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看到应飞满脸担心他自己没命的表情,是真觉得对方很好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正好,江沅得到想要的答案,周夏也到了。他接到转接的报案时,临时出来办事,开的是自己的车,不是警车。
“周警官,城外月老庙。”
“月老庙?”
周夏反问了一句,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
江沅看他这么熟悉,“周警官好像很熟悉?去过?”
周夏摇头,“没去过,但家里人去求过姻缘签,说我太晚结婚了,还想让我去那边求一个姻缘符,这东西一听就是骗人的。”
“……”
应飞根本不敢讲话。
城外的月老庙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地处偏僻,一般来说,像宜城这样,外来游客不多,本地人也不会到偏僻村庄里,香火应该不是很好。但就像应飞说的那样,这里求姻缘是出了名的灵验。
不管是求姻缘、求复合,还是其他的一些祈求,都似乎格外灵验。
这几年下来,月老庙甚至还成了一个网红打卡景点,吸引了不少外地的游客,连带着村子里都发展了配套的农家乐旅游业,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三人进村后,月老庙外根本没有停车位,最后还是找了个人家,还得承诺晚上是在他家点餐吃饭,否则光花钱还不够停车的资格。
停好车,他们才走路过去月老庙。
周夏看管着应飞,后者也不看趁机跑路,毕竟自己的命还是悬着的状态,万一那个庙祝真想害他呢?
江沅却是观察着村里和月老庙,车开进村前,她远远就望见了月老庙上方兴旺的气运,现在离月老庙越近,这人流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很多人都是结伴来的,男男女女都有,还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来给家里的孩子求姻缘。
因为游客太多,月老庙外甚至找人拉了限流的条,队伍已经排到了外面的小路。
“这里的姻缘签真的很神奇诶,我上次求了签,没多久就遇到了你,这次就是你来陪着我还愿了。”
“姐妹,你放心,我一定排队求两个姻缘符,你一个我一个!”
“宝宝们,我现在已经到了月老庙这边,你们也可以看到,人真的是非常多,想要求姻缘签、姻缘符的人现在赶紧报名,后台可以点击链接哦~”
“……”
周夏看着排队的人,“这么多人?!”
应飞探头,“我上次来的时候,人比这少一点,也排了两个小时才进去。”
见江沅和周夏都不想等的样子,他又提出建议,“我们可以买黄牛票,很多人早早过来排队,可以买他们的位置,就是有点贵。”
一个黄牛位得两百块钱。
上次来的时候,他就被这个价格劝退了。
江沅这些日子在网上了解了很多东西,包括这个黄牛,她皱了皱眉,“我们不是来参观的,走吧,我直接带你们进去,进门前都不要出声。”
她手上掐诀,用了个障眼法。
周夏和应飞看不懂她的手势,但紧紧跟着她,眼看着江沅走到门口,跟着一个人顺势走进去,所有人就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完全没有人提出异议。
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江沅站在庙里,回过头,冲他们招手,让他们也赶紧进来。
周夏和应飞互看了眼,学着江沅那样,跟在其他人后面进了月老庙,两人还觉得过于紧张,只等到进了庙里,才松了好大一口气,也不敢开口说话。
“庙祝在哪里?”
江沅问道。
应飞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江沅的那些能力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这个时候让他跑也不敢跑了,他连忙说道,“他一般在偏殿给人解签,这个月老庙就只有他一个庙祝。”
月老庙有明显的翻新过的痕迹,但地方也不大,前面也就一个对着大门口的正殿和两边的侧厅。
正殿里没有人看顾,无论是捐赠香火还是如何,全凭香客自觉,来这里的也没有人敢当着月老像的面发生冲突,都怕得罪了月老,基本都自觉排队,要捐香火的,就提前准备好现金,把钱扔进木箱子里。
月老像前足足摆放了九个木头箱子,足以见香火之鼎盛。
两个侧厅,左边是售卖灵符以及求姻缘签的地方,有专人负责讲解,姻缘符作用不同、价格也不同,从199的姻缘顺利符到1999的回心转意符,以及199的姻缘签,如需解签,则需要加一百的解签费。
右边的侧厅,就是庙祝亲自坐镇,替人解签,这个厅排队的人也最多。
“诶,您坐,我看看什么签,第五十八签,这签是下下签,不是很好,不过您也不用担心。”
庙祝是一名和气的中年男子,和月老像有两分神似,更让人觉得有说服力。
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翻出老黄历和八字,一一给人讲解哪里不合适,给人推荐了一九九的姻缘顺利套餐,还拒绝了对方主动询问价钱买更贵的要求。
最后,对方走的时候一脸感激,只觉得月老庙果然跟传闻的一样,只推荐实用的,而不会推荐贵的。
一连几个人都是如此。
周夏因为周围说话的人太多,不清楚江沅在听什么,但听到出来的几个人都是赞不绝口地认同,不禁怀疑这里的月老庙真有这么灵验。毕竟他的工作就会接触到各种玄学,哪怕以前不信,现在也信两分。
他看向江沅,“好像真挺厉害?”
江沅没有回应,连着看了这么几个,她已经看出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庙祝大概是懂点相术,面对吝啬的人,只推荐便宜的姻缘套餐,拒绝对方更贵的花销,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杜绝后续的麻烦,比如,被质疑花了大钱却完全没有作用。
那些面相大方、漏财又不计较的,就推荐贵一点的套餐。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推荐的多是普通的灵符,没有出现应飞那样的红线套餐。
江沅运用观气之法,往后面排队的人里看过去,差点被后面一个小姑娘闪瞎了眼,对方哭哭啼啼的样子丝毫没有损伤她满身的财气,与功德内敛的金光不同,财气的光辉外放,也会辐射到其他人。
俗称,散财童子。
恰好,周夏忍不住问,“我们还要在这里看多久?”
