,你现在就不回家了,住在这儿守着瑞芝姐。”
“玉兰……”王大女人却忽然把白玉兰拉到一边低声嘀咕,“咱不能真让瑞芝离婚,咱只是吓吓孙家人。”
白玉兰无语,您不都看见了么,孙家人根本不怕离婚,他们倒好像是想吓吓咱们。
在白玉兰看来,表姐王瑞芝这婚已经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
婆婆不拿她当人也就罢了,男人到现在,连个鬼影子也不见,这样的人家,不离婚只会把瑞芝折磨死的。
王大女人还在那里嘀咕:“我只是想让你们来镇镇孙家人,让她们以后别欺负你姐,可不能真离婚,离了婚,你姐带着俩娃咋生活啊?”
第170章 躲起来的男人们
“离了婚不知道咋生活,现在没离婚的生活你也看见了,马上要饿死了!离了婚,大不了也是个饿死,那倒比这样被人糟践死强多了!”
被白玉兰一番数说,王大女人咕嘟着嘴不说话了。
白玉兰就走过去问王瑞芝:“姐,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给你做主,你自己说,你是不离婚还是离婚?”
王瑞芝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哭着说:“玉兰妹子,来生我宁可做牛做马也不来孙家做儿媳妇,我死也要离开这火坑!”
“大舅妈,你听听!”白玉兰看向王大女人,“我表姐都不愿意和孙家人在一起生活了!”
王大女人本来就气恨孙家人,这时候也赌气说:“那就离吧,我女儿和外孙有我这老婆子睁着眼,也不会饿死!”
战线统一了,事情就好办了。
白玉兰也不管王大女人是不是赌气,直接对她说:“你先在这儿伺候表姐吃喝,别让孙家人再欺负,我和林虎去找找她们村长。”
孙老婆子在一边撇嘴:“找县长也不顶用,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笃定了王家是不敢离婚,一点也不担心。
白玉兰没理她,摸摸两岁女孩的小脑袋,对她说:“看好妈妈和外婆,表姨很快就会回来的。”
“张大婶,带我们去找下村长吧。”她又对张大脚说。
“好嘞。”张大脚很乐意跑这个腿。
不大工夫,林虎白玉兰张大脚连同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孙家院子里。
男人是孙家庄的村长。
女人是孙家庄的妇女主任。
白玉兰和林虎分别给他们送了一份礼物。
这两个人听说孙家的事,都表示才知道,都很气愤。
“孙三娘,你咋虐待儿媳妇啊?”妇女主任上来就问,“我听说你们儿媳妇坐月子,你们不给吃不给烧火炉,你们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哎,我说你是孙家庄的妇女主任还是王家庄的妇女主任?你咋护着王家庄的女子?”孙老婆子不高兴地问妇女主任。
她觉得,本地的妇女主任就该保护本地的人。
“混账东西!”村长一声呵斥,“我们不管是哪个庄子的,都该伸张正义,哪里能由着恶婆婆磋磨儿媳妇,你们要是把儿媳妇磋磨死了,以后传出去,孙家庄的小伙子还娶不娶媳妇了?嗯?”
村长这么一问,看热闹的都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孙家折磨儿媳妇的事,而是影响孙家庄声誉的事,假如这个媳妇真被孙家庄的婆婆折磨死,那她们的儿子以后也难讨媳妇。
一时间,那些还没说媳妇的女人就指着老孙婆子骂起来。
“哎呀,孙三娘,你也是生了闺女的,你闺女让人这么磋磨,你咋想?”
“媳妇生了俩女儿,你就不给吃,你闺女还没嫁人呢,你知道你闺女一准生出儿子来?”
孙老婆子见阵仗闹大了,不禁有些慌,嘴里嚷嚷着:“我们的家务事,你们少管!”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了,村长看了没有糊纸的窗户,妇女主任进去看了王瑞芝身上被男人和婆婆打的伤痕,直接写下了证明,证明孙家虐待儿媳,盖了村部的公章。
白玉兰将证明收起来递给林虎。
又代王瑞芝写了一份离婚申诉,述说在孙家被虐待的事情,并由周围人也签个字。
看热闹的大多数不肯签,怕得罪孙家。
白玉兰就拿出大门外,对她们说:“大家都做过儿媳妇,主持个公道,这个字也不签了,就摁个手印做个证明。”
这么一说,一连七八个女人都摁了手印。
她们也不会写字。
白玉兰收起了离婚申诉,回到院子里对妇女主任和村长说: “今天太感谢你们了,我们还要去乡上,我姐这儿就麻烦你们了,等改天,我再亲自登门谢谢二位。”
两个人都连连说:“你们放心,你姐有我们照看,孙三娘再敢动她一根手指,我们决不轻饶。”
听了这严厉的话语,孙老婆子有点怕了。
同时,上房屋里,也出来了一群人。
王大女人看了,有老孙,有她女婿,有她女婿的兄弟。
原来,这些男人就这么躲在堂屋里由着孙老婆子胡闹,他们觉得女人闹闹没啥,现在见村长来管事了,不得不出来。
第171章 两个荷包蛋
首先走过来的是孙三,他先对自己老婆一顿呵斥:“一点家务事,竟然惊动了村长!”
