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说:“吃了药,你可能就没那么难受。”
他接着问:“怎么,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这么正直吗?都把你抢来了,就这样放着当吉祥物吗?”
看着她被吓白了脸,裴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说:“没有放药,骗你的,你总是想着别人,我心里当然不痛快。”
他低声哄着她:“别再想他了,好吗?”
姜云岁僵着脖子点头。
她现在不敢激怒已经没什么理性可言的裴闻。
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裴闻和她喝完了合卺酒,也上了床,他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红绸,从身后抱住了她。
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一阵滚烫。
她脚踝上锁着的玩意并没有被打开,虽然留有足够的长度,里面亦是包了层绒布,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踢了踢,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裴闻在她耳边说:“睡吧。”
姜云岁闭上眼睛又有点睡不着,她都不知道今天过去之后该怎么办。
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让人知道裴闻把她给绑了。
裴闻的手圈着她的腰,“睡不着吗?”
姜云岁还没说话。
他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说:“也是,这会儿新郎官应当已经洞房花烛了。”
姜云岁的眼睛刹那红了一圈。
裴闻亲了亲她的耳朵,“不许为他哭。”
姜云岁索性闭上了眼睛,也不理他,也不想说话。
—
阮洵期白天在街上,差点被宋大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幸亏宋大人及时收了缰绳,才没有撞上来。
阮洵期对宋砚璟既不熟悉,也没什么往来,除了他先前下狱时,觉得宋大人看着他的眼神非常奇怪,除此之外,再无牵扯。
大喜的日子,宋大人脸色却比寒冬腊月的雪色还要冷。
宋砚璟冷冷望着马上的男人,“抱歉,阮大人没伤着吧?”
阮洵期摇了摇头,他面前的男人似乎不愿意和他多说,拉起缰绳骑着马从他身边经过。
阮洵期本来还想顺口邀请宋大人来喝喜酒。
想了想算了也好,他高攀不起。
饶是如此,不知怎么又飞了一支长箭。
直勾勾射中了阮洵期骑着的马儿,他从马上掉了下来,幸而身边有人扶了一把,才没有狼狈摔倒。
阮洵期顺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正是才离去不远的宋大人。
宋砚璟身边的随从握着弓,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宋砚璟一个字都没解释,目光移到了停在路中间的花轿,扬起手中的长鞭,扬长而去。
此等做派,不像是平日面面俱到的宋大人所为。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问阮洵期是不是得罪了宋大人。
他摇了摇头,“没有。”
随后又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了吉时。”
婚礼热热闹闹。
拜过堂,新娘子就被送到了新房。
阮洵期被人拉着灌了很多酒,已经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旁人说纪首辅家来了人,纪家的二公子带着礼前来祝贺。
阮洵期又被笑眯眯的纪南灌了两瓶,再喝下去,他怕是要吐了。
纪南似笑非笑望着他,附在他的耳边,“阮大人以后真是要小心点了,别夜路走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他竟然还真的敢娶。
纪南说完冷笑了声,打从心里瞧不起宋砚璟,他今日若是够狠,那一箭就不会射偏。
阮洵期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让人送走了纪南,自己也被围着送到新房。
廊下站满了只等着闹洞房的人。
阮洵期摇摇晃晃走进新房,少女安静坐在床边,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上前,慢慢挑开少女头上的红盖头。
他眼中的笑意渐渐僵硬了下去。
门外推搡的人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只见阮洵期好像僵在原地。
阮洵期怀疑自己看错了,他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前还是一张陌生的脸。
阮洵期用力抓着她的手臂,“岁岁呢?”
少女含羞带怯望着他,“阮大人,让奴来…”
“她在哪儿?”
“大人,奴也不知道。”
阮洵期转身就要走,少女往他身上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你不该去找她,你以为你是怎么安然无恙从牢里出来的?是郡主去求了人帮忙。”
“你又是怎么会平白无故牵扯进陈王的案子?”
