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改口道:“老身此乃就事论事,并非蓄意指责,还请公主明鉴。”
“沈老夫人也够胡搅蛮缠的,也很会颠倒是非,看来你这婢女说得倒也不错。”
如果说和恩公主刚才还对那婢女的话有些将信将疑,这会儿基本已经确定,这沈老夫人就是这种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之人。
这件事情是房氏先起的头,即便沈老夫人和关夫人等人轮流上阵,也没有掰扯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没有能够污蔑得了桃笙分毫。
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沈家真假千金的事情也真的是迂回曲折,比戏剧里演的还要精彩。
不得不说,洛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沈若锦这又装病又排挤又教唆父亲要钱,还雇凶杀人的,一定没有少针对洛大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般人就被压迫到了抬不起头来,可洛大人没有。
她放弃了侯府荣华,凭着自己的能耐,先进了太乐署,然后又入了国子监,成了皇上的御用琴师,远离侯府的是是非非,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真的是太励志了!
和恩公主目光在琥珀脸上久久停留,最后开口道:“沈老夫人带过来的这个婢女我很喜欢,很投我的性子,这几日就先留在我这里吧。她的身契这会儿可还在侯府?”
这次的赏花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父皇肯定是要问的,有这个说话清晰的婢女在更容易把事情解释清楚。
而且看沈家老夫人那副心狠手辣的样子,如果放任他们回去,指不定这婢女就要没了,日后更不好交待,还是在她这里保护起来最好。
洛昕道:“琥珀是家中亲戚送过来的,身契也还在那边,公主先将人留下,改日我再把身契送来也是一样的。”
和恩公主听说连身契都不在老夫人这边,心里越发亮堂起来,她冲着洛昕笑了笑:“那就有劳夫人了。”
这样一来,一切就妥当了。
= =
楚王前两日和王妃出门去京郊踏青,昨日傍晚才回到王府,第二日一早就接到下人奏报,和恩公主来了。
在所有的姊妹当中,和恩这个妹妹最先对自己释放善意和表示亲近的,所以楚王对她也有一些好感。
和恩公主今日是特意过来请教的。
楚王对皇帝一向很有办法,从前都被圈了三年,现在还能起来,这次赏花会上出了事,涉及到了洛大人,和恩便来找楚王那一些主意。
“大哥,妹妹这里有一件事正为难着,正好你和洛大人关系不错,所以想请你帮着听一听。”
楚王对于大清早送上门来的八卦很感兴趣,示意和恩公主细说。
和恩公主便将那天赏花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楚王。
楚王越听越是火大。
楚王妃也收到了和恩公主的邀请,但那会儿楚王已经定了计划要带王妃出门踏青,所以王妃就没有去参加这次的赏花会。
如果王妃那天也在,桃笙一定不会那样的孤立无援。
要是自己昨日不带王妃出门就好了。
楚王一想到这里便后悔不已,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耳刮。
和恩公主犯愁的还是皇帝的那边的事:“这事究竟要如何跟父皇说才好?”
“父皇眼睛亮着呢。”楚王道,“你就照实说来,当然有证词最好。”
“人证琥珀和物证供词我都已经拿到了。”和恩公主道,“只是父皇今日去了上林苑散心,并不在宫中,我找个机会尽快禀告便是。”
和恩公主离开后,楚王去找桃笙送温暖,到了季宅后才得知桃笙一早去了国子监,因为昨日请假去宴会了,今日会更忙一些,大概率会加班。
这些事情不宜拿到衙门里说,楚王回府后感慨良多,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文远侯这样的父亲。从前他觉得皇天家父子薄情,跟文远侯沈裕这么一比,瞬间就感觉父皇待他还是不薄的。
桃笙的事情先由妹妹去说,等父皇听完之后自己再去拱火。
他现在的情绪也很珍贵,不能浪费,楚王喝了几口酒,趁着这份情绪停留之际给皇帝歇了一封长长的表白信,命人送到了上林苑去。
皇帝收到信后十分非常感动,不光亲自给楚王回了一封长长的信,甚至还在信中提到,楚王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该这样蹉跎下去,转头就下旨给楚王了一份差事!
