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重生终结后我抛夫弃子了——猗凡【完结】
时间:2023-05-12 14:51:11

  沈寂望向他。
  侍书凄声道:“二公子,到底出啥事了?不会是家里闹土匪了吧?”
  那倒是没可能,守着他们的几个人虽看着凶神恶煞,但其中两个他倒认出是沈家的护院。他在外求学四年,除了族中祭祖平素并不回府,也没人惦记他回不回来。但凡回来,他也是万般小心留意,府内人口多,买进来的新人打发出去的老人,他都会留意。
  此番他是被秦氏诓骗回府,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套上新郎官的喜服拜堂成亲了。从他一脚踏进家门,倒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不过将将两日。然而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足足十个月了。他再是好记性,这期间要是添了新人,他也是认不出脸的。
  沈寂透过门缝往外看,“看着不像是闹土匪,倒像是有人在夺权。”三叔?四叔?还是五叔?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阿寂因何欢喜?”房门吱呀一声自外拉开,白驰就这么含笑站在了他面前。
  她长的极为高挑,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形貌昳丽,五官大气,人群里一站叫人一眼就能记住,美得锋利,充满攻击性。
  然而这样的女子却是时下最不讨喜的身材长相。
  周人都爱容貌幼美身材娇俏的女娘。男女一处,女的越娇.小,越显出男人伟岸高大。因此时下有些女娘为了符合男人们的审美,在长身体的时候刻意不吃饭,让自己长的又瘦又小,反而那些健壮结实的女娘叫人嘲笑。
  譬如侍书,一眼看见自家公子和新妇站在一处,面上就不由的抽了抽。
  暗叹,这白家娘子长的委实太高大了,衬得他家公子又瘦又小,实不相配,实不相配啊!
  沈寂却毫无所觉,满心满眼的她,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看她,“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可有人为难你?”从她的肩头看过去,原先守在门口的人都已不知去向。倒是杨婆子还鬼鬼祟祟的跟在不远处。沈寂没忍住瞪了眼,杨婆子激灵了下,迅速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倒叫沈寂愣住了。
  “没事了,不过是几个叔伯为着家产争吵厮打了起来,我刚巧在大伯母处被绊住了脚。”她拉着沈寂进了屋,轻声细语道。
  她不是温柔的人,但她对他却很好。
  小的时候,他在她家那二年,她待他如亲弟,有了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分他一份,出去玩也总会叫上他。
  她总是大咧咧的,同人称兄道弟,高兴起来就挥着拳头砸人肩头,大声的笑,无拘无束。
  他喜欢跟在她后头,看着她高兴,他就无端的高兴。
  她也有温柔的时候,是她长到十五岁后,渐渐懂了些男女之事,也晓得许了人家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见到大兄会刻意放低声音,不好意思看他。还会偷偷学人作女红,打算绣一对鸳鸯的荷包赠与大兄。后来她绣好了,先拿给他看。他强忍着没笑,还直夸好看。她就欢喜的赠与沈锦了。再后来,他听见秦氏毫不避讳的议论白氏女不知羞耻,学人私相授受。他也得知了那扎破了她无数次手指头绣成的心意被秦氏丢了火炉,化成了灰。
第4章 他是我不忍伤害的人
  “四叔竟真的将大伯父和大伯母贪墨族产的事给告了?还请了族老来主持公道?现在四叔是掌家人了?”沈寂被接二连三的焦雷轰得南北都快分不清了。
  侍书站在一旁,比他的反应还大,眼珠子瞪成了牛眼,嘴裂成了葫芦瓢。
  白驰给沈寂盛了碗汤,按住他的手,温声细语道:“可不就是这样么,要不然我被他们扣住做什么?秦氏不做人,连我爹留给我的嫁妆铺子金银财帛都贪了去。还有你爹在世时置办的私产,你娘的嫁妆,一桩桩一件件,四叔都要我禀明族老。”
  侍书听得解恨,握紧了拳头,兴冲冲道:“没想到四老爷竟是这样的狠人,我还以为……”以为他是个软蛋怂包。
  沈寂起初是震惊的,但他冷静的也快,总觉得这事不太真实。
  但凡一个人要做成一样事,就算是隐藏的再好,也会露出些端倪。
  家里大伯父早年捐了官,在衙门里有个差事。大伯母娘家本地秦氏,后台硬。她本人又擅于钻营,心狠眼毒。沈家其他几房都被她压的抬不起头。
  二房没了。三房叔父混不吝,但是会赚钱,早几年岷州地界闹兵乱,三叔没少发难民财。也因为这点,三婶在大伯母跟前最有底气,也敢于和她叫板,找她不痛快。四叔老实,帮忙打理家里铺子,整日埋头苦干,不惹事,也没有多余的善心照应别的人,因为他自己都有六个孩子要养。至于五叔,姑且称作游侠儿吧,一心向往刀光剑影的江湖,没什么营生,依靠大房过活,这次出门也是应了秦氏的要求,将沈锦一同带了出去,归期不定。
  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要说三叔造大伯父的反,沈寂觉得还有些可能。至于四叔……
  “怎么了?”白驰明知故问,却又拿起汤匙喂他喝汤,他哪还有嘴应话。
  沈寂的脸轰得一下滚烫,脑子也跟着烧热了。他这么多年虽倾慕她不假,可也深知礼教宗法规矩,自懂事后别说肢体接触了,连说话都避着些人,只私下里碰上有些轻松模样。
  要说喂他吃东西吧,也不是没有过。嗯,擒住他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拉,一碗苦药硬是灌进了他的嘴里。没呛死算他命大,可也一招就治好了他吃药受罪的毛病。
  她又凶又狠的时候,他尚且痴心不改。如今她温柔起来,他更是满脑子浆糊,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侍书终于有所觉,意识到自己身在此处是有多么的碍眼,多余。连礼都没行,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合上门,脚还没抬一下,一人在他身后说:“侍书兄弟,饭菜还在锅里热着,您是去厨房就着热锅汤菜吃还是端您屋里?”
