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泽尴尬地挠挠鼻子:“......拿的。”
“行了,你那点小偷小摸和这个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好好说,你好早点走。”齐文君发话,“如果你不配合,那可不是平时一篇检讨那样简单了。”
尽管很不情愿,邱明泽还是选择答应了她。
“这是我......拿的,我峰哥的。”
“峰哥又是谁?”
“他叫徐峰,和我一样,都是在这边混的。”邱明泽说,“他比我大点,也有他自己的一帮朋友,我其实不算什么......”
“说重点。”
“重点是,最近他似乎是揽上了好活,赚了很多钱,也不怎么和我们混了,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我说我也想接这活,他笑我,说我就是个菜鸟,我气不过,有一天好奇,就跟着去了......”
“你到十八了吗?”宋琪冷不丁地问,“未成年禁止进入这些地方,不知道?”
邱明泽的头埋得更低:“偷着进的,虚岁十六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把这东西藏在了沙发垫底下,趁没人注意便拿走了,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本来还打算拿回去给我奶喝......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想偷尤桑的包没偷成,被当场抓获,混乱中又丢了那包奶茶,让小sunny给捡了。
还是个有问题的“毒包”。
只能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到最后,邱明泽自己都快笑了,不好意思道:“峰哥说得对,我是挺菜鸟哈......”
“你还好意思说,”齐文君无奈地看他,“前一阵不是刚叫你好好上学,为什么又来干这种事?”
邱明泽身体一僵,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过了好久才说:“学里没人待见我,我不喜欢去。”
“再说......老师也不想我来。”
少年的表情倔强倨傲,看在齐文君眼里却是一种刻意为之的伪装。
这些年她一直在尽力帮助这对祖孙,包括帮助办理各种社会保障,解决经济上的难题,甚至还同男孩的学校进行沟通,像妈妈一样想方设法督促他。
可她毕竟只是一名警察,她也有自己的家庭,很多东西不是她想改变就改变的。
用她同事的话说,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审问结束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经过核实,邱明泽所说的都是真话,他们也联系了那间酒吧的老板,让他尽快来警局一趟。
沈乐绵自然也没闲着,一直在沟通邱明泽入学的事情,皖阳这边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学校,上级非常看重,光是同沈乐绵喝茶就喝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决定先问一下孩子本人的意愿,如果他愿意,再做下一步打算。
“刚刚没来及介绍,这是我大学舍友,也是老乡,毕业后分配到了皖阳,可比我厉害多了,人家现在可是队长,”宋琪拍了拍齐文君的肩,说,“其实你们之前见过的。”
沈乐绵的表情有些迷茫。
什么时候见过的?
“确实见过,”齐文君忍俊不禁,“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怎么,今天你那个穿皮草的朋友没跟着一起来?”
穿皮草......
“啊!原来那天碰上的人是你啊!”
沈乐绵恍然大悟,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您好您好,我叫沈乐绵,是琪琪的发小。”
“你不用介绍,我知道你,”齐文君边走边说,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你大学是不是在师范上的?告诉你个小秘密,宋琪这家伙每周都会去那边转几圈,我们开始还怀疑她这是谈恋爱了呢。”
“噗——!”
无辜中枪的宋琪瞬间脸颊爆红,怒骂道:“齐文君!”
她前段日子才信誓旦旦地说不是为了沈乐绵考的首都呢!
“叫我也没用,这就是事实嘛。”齐文君笑着躲过了宋琪的拳头,继续火上浇油,“对了,还有琪琪这头发,她那头长发可留了好几年呢,那晚见过你以后,立刻给剪了,你说怪不怪?”
宋琪:“你!够!了!!!”
“为什么见着我就剪了?”沈乐绵也是很惊讶。
宋琪拼命地翻着白眼,她真快恨死这俩人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我嫌热不行吗!”
“可现在才刚入春......”
“......你闭嘴啊!”
沈乐绵顺从地闭上了麦,抿着嘴窃笑,心里却是暖暖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认同某网络流行发言——要男人有什么用,还是姐妹最靠谱。
一想起任逸,沈乐绵的心又开始往下坠,她觉得她和任逸的关系就是一团乱麻,怎样都拎不清楚。
沈乐绵也很想告诉齐文君,其实宋琪很可能真的不是为了她而考去的首都,因为仲江生也在,那个她曾经很爱很爱,又把她狠狠伤了的人。
“所以,你俩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齐文君调笑着问,“可以啊,这么快就旧情复燃了?”
宋琪高傲地哼了声,故意挽着沈乐绵的胳膊,腻歪道:“怎么了?不行啊?我就是喜欢绵绵,我要当她老公!”
路过的同事纷纷发出来嫌弃的声音。
沈乐绵连声说了一串“去去去”,然后就见宋琪忽然停了脚步,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门口处,立着一道人影,此时正微笑着看着她们,顶着那张极具诱惑性的完美面孔。
她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所谓的“酒吧老板”,竟然正是消失多年的仲江生。
第54章
“对, 这酒吧目前是我在负责......但我并不是老板,我只是老板的朋友。”
“我可以替你们帮忙把他叫出来,他前一阵子不在皖阳,不过最近应该回来了, 什么?我为什么要帮朋友开酒吧?这件事与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仲江生露出了来到这里以来的第三次迷人微笑, 两条修长的腿以一种极为舒适的方式交叠着, 身体懒洋洋地倚着警局破了皮的沙发。
他还是留着当年那种不长不短的头发, 发色倒是染回人样了,就是多了副骚包金丝框眼镜, 愈发显得像只男狐狸精。
没错, 狐狸精, 宋琪咬牙切齿地想, 当年的她有多喜欢这张脸,现在的她就有多想把它撕烂,让大家好好看看这副好皮囊下真正的嘴脸。
仲江生最后的那句话回的是宋琪。
十年没见, 这丫头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就着, 跟个小炮仗似的。
他仲江生是什么人啊,从刚进门就看出来宋琪对他颇有成见,甚至可以说是恨意。
就是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当年也是。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惹着这小祖宗了, 一夜之间被拉黑删好友,连声招呼都不打。
还偏偏是他最讨厌的那一天。
仲江生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他是个随心所欲到极致的人,没有谁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被一个说不上太熟的小妹妹删好友自然也不会挂在心上。
但他还是觉得别扭,甚至有点隐隐约约的......委屈?
