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穷追不舍——酒酿酿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2 14:38:55

  云今诧异又惊惶,见他又穿了一身深灰僧袍,浓密墨发却是短了不少,用一根竹节简单地束了,这才回过味来。
  她就知道,他总有空子可以钻!
  竟然来冒充居士,这真是天大的大不敬,霍连这人,明晃晃的毫无向佛之心,更别提手上还曾沾过血,来此的目的更是不纯!与他立在这里,每多一刻,便是多说一刻的谎话。云今不愿废言,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站住。”
  随着低沉的话音落下,霍连的长臂横着,从云今锁骨处揽过,轻松将她提到一边,抵在墙上。
  他俯身,带着浓重压迫感,缓缓道:“侍卫就在墙后两丈远的地方,你确定要叫他们来看?”
  “说话。”
  “放开我!”
  霍连紧盯着云今水润的唇,未沾口脂,却莹润饱满,唇瓣翕合起来更是将一张娴静的脸衬得鲜活起来,一闪而过的丁香尖更是拨动着他的思绪。
  他抑制不住地想,方才她和那姓陆的在车厢里那么长的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小厮要退避三舍!
  如此想着,愈发觉得云今的唇微肿。
  霍连呼吸渐沉,直接上手攥住了云今的下颌。指腹擦着唇线而过,重重捻上那些碍眼的莹润,很快将唇角到唇珠都揉按个彻底。他一下又一下地捻拭而过,把自己的气息染上去。
  他的指,她的唇,一硬一柔,总算完成了交锋。
  宽大的手掌只那么虚虚拢着小娘子的唇周,却好似遮盖了她的半张脸,注意力便很自然地落到了那双澄亮的眸子上。
  眼睛是极漂亮的,跟野林子里遇见的小鹿一般,透着些懵懂,也彰显着警惕。纤密的睫羽轻颤着,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整个肩背肉眼可见的不放松。
  她在怕他吗?
  从何时起,他们从耳鬓厮磨的夫妻,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竟不知,她这样怕他。
  霍连心头闪过一丝陌生的情绪,不待细究,他便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谁知云今抬起了手,似又要掌掴!
  才压下的火气腾的就翻涌起来,霍连体内的热血不断叫嚣。
  他单臂锁住云今,拎包袱似的把人往肩上一甩,也许是笃定了她不敢呼救,又或是他丝毫不惧——他甚至都没捂她的嘴。就这么扣着云今的膝弯,来到最近的一间空寮房,破门而入。
  门甫一阖上,寮房里便昏昏暗暗的。
  云今被摔在榻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见霍连倾身过来,心头惊恐万分,便一个劲挣扎。可这男人跟铁铸的一样,撼动不了。
  霍连点亮一盏烛台,端着看了看云今的脸,又瞧她脖颈。片刻后冷声道:“不许再给他碰。”
  “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重复道:“不许再给他碰。”
  “他是我丈夫,我和他做什么关你何事!”云今下意识说,但霍连停留在她腰侧的手,掌心灼烫,不容忽视。
  昏暗的环境是极佳的保护色,这一抹微弱的烛火又一晃一晃的,很容易就蒸腾出一种名为欲望的暧.昧。热度升高,她心头却一阵阵发凉,急急转移话题:“你方才说有什么话?”
  “不是不想听吗?”霍连看她嫣红的唇被贝齿咬出一抹白,不由笑了,“怕我在这里弄你?”
  云今的脸色难看极了,“佛门净地,岂容你在此污言秽语。”
  这恰给了他话柄,霍连单手抚上云今的后颈,粗粝的掌心紧贴着柔软的肌肤,他静了一瞬,感受着她惊惧的颤抖,怒意又上来了,“佛门净地,你还和人在车里卿卿我我?!”
  “什么卿卿我我!”
  云今被压得动弹不得,气恼极了却又没力气掀翻他。须臾,脐下热意灼灼,她一时没了声儿。外间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紧张兮兮,若被人撞见此间场景,她岂不是完了。更别说还有一种隐秘的羞耻感在撩动她的心弦。
  “郎君……”
  他打断她,“我姓霍,名连。”
  “好,霍郎君,我在犊车里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会儿话。”
  语毕,云今也觉得这样的解释可笑的很,她和陆显庭可是绝对符合大周律例的夫妻,做什么,不做什么,还需要向霍连来汇报么。
  但现在不能激怒霍连,他不管不顾,她可不行。这一池子水,她不能让他搅浑了。
  再抬头时,云今眼中蓄满了泪,也不再提什么其他的,只说:“霍郎君,方才你将我弄疼了,能让我坐起来揉揉腿么?”
  寮房简陋,说是榻,实则是简单的土炕,又是空置着的,硬邦邦的连条像样的褥子都没有。被霍连摔到这儿,又被压着许久,着实骨头都硌得发疼。
  云今那么说,原是想两人拉开些距离的,可霍连却直接掀起她的袍服下摆,问:“哪儿疼?”
