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是想早日如愿的,但完全不是以这种方式如愿,他很不服气,使劲全身力气试图挣脱,可他哪是她的对手呀,尝试了两下,完全动弹不得,他干脆不反抗了,躺在床上一脸欠揍地挑起了眉头,“来啊,反正你是我的太子妃,有胆儿你就试试,咱们迟早有换回来的一天,到时候我想做什么,你又能怎么样?”
二大爷的挑衅并没有激起石小诗的斗志,她松懈下来,撂开手,往他身边一躺。
说得挺在理,彼此喜欢是真的,但也没喜欢到能干这么刺激的事,对两个还没体验过正常流程的人而言,这事都很像自己办了自己,或者自己被自己办了,怎么着都不对劲。他提醒她还会换回来……嗯,还是再拖拖,拖到换回了自己的身子,至少先来点正经饭菜,再换个口味打打牙祭不是。
“明儿我会跟皇玛玛说的,不纳侧妃。”她感到那处地方的不自在慢慢退下去了,伸了根胳膊去搂着他,“皇玛玛看中的是哪一个?哈达纳喇氏,是么?”
胤礽“嗯”了一声,问:“你想做什么?”
“明儿拒了,明年未必能拒得掉,”她叹口气,“不让哈达纳喇氏当皇太子侧妃的好办法,就是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比如……老七,怎么样?”
“哈达纳喇氏跟老七同岁,的确合适。”胤礽仔细回想了一下头选上看见的模样,“我昨儿瞧了,性子也温顺,老七因为那个腿,比我们兄弟几个都要内敛,需要一个人来包容爱护他。”
石小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段话的重点,“昨儿瞧了?您怎么瞧的?去看头选了?”
胤礽“啊”了一声,解释道:“皇玛玛叫我带着三福晋四福晋去学学怎么操办……”
石小诗侧过脸来盯着他,“我姐姐早几年也参加过大选,最后一轮被赐了花儿,我记得很清楚,她说头选上是要把全身衣裳都脱掉,给那些嬷嬷们查体的……所以您昨儿都……看见了?”
胤礽很气闷,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语无伦次地说:“我没看,真的,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看得很带劲儿,我不敢看,把眼睛移开了,真的。”
他很担心地拉住了她的手指,这事儿又没个佐证,万一她不相信该怎么办,他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太冤了!
哪知道石小诗爆发出一阵大笑,二大爷太纯情了,简直比现代社会早早阅片无数的男高中生还清白,“您太逗了……看就看了呗,还能有我的好看?”
她这么自信,真叫胤礽汗颜。低头往胸前隆起处瞄了一眼,好像还真的挺丰满……只可惜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旁人的身段,没个比较,自然没法定好坏。
石小诗抿唇一笑,决定不逗他玩了,端端正正躺回去,怅然道:“不管那老七和哈达纳喇氏能不能看对眼,我觉得您的兄弟们一定同您一样,想找一位自己中意的姑娘当妻子,要不人人都跟大阿哥和大福晋那样,日子该多难过啊。”
日子不好过是一方面,这皇宫也并不是什么人人向往的去处,她对方才纳侧妃的事这么快就改换主意,也是不想多拉一个女孩子进宫,好好的人生,本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这一辈子就这么被她捆进来了,良心上大大的过不去。
再一转念,想一想身边人和自己,她很怅惘,也不知道对胤礽的心动是对是错,一辈子太久了,即便有情,也真的很难饮水饱啊。
第65章 赐婚
头两回一过, 进了终选的姑娘们都对御花园这一处轻车熟路了,知道今天是给主子爷们相看的大日子,一群年轻姑娘打扮得花红柳绿, 远远从铺满了红叶的花道上迤逦行至钦安殿外, 还真有种美人如云比花娇的景象。
按照皇太后的吩咐,石小诗早早儿地带着众皇子们上钦安殿来了。正堂内外都铺了毡毯, 踩起来软绵绵, 康老爹一身明黄吉服, 坐在正中铺了玄色软罗靠枕的宝座,下首依次是皇太后和阿哥们,女眷们则只叫了惠妃和太子妃, 三位嫡福晋到底说不上话,就被安排在了暖阁里听动静。
五阿哥胤祺很坦然, 毕竟从小是在宁寿宫里混大的, 跟着皇太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再加上他本就长了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众姑娘见到他, 有一脸娇羞的,也有好奇打探的, 但他始终一脸正气地端坐在案后,看起来仿佛不是来挑老婆, 而是来面试门客。
