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被这话炸的呆滞。
她脚趾尴尬的往下扣了扣，又扣了扣，差点原地裂开。
深夜喧哗，不仅没素质，而且吧，自己竟然是那种喝醉就占人便宜大色鬼！
男色惑人虽是人之常情，可柠檬吸了吸鼻子，捧着自己堪怜的酒品，在秋风中片片破碎。
偏生林英姐还饶有兴致，绘声绘色的为她描述她的壮举。
不过就是大开大合的锤他胸脯，指天誓日的要和他拜把子；不过就是邀他进屋，拿充电线在他手上划拉，要同一起歃血为盟；不过就是霸道的拽着他衣袖，说好兄弟还不速速给吾安排一顿大餐……
打住打住！‘不过就是’这个词，属于她今年听了都要ptsd的程度。呜，探花郎没把她扔进南江里洗洗脑袋，真是个超级大好人。
怪不得他特意留了早餐却不见她，想必是怕看见清醒的她，会控制不住拳头吧。
经过林英姐的一番话语的洗礼锤炼后，柠檬觉得自己脸皮厚实几许。
她一面唏嘘着探花郎的好涵养，一面把脸埋入粥中，开始思考起如何向他负荆请罪。
他喜欢花，要不然，负花请罪好了，再去花枝多晃悠几次，照顾照顾他生意？
花枝。
夏砚柠眼神一顿，粥面入口，苦涩的烟雾浮上眼底，又不由得想起昨晚，轻轻怔了下。
林英敲了下碗面：“想什么呢？”
“没事。”她摇头，含了口粥入口，堵住满腔的涩意与酸疼。
“对了，还没能来得及关心你的进展呢，怎样，三十六计如何，你追上你的学长了吗？”
“……”
啪嗒，勺子从手边滑落，打入清粥中搅乱一片涟漪。夏砚柠慌乱的擦掉飞溅的水珠，才道：“我不太清楚。”
“我觉得……”她咬住唇瓣，苍白的脸上勾上一点绯色。
学长是对她有感觉的，她觉得，可是。
她的这段感情，大概是云中窥月，雾里看花吧。
朦胧的雾色与云，遮住她望向他的眼，她和学长总是隔了一层。那种隔膜感，让她疼，让她难过，也让她不得不去计较。
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呢？或许，她了解的只是在风雪肆虐中救下她的那人——是万众瞩目的他，是芝兰玉树的他。
哎，学长。这份胆怯的情绪，你会懂吗？
她对上林英姐的眼，里面有清光撩动。自由与鼓励随风穿行，无声朝她弯起。
她紧紧捏住调羹，樱粉的指甲盖因用力泛起月牙白弧，她歪了头，鼓起勇气告诉林英姐：“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我的。”
“但，我会去问他。”
她的感情，不需要被动的等待学长说或做，爱了就是爱了，所有的心绪，她要自己说。
林英笑了，酷酷的勾了下耳发：“去吧，我支持你！加油哦。”
“而且，失败了也没什么，或许。”林英抿唇，唇角抬起的弧度有点坏，“或许你听过那么一句？”
她随意折下一片树叶，放在掌心里，低声呢喃：“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人？
第59章 断层顶流
林英眼神清亮, 目光中包含着动人的泽光。
柠檬看向林英的眼神更带敬畏，不着边际的想——
林英姐是很好看的没错，可是, 她好像更喜欢男孩子一点。
“想什么呢。”脑门被敲了一记, 不重，似被小鸟轻轻啄。
“我是说——”她轻轻叩了叩冒着热气的早餐, 意有所指, “眼前人。”
江淮尘？
夏砚柠像是听到笑话一样, 唇边酒窝弯弯。
探花郎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怎么可能喜欢她嘛。
醒时追风逐花，弄墨舞乐；醉时枕石眠月, 疏宕长歌，这样红尘染身的人, 如果有恋人的话, 应该是风与月，花与酒吧？
想到潇洒满身的人折心与她，她觉得亵渎的很。夏砚柠心底一慌，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哦, 不是。”
“林英姐，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探花郎呢。你这样玩笑, 我会在论坛上被口诛笔伐的。”
“论坛？”
“是呀，探花郎在南江论坛上的人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了下, “断层顶流。”
林英感兴趣的咬了口包子, 含糊的问：“怎么个说法？”