第九章
  云今又被吓住,着急忙慌拉住下摆,不许他碰。
  早知不说腿,而说头疼了。
  但霍连一个眼神甩过来,云今只得讷讷:“右足的踝部好似扭了。”
  见他褪了她的翘头履,将褪罗袜时,云今拦道:“没事,我又不疼了我好了。不用麻烦你,霍郎君。”
  “骆云今。”
  霍连的手停在罗袜的绑带上,此刻他与她的联系便只有这么一根细伶伶的带子,他自然是想要更多,已经被她撩起了火,却无法像从前那样,将她揉进怀里,做他想做的事。
  “给你看伤,还是弄你?你选。”
  他淡漠地看着她,获得答案后,心底里轻笑了声。傻兔子就是傻兔子,稍稍威胁下就不敢亮爪了。
  绑带松开,罗袜也被褪去,揉成一团,这样细腻的材质让霍连顿了顿,想起什么,遂掀起眼帘问她:“为何穿圆领袍?”
  裸足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云今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往后缩,却很快被他握着拉过去,一掌就可以包住。看着他麦色的手背,云今喉头微滚,低声说:“在晋阳,女穿男装很常见的,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啊,而且干活的时候穿这种束袖的衣裳很方便。”
  干活。
  听到这个词,霍连的目光渐渐凝聚到云今攥着衣角的手上。
  她看起来很紧张,指骨泛白。
  塑像难免沾染泥浆、颜料,若渗进指甲缝里,就得打上胰子仔细搓洗,连着几天下来,这手背就有些干,秋天本就干燥,若不涂点东西保养,入冬后估计会皲裂。
  霍连看在眼里,问:“你丈夫不给你家用?”
  “你丈夫”这三个字让云今怔忪不已,总觉得从霍连口中吐出这话,很是奇怪。但这也说明,他信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他已经接受她嫁给别人的事实?
  见她不吭声,他又问了遍。
  云今这才知晓,霍连以为显郎不给她家用,她才出来上工挣钱。她一时气结:“我喜欢彩塑才做这行的,和我丈夫给不给家用有什么关系!”
  云今试图将腿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她不耐地说:“你不会以为,只要给家用就是好丈夫吧。”
  “当然不是。”霍连理所当然地说,“财力保障只是最基础的。”
  相对而言,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受尽委屈,实非男儿所为。他瞧不上那姓陆的。
  检查一番后,霍连拍了拍云今的腿,“没扭伤,好得很。”
  却没将袜子给她穿起,而是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白足面。
  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也越来越烫,云今只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移走。觉察到自己的耳根发热,云今羞窘起来,开口时带了颤音:“既然没事,那你放开我。”
  “没扭伤说扭伤了,我岂不是被你诓了。”霍连并未撤手,她的肌肤很嫩,揉按着检查下来,很快就泛起淡淡的红痕。
  他指腹有薄茧,剐蹭时很痒。云今不敢去蹬他,只能弯腰去拨开他的手,谁知这样一拉伸,腿抽筋了。
  她呜咽着倒在榻上,抽筋的酸涩感一阵阵的,口中也难免逸出些痛吟,细细柔柔的,跟轻飘飘的羽毛似的,一吹就会悠悠地荡起来。
  霍连听得直燥,嗓音沙哑了些,“别招我。”
  “谁招你了!我小腿肚抽筋了!”云今想去揉腿,却又因抽筋而不敢动弹,这一急就急出泪来。
  都怪霍连,把她好端端的日子给搅和了,害得她活儿都没做完,就在这里因为腿抽筋而难受,愈想就愈委屈,云今抽抽噎噎哭起来。泪光莹莹,好不可怜。
  这下霍连真信了,冷哼一声,“该。”
  但还是动作起来,将她的腿拉直,一手扶着她背,一手轻轻板住她右足的大拇指,缓缓往内侧拉伸。他手法到位,肌肉的解痉需要过程,云今却忍不了,双目衔泪地喊疼,呼吸一颤一颤。
  霍连呼吸沉闷,将自己的手臂递到她嘴边,冷声说:“咬着。”
  云今也没有客气,甚至还添了点泄愤的意思,狠狠下嘴。
  他肌肉紧实又粗犷,两边都使着劲儿,上臂的肌肉线条尽显,险些要突破僧袍而出,云今看了眉头微颦,险些咬不住。
  片刻后。
  “放松,筋脉已经拉伸了,揉一揉就行。”
  霍连指腹从胫骨处划过,握住小腿肚,酸感徐徐泛开,已经比方才好受多了。
  这一幕实在眼熟,云今愣住。
  和他敦伦时常被磋磨,他跟摆弄泥塑似的摆弄她,也发生过好几次腿抽筋的事。那时云今既尴尬,又觉得搅了他的兴,一开始是不肯说的,被他看出来,才不好意思地默认。
  霍连就会停下,像现在这样,颇有耐心地给她按摩腿部,让肌肉放松下来。
  她曾问过,夫君经常受伤吗,为何懂这医术保健之道。他顿了顿回,这是常识。
  往事渐渐浮上心头,蚕食着云今的心念。
  其实两人之间也曾是有些温馨时刻的。好比说有一次在尹州,外出采买时突逢大雨。云今的绣鞋单薄,被积水浸了,又脏又冷,就是霍连那双温暖干燥的大手给她一点一点擦干净,又放到怀里暖了暖,这才背着她回家。
  这么一点小事云今记到现在,也许因为除了敦伦,和他亲近的时候实在太少了。
  见云今腿脚缓和了,反而哭得更凶,霍连一时无措,硬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神情,“又怎么了?”
