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赵长离才肯罢休,而泠鸢早就软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
他唇角微扬,惬意而慵懒,低声叹谓,想想适才自己的霸道与蛮横,着实很对不起她。
餍足地盯着她颤动的眼睫,不放过她脸上一丁点的表情变化,盯着她累得苍白的清丽小脸,看她眉间蹙起,用手轻轻抚平。
她眼角被他折磨出泪来,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睫上挂着,弱弱地控诉他。
他粗糙的指腹抹过她眼角,湿润润的,知道刚才委屈她了,是赵长离自己过不去,非得如此待她,才心满意足,满足他的不安。
泠鸢靠在他手臂上,青丝如瀑,随意披散,洋洋洒洒铺在他肩上,前额的碎发濡湿了,贴在她粉嫩的侧脸,我见犹怜。
她的手还抱着他的腰身,趴在他胸前,累得呼吸都比往常要弱。
泠鸢慢慢转醒,一睁开眼,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想到他刚才的残忍,想要抬手推开他,无奈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抬都抬不起来。
不想看见他的脸,刚想要翻个身,就扯出浑身筋骨的疼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无奈之下,她只好保持着与他面对面的姿势,此时此刻,连说话的声音都轻轻的,浅得必须要贴近听才能听得到。
她说:“离我远点。”
赵长离将她身子翻了一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样能舒服一些,手护在她快要断掉的腰肢上,轻轻按捏,诚心诚意与她道歉道:“阿鸢,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滚。”
泠鸢拒绝与他说话,他刚才如何对她的,她如何求饶的,自己最后又如何放弃,任由他发了疯似的,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哪里是他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
“阿鸢……”
赵长离听出她气恼了,赶紧放低声,好声哄劝道:“阿鸢,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去哪儿我都答应你,别生气,你爬树爬墙爬屋顶都可以,你喝酒喝茶喝水也都依你。”
泠鸢现在哪里还有力气去做这些事,想想都觉得累,趴在他胸膛之上,问道:“你是疯了吗?”
有那么一瞬,泠鸢觉得赵长离想要自己死,兴许他觉得这种死法最适合泠鸢。
“没疯。”
赵长离不愿意解释,心结是他自己的,最后却要用泠鸢来化解,现在自己还不与她解释,他觉得自己太不讲道理了。
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吧。
泠鸢一双迷惑的眼眸看向他,既然他不愿意解释,那自己也懒得再与他计较,弱声道:“抱。”
“好。”yLcd
赵长离掀开被褥,利落起身,再俯身将她单手抱起来,抱小孩子似的,柔声问道:“你身上还疼吗?”
他才给她上过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泠鸢因气他的粗暴,所以不愿意赵长离给自己上药的,但根本没办法推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肆意妄为。
现在泠鸢不乐意搭理他,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只冲着盥洗盆抬抬下巴,示意他帮着自己洗漱。
赵长离握起她受伤的手看看伤势,道:“这烫伤好像快要好了,今日这处千万不能碰水,知不知道?”
昨晚他替自己洗澡时,就没让她的伤沾到一丁点的水。
而且,他真是奇怪得很,刚刚他那么不管不顾的,全身上下一处都没放过,却偏偏放过了她被烫伤的手背。
一遇到她右手手背的烫伤,就立刻放缓力道,碰都不敢碰,动作极其轻柔,就怕弄疼她手背。
然而……细心地照顾她旧伤的赵长离,却给她添了新伤。
泠鸢伸出自己的手,露出手腕来,上面红红点点,都是他的咬痕。
虽然赵长离身上也不少,但这是他自作孽,活该,泠鸢才不会心疼他呢。
她嗔怪道:“那这些伤呢?能碰水吗?”
赵长离捧着她的手腕,心间隐隐一抽,疼惜道:“以后我尽量克制,好不好?”
泠鸢冷哼道:“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是我不好,阿鸢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赵长离抚她后背,耐心地哄着劝着,泠鸢心头的气消了些,使唤着他,让他抱着自己去书房,道:“我最近太忙了,府里的账算得一塌糊涂,你替我看看。”
赵长离笑道:“你是真的忙。”
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事呢,她能不忙吗?
两人在书房里坐着――准确的说,只有赵长离是坐着的,手中正拿着她丢来的账本,替她查看。
而泠鸢是歪倚着的,浑身无骨一般,靠在他怀里,还使坏地故意往他身上蹭来蹭去,手上什么都没有,空闲下来去撩拨他。
因早上赵长离狠狠折腾过她,她的身体弱得很,根本受不住,所以,现在的赵长离再怎么欲望难抑,也要慢慢压下去。
毕竟才答应过她,尽量克制,不能刚刚答应完立马就食言了吧?
