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定就在侯府里。
侯夫人不敢信裴闻做得出这种事,可是仔细想想,也只有他能办得成。
人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侯夫人忍着火气没有发作,“你告诉我,岁岁是不是在你那儿?”
裴闻被盘问了却也还淡定,“母亲,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侯夫人拿起面前的茶杯就砸到他的脚边,她气喘吁吁,气得好像不轻,是她看走了眼,也是啊,她儿子分明就是喜欢岁岁的,还真当他舍得放手。
她记起来。
小时候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吃饭,岁岁总是不好意思去夹菜,却又喜欢极了放在远处的黄金糕。
每次用膳,几乎都是裴闻喂她吃的,端着小碗,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喂着她。
裴闻从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他这人就是如此,说的少,做得多。
侯夫人见他不承认,根本不信,“你瞒不过我!”
裴闻淡淡然:“母亲,我也在找她。”
侯夫人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说:“阮家和她的婚事已经作废了,你把人交出来吧。”
裴闻默了半晌,他似乎很无奈,望着他的母亲,面不改色的撒谎:“人不在我这儿。”
侯夫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还攥在手里不肯松开。
她指着他让他滚。
一旁的嬷嬷赶忙倒了茶,侯夫人喝了两口茶才顺下这口气,她接着说:“明日趁他不在,多带几个人去他的院子里看看。”
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出来。
裴闻第二天要上朝,侯夫人听说他上了马车就已迫不及待带着人去了他的院子。
周述提前就知道侯夫人今日就过来,主子吩咐过只需拦半柱香即可。
演个戏,装装样子。
裴闻似乎一点儿都不怕被她们知道,甚至好像是早就在等着人过来。
屋子里的姜云岁气色倒是很好,像是被喂得饱饱的小猫儿,脸色红红的,浑身香香的,只是今天裴闻出门之前连衣裳都不肯给她好好穿。
临出门前,心情好像还很好。
姜云岁脚踝上多出来一个很漂亮的脚镯,清透的碧玉,衬得皮肤极白。
她刚要下床,好似听见了外面的争执声。
“周述!你敢拦我?!”
“夫人喜怒,只是主子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不许任何人进。”
侯夫人已经没有了耐心,给她带来的侍卫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将周述给抓了起来。
周述装出束手就擒的样子,被压在一旁。
侯夫人命身边的嬷嬷踢开了门。
衣衫不整的少女缩在床上,一脸的惊慌。
脚上连双袜子都没有。
满身好似都是男人身上的深深幽香。
侯夫人见状两眼黑了黑,被身后的嬷嬷搀扶着才站稳。
姜云岁的脸色亦是苍白,她忽然想起裴闻昨天说这两日会有人来接她。
她是想出去不错。
可她这副样子待在裴闻的屋子里,让旁人瞧见了,她和裴闻算是彻底绑在了一起。
解都解不开了!
侯夫人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裴闻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站在门外,好似早有预料,他走了进来,一张冷脸看不出情绪:“母亲,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
侯夫人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看看你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裴闻的脸浮现出鲜红的手指印,他垂着脸,好像察觉不到疼,他说:“是我卑劣,木已成舟,她是我的。”
这是一个周密的陷阱。
这世上最能将人捆在一起的关系,便是夫妻关系。
只有丈夫才能理所当然的霸占妻子。
侯夫人又给他一个耳光,都不忍心去看缩在床上的少女,她怒道:“她嫁人了,你知道吗?!”
