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重生终结后我抛夫弃子了——猗凡【完结】
时间:2023-05-12 14:51:11

  她是他最最亲近的人,在她面前,他愿意露出自己最软弱无能的一面。
  白驰不解:“他们刑讯审问你了?”
  沈寂:“那倒没有。大长公主一见我就抱住我叫孩子,荣国公也没为难我,只让我陪他下了大半天的棋。”
  白驰:“那你是怎么了?”
  沈寂默了默,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他一直记得弄墨被打死时,他的无助绝望。“娘子,我想科举入仕,本也只想护住你们不受欺负。若是能造福一方百姓,那也是我辈读书人的心之所向。可是我从未想过和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有任何牵扯。他们那样的人,自出生便高高在上,视吾等人命如草芥。一句话便能断人富贵生死。从来祸福相依,泼天的富贵下必是深渊相随。公主现在可以将我当成她儿子的替身,许以慈爱财富前程。等哪天清醒过来,觉得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收回荣华富贵是小,若是要我一家子身家性命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小事!娘子,我该怎么办?”
  白驰不料他竟是这样的考量,不过也并不太意外。她是理解他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真的呢?”
  沈寂看她,微微睁大了眼。
  白驰笑,“也许,他们真的是你的亲生爹娘呢?你也不认?”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不介意被偷听。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攀附富贵,比如她的阿寂就有一颗天底下最纯粹的心。
  沈寂想都没想,当即否定,“不可能!”
  白驰:“为什么?”
  沈寂理由一大堆,情绪几度变化,最后只化成了一句,“我,命不好。”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能长大成人就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不能奢求太多,也不配拥有太多。
  他又将头埋进了白驰怀里,白驰含笑摇了摇头,抓捉他的一条胳膊,“行了,吃饭吧。”
  沈寂心情低落,还想黏着她寻求安慰。白驰没好气挤兑他,“你命不好,那我命更不好,因为我嫁了个命不好的。”
  沈寂反而笑了起来,拉住她的一只手不放,“说不定俩个命不好的在一起就时来运转了!”
  “是呀!别多想了,你也别怕。多大点事,要是谁要杀你的头,我带你走。”
  “好。”沈寂不觉放松下来,又开始了碎碎念,“小驰,今天你去哪了?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床上躺着?嗯,我一边吃饭咱们一起说话。咦,这鸡丝好鲜美,你尝尝。你尝尝呀,真的很好吃,不骗你……”
  先前的愁云惨淡就这么轻飘飘的揭了过去。不一会,屋内传来沈寂的轻声笑语。
  沈寂有时候会想,他这辈子肯定能做到和白驰共富贵。至于同患难,他认真想了想,似乎也做不到将白驰撵走,他一个人孤独忍受。他大概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他就是什么样的事都想拽着白驰一起。任何事,一旦有了分担,似乎苦也不那么苦了。他想,他真是自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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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的深处,不断有人出入。
  屋内灯火通明,老夫妻二人相对而坐,隔着一道屏风,听人不断汇报偷听来的消息。
  一时觉得好笑,一时又心疼的流泪。
  公主的眼睛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精神却好了很多,绝少指责丈夫不是的她也忍不住开始埋怨,“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我可怜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咱们亏欠他那么多,你还在怀疑他,多叫人寒心呐。”
  “不,不是的,”谢孝儒情绪内敛而隐忍,“我没有在怀疑他。周盈,你知道吗?咱们的儿子虽然长的像我,可小毛病却像你。
  “他跟你一样,过于紧张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背文章。”
  那一年,文华殿上,先皇一时兴起,考校起了晚辈们的学问,众皇子皇女以及青年一辈的外臣都被随机点了名。那是谢大公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先皇大概是有意为难他们,出的题目又刁钻又古怪。许多人闹了大脸红。谢孝儒一眼扫过去,在场少年男女中,唯一人最为镇定,甚至还在他起身回答问题时,殷桃小口一张一合似乎在好意提醒他。谢孝儒又好笑又感激,一时竟生了显摆之心,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毫不意外的,赢得了满堂彩,先帝当即就钦点了他入朝为官。
  此后,谢孝儒一直记挂着长公主的好心,暗暗留心,也寻了机会帮了她的忙。
  长公主无端承了人情,心里也就记挂上了。
  二人往来间渐生情愫,种种内情不必赘述,只很久之后,谢孝儒才搞清楚,原来长公主那次哪是要提点他啊,分明是她自己不会,心里紧张害怕她爹问她,不自觉背起了文章。