而泠鸢这人又磨人得不得了,很喜欢听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越是见他难受,越是高兴。
赵长离觉得,她这不是在撩拨他,而是在报复他,报复他的蛮不讲理与手段粗暴。
她轻软的身子若温香软玉,头枕在他曲起的膝上,身子歪靠大腿侧,受伤的右手搭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她将赵长离当座椅了。
看完账本的赵长离又抽出她暗格里的册子,翻开扫了一眼,看到了赵温时的名字,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你觉得色诱怎样?”泠鸢煞有其事地说道:“我觉得他好像对我有点那个意思,若是色诱的话……”
胜算会很大。
“啪”的一声,赵长离合起册子,丢到远处去,咬着后槽牙,开口道:“你敢。”
泠鸢立马改口,一脸正气凛然道:“但我一想,我可是有夫君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底线?所以,我在心里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你最好想都不要想。”赵长离不愿再与她谈“赵温时”这三个字,见她无聊,问她道:“我们下棋好不好?”
泠鸢也不愿意谈这三个字,点头道:“好。”
第204章 含情脉脉必又诈
赵长离从书柜下层取出一盘棋来,泠鸢走黑棋,赵长离走白棋。
泠鸢转过头问道:“你为什么回来啊?”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赵长离看着她,连棋盘都不看,就随意落下一子,道:“为了你啊。”
“为了我?”泠鸢手里捏着一枚黑子,盯住棋盘,想了好久,迟迟不落子,悬而未决,很是焦心。
她一边想着如何落子,一边说道:“若是为了我,那自然是我说了算,我现在让你立马赶回洛州去,你去不去啊?”
居然想让他回洛州去?
赵长离失望地垂下眼睑,道:“原来我家阿鸢这么不希望我回来啊?”
泠鸢手上的黑子还没落子,眉间纠结,迟疑好久都不敢落下,就怕输了。
听他这话,好像挺委屈似的。
她仰起脖子,指了指自己的颈上的咬痕,道:“你说呢?”
赵长离抬起她下巴,看清楚之后,想了想,认真道:“你不能因为这事就不让我回来啊,作为我的妻子,若是你都不盼着我回家,我岂不是很可怜?”
他拿起她手中那枚纠结已久,迟迟不落黑子,替她落下一颗,道:“你若是真的生气,今晚别让我碰你就是了。”
“哇……好棋。”泠鸢手拍着他大腿,感叹他帮自己落下的这步棋是好棋,可又听见他说这话,一阵心惊,猛地一回头,诧异道:“今晚?”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他说的话,捋出来了,道:“你的意思是,今晚你还打算……”再低头一看自己身处的环境,被他半抱着,圈在怀里,一个激灵,慌慌忙忙就要从他怀里爬出来。
“慌什么?”赵长离的长臂绕到她腰前,轻轻一揽,捞起要跑掉的她,扣在怀中,道:“不吓唬你了,好好下棋。”
泠鸢后怕地看向他,道:“你保证今晚放过我,我就和你继续下棋。”
“好,我保证。”赵长离答应她,随意落下手棋子后,拿起她的手,小指勾起她的小指,拉了拉,道:“这下放心了吧?”
“嗯。”
泠鸢笑着点点头,只要他保证不碰自己就好。
她低下头,莫名抿唇一笑,像一只狡猾的小猫。
泠鸢指间转着一枚黑子,咬着手指,想着该怎么落子,皱着眉头想不出来,赵长离替她走的那一步棋太好了,而刚刚赵长离自己落下的棋也走得不错,她不知如何落子了。
她眉间一蹙,指间摩挲着黑子,回头看向他,贝齿压着下嘴唇,为难又苦恼道:“你刚才就不该替我落那一子的,害得我现在不知道怎么下了。”
赵长离指腹轻轻扫过她的唇,让她别咬着,再接过她手中的黑子,替她下了一步,与她道:“这次回盛都,我顺道再从盛都带一些兵去洛州。”
“为什么?”
泠鸢的手指在棋盒里拨动,特地选了一颗长得好看的黑子,圆圆润润,墨黑的玉色,透着光,想都没想,直接递到他手上,眼睛闪着亮,让他帮自己下棋。
“你自己先想一想。”赵长离没接过她递过来的黑子,推回她手上,等她实在想不到了自己再帮她。yLcd
泠鸢捏着棋子把玩,压根没想着怎么下棋,与他道:“难不成是因为洛州的人你调不动,得回盛都调用自己的人?”