孙三的儿子,也就是瑞芝的男人,也埋怨起他娘:“妈,你让我把女人拿住,这就是拿住了,村长都来了!”
接着孙三就走过来哀告村长:“是我老婆子胡闹,你们别往上面汇报,咱丢不起这人!”
村长用眼神示意他们看白玉兰和林虎:“不是我要汇报,是人家娘家人找上门了,你们要去求,就去求他们吧!”
孙三的儿子听了就走到白玉兰跟前,嬉笑着:“你就是瑞芝的表妹玉兰吧?我常听瑞芝说起你,说你长得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我还不信,现在我算是信了。”
话音未落,领子就被提起,继而被丢出几米。
他踉跄后退着问林虎:“你干啥啊?”
“放着自己老婆不关心,和别人媳妇说闲话!”
林虎牵了白玉兰的手就往出走。
当天下午,林虎就带着白玉兰去了乡镇司法所,白玉兰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并且拿出了村长开的证明和瑞芝写的离婚申诉。
隔天正月初七,司法所的人就到了孙家庄。
孙家没料到事情会办得这么快,但依然嚣张,说他们早就想离婚了,不想要个只生女娃的媳妇。
现在搞计划生育,不能多生。
重新娶一个,重新生。
司法所的工作人员进屋看了瑞芝面黄肌瘦的模样,果断地办理了离婚手续。
那一间房归瑞芝所有,孙家还需按月出孩子的抚养费。
孙老太婆原以为离了婚,就把儿媳妇扫地出门了,儿媳没处去,该哀求他们孙家收留她们娘儿仨,却听见还要付抚养费,炸锅了:“谁稀罕丫头片子,我们不要,饿死了算球,哪里的抚养费给她们?!”
“不管是丫头还是儿子,又不是你媳妇一个人生出来的,两个娃的抚养费,你们必须得出!”司法所工作人员说。
“出啥出,没离婚的时候,都不给她钱花,离了婚,还要我儿子给她钱花?!”孙老婆子无法理解。
“是给孩子的抚养费!”碰到文盲加法盲,工作人员也冒了火!
“那我们不给钱!”孙老太婆摆出滚刀肉的架势。
“不给钱就让法院过来强制执行,带你儿子去吃牢饭!”工作人员沉着脸说。
听见这话,孙老太婆腿软了,忽然撒泼哭起来:“哎哟哟,娶了个扫把星哟,大正月的,闹这么一出……”
她以为闹闹就会把司法所的人吓走。
但这些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孙老太婆哭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嚷着说:“两个女娃我们养活,让这媳妇子滚!她又不是我儿子生的,我们不给她抚养费!”
工作人员冷冰冰地回答她:“法律规定,两周岁内以及哺乳期的孩子,是由母亲抚养的。”
“那我们就不离婚了!”孙老太婆说。
“对不起,我们已经办理了手续。”工作人员说。他们见过恶婆婆,没见过孙老太婆这么恶的婆婆。
竟然不给月子里的儿媳妇吃饭。
看着王瑞芝饿得皮包骨的模样,他们这些人看了,都觉得寒心。
一个女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拉孙老太婆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吓唬她:“你虐待儿媳,属于犯法行为。你现在还是趁早给你媳妇做点好的,把她养白胖些,不然,过几天,法院的人来看,若你儿媳还是这个样子,怕是要拉你去坐牢!”