  她是皇后嫡长女,众兄弟姐妹的表率,自小被教导的严苛规矩也重。重压之下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个毛病。据说德胜皇帝也就是长公主的祖父年幼时也有这毛病,看来是“家族传统”了。
  周盈水润的眸子都是泪,哭了太多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谢孝儒给她上了自制的眼膏,温声道:“你别着急。我不急着认他,只是想看看他的品性如何。他自小不在咱们身边长大。如今也快要做父亲,是个大人了。如果品性端正那自然是祖上积德,你我以及谢家的福气。将来步入仕途,咱们谢家定是会鼎力支持。如若被养得……不好。这么大也难改了。谢家的未来也不能交到他手里。咱们亏欠了他的,自是也要补偿,给他荣华富贵,保他一生平安顺遂就够了。”是的,作为谢家家主,国之栋梁,谢孝儒不得不考虑良多。他能想到这一步,自然也想过,如果儿子不成器,他就全力教养孙子。好在孙子也快出生了,他不用等太久。
  这话任哪个母亲听了心里都不会太舒服,但周盈不得不承认,丈夫说的很有道理。
  她的儿子是以郡王之礼下葬的,如果被找了回来,这爵位也该是他的。以圣上对她家的愧疚,将来必不会亏待了阿寂。只是这中间的度就需要做爹娘的来把控了。
  权势是天下间极好的东西,无数人为之汲汲营营一生。可若没那相匹配的智谋与本事,也或许是下一个月满则亏,盛极则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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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寂有个好习惯,不论前一天发生了何等大事睡得如何晚,第二天必然早起温书。
  他起得早,腹中空空,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食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盅酒酿圆子,搁了太久,又冰又糊,他也不在意,囫囵吃了个半饱。
  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哪知早有下人候在门口。沈寂不肯麻烦人,自行洗漱,又拒绝了早膳,只说已经吃过了。找到侍书的房间,翻出行李,拿出几册书,自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念起了书。
  现下这种状况,他清楚,他很被动,只能看贵人们如何安排了。反正不管怎样,短期内他的小命无碍,那读书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春闱在即,一寸光阴一寸金。
  谢孝儒踩着积雪过来的时候,沈寂正口述一篇文章,谢孝儒听得频频点头,忍不住出声:“这文章是你写的?”
  沈寂回身行礼,“小子无状,惊扰到国公爷了。”
  谢孝儒笑:“没有,是我打扰到你了。”
  谢孝儒兴致勃勃的考校起了沈寂的学问。
  *
  大长公主前一.夜基本没睡,天刚蒙蒙亮听下人回报说寂公子已经起了,再也躺不住,起身就要去看看儿子,被谢孝儒一把按住,“我去!”
  公主又气又好笑,笑中带泪,“你今日不上朝啦?”
  “不上了,”谢孝儒说:“你也别冷落了儿媳,今日该好好见一面了。”
  公主将自己收拾的体面干净,想着丈夫说的对,先在别院熟悉了彼此也好,免得过阵子进了国公府一时不习惯,拘束不安。
  公主想着儿媳有孕在身,胃口不佳。命厨房做了各样吃食,一样样交代下去。别院没有的食材,又让人回家里取。过了会,又想,初次见面总不好空手,又急急忙忙命琴姑姑亲自回去一趟,从她的库房里挑首饰。
  一面又不住询问下人白娘子是不是已经起了。
  庄嬷嬷许多年不见公主如此活泼激动过了,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同彭双他们一样,他们这些做家奴的,无不希望主人家一直香火绵延,繁荣昌盛,如此依附于这棵大树的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才能有好日子过。
  等早膳热了一遍又一遍,公主的妆奁都被琴嬷嬷抱来了,公主从一整盒都送出去渐渐冷静下来减少到只送一副宝石头面,一对玉镯子一对金镯子。白驰仍没起身。
  公主饥肠辘辘,她原是想同儿媳一起用膳,婆媳和乐,借机拉近距离。
  小厮不时来传话,汇报国公爷同寂公子的相处情形。据说那边频出笑声,父子和乐。
  公主心里念着亲儿子,忍了又忍。
  终于,那边传来消息,说白娘子起身了。
  公主一激动忘记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了,顾不得规矩,不等人传白驰过来,亲自带了人过去。
  *
  白驰刚洗漱过,大概睡得时间太久了,脑子有些迷糊,正在醒神。
  大长公主一身贵气的出现在她面前时。白驰坐在凳子上,斜过眼看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场面……无端……陷入尴尬。
  庄嬷嬷太熟悉这种感觉啦,忙站出来,慈爱可亲道:“白娘子,快来见过大长公主呀。”
  公主先前全副心神都在亲儿子身上,并不关注白驰,但是彭双来的信也都一字一句的看过,关于白驰的过往点滴也都调查清楚了。但是,怎么说呢,有印象,不真切。
  这一面对上,白驰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公主无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她不喜的人。
  白驰仍是坐在原处,不迎接,不起身,只饶有兴致的端详了她片刻,忽然道:“《女训》和《女德》就是你写的?”
  大长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被人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许是懵了,一时竟忘了生气,反问道:“怎么了?”