江沅看到的散财童子排在二十多位,“再过大半个小时,不急,我们不是还定了晚上吃饭的地方吗?”
“……”
周夏显然也记起来他为了停车花的那些钱。
但江沅说要等这么久,肯定有她的道理,他看管着应飞,两个人老实等着,没有一点疑义。
等到前面的人都解了签,终于轮到那位散财童子,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这小姑娘坐下来的时候,那位庙祝明显愣了一下,又很快控制好了神色,面容显得更加亲善。
小姑娘把姻缘签递过去,就继续哭,“大、大师,他要跟我分手,我不想分手,我追了他很久才追到的。”
“别急,我先替你解签。”
庙祝仔细地看过签,又要了两人的八字,装模作样地排了一下八字,忍不住皱眉,“你们这个八字,不合,恐怕一般的姻缘符很难化解这种不合,这……”
小姑娘单纯,一听果然急了,“不要管多少钱,我都可以!”
庙祝闻言,又端详了一下小姑娘的容貌,这才站起来,“我观你与我有缘,这样吧,解签暂停半个小时,请后面的诸位再等一等,老道这边有点事情要临时处理。”
他很快发出邀请。
后面排队的香客听到他说这话,非但没有觉得要多等而生气,反而是羡慕的看向那个小姑娘,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哇,有缘人真的很少出现诶。”
“我来之前还特意看了一下攻略,很多博主说这家庙祝会看你是不是有缘,单独提供半个小时的咨询和服务,说是这项业务不是对什么人都开放的,再有钱都不行。”
“没有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能看到有缘人出现。”
“我感觉是有点运气,但没有那么多,毕竟这个有缘人不是我。”
“……”
后面的人群出现一些躁动,都是在讨论有缘人出现的这件事情。
江沅挑眉,心道这庙祝果然是看面相来的,对方这通身的财气,无一不表明自己想要漏财,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行骗对象。
一旁的应飞忍不住吐槽,“不就是看人有钱吗!”
周夏看他这么懂的样子,“你也会看相?”
“嘶——”应飞露出一副牙酸的样子,“我哪儿会面相,但是我刚刚可看明白了,那个人从头到脚都穿着牌子,看到她手上带着的表吗,那是去年的限量版,还有购买的门槛,只有买过同品牌消费在千万以上的才有资格,可不是一般的捞女能买到的。”
“……”
周夏怀疑地看着应飞。
应飞也说了真相,“当时我来找这个庙祝,对方一副为难的样子,是我千求万求,他才勉强给我开后门,要不是为了陈家那些拆迁款,我怎么可能花两万去求陈姜回心转意!”
陈家这一代就陈姜一个女孩子。
如果他入赘,这么多拆迁款,不就是是他的吗?
周夏听到应飞把“吃绝户”说的这么堂而皇之,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还好,应飞参与用邪术害人,到时候也一并会被被处罚,不过是根据玄门管理法进行判处。
“你们在这里等着。”
江沅听两人说完,简单交代了一句,就径直走进了右边的侧厅,顺着庙祝带人进去的方向走去。
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江沅的举动。
江沅顺利进入到后院,对方显然还是比较谨慎的,后院设了一些障眼法,毕竟月老庙的游客实在是太多了,万一就有人不守规矩误入呢?这些障眼法虽然粗浅,但应对普通人足够了。
她悄然无声的晃过这些障眼法,直接进入到内堂。
室内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亮度很低的昏暗灯光,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只供奉了一尊月老像,前面摆着案台,上面摆放着不少红线,和应飞的是同款。
“大师,这个线真的有用吗?”
小姑娘不确定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这里的环境吓到,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里面的月老像和外面的不太一样,有种吓人的感觉。
就连庙祝和善的面容,也在这若隐若现的光线下多了两分阴森气息。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了。
庙祝脸上带着笑,弧度和月老像的脸一模一样,声音里带着引诱,“你放心,我身为月老庙的庙祝是最会给人看姻缘的,你与心上人有缘,只是因为中间有些坎坷,才导致他想要和你分手。”
“你想想自己千辛万苦才追到他,难道不想他主动陪在你身边,这一辈子都不分离?只要你把红线绑在他的手脚上,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心转意,只一心想和你在一起。”
“我……”
见小姑娘还在犹豫,庙祝又加了一把火,“难道你不想和他长相厮守,为他生儿育女,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吗?”
小姑娘张了张嘴,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大肚子的样子,以及那个男人分手时冷漠的样子,再回想起周围结婚的闺蜜吐槽男人婚后的样子,她猛地站起来。
“我只想谈谈恋爱而已,没有想结婚!”
“???”
“大师,我觉得我忽然想通了,虽然我很辛苦才追到他,他长得也很好看,但如果他回心转意想要和我结婚,感觉这还是算了吧,我、我先走了!”
“……”
小姑娘见庙祝不说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大师,感谢您的好意,那我就先走了。”
她才走出两步。
身后就吹起阵阵冷风,阴森的感觉席卷全身,庙祝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就算不想为对方生儿育女,也是可以把人绑在身边,让他这一辈子都听你的话,这也不好吗?”
小姑娘根本就不敢回头看。
她紧闭着双眼,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恨不得脚底抹油,又怕对方恼羞成怒,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也还是算了吧,强、强扭、强扭的瓜不甜。”
“呵呵呵呵——”
庙祝的笑声为室内诡异的气氛添砖加瓦。
他自然是不愿意看着散财童子离开,看着这满身财气的身影,和善的神色已经不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他慢慢的走到对方身后,轻轻地碰了碰财气的边缘,当即就被这财气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