孙老太婆听了脸色骤变,一下子蔫儿了不少。
“好了,手续都办好了,从现在开始,王瑞芝和孙绍仁已经解除婚姻关系,念及王瑞芝尚在产褥期,其婆婆需担负起照顾的义务,若在此期间,王瑞芝身体有任何损伤,由孙家人全权负责!”工作人员临走时很严肃地对孙老太婆说了这番话。
吓得孙老太婆抖衣而颤。
张大脚打好了糨子,林虎在窗户上糊了崭新的白纸。
正月里,家里也无事,王大女人就留在孙家照顾瑞芝。
林虎正糊着窗户,听见孙老太婆在堂屋破口大骂:“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离婚,不离婚,也不管她吃喝,现在,她倒成了祖宗,还要伺候着吃好喝好,还要按月给她钱,我们离婚图啥哩。”
骂了一阵子,没了声音。
林虎就见孙老太婆鬼鬼祟祟地走出去,又鬼鬼祟祟地进屋。
不大工夫,孙老太婆就进屋对王大女人说:“我屋里有鸡蛋,你自己进屋给你女儿做了吃,免得我们做了你们嫌不干净。”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王大女人也没多想,走到厨房,锅里添了水,烧了柴,打了两个荷包蛋。
蛋刚打好,林虎和白玉兰发动了拖拉机准备离开,王大女人慌忙出来送。
“玉兰,你瑞芝姐的事真是麻烦你们了。” 王大女人对离婚的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女儿至少分了一间房,孙家还得按月给钱粮,两个外孙女也不至于饿死。
“大舅妈,外面冷,快进屋看表姐吧,”白玉兰坐在车斗里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听院子里孙老婆子一阵惊呼:“哎呀,了不得了,要死人了!”
第172章 苍天有眼
王大女人听见,也顾不得和白玉兰说话,飞奔回院子。
林虎也熄了车,同白玉兰一起进院子。
只见院子里打碎了一只碗,地上还躺着白白胖胖的一个荷包蛋。
孙老婆子正捏着她儿子的嘴大喊:“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那蛋有毒!”
她儿子说:“都吃进去了,咋吐出来?荷包蛋哪里的毒了?有毒我也要吃……”
忽然,他的眼睛一翻,鼻子里有血流出。
孙老婆子眼睛都睁圆了。
他儿子摸了一把,看见手上有血,也害怕了,忽然,他捂住肚子,满地哎哟哎哟地打滚抽搐。
终于,在孙老婆子歇斯底里地嚎哭中,那男的胳膊腿一伸,死了。
闹哄哄的时候,早有邻居听见动静跑来看。
出了人命,当即有人去报告村长。
村长跑来一看,也吓得够呛。
孙老婆子指着王大女人:“是她打的荷包蛋毒死了我儿子!哎哟哟,我总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林虎对村长说:“你赶紧让一个人去报警,这儿的所有人都原地不许动,等警察查了才许动!”
一边说着,一边把白玉兰的手紧紧牵在手里。
“别怕,不会有事。”他轻声安抚她。
若是没结婚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白玉兰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此刻,小手被林虎温暖的大手攥着,她的心是安定的。
村长火急火燎地催着一个村民快去镇派出所报警,又喊几个村民把孙家院子里的人全部看住,谁也不许乱动。
那人骑了个破自行车飞奔下山。
出了人命,派出所也不敢耽搁,很快就来了五个人。
警察一来,孙老婆子就哭着说是王大女人害死了她儿子。
“见我儿子不要她女儿了,她就是气不愤,煮了两个有毒的荷包蛋把我儿子给毒死了!我要杀老王家全家!我要老王家全家给我儿子抵命!”孙老婆子满嘴喷着唾沫乱骂!
王大女人早都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民警就问原因,村长把早晨司法所办离婚的事讲了一遍。
问到王大女人的时候,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荷包蛋是你打的?”民警问。
“不是不是……”王大女人吓得都不敢承认了。
白玉兰说:“是孙家婆婆让我大舅妈打的。”
“蛋是哪里的?”警察问。
“蛋,水,锅,柴,都是孙家的。”白玉兰说。
“砒霜不是我家的!”孙老婆子说。
“你咋知道是砒霜中毒?”民警严肃地盯着孙老婆子。
砒霜,现在几乎不常见,一个村妇何以晓得?
孙老婆子也是狡猾,直接说:“砒霜就是毒药,毒药就是砒霜。”
她给民警一个无知的印象,让民警觉得她只知道砒霜这一种毒药。
“你做好鸡蛋为啥不端给你女儿吃,而是放在厨房让你女婿吃了?”民警又问王大女人。
“我送我外甥女儿和女婿回去。”王大女人说。
“谁是你外甥女儿和女婿?”民警问。
“我是。”白玉兰说。
她的手心暗暗捏了一把汗,幸好王冬梅不在现场,不然不知吓成啥样子,或者说,哭成啥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