“应该说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是hot的体质？”柠檬歪头回想了下, “湖畔旁，花树下, 银杏道，哥不在江湖，处处都有哥的传说。”
说着，她自己反倒笑了，喉头的涩疼平坦了些，仿佛被某人的潇洒恣意蕴平。
“有一年元旦汇演，负责晚会的男主持人不知为何闹了肚子，虚脱的连路都站不稳。眼见着离开场不过半小时，却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学生会的人急的团团转，甚至在现场开始拉人。”
“没有替补吗？”林英惊奇的挑眉，“在现场找人不会太草率了吗，万一临时怯场，恐怕会弄得更糟糕吧？”
“这也是学生会的说法了。”柠檬搓了下脸，回想起那个所谓的揭秘贴，笑的灿烂。
她学着爆料贴里语气，压低嗓音：“忽然，密密麻麻人群中有贼特别的一颗头颅。”
“哈？头颅。”林英放下包子，灌了口豆浆，“因为长得很高吗？”
“不，是因为那人带了一折碧绿色的斗笠。”
“唔……审美还挺特别的。那人不会就是你说的探花郎吧？”
“然也。”柠檬喝了口蜂蜜水，熨烫的温度入口，甜蜜绵软的口感恰好滋润了嗓间的阵痛。
想起了不太着调的家伙，她轻轻勾了勾唇：“奇怪的是，论坛上的大家竟然都没有嘲笑他的绿色大斗笠，反而纷纷在猜测他为何忽然穿一身青绿色的侠客袍衫。”
“大概是因为人长得好看？”
柠檬小鸡啄米似的的点头，打扮的是非常别致的。
并非传统意义的汉服，乌青色的内衬配上直领对襟衣，广袖上隐隐绣有竹纹。下裳翻飞如流云，上亦绣有墨竹点点，足履缓行间，仿若风声过竹，满林萧飒。
是江湖少侠式样的打扮，轻狂的少年气走在探花郎眉宇间，端的郎然洒落，君子如篁。
当然，现场爆发了一场空前的欢呼。然后，这名侠士在众人的簇拥下，被轰然推到台上，落入了学生会的‘魔爪’。
在万人呼唤中，格格不入的侠客服，与旁边小公主裙，游刃有余的共同主持了场元旦晚会。
这样中西合璧又分外和谐的场景，在事后直接被收录入南江大学开校以来的十大名场面！
林英边听便咋舌，一脸佩服的夸赞：“可真会玩儿，嗯，你们学校的探花郎貌似还挺好说话？”
这人能处，有事他是真的上啊。
不，他可一点儿也不好说话。柠檬睁大双眼，想起那贴神秘的揭秘爆料——（其实是来自某个社员的强烈吐槽。）
【啊啊啊，为什么我们社花会被学生会掳走啊！！！一年一次的大活动，好不容易软磨硬泡的让这大爷答应下来，结果走一半儿，还没出校门，人撒手就没了！！人情何在！天理何在呐！
ps:自己想找借口溜掉就算了，还说什么‘哎呀，不想出风头呢！’啊呸，明明答应好的活动上要站十分钟，是是是，你江淮尘能耐，你江淮尘不想出风头，跑学生会那里主持什么晚会是几个意思？？】
语气强烈，怨念之大，引得后面的学子们纷纷引楼嘲笑。在百多层刷屏后，终于出现一个高亮楼层，让大家嚣张的笑容收敛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下名侦探福尔摩斯，（扶眼镜）（清嗓子）提问：探花郎不是个轻易食言的人，已经在路上却忽然掉头离开，一定是在途中看见了什么！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请问楼楼楼（楼*n）上，你们的社花（噗嗤）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让我想想：当时他踩着阳光，懒懒散散的掉在队伍后头。社长实在看不过去了，叫我去后头催催。他勾着桃花眼瞭我一眼，应了。然后然后，对了！这家伙侧了身子，好像是看见什么，桃花眼翘起，眼睛倏然一亮，心情很好的朝我笑了下。呜呜呜，不争气的我就被忽悠了，轻飘飘的回到前头。最后的最后，他就凭空消失掉了！！！】
【唔，说不定，是看见了喜欢的人？】【楼上假粉石锤，我们探花郎不可攀折！】
关于他看见什么的内容，是否有了喜欢的女孩or男孩，大家又友好的battle了几十层，最后一名好心人出现，平息了诸位的怒火。
【吵什么，来，看片。】而后大气的甩出一张照片。
这张是江淮尘于台下偷闲时被拍下的。
彼时，光华收敛，从万众瞩目里退开的他，懒散又随意的闲倚在柱子旁，视线不知从何落点。
台下喧嚣携风，江淮尘头上的斗笠微微掀起，又适时被一根修长纤细的指骨摁住。