  侍书惊了一跳,看到杨婆子一张堆满褶子的脸。一时极难将她嘴里的话和她这个人联系到一起,总之很分裂。
  他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又上来俩个婆子,都是杨婆子的老姐妹,簇拥着嘘寒问暖,态度和蔼可亲的一时让侍书怀疑这些人被他早死的老祖母附身了。
  *
  白驰哄着沈寂用了晚饭,沈寂脚踩云端,受宠若惊。
  白驰知道沈寂喜欢自己,轮回的次数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确记得她第一次知道他有这心思时,一整个无语加难以置信。她以为她二人都被秦氏算计了,却不知沈寂是心甘情愿入套,且还暗自窃喜。
  如果说,轮回这么多次,如今回头再看,有谁让她不忍伤害?沈寂大概会排头一名吧。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崩溃痛哭,言说自己困在轮回里出不来,她想寻求解脱,想破局,想杀一些人试试……他,是唯一一个,只因为心疼她,动手自戕的傻子。
  这个傻子啊,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呀!
  她还记得滚烫的血溅在她脸上的感受,他不像其他任何人,没有愤怒,恐惧,面容扭曲的诅咒,他只是不解,眼底一下子晕红了,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问,“为什么呀?”
  血喷涌而出,他放开她,眼泪也落了下来,“是了,一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过往与眼前出现了片刻的时空交错,她眼神定定,摸上他的发顶,“你没有哪里不好,你很好。”
  沈寂一动不动,在她回过神,眼睛里终于印出他的脸,才忧心忡忡道:“小驰,你怎么了?你不开心?”
  白驰笑了下,“没有啊,我很好。”
  沈寂犹豫了下,“我知道你……”
  白驰捂住他的嘴,也不知该怎么说他好,不管是哪一世,他都很关注她的情绪。即便这一年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他也总是偷偷的看她,琢磨她。
  她愿意陪他演一场没有未来的夫妻情深,愿意给他足够的温柔和虚假的感情,她想让他感到幸福,可要是交心的话?
  还是不了,太累了。
  她已经受够了。
  “我去找四婶说会话,你自己在屋里念书,我去去就回。”白驰起身离开。
  沈寂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说:“你袖子的线头裂开了,换一件再去吧。”
  白驰没有拒绝。
  出了门,踏出小院,有下人听到动静,迎了上来。
  白驰面上残存的温柔笑意一扫而过,只剩冷冷的厌倦,像是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失了兴趣。
  半个时辰后,白驰办完事回来,外衣溅了几块血迹,没进屋就扯了开,丢给杨婆子。
  杨婆子面色苍白,接了过去。
  白驰推门进屋,屋内一盏豆大的火光,沈寂觑着眼,凑在跟前看书。房门大开,差点熄了火烛。沈寂兜手罩住,见她只穿了一身中衣,惊得瞪大了眼,“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白驰将包在手里的帕子推到他面前,“四叔和四婶给的,说你这么多年受苦了,该咱们二房的,回头等算清了账,一并还给咱们。哦,衣裳蹭了脏东西,让下人拿去洗了。”
  沈寂手中沉甸甸的,不知为何心里却越发不踏实了。大概是一直倒霉受罪的人受苦受屈才习以为常,忽然天上掉烧饼了,只会感到不安。
  “沈寂,你走大运了!”她忽然兴高采烈的来了这么一嗓子。
  沈寂愣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不愿扫她的兴,心里的担忧也说不出口了。
  白驰看见之前脱下的衣裳被挂在屏风上,脱线的袖子也缝补好了,针脚细密,比有些老嬷嬷的手还巧,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拉开被子,叫下人们送来热水,沈寂手里捏着书,走过来转了一圈,又避了出去。大概是刚当夫妻,还很不习惯,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又腼腆羞涩不知如何是好。
  等梳洗完毕,白驰拉他上.床,散了床帐,解了衣裳。态度自然的像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沈寂面上通红,急切的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娘子,此次乡试我必中举人。等明年会试,我定给你考个一甲进士。”
  白驰:“嗯。”
  沈寂:“娘子,你别看我童试,院试都考的垫底,堪堪勉强得中。哎,我跟你说个秘密……”他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大伯母那个人吧,心气儿高,见不得旁人比她儿子优秀……呃……”大概是想到了沈锦,他偷瞄了她一眼,见她无任何异状,又孩子气的炫耀起来,“我小时候就是不懂得藏锋,才一直被拖到十五才准许进学。原本我想着,等我考取了功名,就远远的离了沈家,从此后天高地阔,再不被人管束,不受人嫌气,挺直了腰杆做人!”