虽然只是督办工部修缮上林苑的小事,但这是四年来给楚王的第一件差事。
这是皇帝想要启用这个皇子的信号,也是有了这个差事,楚王才真的从当初的阴霾走了出来。
楚王对着王妃感慨,果然桃笙是很幸运的所在,接近她的人都会有好事发生,甚至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亲情和权力。
楚王决定送桃笙一份礼物表达感谢,但却不知送什么好。
他去到鸿胪寺中找到季晏明表明来意,自己想要送桃笙一份有诚意的礼物,请季晏明帮自己参谋参谋。
季晏明合上书卷:“殿下您近来对我表妹也实在太殷勤了些。”
“这不是殷勤不殷勤,而是出于做人最基本的感恩之心。”
说罢,楚王便将自己受了桃笙启发给皇帝写信,继而被皇帝再次启用的事情告知了季晏明。
“不管怎么说,我这次能有这件差事,都是沾了阿笙的光,我总要给点什么表示一下的吧。”看到季晏明冰山一样万年不变的神情,楚王突然就想要皮一下,“那要不我给她做媒找一门好亲事”?
季晏明给了他一个“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
对方这样带有强烈警告意味的眼神一出,楚王越发笃定起来,季晏明这厮定然对桃笙的想法不寻常。
最近光忙着吃瓜了,忘了要撮合这对兄妹的事情。
楚王想了想,道:“你下月就要出使凌国了,走之前很该好好放松一下。我在京郊庄子里有处温泉,不如就这几天,你抽个空,就我带着王妃,你带着阿笙,咱们不叫别人,就自家人一起过去放松一下,你觉得可好?”
季晏明转过头,想在楚王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对方这次和往日不同,倒是难得的一脸正经,十分真诚地发出邀请。
季晏明最终应道:“好,殿下安排就是。”
第66章 066
今日在宁园看了这样精彩的一出戏, 柳氏回到家后久久不能平静,等到丈夫京兆府尹包大人回家之后,便将今日在宁园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丈夫。
包大人一听这事就来了精神, 最近的确有个杀手组织屡屡作案,且总部可以确定就在京城,他们如今也摸到了一些行踪,包大人心中有些怀疑, 这次令国公府少夫人沈若锦就是牵扯进去了。
听到这件事情可能会牵扯到丈夫查案的杀手组织, 柳氏心中一惊:“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历?这样的无法无天?”
“现如今还说不清。”包大人道,“有人说是当年附逆的梁王身边暗卫,因为做得是暗中的事情,后来朝廷处置之时不知道有这些人在,便也没有收拾。可这些人都有些一身的武艺和本事, 想要杀人越货可以说易如反掌。”
形成新一代杀手组织也不奇怪。
柳氏蹙眉:“没想到令国公府少夫人竟然如此大胆, 只是这事倘若最后牵扯到了令国公府,皇上偏向哪边就说不准了。”
“我近来正派人追查这个事情, 想来很快有眉目了。”包大人道,“既然那天你们都说开了, 我就抽空去令国公府问一下吧。你放心, 只要令国公是个聪明人, 他就该知道如何跟儿子儿媳早作切割。”
= =
令国公府。
沈若锦一回府就病得走不动路,一直昏迷在床上没有醒来。
令国公夫妇再想处理这件事情, 可面对着一直卧床不起的儿媳沈若锦,也无从下手。
他们一向自诩是体面人家, 自然不会做把生病的儿媳从床上拉起来对质这等没品之事, 这会儿对着沈若锦没了办法,只能转头去骂自己的儿子。
关暮云如今一直在工部就职, 这两天陪同皇帝去了上林苑,也是到了第二日才回来。
结果这次一到家来,看到的不是沈若锦出门相迎的笑脸,而是母亲劈头盖脸的质问:“你看你自己挑的好媳妇,不光人品极差,就连人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关暮云蹙眉,“母亲此话怎讲?”
“她根本不是文远侯府的亲生女儿,你可知道?”
“这事我早就知道。”关暮云道,“但那些都是府里那些人的错,一早抱错了孩子,却不是她的错处。母亲这句人品极差又是从哪里说起?”