照片于刹那间定格。
长眉微蹙，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翘起，里面有星河涌动。他绯唇松散的落着，情绪不明，似在看某人，又似独自沉默。
【好，好，好伟大的一张脸。】
【咳咳，本福尔摩斯爬完楼回来了，不多哔哔，直接上分析：他应该有心上人了。而且，那人就在晚会现场！君不见那破碎又温柔的眼神，绝对有故事！】
【排，会是叶湛吗？我记得今晚一半人都是为他来的。据说他为了一个小糊社团亲手操刀写了个剧本，还亲自客串了呢。】
【楼上别yy，人探花郎明明看的就是观众席。】
兜兜转转新一轮混战开始，最后被某个神出鬼没的人全部平息掉。
Lenmon：本人。不错，福尔摩斯。
然后这个自称本人的家伙被整层楼的合影吞没。
“哈哈哈。”林英眉眼勾开一片笑，她给柠檬递了个松软的小蛋糕，“毕业这么多年，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这么活泼？”
“大概课业压力大吧，大家都喜欢混迹论坛来纾解。”说罢心绪，她捏着小蛋糕，垂下眸，眼底星辰暗淡。
“对了。”林英轻轻抿唇，她敏感的察觉到夏砚柠的情绪在中途某处停顿了下，声音虽是依旧，却显而易见的委顿下去，她斟酌片刻才缓缓开口，“叶湛，是你正在追求的学长吗？”
柠檬沉默了下，“林英姐，你真敏锐。”
林英摇头。实在是太明显了，分明方才很是明朗，一说到那个名字时，某种情绪就从眉梢眼角泄出，一点也没藏住。
“他让你不开心了吗？”
夏砚柠摇头，她只是在回忆时，偶然想起了帖里某一层回复——关于叶少帅和云梨的。
依稀是她很在意的事，可是，那层回复究竟是什么呢？只记得模糊的片段淡入烟云，片言只语被轻轻一触碎掉。
如鲠在喉，她在意的不行。
喉咙阵痛随着情绪卷土而来，沙哑干涩逼停在嗓子眼，正在提醒她，昨夜曾有一场不合时宜的豪醉。
是什么呢？她撑着头，五指插入蓬松的发丝里，眼睫轻颤。
天上阳光清暖，薄云旋开一片朦胧的光景。飞光跌入柠檬的睫毛上，描摹着女孩如白玉琢就的脸。
花叶阑珊寥落，她低垂着眼，盯着石桌上一卷枯瘦的叶面发呆。回想起那天，流风穿巷，木叶洒落，青石街道连绵十里。
学长与她并肩行在小道上，告诉她，他非叶少帅。
是叶湛，是学长，是温柔的带着她走街串巷，讲故事的学长。
可是，这里，‘云梨’也来过。
夏砚柠瞳孔一缩，一面嗤笑自己矫情，另一面翻搅开记忆。如落雪消融，无意识的片段楔入脑海里，无声的掀起一片浪潮。
【说起来，我们的南江双草该不会都名草有主了吧？先是探花郎（存疑）现身；然后又是高冷学长下凡，亲自动手为冷门社团书写剧本。】
【ps：我就是你们口中冷门社团的一员（气）。看不出来叶湛学长和我们社团有什么特殊的纠葛。非要说的话，大概和我们阿雪社长有一丢丢私交？大家都在猜——云梨的原型是社长，叶少帅的原型嘛，仁者见仁。】
云梨。阿雪社长。是这样吗？当时只觉是无稽之谈……
夏砚柠手掌蜷紧，指甲掐入软肉中，切出几道月牙白。她轻轻笑了下，湿润的笑意轻轻拢在眼底。
算了，别想太多，任由情绪吞没是件特别不理智的事情。
夏砚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恋爱脑，就算是有，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酸涩，一点点难过，一点点起伏，一点点失态。
这些，完全不足以放在心上。于是，苦涩的情绪融进松软的面包里，一点点揉碎，吞掉。
可是，莫大的勇气好像被‘一点点’蚕食掉了。
要不要去问问叶湛呢？会得到什么答案。
她竟犹疑。
第60章 私心
夏砚柠郑重的做了个十分幼稚的决定——
是小孩儿才会乐此不疲的把戏。
半个月。她划定了半月的时间, 看学长是否会主动联系她。
如果联系，她立马莽上去，问清楚他和阿雪的关系；如果没有……那问不问清楚都好像无所谓了。
她笑自己执拗, 无论是无谓的胜负欲, 还是自尊作祟，她都不甚在意。总之, 柠檬的喜欢, 一定得分明。
半个月来, 她刻意加重了工作，除却选定主题，就是频繁的出外景, 编辑，选片, 剪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