  白驰:“嗯嗯。”
  沈寂察觉出她的敷衍,热切道:“小驰,你要信我,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很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白驰撩起眼皮子,帐内又黑又暖,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按到唇边,“我知道的,我的郎君必连中三元,封妻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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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被困在轮回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早就烂了心肺。要说良知,也实在有限,多半时候,她更心疼自己。但凡沈寂再蠢笨一点,对她也不是真心,不会时刻都留了一个心眼关注她,她都愿意陪他玩一玩小娇夫的把戏。
  可是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已经不正常了,又怎会留沈寂在身边?她说过,她不忍再伤他。
  所以当第二天醒来,沈寂还沉浸在和新婚妻子情投意合的甜蜜中,白驰已叫人收拾好他的行囊,直白干脆道:“郎君,今日.你就回麓山书院念书去吧。”
  沈寂一口汤饼衔在嘴里,呆住了。
  白驰说:“你不是说你要努力考取功名,让我过上好日子?”
  沈寂咽下嘴里的食物,握住她一只手,“好,我去。”
  用完早膳,他又犹豫迟疑起来,“家里最近不太平,我这么走了还是不放心,要不再等几日?”
  白驰:“读书要紧。”
  沈寂:“可是……”
  白驰:“磨磨唧唧非大丈夫所为。”
  沈寂:“那我去同四叔辞行。”
  家里出了这么大乱子,他不是没怀疑没想法,可自从他爹娘去世后,沈家人就没拿他当家人,家里的事他说不上话更插不上手。他对这个家没归属感,沈家的长辈对他也无半分怜惜。大概沈家人骨子里的冷血也是从老太太那传下来的吧。
  白驰陪着沈寂一起去见了四叔,四叔果然如白驰所说掌了家,因为他住进了东边原本属于大伯父一家的最宽敞的院子。
  四叔待他的态度仍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只是偶尔递过来的眼神透着小心翼翼,让他非常不解。间或擦一擦额上的汗。
  沈寂心说,今日秋高气爽,早晚都要穿厚衣裳,四叔怎地如此怕热?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他倒是想给四叔把个脉,尽一尽侄儿的孝心,白驰已有些不耐烦,拉着沈寂告辞了。
  这次回书院待遇不错,不仅有了足够的银两,还有了马车。
  侍书围着马车转圈圈,眼热心热,恨不能立刻扬鞭,一展本事。见到沈寂过来,他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嘴把不住风的就要说什么,一看四周的人,生生忍住了,直冲他眨眼咧嘴笑。
  白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干粮肉脯和水,说:“路上小心,走大道,不要图快走无人的小路。”
  侍书兴冲冲道:“娘子放心,最近几年官府查的严,狠剿了几座山头,基本上都看不见土匪下山作乱了。”
  白驰点了下头,“我晓得你会赶马车,就不另外配马车夫了,要是乡试得中,也不用回来报喜,直接进京准备会试,盘缠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伺候好你家公子,缺什么差人送信回来,我会让人给你们送。”
  沈寂听白驰说乡试中了不必回来,结结实实愣了下,他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他好不想他分心,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了酸。他总是念着她,想着她,愿时时都和她待一处,一刻都不想分离。她倒好,新婚第三日就撵郎婿走,半点不容情。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太小儿女情长,娘子比他干脆果决,也更认清现实,且积极面对生活。此刻小小的别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团聚。
  他怀里抱着干粮,立誓道:“娘子放心,寂绝不让娘子失望。”
  白驰拉着他的衣襟拍了拍,说:“我知道的,你乖乖念书,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还有,往后夜里看书,用好蜡,多点几根,别为了省几个钱,熬坏了眼睛。咱们有钱了。”
  沈寂的性格中其实是有些黏黏糊糊的,大概是小时候得到的爱太少,但凡有谁对他好,他总想再靠近一些,在她身边再待的久一些,不舍别离。
  白驰果决,让侍书牵马,直将人送到了大门口。挥手,告别。
  侍书自昨晚就一直被人奉承,搞得他晕晕乎乎的都有些头重脚轻了,今日又得马车还有大笔盘缠,只觉得公子自从成亲后,好运跟着就来了,而他也鸡犬升天。赶着马儿,豪气万丈,不等他家公子扒着马车同娘子依依惜别,一鞭子下去,纵马而去。还欢快的叫道:“没想到我侍书也有今天!”
  马车远去,扬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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