“宋大人要你的命,你非要给她找麻烦吗?让她一次次去求人来救你。”
“你若执意要去找郡主,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阮大人,你本来就不该想娶她的。”
他根本没有能力从豺狼口中夺食。
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
—
裴闻半夜被噩梦惊醒。
睁眼看见她还安然无恙靠在他怀中,才松了口气。
裴闻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红事变成了白事。
到处都是白色的纸钱,还有止不住的哭声。
他好像还在母亲商量婚事的细节,知晓她不喜欢自己,只能先将婚事瞒着她。
明明上一刻他还在同母亲说要把婚书送到郡王府,下一刻,周述就过来告诉他。
她死了。
裴闻在梦中都感受得到浑身发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窒息得快要断气了。
作者有话说:
小裴:床戏欠一场
大家时刻记住这是一本强取豪夺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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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裴闻醒来之后, 那种悸颤冰凉之感还在心里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圈紧了怀里的人,闭上眼睛再怎么都睡不着了,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周述说的那句话。
姜云岁半夜被热醒, 觉得自己浑身都黏糊糊的, 很是难受。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亲她,舔舐她的唇瓣, 叫人窒息的酥麻感不断鞭笞着她。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脸上的潮红像是烧起来那般滚烫炙热, 她在昏昏沉沉间缓慢抬起眼皮,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被他圈在了怀中。
他的手臂力道深得仿佛要将她揉碎吞并进身体里。
姜云岁呼吸都有些困难,脸色也愈发的红了,她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裴闻绑了起来。
她还没说话。
裴闻发现她醒了就开了口,“岁岁。”
随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姜云岁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叹息的,抬眸看见男人皱起来的眉, 苍白如霜雪的脸色,眉间落满了好似皑皑白雪融化过后的冰霜, 像生了病那般脆弱。
裴闻的手掌贴着她后腰,指腹漫不经心停留在她纤细柔软的腰窝,他的鼻尖无意间蹭到了她的脸颊, 嗓音低哑,“不要离开我。”
不准死。
那个梦真实的让裴闻心有余悸, 在他心头砸下了一片沉重的阴影。
姜云岁被他的气息包围, 隔着单薄的布料, 体温滚烫。
她万分生气地说:“我睡觉你都要绑着我的手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裴闻低头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 仿佛从昨晚之后他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从前的隐忍都不复存在, 现在就只想和她亲近。
控制不住的想要和她亲近。
裴闻微微皱起了眉, 一双漂亮的眼瞳里好像真的都是歉疚,“对不起。”
他收敛了戾气的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锋利,精致的五官甚至透着些温和的漂亮,他很抱歉地说:“我也没办法。”
姜云岁听着他的对不起,只觉得可笑。
他明明毫无悔过之心。
裴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怕你自尽。”
思来想去,裴闻也想的到这一个。
他不愿再回忆昨晚做的梦,想起来都想被人掐住了喉咙,攥在别人掌心里的心脏也被反反复复的揉捏,窒闷的感觉,整个胸腔都在痛。
裴闻想了想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警示。
她这段时日,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是有可能的。
他也想时时刻刻看着她,但又还是放心不下。
姜云岁绝不是遇到一点儿事情就要去死的人,哪怕是上辈子,走到了绝境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只是多年的郁结于心,药石无医罢了。
裴闻说完这句话,低头深深望了她一眼,“岁岁,你会寻死吗?”
他望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姜云岁对上了他这双很漂亮的眼瞳,轻抿唇角,“你这样做不就是逼我去死吗?”
裴闻默了半晌。
姜云岁心里还念着阮洵期,也不知道他昨晚见到陌生的新娘子是不是吓坏了,找不到她的人,又要怎么办呢?
回门那天,这件事就要露馅了。
姜云岁越想就越怨裴闻,他凭什么抢婚?凭什么这样随心所欲?
