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挣扎的动作有点大,齐雾北不满得抬头看她,他一动,姜梨“嘶”了声,两人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了一起,姜梨只得将自己头上盘着的那根簪子拿了下来,满头乌发瞬间从身后倾泻而下,发丝分开又纠缠。
她们离得特别近,近到姜梨隔着月光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往前靠了靠,高挺的鼻几乎就那么碰到姜梨的。
姜梨下意识低头,默默屏住了呼吸,总觉得,齐雾北长成这样,任何人看他看久了,都会很容易缺氧吧。
可齐雾北偏偏不让她如愿,他静静盯着姜梨,而后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姜梨看着他突然放大的脸默默开始闭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平心而论,两人之间的举止很亲密,用现代的话来说,她们之前的行为说是情侣也不为过,但是姜梨知道她们不是,他们只是攻略者与被攻略者的关系。
因为,她亲眼看到,齐雾北对她做的许多事情,他对着猫也做过,他看她,和看那只猫,可能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都是陪着他的东西罢了。
可这并不影响她因为美色而心动,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姜梨肯定也不是那个异类,就好像现在,齐雾北靠近她的时候,她能清晰得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他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几乎要碰到她的,他勾着的薄唇也离她越来越近,姜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齐雾北疑惑的嗓音响起来:“阿梨,你为何要闭眼?”
这问的,就好比睡觉为什么要脱/衣服一样多余。
姜梨没好气:“那你凑那么近干嘛?”
这个啊,齐雾北微笑,“我是想告诉你,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而且……他刚刚就躲在后面看你哦。”
我靠,姜梨头皮瞬间就炸了。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她只是做个攻略,又不是误入了什么恐怖游戏,至于吗?
姜梨缓缓转过头,额角猛得跳了一下,她看到一脸憨厚的平安,正保持三米远站在她身后,高大矗立的一块阴影,乍一看还以为是块石头。
此时,这块石头上提溜转了转眼珠子,他似乎是怕姜梨又赶他走,先发制人:“小姐,这里情况复杂,老太太既然派了我保护你,我便得时时刻刻跟着。”
“方才迟迟未见您出来,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擅自进来,还请小姐责罚。”
罚不罚的,现在也没那条件,再说,平安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本身也没什么。
就是,现在一看到他,姜梨还是会有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哪怕不至于干呕,也不是太舒服。
她挥了挥手,让平安远远跟着便是。
她还记得有要紧事要做,方才到底是谁在哭呢,那双绣花鞋到底是谁的,这座院子里究竟有什么玄乎的,为何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呢。
她很确定,不是平安。
姜梨先前是不会这么觉得的,她只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齐雾北刚刚的话提醒了她,兴许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因为她正处于别人的视线之下呢。
来到那处屋子前,姜梨的这种感觉愈发得到了证实。
因为柴房门口放着的那双绣花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舌头,切口平整,早已没了血迹,干瘪的样子昭示着它被人割下来已经有段时间了。
齐雾北凑近看了看,隐隐有点兴奋:“这是从什么东西上弄下来的?”
平安远远看了眼,道:“应该是人的。”
齐雾北悄悄凑近姜梨,问:“阿梨,你觉得你是能讲话好呢,还是只能躲在我怀里呜呜咽咽好呢?”
姜梨惊恐得捂住自己的嘴瞪着齐雾北:“收起你的想法,你要是敢,我就跟你拼了。”
“好啊。”齐雾北笑意更深了,“那你就来杀了我。”
他张开双手,似乎极为期待这一幕,嘴角都挂着愉悦至极的微笑,姜梨狠狠白了他一眼,不想跟变态纠结这种问题。
齐雾北低低笑起来,笑到胸腔都在震动,他扶着门框,腰背弯起,肩膀一耸一耸的,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仔细看了看那条舌头。
他抬起头打量四周,只嘴角那抹讥诮未变,腿一抬,他月白色的衣角便在姜梨面前晃了一下,进去了。
这处柴房显然被荒废多日,门内门外都结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姜梨小声咳嗽起来,齐雾北一边给她顺背一边把自己的袖子递给她遮挡灰尘。
姜梨捂着口鼻四下看,先前那道低低的呜咽早没了声响,而这间柴房内四下杂乱,肉眼可见没有人,姜梨走着走着,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
平安捡起来递给他,又是那方手帕。
姜梨猛地想起,瑶姬嘴里好像也是这个颜色,难道她也是衔着这样的一块手帕吗?
姜梨忍不住道:“为什么哪都有这个手帕,是不是故意陷害你啊?”
她这般笃定的语气,倒让齐雾北的脚步滞了一瞬,他看向姜梨:“你就从来不怀疑,这些事情是我干的?”