  小娘子清亮如星的眼眸被泪水浸泡,哭懵过去,含含糊糊说着“都怪你”。发丝湿哒哒地粘在脸颊上,时不时还抽噎一下。
  霍连的心头好似有什么在坍塌,轰然巨响。他伸出手,迟疑着抚在云今肩背上,将人扣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
  这是他头回见她哭成这般可怜样,与极致的生理泪水不同,这时的云今看起来有天大的委屈。
  “霍连……这是你……”云今捂住了嘴,及时截断。心酸到无以复加,却不敢再往下说,只能在他的肩头默默垂泪。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
  说来真是可笑,成婚四年多,他第一次抱她,却已物是人非。
  霍连不知她究竟怎么了,这些天她的状态他看在眼里,和陆家人在一起时,她很快乐,整个人是松弛不设防的。而一见他,就浑身炸毛。那么,这时哭成这样,就是因为他?
  “别哭了,我不碰你。听我说完,就让你走。”霍连松开云今,将撇在一旁的罗袜拾起,递给她。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日我冲动了,你可以当我做了个荒诞的长梦。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只当听个故事。”
  “我在那个梦里,和我的妻子发生了一次口角,她觉得我带回来的丫鬟碍眼,那是考虑到家中女眷安全,不得已雇的武婢。”
  又听他提起空青,云今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但没打断。
  “在寿山我遭遇过两次刺杀,一次是傅七——我的兄弟为我挡了暗箭,他养了三个月的伤才能下床走动,另一次我以胳膊格挡,不然可能被抹脖子。”
  这些,从来没听说过。
  她甚至连他受过伤都不知道。
  云今大为愕然,失神地看着霍连。
  他继续说着,“回京后圣上嘉奖了我,姜昭仪也有意将姜氏女郎嫁与我做正妻。”
  做正妻……什么意思?彼时他的正妻不是她吗?
  难道……
  云今哭懵了的脑袋运转起来,不免想起从前听过的传闻,有男子为攀权贵,而停妻再娶的,也有女子家看中男子,将正妻秘密“病逝”,给自家女儿腾位置的。
  如今的年份姜氏女还只是婕妤,但因其与圣上年少相识,情谊非同一般,而霍连的堂姐霍皇后会在四年的时间里渐渐失宠,姜昭仪宠冠后宫。
  霍连凝睇她,“圣上问了我的意思,我拒绝。因抗旨,受了十二鞭。”
  刺杀、抗旨、鞭刑。
  这一个个离着千里远的词被狠狠砸在云今跟前,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烛火摇曳,云今的唇抿得很紧,将几欲溢出的询问封在口中。
  那些让她生疑的地方似乎一点一点对上了。霍连对身体接触的躲避、敦伦时不肯褪去的中衣……甚至他皱起的眉头,会不会不是不耐烦,而是伤口疼痛难忍呢?
  可是他言语中的生冷是不作伪的,还有那眼神,云今看得懂,他很失望,好像做他的妻子就一定要义无反顾地信任他、对他唯命是从。这太让人窒息,出嫁从夫,她忍让太多次,顺从太多次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已嫁做他人妇,他说这些无济于事,徒增烦恼。难道,他还在不死心地试探?
  云今深呼吸,尔后道:“你和我讲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妻子。哪怕我与你梦中的妻子生得一个模样,我也不是她。”
  霍连迟滞地点头,难掩失望。
  他的肺腑之言,甚至没能换来她的一句关切。她……真的与前世有别。
  “云今,我刚才说我和妻子的口角,其实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争执,因为在梦境最后,她意外坠崖。”
  云今死死咬着下唇,面上痛苦极了。
  坠崖是真的,痛苦和绝望一直将她笼罩着,因此醒来后一直害怕坐马车。
  云今推开霍连,趿拉着翘头履跑出去。及至呼吸到新鲜空气,憋闷之感才消。
  霍连追出去,望着她的背影说:“那辆马车上,不仅有我的妻子,还有丫鬟空青,以及一名唤作谭四的车夫。后来经衙门勘察回溯,谭四尽力扭转局面,不幸失败,而空青,死前还紧紧护着我的妻子。”
  他执着得很,哪怕会令她生厌,也要说完这番话。因无论她是否有记忆,这最后的部分她是全然不知的,这是属于她的人生,她有权利知道。
  况且,他的妻待下人素来和善,哪怕因空青而和他置气,也不会为难空青。那么,扈从对她的守护,她应该不排斥知晓吧。
  自然,他也存了私心。
  若能唤起她的记忆呢?
  山头斜照,恼人的风穿堂而过,引起一些粗粝啸声,卷起男人的僧袍,猎猎作响,也拂过小娘子鬓边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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