相较之下, 七阿哥胤祐就紧张多了,他额涅戴佳氏不过内务府包衣奴才出身, 偏偏又身有残缺,生下来就被惠妃荣妃几人轮流带着, 刚到岁数就给丢到阿哥所去,没人对他上过心,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实属不易,更别提头一回接触这么多年轻姑娘了。
每走进来一个秀女,皇太后问起他意见时,他总是别别扭扭地抠着手上的倒刺,好不容易在空档上抬一抬头,却正对上他太子二哥满脸忧愁地盯着他的双眼。
石小诗真的看不明白,同样是康老爹的儿子,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不过今日全场秀女的焦点并不在不解风情的五阿哥和七阿哥身上,八阿哥胤禩虽然坐在最末,但挡不住十四岁正是少年俊秀颜值的巅峰,带着皇室风范的青春气儿透过那双桃花眼散出来,叫每一个走进来的姑娘心神荡漾。
“索绰罗氏家的这个不行,”皇太后皱着眉头,朝康熙咬耳朵,“样貌不差,但自打走进来,那眼皮子就没从老八脸上下来过,性子这般不沉稳,不像能当个爱新觉罗家媳妇的样子。”
康熙颔首,“皇额涅说得是。”然后伸手在名册上杠上一笔,朗声道:“撂牌子,赏花儿。”
那索绰罗氏泫然欲泣地往胤禩那边瞥了一眼,方红着眼圈退出去了。
名册上的下一位是郭络罗氏,石小诗记得清楚,老八的正缘是她,听胤礽说她还主动跑到詹事府去送甜点,想来必定是一位美貌与勇气双全的小姑娘,因此饶有兴趣伸长了脖子等人进门,恰好对上了旁边胤礽同志递来的眼刀子。
——那么激动做什么,给我坐直了!
她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但磕cp这种事,就是别人越反对,她磕得越起劲。这位郭络罗氏也对得起她的期待,一身迎春花紫的旗袍,配上藤紫色的齐腰坎肩,衣角袍角上都缀了流苏,随着她走进来的姿态徐徐摆动,衬得整个人身段格外窈窕。
方才的索绰罗氏跟这位一比,果然立刻就被比下去了。
只见郭络罗氏娉婷婀娜地走到正中蹲了个安道:“奴才恭请万岁爷吉祥,恭请皇太后主子安康,恭请诸位主子吉祥。”
嗓门儿甜甜的,叫三位小阿哥都看直了眼。石小诗朝胤礽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可以啊,这么漂亮的姑娘主动找你,你都毫不动心,果真当代柳下惠!
胤礽不理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场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石小诗把面前案上的一碟切好的金皮香瓜递到他跟前,二大爷的心情才好起来,就着石小诗的手含笑着吃了一片。
皇太后呢也喜欢年轻娇嫩的美人儿,这会见到郭络罗氏,早把哈达纳喇氏忘在脑后了,连声道:“嗳哟哟,昨儿送来的画卷我只看了一半,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样貌齐整的。”
她目光往皇太子和太子妃那处移了移,恰好看见小夫妻两个正你侬我侬,霎时就明白了,她有心把郭络罗氏往东宫里塞,只怕保成没心思要呢,太子夫妇感情好是好事,她这个老家伙没道理做恶人。
于是侧脸去看惠妃,意思是要赐到大阿哥府上吗?
惠妃不动神色地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大战当前,她可不能把这么一个美艳的大姑娘送过去,不仅消磨意志,还耗人精力,实在称不上划算。
这当儿,皇太后瞥见太子朝八阿哥方向努了努嘴,心头一动,便清了清嗓子问,“我觉得很好,就是年纪小了点,你今年十四?那就是跟我家老八一样大。”
胤禩还在发愣,听见“老八”两个字,猛地站起身来,朗声道了句“正是”,然后被皇太后一个眼神制止。
“我问问郭姑娘话呢,你急什么?”
胤禩“啊”了声,一脸尴尬地坐回原处,大家都笑了,郭络罗氏也笑了,笑得脆生生的,低低答了句:“正是。”
康老爹早把一切尽收眼底了,胤禩这小子的心思很明显,想一想良嫔那个美人儿,这么些年自己对她也不算体贴,既然两个孩子看对眼了,他也很乐意赐他个如愿。
于是点点头留了牌子,待全部秀女都过完一遍退出钦安殿后,康老爹罕见地跟梁九功说了声:“既然那个郭络罗氏同胤禩有缘分,就指给他当嫡福晋吧,回去就叫翰林院拟旨。”
梁九功“嗻”了一声,胤禩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一股脑儿从案后钻出来,跪倒在地,“多谢汗阿玛,多谢皇玛玛!”