姜梨摇头:“我觉得你要是真的想杀人,没必要故意搞这么多玄虚,这不是你的风格。”
“哦?那我是什么风格?”齐雾北来了点兴致。
姜梨想了想:“大概就是白天告诉他,晚上我会来杀你,然后说完就提着剑拿着刀去了吧,然后那个人肯定很恐慌,他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呢,你就坐那看他恐慌。”
“我猜,他越害怕,你越高兴。”
齐雾北哈哈大笑,“阿梨,你果然有趣。”
也果然……了解他。
姜梨这话一半胡诌一半真心,这种事情,齐雾北肯定干得出来,但具体什么这么肯定这次的事情跟他没关系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齐雾北可是男主啊,男主怎么可能会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呢。
齐雾北把那块手帕拿过来,看了眼又若无其事扔掉了:“故弄玄虚。”
他淡淡嗤了声,跟姜梨小声交流:“这种帕子,外面一买一大把,要么凶手身上也有一块,要么便是故意混淆视听。”
姜梨点头表示认同:“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齐雾北冷笑:“等。”
姜梨小声回:“等?”
“对。”齐雾北点头,抓着姜梨的手往外走,他这回倒没抓着她的手腕,而是整个包住她的手掌,姜梨正疑惑为何又要走,压根没注意到两人手上的这点小变化。
齐雾北唇角勾了勾,他用口型示意姜梨:“听。”
那股呜咽的声音又来了,姜梨明白了齐雾北的意思,对方既然是想要引她们上门,便需要放出一个又一个的钩子,若是她们保持好奇,一步步往圈套里走,主动权便在对方手上,但若是他们对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兴趣,随便看看便准备抬脚离开,对方情急之下,便会放出新的诱饵,再次邀请她们上钩,而这样,主动权便落下了她们自己手里。
既然能够这么近的距离,这人肯定是在这附近,姜梨给平安打了个手势,让他假装把门给关上,给那人营造一种他们已经离开了的错觉。
而姜梨,齐雾北,平安三个人,则是慢慢得,慢慢得朝着哭声渐止的地方走过去。
齐雾北趴在地上听,他的长发落在地上,姜梨顺手捞了起来,绕在自己的掌心里。
听了一会儿,齐雾北轻轻得把地上的柴拿走,一个地洞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姜梨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齐雾北正常的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
他很快掀开那个盖子,打开随身带的小瓶子,扔了条蝎子进去,约莫一刻钟不到,里面传来闷哼和拍打的声音。
齐雾北迅速掀开盖子,平安上前把姜梨按在原地:“小姐,我去,你在这等着。”
齐雾北找出到底是谁在搞鬼的兴致显然占了上乘,他都没来得及看姜梨,便直接跳了进去。
姜梨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踉跄而逃的背影,莫名得,她觉得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眼熟,然而再想看,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地洞里很黑,只隐隐约约看到人影的晃动,下面似乎不止三个人,还有其他间或低声抽泣,间或喁喁低语,总之,挺乱的,什么声音都有。
但说实话,这里隔音很好,如果不是非常大非常凄厉的叫声,外面人如果不注意听的话是听不到的。
姜梨不能下去,只能坐在上面百无聊赖等着,周遭很黑,只有皎皎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姜梨就看着那月光,默默在心里数数,约莫数到一千,她便嫌麻烦,又从头开始数,直数了好几个来回又口干舌燥,她才终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齐雾北从洞口跳了上来,姜梨下意识把手伸过去,结果又想到他先前那么恶劣,这伸出的手便想往回收,齐雾北笑了下,没给她这个机会,抓住她的手借力攀了上来。
由于惯性,齐雾北上来的时候,姜梨不由自主得往前扑,齐雾北顺势揽住她的腰,将人带了回来。
他将脸埋进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
姜梨身在曹营心在汉,脑袋一直在往下看,想看看这个下面到底都有什么。
齐雾北瞥见她的小动作,幽幽道:“阿梨,下去吧?”
平安会在乎她的安全,齐雾北可不会,他巴不得姜梨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处,方才在底下,他又思考了一遍将她做成猫的可行性。
姜梨本来有点好奇心,被他这么一说,反骨乍起,摇摇头:“不看了。”
齐雾北低笑了一声,“阿梨,你又在害怕。”
姜梨破罐子破摔:“怎么了,我就不能害怕了吗,人们对于未知的害怕是人之常情好吗?”
末了,忽然想起,齐雾北上来了,那平安呢,平安哪去了?
齐雾北深深盯了她一眼,才慢悠悠道:“人跑了,他去追了。”
眼见姜梨肉眼可见得松了一口气,齐雾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有点迷茫,她不是极为喜爱这张脸么,那为何,他站在她面前,她还是在念着别的男子呢?