“嗯。”
赵长离点点头,看她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苦思冥想,过了一会儿就装作想不出来,把手上黑子又递到他手里。
他无奈,只好再替她下了一步,道:“洛州处大多数都与赵长循有关系,我做起事来并不顺畅,所以,必须要回盛都调用我的人。”
泠鸢道:“曹家入狱之后,洛州上的官大多都是赵府、陈府塞进去的人,他们自然更偏向赵长循一些。”
赵长离眉间深锁,道:“官家的人倒是好对付,就是怕百姓乱起来。”
泠鸢道:“百姓不比官家的人,官家的人有积蓄有田产,天灾也好人祸也好,都有退路,百姓不一样,幸幸苦苦大半辈子,一场天灾人祸就轻易毁了一家子,所以遇事容易慌急。”
“洛州那些官家的人也最清楚这一点。”赵长离手落白子,道:“开渠通沟这事,我若是动用洛州地方上的人,他们不服从倒也罢了,就怕他们借此掀起民愤,到时候他们肯定把罪责推到我身上。”
说话间,泠鸢连假装都懒得假装了,直接将黑子强行塞到他手里,赵长离无奈又帮她走了一步,继续道:“罪责推到我身上倒也罢了……”
泠鸢知他担心什么,道:“那些人要掀起民愤,激起百姓仇怨,所作之事肯定对百姓不利。”
赵长离身为边关主帅这么多年,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所护佑的,不过是国泰民安,百姓安乐,他不屑收拢所谓的民心,但也不会轻视民众的苦难。
无乱在朝中这股深流之中周旋多久,他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赵长离从未想要成为什么万民敬仰之人,只是他有自己的信仰,庸碌之人不信,惯用溢出来的卑劣心思揣度他的目的,而他根本不屑于理会这种揣度,只觉得他们像个笑话。
赵长离道:“所以,必须要用我自己的人。”
“可皇上会让你将你的人从盛都京畿地方调走吗?”
泠鸢落下最后一步棋,这一步她没让赵长离帮忙,因为她看着棋局,自己胜算很大,这一步棋落下,几乎成了定局,赵长离没有翻盘的几率。
“会。”
赵长离点头,手中就要落下最后一子,泠鸢的眼睛跟着他手中的白子就要落到棋盘上,而他所要落下的位置……
泠鸢发现自己要输了……
“夫君……”她抬眼,一双盈盈若秋水的眼眸看向他,深深地望到他眼底,小手在他膝上挠着痒痒。
赵长离略过她含情脉脉的眼神,道:“这么看着我,怎么了?眼睛疼啊?”手就要落下白子,一定胜局。
“刚才你帮我走了几步,现在该我替你走。”
泠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摊开手心伸到他手下,接住他落下的棋子,最后落棋。
她赢了。
第205章 阿鸢最乖了!
赵长离抻抻手,神情慵懒,将她抱在怀里捏捏脸,再揉揉她的腰,看她赢了之后眉梢雀跃满是笑意,还张口问他要奖赏。
她说道:“我赢了,按理说,我是该得到一些奖赏的。”
赢了若是没有奖赏,那对弈定输赢就没有什么意义。
赵长离身子往后靠,随意靠在书案一侧,摸摸她脑袋,眼神宠溺得过分,语气懒懒的,问她:“我家阿鸢想要什么?”
“我想要……”泠鸢托着腮,手指点在脸侧,仰着脸望着书房之上的屋脊,眼神放空的认真想了一番,最后,眼眸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认真道:“我要……你……”
她将这句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一句唱不完的南方小调,悠长婉转,绵绵长长,听她这声,一闭眼就能想到她还是小女孩时,嘴里叼着一支稻草秆,优哉游哉爬上临安翠绿绿的小山坡,欢快雀跃唱着小曲儿。
只是,现在她这调子再拖下去,只怕是要断了气。
赵长离忍不住问她:“说完了吗?”
他料想泠鸢是不敢如此直白与他说想要他的。
泠鸢清楚这话的含义,她绝对不敢。
就算她敢,她的身子也不敢。
泠鸢狡黠一笑,咬住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收了声,点头道:“完了。”
“你确定?”赵长离重复了她的话,坐直身子,道:“你要我?”
且不说这事根本不用她开口要,也算不得什么奖赏,即使她真的想要他,也该考虑考虑一下她自己现在的身子吧?
早上还呜呜咽咽着叫疼,现在是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了?
“嗯。”
泠鸢郑重地点头,唇角含着浓浓的笑意,杏眸一闪一闪看向他的脸,看向他的胸膛,看向他的小腹。
忽闪忽闪的眼睛再往下滑,就是非礼勿视了。
而且不只是眼,还有她的手……手恢复了力气,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鸢,你……三思啊。”赵长离颇为语重心长,劝她道:“这事还是得克制一些比较好。”
“我赢了,我要什么自然是我说了算,愿赌服输,说了要你,就要你。”
她梗着脖子,很霸道,掰正他的脸与自己对视,直勾勾盯着他,挑衅着:“赵长离,难不成你怕了?”
“我是不怕的。”
就在书房的茵席之上,赵长离俯身抱住她――原以为她要的真的是奖赏,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其实她要的是对自己的惩罚。
现在她这个状况,自己哪里敢下重手?
用最小的力道都害怕她觉得疼,如此下来,赵长离重不得,只能轻轻的,但越是轻越是折磨他,最后他自己浑身都是热汗,累得要死。
一脸狼狈挫败,又舍不得伤害她,所有的欲望与不满足,全都得自己咬着牙扛着忍着。
而泠鸢却侧过身,捂着嘴,抿唇在偷笑。
这个时候,赵长离渐渐醒悟过来,这是她的报复,报复早上自己对她做的事――她的报复还真是长。
赵长离敲她后脑勺,道:“把我折磨成这样,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