仲江生:“......”
仲江生差点没把茶抖洒。
搞笑, 他一定是疯了。
果然回国就是一个错误,仲江生将茶杯轻放在了手边,无可奈何地自嘲。
故人,故乡,故情。
都是会让人重新懦弱的东西。
“谢谢,茶可以不用了,辛苦。”他微笑着对一名小警察说。
那小警察大概是一个实习生,没怎么见过世面,对着仲江生那双充满深情的眼,整个人一下子心跳飙上高速,抓起茶杯便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仲江生还十分不要脸地给了个wink。
齐文君尴尬地用手抵住嘴巴轻咳。
宋琪翻出个硕大的白眼。
老话说的就是对,人这一生谁不会碰见几个渣男?
只不过像仲江生这种极品的,打着灯笼估计都找不着第二个。
她当初简直是瞎了眼。
就这渣穿地心的男狐狸精,除了长得稍微超过点国人平均水平,会点花言巧语哄人开心,还有什么好的?!
宋琪越想越气,手指一块块揪着沙发皮,沈乐绵看着心疼,心想皖阳市局已经够寒酸了,这沙发再这么造下去,估计齐姐得失业。
“既然没什么事,咱们不如出去一起吃个饭?”沈乐绵及时制止了宋琪的破坏公物行为,颇感心累,“还去咱小时候那家吧,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呢。”
宋琪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在的在的!你知道现在我们皖阳也是个‘市’了,比十来年前繁华得很!我带你......”
仲江生似笑非笑地看她。
宋琪:“......”
宋琪大怒:“我呸!谁要和他吃饭啊?!”
可惜事与愿违,这顿饭到最后也没有吃成,因为仲江生口中的朋友来了。
皖阳虽说成功合并成了市级,地方还是相对偏小,一个大帅哥就够他们开眼了,这下又来了一个,齐文君只觉得市局要炸。
“行了行了,妹妹们,注意点形象,”齐文君头疼地说,“还有你,老武,别忘了自己的性别。”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叫老武的大叔也跟着笑,不正经道:“不是啊小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夸人家长得帅怎么了?”
齐文君额角直抽:“掐着嗓子跟她们学‘葛格’?”
老武笑得更加放肆:“开玩笑嘛!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古板?”
老武是齐文君的前队长,现在老了干不动了,便在市局搞搞二线工作,每天养养花养养鱼,日子过得悠闲,一有功夫还会回队里活跃下气氛。
不过他倒是没有说错,来者确实相貌非凡——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身高档黑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齐梳向脑后,说是当演员的一点也不过分。
宋琪撇了撇嘴,心说不愧是仲江生的朋友,骚到一起去了。
她本想借机冷嘲热讽一波,谁知旁边的沈乐绵竟然也看出了神,呆呆地盯着男人脸看,宋琪在她眼前挥了好几下才得到反应。
“绵绵!怎么了你?”宋琪小声嘟囔,“就算咱要重新开始,也不能换得这么快吧......”
“......嗯?什么?”
沈乐绵刚才没注意听,正要继续问,就听那男人缓慢地开了口。
“——顾迪,上弦的老板,这次的事情出现在我的店里,实在是万分抱歉。”
先前的嘈杂随着这句话瞬间平静下来。
这个人好看是好看,声音却比一般男子要细,声调很高,又夹杂着气流的嘶嘶声,不能说难听,但至少会让人愣那么一下。
是非常特别的音色。
“顾老板是吧,”齐文君点头示意,“您不用这么客气,麻烦您大老远过来一趟,听说您前一阵子不在皖阳?”
“是这样,所以才临时拜托江生照顾,”顾迪笑了下,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沈乐绵的身上,停留了一两秒又重新收回,“我没什么麻烦的,不知您是否需要来店里看看?我可以给您带路。”
齐文君没和他客气。她本来的意图就是去勘查一下现场,现在人来了,正好可以询问更多的细节。
“那就请带路吧。”
上弦的位置就在长途站附近,现在是白天,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剩一屋子没来及收拾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值班员工。
“起来起来,干什么吃的,老板来了还敢睡?”仲江生啧了声,用脚扒拉了两下窝在柜台底下的胖子。
“醒醒!炒鱿鱼了啊!”
胖子被搅了清梦,张嘴就是一通骂骂咧咧,结果一对上顾迪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还有后头的一溜警察,立刻给吓清醒了,连滚带爬地收拾了座位,还给每人倒了一杯柠檬水。
顾迪喜怒不显,保持着应有的风度,被齐文君叫到一旁询问问题,宋琪不愿意面对仲江生,也跟着一群小警察忙活,叙旧的重任自然而然就归了沈乐绵。
然而沈乐绵并没有要搭理仲江生的意思。
仲江生只能尴尬地看着窗外。
他自认为和沈乐绵关系不错,至少小时候是不错的。
可实际上,从遇见沈乐绵的那一天起,他好像就一直在把事情搞砸。
——想给女孩钱用,害得沈乐绵白挨了一顿打,后来骗女孩帮自己打掩护,又直接给折腾到住院。
就算这些都抛去不谈,光他那缺德的便宜爹也是够让他没脸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