阿梨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呢。
齐雾北握住姜梨的手,往外走。
姜梨懵了:“平安怎么办?”
又是他。
齐雾北神色冷下来,眼底里翻涌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姜梨意识到他大概又是发病了,忙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走,起码得跟他打一声招呼。”
啊,原来阿梨没准备带着他,齐雾北袖子里的小青蛇又软软得游了回去。
他掩饰不住得愉悦:“他说他会善后。”
其实平安的原话是,“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一人善后恐怕有点困难,我去追人,你负责处理这里剩下的人吧。”
不过,齐雾北显然不是个能够交流的人,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一人恐怕有困难,又不是一定有困难,何况,这里管他什么事,他今日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解开一些谜团。
其余的,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他也不关心。
终于甩开平安,齐雾北整个人都透露着愉悦,他轻轻带着姜梨跃上墙面,而后跳了下去。
姜梨直到现在才发现,齐雾北的轻功这么好,爬墙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她跟个壁虎似的趴在上面趴那么久,只要他愿意,他轻轻揽着她的腰就能把她带出去!
此时再赶回府,需要的时间太久,何况古代晚上不像现代,她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灯笼,实在是不方便赶夜路。
于是,姜梨便提议在云京的镇上寻一间客栈凑合一晚。
客栈的小二本支着脑袋在打瞌睡,见齐雾北跟姜梨进来,他脑袋还是一点一点的。
齐雾北就那么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奇怪,姜梨直觉要是让这人开口,这小二怕是得留下不小的阴影,于是只得自己敲了敲桌子。
“小二,住店。”
店小二迷迷糊糊的:“客官,您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两间。”
“一间。”
姜梨看了齐雾北一眼,他薄唇稍抿,眼尾略弯,不知是不是晚上风冽,他眼尾有点红,眸中是若隐若现的恳求。
他的指尖垂在身侧,偷偷挠着姜梨的掌心,像小狗想要什么时,他不会说,他只是看着你,讨好你,再呜呜咽咽哼上几声。
姜梨叹了口气,改口:“一间房吧。”
她发现,齐雾北每到晚上便格外黏人,不过,他离了自己真的会睡不好吗?
姜梨偷偷存了个心眼。
待到了客栈,姜梨傻眼了,他们要的还是这客栈最好的房间呢,结果一间房内洗浴的木桶只有一个。
姜梨转身想去再找一个,齐雾北拉住她:“阿梨,你先洗,我去找。”
姜梨犹豫之下,点了点头,她这趟真的好累,她这具身体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没吃过这种长途跋涉的苦,现下真的放松下来,她只觉得自己腿酸胳膊也酸。
别说走了,她压根连抬都不想抬,只想立刻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店小二送过来两桶热水,姜梨指那边的屏风,示意一桶放屏风里,另一桶放在屏风外面。
他只当姜梨他们是新婚小夫妻,彼此之间还不怎么好意思坦诚相见,遂一边倒热水一边好心念叨。
“这个小夫妻啊,我见多了,想要关系和谐,就是两个字,主动。”
“就泡个澡还这么扭捏着,岂不是晚上也生疏着?”
他说完,朝姜梨眨了下眼睛,这个小二年纪并不大,生得清秀,是以说出这话给人的感觉并不冒犯,倒像是小孩在年长的人面前刻意装老成似的。
姜梨拍了拍他的头:“知道了。”
那小二霎时红了一张脸:“那、那我走了,客官您慢用。”
姜梨乐了,慢用什么,热水吗?
齐雾北看着小二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后,他径直宽衣解带,姜梨懵了:“你转过去点呀。”
齐雾北有点迷茫:“他不是要我们坦诚相见吗?”
姜梨简直哭笑不得,他听了半天,就理解出这么个意思?
齐雾北在感情这方面,真的是天生的驽钝。
她没理他,径直跑去屏风里面,反正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她是看不见的。
然而,这屏风会透出人淡淡的身影,齐雾北的每一帧动作都似乎被无限拉长,放大,投在她这侧的屏风上,若有若无,更添几分旖|旎。
姜梨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不时感叹这齐雾北看着不讲究,怎么衣服比她还复杂,解了这么久竟然还没进水里。
正想着,他大踏步往这来了。
姜梨没来由的心虚,明知道他看不见不知道,还是把头往旁边一瞥,假装在沉思。
沉思着沉思着,脑边忽然多了一个脑袋。
姜梨:?
齐雾北只穿一身中衣,单薄的衣料反包裹出他肌肉匀称的身材,他跪在她的浴桶边,一头墨发披散,落了几根在姜梨身上,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