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就因为我想要将大贤者大人邀请回皇都之中做做客，就要对我痛下杀手吗？”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沃罗司提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要是只是单纯的做客，又干嘛要传播污染？而且大贤者大人连夜带着他们跑路……不是，转移阵地的行为就很明显的表达出了他并不想来的想法。
所有试图违背大贤者意愿还想要对大人不利的人，都该死！
感受到少年身上突然拔高了好几分的杀意，切佩罗状似无奈一般叹了口气。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
他的话音刚落，黑发少年的脸色就变得极为糟糕——他感受不到任何的魔力了！无论是体内的、还是空气中的！
暴君心情大好地笑了笑，抬手再次挡下了沃罗司提掷过来的匕首。
“其实我还没有见过恶魔成年失败后的下场呢，现在是不是就有机会看到了？”
第76章 炸法师塔
恶魔的成年期如果没有充足的魔力补充会怎么样？——答案是生不如死。
沃罗司斯闷啍一声单膝跪到地上, 止不住颤抖的肩膀展示着他此时的疼痛。他艰难地抬起头，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声音：“你给我挖了陷阱……你是故意把那些事情告诉我的。”
切佩罗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
沃罗司斯没有说话, 他确实猜到了切佩罗是在故意引诱他逃跑, 所以才会一不做二不休来刺杀这暴君。结果，这暴君竟然猜到了他会来刺杀？他先前所营造出的趋势不都指向逃跑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切佩罗一边缓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一边慢条丝理地解释：“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选择刺杀……但这个防御用的法阵效果正好合适不是吗？”
沃罗司提眯起眼睛，试图顶着剧疼从地上爬起，却在下一秒被一阵巨大的引力所吸附着死死贴在了地面之上, 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艰难地转过视线，愤愤地瞪视着手还没有从法阵启用开关上拿下来的切佩罗。切佩罗直接无视了背后不断投来的狠辣注视，越过了狼狈地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来到了手前, 向下一摁, 动作相当优雅地打开了门。
“恶魔果然是低级的生物。”他的语气很平淡, 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事实, “愚蠢、冲动、甚至连成年都要受到制约……你体内一半的人类血统并不能将这另一半血统的缺点所掩盖过去, 这也是你即将死亡的原因。”
沃罗司提没有答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那扇门被彻底合拢。
“下一次冒险之前, 记得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里是不是被安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切佩罗抛下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了茫然的沃罗司提。
这是……什么意思？
黑发少年犹豫着用魔力在自己的脑海里转了一圈, 十分正常，既没有多出么, 也没有少掉什么。他更加疑惑, 从脑海中退出后不断思量着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等等，那暴君不会给我植入了能影响我思绪的魔法吧？！跟在大贤者大人身边后, 沃罗司斯所接触的都是精神系的魔法，因此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这方面上。
但是他用大贤者大人所教的方法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魔力污染留下的痕迹啊……他的心念一动，向着领口望去，由大贤者大人所赠的胸针正在反着亮眼的光。
是因为这枚胸针，所以他才能安然无恙吗？
空气中的魔力彻底消失，没有了魔力的供给，体内汹涌着的能量停了下来，但是身躯之上的成长却并未停止。失去能量后的生长痛变得尖锐而让人无法忍受，沃罗司提控制不住地在地上打滚，逐渐变得尖利的指甲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抓痕，被磨平后又重新长出。
五脏六腑仿佛被塞入了一团火，一刻不停地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沃罗司提在全身骨头被强行拉扯的剧痛之中恍惚地想道：之前那些因为魔力不足而在成年时死去的恶魔，都是被痛死的吧……
他当然知道魔力不足所带来的危害远远不止这疼痛，只不过疼痛总是可以掩盖住其余的变化，万分突出地刺入大脑神经让你注意到它。
一抹金色的残影从他的眼前掠过，接着便是脸颊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所贴上的感觉，原本快进入半昏迷状态的少年掀起眼皮，在看到那没有五官但却写满了焦急的小圆球时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浮灵见他清醒了点，万分激动地向前凑，在他的嘴边磨蹭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小家伙，还挺有奉献精神的……沃罗司提一脸复杂地抬头将这团在他眼中与行走的面包无异的浮灵推走。浮灵急了，嗡嗡声不断的地从它的身上发出，像是多出了几百只蜜蜂。
沃罗司提用手摁住浮灵，不让它再往前凑来“投喂”自己。
“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沃罗司提从怀中取出了那块魔金啃了一口，丰沛的魔力顿时涌入他的体内，护住了他还在快速生长着的骨骼与器官。这块魔金的质量确实很好，沃罗司提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让自己不至于一口全吞完，而是留下了一小块让浮灵有“家”可回。
平日里他一表现出对魔金感兴趣时便会炸球的浮灵此时却乖巧到仿佛少年啃的只是个桌脚。魔金带来的魔力撑不了多久便要消耗尽，沃罗司提叹了口气，犹像着取下了那一枚水晶胸针，将那块没有一点魔力波动的水晶拿了出来。
这看上去只是块普通的水晶，但，万一呢？
他将水晶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下一秒，浓郁到仿佛可以隐匿一切的雾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