裴闻抬起脸,隐着眼底的狠意:“那不算数。”
侯夫人算是明白了,当初解除婚约只怕他就是不情不愿!不过非要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才勉强点头同意,如今是装不下去宽容和善,便是演都不演了。
直接把人抢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你能对尸体做什么啊我说小裴你不要太变态了。
我们岁岁又被算计了小裴真该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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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不要◎
姜云岁好像被这个措手不及的变故给打懵了。
她拢紧了衣襟往角落里缩, 惊觉自己此时此刻衣衫不整,便往更往里面缩了缩,巴不得其他人都瞧不见她。
侯夫人瞧见她不安害怕的样子, 闭了闭眼睛, 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缓过来,小姑娘脖颈上的痕迹是遮都遮不住的, 她皮肤薄, 轻易就留了印记, 青青紫紫,斑驳又暧昧,一看就知晓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儿子做的好事。
侯夫人知晓她这个儿子心里主意大,但是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大逆不道到如此地步。
她气不过又是一巴掌,连着的几个耳光毫不留情,直接把他打出了血。
裴闻却还是一派镇定淡然的神色, 低垂着眼眸,情绪上都没有任何变化。
像一块沉静了的玉, 看着冷冰冰的,摸起来也冷冰冰的。
没什么温度。
侯夫人命心腹去守着院门,不许旁人再进来。
多一个看见, 对她都是多一分的伤害。
裴闻漫不经心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面无表情的, 他垂着眼皮, 嗓音平稳, “您也看见了, 儿子就不多解释了。”
侯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方才她带了不少人闯过来, 硬生生轰走了他的人,闹出的动静不小。
她确实可以封死下人的嘴,可这儿又不是铜墙铁壁。
若是透出消息,姜云岁的名声真就是不能要了。
除了嫁给裴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侯夫人这会儿也回过神了,裴闻怕不是故意的。
故意叫她察觉到不对劲,故意让周述守在这里,好像守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故意让她瞧见这一幕。
如此便是不嫁也要嫁。
侯夫人浑身都没了力气,被搀扶着坐下,顺过气来,她摆摆手,有气无力叫嬷嬷派人去给王府递消息。
姜云岁还处在很茫然懵懂的状态,她想的没有那么多。
满脑子只有被人看见了。
她这副样子在裴闻床上,被这么多人瞧见了。
她跳湖也洗不清了。
她真的要恨死裴闻了。
可是裴闻现在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恨不恨他。
屋子里只有侯夫人还有她信得过的嬷嬷,她哑着声,声音听起来好像都苍老了几岁,“你去帮郡主换身衣裳。”
嬷嬷低着头,一句别的话都不敢说:“是。”
嬷嬷拿着干净的衣裳走过去,都有些不忍心看,世子这事做的实在太混账了。
与那些强取豪夺的纨绔也没什么两样。
世子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混账的事情,这回简直是叫人“刮目相看”。
姜云岁往角落里钻的时候,脚踝上的那玩意还碰撞的叮当响。
嬷嬷听着声,显然诧异,走近了才发觉郡主脚踝上的桎梏,狠狠倒吸了口冷气,万万没想到世子竟然如此的…
侯夫人也听见了锁链的碰撞声,她愣了愣,面色骤然一变。
她站起来,才瞧见了那个玩意。
这回她是气的都要吐血了。
指着裴闻的手直哆嗦:“这些日子你就是这样锁着她的?!”
裴闻往床上看了两眼,小姑娘脸色发白,羸弱又可怜的样子,他叹了叹气,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的悔意:“她不是很愿意,也不是太听话,我没有办法。”
侯夫人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这会儿是什么侯夫人的气度也不讲了,斯文教养通通都没有了,厉声道:“你还知道她不愿意!”
裴闻抬起脸来,目光又静又深,他只说:“母亲,我要娶她。”
侯夫人怒道:“你早做什么去了!?”
裴闻嗯了嗯,“先前她要退婚,我是想成全她的,不过我现在做不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成全她?”
他的眼神万分的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叫人害怕的执拗,“她是我养大的,是我的未婚妻。”
侯夫人现在不想和他扯这些,“钥匙!”
裴闻没做声,沉默的走到床边。
姜云岁看见他就想躲,露在外边的脚踝也缩了缩,裴闻的手掌轻易就圈住了她的脚踝,硬是摁在怀里,不紧不慢帮她打开了锁扣。
*
那边王府的人收到消息,坐着马车急匆匆赶了过来。
姜叙白陪着母亲一同到了侯府。
侯夫人已经整理好的情绪,饶是如此,在闺中好友面前还是觉得抬不起头来,裴闻犯下这种大错,这个当母亲的不应该包庇他。
王妃先是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女儿,她好像被吓坏了,低着头都没说话。
王妃小心翼翼走过去,瞥见了她后颈醒目的斑驳,胸口憋着口气,差点就要发作。
姜云岁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很委屈:“母亲。”
王妃搂着她,“是母亲来晚了。”
姜云岁还不知她们所有人都误会了裴闻和她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的关系,她只觉得自己这是得救了。
“你先休息会儿,我同他们还有话要说。”
外间,气氛冷肃。
王妃听说了来龙去脉,气得也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裴闻这是把她的女儿逼得无路可走了。
侯夫人于情于理都不会包庇自己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
“我也不知道他竟会做这种事,是我教子无方。”
“事情已经这样了,岁岁往后要怎么办?”