  白驰似笑非笑:“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能写出那种倒霉玩意的人竟真是个女人。”
  大长公主是万万没想到,与儿媳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被气了个仰倒。
第22章 卑微
  谢孝儒嘴上说的义正词严,要妻子克制忍耐,等他先考察沈寂一段时间,想好给他安排怎样的未来,再决定何时同他相认,认祖归宗。结果考校了一上午的学问,到了中午谢安来传饭的时候,他已经搂着沈寂的肩,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上了,面上尽是欣慰喜欢,还有些……爱不释手。
  他拉着沈寂去见公主。公主正坐在厅堂内,脸还是绿的,她被白驰气得不轻。如今这情形,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她真是好涵养,硬生生忍住了,回屋后才捶着枕头泄愤道:“乡野女子,果真粗鄙!难怪那秦氏不愿自己的亲生儿子娶回家,设计下套硬塞给我儿。我儿真可怜,自小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结婚成家也受人摆弄。那等粗鄙女子相伴一生,真真毁人心性。”
  庄嬷嬷也有儿媳有孙辈,更能感同身受,开解道:“公主若是不喜,咱不打交道就是了,儿媳妇又不是骨肉至亲,为那样的人伤身伤心不值当。咱偌大一个公主府,给她一个院子,着人伺候,吃穿用不亏待了她,养着她一辈子就是了。只要咱寂哥儿是个好的,往后能孝顺在您跟前,别的都无所谓。”
  公主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稍稍开怀,“真真气煞我也。”
  琴姑姑递上一杯热茶,说:“殿下,以婢子看,白娘子应是没什么心眼的直肠子。也却真没什么规矩,实在该罚。可她毕竟已嫁了公子,还有了身孕。说破天了,也是公子的正头娘子,得管您叫一声娘。公主宽仁,何不睁只眼闭只眼,不对的地方再慢慢教,长辈慈爱,儿女孝顺,家庭和美幸福,岂不美哉?”
  庄嬷嬷无可奈何的看了琴姑姑一眼,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二人都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自小伺候她。后来公主嫁了谢家大公子,二人也被放出宫来。庄嬷嬷嫁了府内管事,生了四子二女。孩子一多各种鸡毛蒜皮的烦心事也多。被磋磨的心态也老了很多,看问题也更实际。她为什么这么开解公主,自然是她自家也有这样讨人嫌的儿媳妇,她不是没尝试过拉近距离缓和关系,结果怎样?哭过闹过,冷了心肠了,最后总算是看开了,去你的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该给你的给你,其他的别烦老娘!
  琴姑姑未嫁人,又是个孤儿,没被儿女磋磨过的人,心眼总是有点傻傻的天真。所以要是说到家长里短,庄嬷嬷虽然和她是好姐妹,却从来说不到一块去。
  公主一听,也不是没道理。
  可一想到白驰那身量骨架,一抬头一瞥眼的姿态,总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那人,她真是喜欢不来啊!
  冤孽!
  有婢女来报,说国公爷正揽着寂公子往这边来。
  公主眉头一抬,喜形于色,慌忙直起身,匆匆迎了出去。
  天青色的苍穹,父子二人相携而来,这是周盈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情形,一时竟恍惚的站住了,不肯再进一步,生怕撞破了这美好的梦。
  谢孝儒倒像是没心没肺似的,拉着沈寂的胳膊,往公主跟前一站,笑:“寂儿,快,叫娘!”
  沈寂的后脑勺有些木,心内暗自叹气。
  公主的心颤了颤。
  庄嬷嬷和琴姑姑皆是喜形于色,悬在胸口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禁不住抽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沈寂还是没有动作,公主等不及上前一把将他抱住,热泪再次滚滚而下。
  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连一直故作镇定的谢孝儒也侧过身擦了擦眼角,场面很感动,无一人不动容。
  只除了,嗯……
  沈寂笑容牵强,眼睛是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泪来,大冷的天,额上倒是冒了热汗。心内无比抓狂,面上早已麻木。让叫娘,他不得已,惜字如金的叫了一声。
  大长公主更紧得将他抱住,舍不得放手。
  随后一家三口一起用膳,爹娘仆从全都围着他转,沈寂从小到大哪有过这种待遇,面上的笑容已挂不住,心内叫苦不迭,恨不能隐身。期间,下人回报说,太子今日去了国公府探望公主和国公爷。谢孝儒早有所料,离府之前就交代了说辞。
  周盈对沈寂说:“你这位太子表兄比你也就大了三天,宽厚仁爱,是个非常好的兄长。过段时间我安排你们见一面,他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喜欢。难为他这么些年时刻挂念我和你父亲,常来走动尽孝心。如今你回来了,你们兄弟俩个应互相扶持,东宫有咱们自家人,我也更放心些。可怜我那张家妹妹走的早,太子也是个可怜孩子……哼,倒是姬遥的俩个崽子从小到大一点罪都没受,过得……”
  谢孝儒不住咳嗽,打断了她。
  周盈回过神,面露尴尬,又开心的不知怎么才好了,“孩子,如今你回来了,娘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从今后咱们一家人就只剩好日子了。”
  后来有同僚找谢孝儒,都找到这了,肯定是有急事,他起身出去了。
  庄嬷嬷很有眼色,拉着琴姑姑一同出去了,留母子二人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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