关夫人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明明知道是个假的,还要执意求娶,怪不得当初洛昕不肯给沈若锦准备嫁妆,原因早就在这儿。
这样大的事情,关暮云一早知道,但却迟迟不说,也不告知家里,也不知到底被这沈若锦灌了什么迷魂汤。
令国公也道:“暮云,你这次做得也实在太过了,你先听你母亲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事,就知道你当初的做法有多么愚蠢了。”
关夫人便把今天公主赏花宴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关暮云。
关暮云睁大眼睛一脸不信:“锦儿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这其中是否有人诬陷?”
“当初几位公主在传阅证词时候,我也是亲眼见了的。”关夫人道,“桩桩件件都有口述和签字画押,可谓是证据确凿。”
关暮云皱眉:“有没有可能是下人打着主子的名号去做的?这些他们可有查证?”
关夫人气道:“你可以对外人这么说,维护家里的名声。但你也是做主子的,谁最想要掩盖这件事情,让人永远闭嘴,你能不清楚吗?”
说话之间,有人来传,说是京兆府尹包大人请见,询问少夫人如今在不在府上,想要请教一些问题。
京兆府尹是京中的重要位置,令国公道:“别让他站在外头说话了,快先请进来吧。”
包大人进来后,令国公又是同他一阵寒暄,等看到时机差不多后,包大人才又点明这次过来的主题,问起了沈若锦之事。
关暮云歉意道:“若锦这段时日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卧床休息,不好见人。”
包大人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嘀咕,不会又是装病的吧?毕竟这位夫人可是有装病前科的。
可如今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沈若锦还是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不是他一个京兆府尹能带走的。
案子还要继续查,需要关家配合,所以包大人也没打算一上来就翻脸,他想了想,对关夫人和关暮云说道:“这些杀手很可能跟之前附逆的梁王手下有着极大关联,如果少夫人醒了之后说出什么线索,还请诸位能够及时配合告知。”
包大人离开之后,关夫人直接摔了茶盏,对着关暮云厉声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还要沈氏做你的妻子,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正在这时候,房氏走了进来。
关夫人对这个儿媳越发没好脸色:“你这是笑话还没看够吗?这会儿又过来干嘛?”
面对着嫡母的指责,房氏当即跪了下来。
令国公对着关夫人不满道:“你又何须对她这般疾言厉色?难道要一直知情不报,害了一家人不成?”
“那也应该分清楚场合!”关夫人道,“她这样在公主宴会上大庭广众之下揭发出来,图得什么老爷难道不清楚?”
令国公觉得虽然大儿媳也有不妥之处,但是跟二儿媳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关夫人这番行事还是有失公允。
他对发妻淡淡道:“这些责备的话你就莫要说了,先问问老大媳妇有什么事。”
“我知道父亲母亲这会儿都忙,没什么大事也不敢打搅你们。”房氏道,“只是今天有一对老夫妻找到了府里,说是在兵部都给事中薛大人家里当差,听家里二姑娘说起那日在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后,这会儿赶来了咱们家中认亲。”
说起这事后,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愈发生气道:“都说了这种事情不能在这种场合讲出来,你看这还不是闹得满城风雨?
连薛家的仆妇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外头还能有什么人不知道的?怕是在京中的达官显贵圈里都传遍了吧。
如今让所有人都知道令国公府两房媳妇在家内斗,简直是丢人现眼到家了。
令国公的关注点就正常多了,他想了想,对着房氏问道:“认什么亲?”
房氏道:“那人说是姓邵,从前在家中务农,偶尔做点小买卖,后来因着年景太差了,只能卖了家中唯一的女儿。不想那女儿很争气,被人牙子卖入官宦之家后,在主人家里一步一步从洒扫丫鬟做到了一等婢女,后来又被府上老爷看重,成了都察院庞大人的侍妾。”
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少,令国公没工夫听这个大儿媳瞎扯,皱眉道:“你捡紧要的来说。”
“是。”房氏道,“后来这对夫妇就带着小儿子来了京城投奔女儿,还想像从前那样投机取巧做点小本生意,不想京城这地界并不好混,很快就赔得血本无归。还好家里男人从前在家务农,有些种菜种花的功夫在身上,女儿就请相熟的薛家收留了这对夫妇,帮着采购和打理一些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