他跑出来的动作太快太猛烈,连大腿磕到了桌角也为察觉,等从地上爬起来才发觉疼痛,可只要愿望达成,这点痛实在算不得什么。
皇太后爱看这种年轻人浓情蜜意的戏码,心情很舒畅,转头看着老五和老七两个老大难,犯起愁来,“今儿看了这半天,可有中意的么?”
胤祺很老实地回答:“看不出什么,但若是皇玛玛为我选中的,必然是最好的。”
“猴儿精!”皇太后一笑,又问老七,“你呢?”
“儿臣同五哥一样。”胤祐怯生生地回答。
康熙长叹口气,老七这孩子,还是那回庆功宴上说起选秀,把老七给逼急了,才说出了一句“要拖着残躯征讨噶尔丹为大清立功”云云,可他平日里也太过敬谨小心了,处处安分守己没个主意,反倒叫人头疼。
但他这身体情况特殊,还必须得挑个知冷知热的。
“保成,”康熙看着丰神俊朗的皇太子,把皮球踢过去,“你说说。”
石小诗看见对面的惠妃翻了个气急败坏的白眼,她心情很好,站起身道:“儿臣认为,五弟是皇玛玛看着长大的,他的婚事自然由皇玛玛和宜妃母选看更为合适。”
这番话说到了皇太后心坎上,顺便给宜妃推了个顺水人情,大家都点了点头,认为安排很恰当。
她想了想,接着淡声道:“七弟虽然为人谦恭谨慎,但在无逸斋中学习十分刻苦勤奋,我每每看在眼中,都希望能有个贴心人做他的贤内助……恰好我曾听太子妃提过正红旗副都统法喀之女哈达纳喇氏,与七弟同岁,今年也参选了,方才万岁爷让留了牌子,不知七弟可曾留意?”
话说到这儿,众人开始翻阅画像,留牌子的也就二十多个,很快就找到了——哈达纳喇氏生着一张白净的脸,气质温柔得简直不想位旗人家的姑奶奶,在一众人里很别致。
“嗯……”胤祐吞吞吐吐,“有印象,她说她闺名儿叫双秀。”
大家哄堂大笑,这就是成了,都记得人家闺名了,说明七大爷对双秀小姑娘还是很上心的,连八大爷方才与郭络罗氏一见如故,都没记得人家芳名呢。
选秀办得这么顺利如此,万岁爷的赐婚圣旨很快传了下来。
员外郎张保柱之女他塔喇氏被指为五福晋,哈达纳喇氏成了七福晋,郭络罗氏则是八福晋,婚期倒不着急,安排在年底,与石小诗进宫前一样,她们每个人都要接受内务府精奇嬷嬷的训练,同时营造司着手为即将成婚的阿哥们寻府建邸,而康熙三十四年的秋冬,就在这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大喜事中慢慢滑过去了。
当然,石小诗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詹事府里日日有急报,郭琇又参了索额图两笔,火器营的事要善后,众位弟弟们要抓紧一切机会搞好关系,后来在一个紫禁城下了初雪的夜晚,喝了两杯梨花白的胤礽大着胆子告诉了颁金节那天撞见揆叙的事。
石小诗“哎呀”了一声,慨叹:“了不得啊了不得,我上回同他都说得那么干脆了,他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一旦黏上,就怎么都甩不开手。”
胤礽抱着解酒的小荷叶儿小莲蓬汤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你说他为什么要进宫呢?单纯就是爱而不得么?”
“我也说不好,”这可是原身的感情纠葛,石小诗实在不好下个定论,“毕竟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男子,总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隐藏在情爱背后……您说他想帮大阿哥么?我看未必,纳兰家的大爷不也没站边么,但因我这层关系,他应当也不是向着您的,我看他进宫搞不好是在搞搞调研,田野调查一下哪个势力值得入股。”
“我大概是喝多了,你说的话我愈发听不懂了。”胤礽眉梢眼角笑出了一点宠溺的意味,捏了捏她若有所思的脸颊,“今天这么冷,你怎么这么高兴?”
“看见下雪了,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石小诗慢慢笑起来,橙红的灯火映在她熠熠生辉的眸子里:“万岁爷的六师已经训练妥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年后出征,如今又风调雨顺,充满希望,咱们也能痛痛快快地过个好年了。”
第66章 过年(康熙三十五年)
爱新觉罗一家子虽是圣人, 到底肉体凡胎,这皇宫里的新年和宫外人家的过法区别并不大,只是人多规矩也多, 排场大, 却也足够接地气。
腊月一开始,过年的气氛陡然拔地而起。初一这天, 康熙拿着他的“赐福苍生”之笔, 在龙笺上书写第一个“福”字, 贴在了乾清宫的窗外,然后又写了十多张福字分发到各宫,除了宁寿宫, 毓庆宫得到的自然是最大最敞亮的那张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