姜云岁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做梦,说的梦话都是叫着阮洵期的名字。
裴闻听见他的名字,心脏像被刀扎了也没两样,平和的情绪瞬间就暴躁了起来,那股子烦躁也更让他夜不能寐。
甚至折磨的他脑子都在疼。
太阳穴突突的跳。
心脏时不时痉挛两下。
一阵阵的抽痛,毫无征兆的降落。
姜云岁以为他是被她呛的哑口无言,“裴闻,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裴闻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叫她再睡会儿。
时辰还早,天都还没怎么亮。
—
姜云岁发现裴闻好像真的在关她。
连着三天,他临出门前都没有给她解锁,周述就守在屋外,到点了便放丫鬟进屋来给她送饭。
姜云岁倒是能够下床,只是脚踝上的桎梏长度有限,她根本走不到门口。
姜云岁万万不可能坐以待毙,裴闻随时可能会发疯,她可遭不住。
她想逃走,从他身边逃离。
裴闻对她,不过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占有欲,想来也不是喜欢。
周述莫约是听见了她在屋子里闹出来的动静,隔着窗户同她说话:“郡主,不要折腾了。”
姜云岁当做没听见。
周述好意提起:“我从未见过主子对谁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您现在就算是想跑,主子也会把你捉回来的。”
姜云岁气不过,“你真是一条好狗。”
周述不怕骂,这种话对他而言毫无杀伤力,“郡主不如先顺着主子,这样总是能过得好些。”
姜云岁决计不肯如此,她非得要逃出去,不仅如此,还要在侯夫人面前拆穿裴闻的真面目,让侯夫人知道她的儿子有多可怕。
至于阮洵期…
只要他相信她就足够了。
回门这天,阮洵期想瞒其实也能瞒得住,只不过他若是称病不带她回去,依然会惹人怀疑。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阮洵期让这名陌生女子戴上了帷帽,遮住了脸,带着她去了侯府。
外人也都知道郡主是因为道士批的命格,不得不留在侯府,见状也都不觉得奇怪。
王妃没见着自己的女儿,只见到了一个陌生女人。
正要问是怎么回事,眼前身形清瘦的少年缓缓道出大婚之日的变故。
王妃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一下子没站稳又跌坐回去。
她眼前黑了黑,脑袋都快晕了过去,颤抖着声音问:“岁岁呢?!”
阮洵期的脸色很差,眼眶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我也…不知。”
他找不到她的人。
王妃将目光挪到他身旁的女子身上,上前去抓住这人的手腕,怒目圆睁,“说!谁派你这样做的?!”
青萝装作被吓坏了样子,眼神都不敢往站在王妃身后的男人那边瞧,她只按照男人先前的命令,一边落着泪一边说:“我什么都不清楚,就被人塞进了花轿里。”
“想来在半路上郡主被人劫走了。”
王妃被人搀扶着缓缓坐了回去,她浑身都像被人抽走了力气,谁会在大婚之日劫走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很少与人交恶。
青萝又状似无意的提起:“我听郎君说,他在半道上碰到了大理寺的宋大人,还差点被他一箭给射死了,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呢?”
这件事底下人倒是没传到王妃的耳里。
怕她听了觉着添堵。
侯夫人在一旁给她顺气,心里头其实也急得不行。
“你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宋砚璟劫走了人?”
“青萝只是怀疑,而且宋大人先前不也去了王府提亲吗?”
这件事她不提,在场其他人都快要忘记了。
王妃渐渐缓过气来,她盯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不善。
随即连带着看向阮洵期的目光也变冷了很多,她本就瞧不上这个寒门出身的少年,无权无势,如此看来,还没什么城府。
王妃说:“此事决不能外泄,当务之急,是快些把岁岁找回来。”
杳无音信多一日,她就多一分危险。
王妃彻底冷下了脸,她看着阮洵期,有些实话说起来确实难听:“你和岁岁没有缘分,看来这位姑娘才是你的良缘。”
“就同外面说她是侯府养得干女儿。”
“和你定亲的人也是她。”
王妃说完这些话,已然很疲倦。
她只想先保住女儿的名声,便是外人觉着她们是在胡扯,也只会当她们临时反悔,不肯下嫁。
阮洵期的脸色白的不成样子,那双眼睛里好像都要落泪了。
师父从前就说他这人,性子太简单,倒是适合留在书院里同他教教学生,不该入世。
他鼻尖酸涩,眼眶发红,固执说道:“我…我这就去大理寺。”
王妃已经不想管他,而是看向了身后的裴闻,她忍了多时的眼泪一下子砸了下来,“世子,岁岁也是你表妹,你…”
裴闻似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