王妃暂且还算冷静。
侯夫人默了默,过了片刻,“裴闻就是死了也该负责到底。”
王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裴闻,他便是曲着膝盖,跪在自己面前,也还是镇定淡定的样子。
先前她对裴闻的印象十分好。
仪表堂堂,胸有沟壑,有勇有谋,在同龄人亦是万分出挑,沉稳又可靠,也不曾听说过他风花雪月的传闻。
想来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可惜岁岁不喜欢他。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做出抢婚的人。
偏偏他就是做了。
“裴闻,不是我们王府瞧不上你,是岁岁不喜欢你。”王妃说起这句话时也想要叹息,“你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裴闻抿唇:“甜不甜,总要试过才知道。”
王妃以前没有发现他竟是如此的固执,其实到了现在这一步,除非岁岁去庙里削发为尼,不然只能嫁给他。
婚前失贞,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裴闻这一步做的太狠了。
王妃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得不说,婚事她不应也要应下来。
“你既然忍了那么久,何不一直忍下去?现在只怕岁岁真是要恨死你一辈子了。”
王妃忍不住多说了这句。
她的女儿,性子柔和乖巧,可是若要恨一个人也是会一直恨下去的。
没那么好哄。
裴闻垂着眼眸,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那也是我该得的。”
爱一辈子,是一辈子。
恨一辈子,也是一辈子。
王妃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口本想把女儿接回王府,却又因为道士先前的话,不得不闭上了嘴。
姜云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受了惊。
宜春命厨房煮了凝神的汤药,姜云岁闻到药味就不肯喝,摇了摇头,“我不要。”
姜云岁心里不安,“我要去见母亲。”
她又念叨着:“我还要去见见阮洵期。”
这句话,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
宜春听见了只觉得难过,姑娘还不知道阮公子明面上已经不是别人的夫婿了。
再相见,两人也回不去了。
姜云岁急急忙忙跑去了前厅,眼睛似刚哭过那般通红。
姜叙白在廊下瞧见远远跑来的长姐,半路上拦住了她,拧着眉头:“你不回去好好休息,跑来这儿做什么?”
姜叙白方才没能进屋,压根不知道姜云岁在里面的模样。
不然他怕是要当场拔剑杀人了。
他这儿姐姐,实在脆弱可怜。
不过姜叙白觉得她和阮洵期的婚事黄了也就黄了,不嫁也没什么的。
姜叙白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姜云岁忍住了眼里的酸涩,她低着头问:“你知不知道母亲她们在说什么?”
少年摇头:“我不知道。”
他见她好像很伤心难过,心里也不好受。
“你别哭了。”语气凶巴巴的,却又不是那么凶。
“我没哭。”
“你就是哭过了才来的。”
“你管我哭不哭!”姜云岁被他管着也有点恼了,到底谁是姐姐。
姜云岁说着又难过了起来,她也是刚刚才回过味来,为什么今早裴闻临出门前故意将她的衣衫弄得乱糟糟,又亲了她许久。
“我还是要嫁给裴闻吗?”
“不行!”
姜叙白虽然不喜欢阮洵期,但是更讨厌裴闻。
那就是条狼狗,还是一条独占欲比谁都强的狼狗,小时候就天天守着他的姐姐,谁靠近都要用他那双冷白的眼睛盯上许久,龇牙恨不得咬死往前靠近的所有人。
真的嫁给了他。
姜叙白本来就见不到他的长姐几回,这下子只会更加难以见面。
“你对我吼什么?又不是我想嫁。”
“你不想就不嫁了。”
“你先让开,我要进去。”
“我和你一起进去。”
姐弟两个,齐齐到了前厅。
裴闻还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他看起来并不卑微,挺拔的背影,清瘦又有韧劲。
“母亲,你们在商量什么?”姜云岁咬了咬唇,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