“叩叩。”趴在柜台上的少年猛得坐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挂上了一个笑容，眼睛都还没彻底睁开便张口就说：“这位尊贵的客人，欢迎，欢迎……”
他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带着尴尬的笑，终于将眼睛彻底睁开了——在看见那道人影的斗蓬上那颗色泽与品质都上佳的宝石时，少年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顾不了去想为什么接近半夜了还会有人来这个问题。
那身份明显就十分尊贵的客人抬手甩出了一块身份牌，上面的三颗繁星代表着他高阶法师的身份，少年脸上的笑容下意识更加灿烂了几分。
“会长呢？”法师的斗篷兜帽将他的脸完全遮起，只能隐隐看到一截下巴。他的声音很沙哑，一听就是用魔法处理过了。
少年倒是没有觉得他这幅全副武装的样子有什么问题：越高阶的法师性格就越古怪，他连过来开会都用人偶代替的法师都见过了，像这种只是把全身裹起来的反而平平无奇了起来。
“会长被陛下叫进皇宫里去了……对了，法师大人，您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没有收到通知，现在所有法师正在地下一层开会呢，您快去吧，”
他停顿了一下，综合大部分高阶法师的臭脾气又加了一句：“当然，您不去也不是不行……”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法师竟然点了点头，向着后方的旋转楼梯走去。少年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收回了视线，不再去思考这么多，继续趴下开始睡。
塞勒弗踏上楼梯后，在拐角处看了一眼又睡过去了的少年，目光在那条短而圆的尾巴上停留了几秒。
方才他就发现了，这个少年是个纯血的睡魔，只不过是最低阶的，不然也不会是少年的外表。
他若有所思地继续向下走，十余年没有回到皇都，法师协会都已经换了个会长……而且这位新会长倒是挺有手段的，能让一只恶魔来帮他看前台，想必更高阶的恶魔也说不定会是法师协会中的一员。
刚刚那少年说会长被皇帝叫过去了，难不成一直中立于皇位斗争之外的法师协会与切佩罗有关联？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法师就应该与政治分开来，才不会让秩序失控。任何东西沾上了权力就都回不去最初的样子了。
看来等温德尔复位之后要提醒他清理一下法师协会这边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门——华丽的大厅内坐满了人，大多都穿着法师长袍。塞勒弗用检测魔法扫了一下，被这如果一起失控可以把半个罗迪亚炸掉的高价法师数量给震撼到了。
皇都什么时候能凑齐这么多的高阶法师了？！他颇为汗颜地收回了检测魔法，不出意外地感觉到了数十道视线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观察。
塞勒弗脸上的神色不变，坦荡自若地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在旁边的是一名魔法学徒，看到他胸前的微章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像被导师当场抓包一般赶紧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注视前方……的空气。
塞勒弗在心中笑出了声，但表面上还是一幅高冷的样子，进了法师们的“窝”就不好再光明正大地用通讯镜，塞勒弗将画面共享关闭，只留了声音。
最前方的高台上没有人，高阶法师们分散在人群里，在一堆堆的人头里依旧十分好认，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台宣讲，也不见有什么会议讨论的内容，估莫着整个王国大半的法师都汇聚在这里无事可做。
塞弗勒在无聊地发呆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想法：如果想炸法师塔，这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他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不到三秒，一声巨响冲破厚厚的地面传到大厅里的每一个人耳中，整个世界仿佛都晃了晃。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了上方，左顾右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的一位高阶法师脸色一变，检测魔法迅速张开——只不过却是往地面上铺去！大厅中的其余人像是被他的这一举动给点醒了，纷纷用出了检测魔法。当他们接收到地面上的画面时，表情都整齐划一地变为了惊愣与茫然。
浓烟滚滚，火焰与黑烟一同从高耸的法师塔中冒出。那座法师塔已没了大半，焦黑的底部不断地飞出一脸茫然的妖精。这群睡得好好的却被巨响叫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家没了的妖精们在着火的断壁上飞了几圈，纷纷抱头痛哭。
认出了这座法师塔的主人是谁的所有法师都表情复杂地看向了那位最先使用检测魔法的高阶法师，他的脸色在感受到众人所投来的目光时便黑如沉铁，一把将兜帽给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颓靡柔美至极的脸，还有那双象征着血族的尖耳。
“炸了我的法师塔是吧……”这位血族美人的脸颊两侧逐渐覆盖上黑灰色的绒毛，五官也变得狰狞而可怕，“我一定要抓住这个不知道‘死’怎么写的狂妄之徒！”
配合上那对锋利的尖牙，抓到后的下场不言而喻，众法师们都叹了口气，在心底默默为那位勇士默哀了三秒。
而这位炸了一位高阶法师的法师塔的勇士，正一脸纠结地站在另一座法师塔的旁边，担忧地转头对着一边的东方巫师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塔沃伦：“好啊，怎么不好了，不这么做怎么把注意力汇聚到你这里？这些法师塔的主人不会有意见的，快炸吧。”
怎么会有意见呢？他挑的这几个要么是老朋友要么是朋友的后辈……想动手，也得先看看辈份吧？
第77章 怎的凭空误人清白？
众法师原本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便是结束了, 还没等他们讨论一番，第二声爆炸再次传来，而且一看——又是一座法师塔被炸了。
这下他们可坐不住了：虽然绝大部分的法师连修建法师塔的权利都没有, 但不代表就能任由这样炸下去了……没看到高阶法师们的脸色都黑到像焦木一样了吗？
塞勒弗倒是挺乐呵的：他本来就不住法师塔, 没东西留在这边给人炸，所以更多是持看热闹的心态回到了地面上。
大半的城民都被这两声巨大的动静给惊醒了，纷纷走出街道来，对着两座烧成火炬的法师塔目瞪口呆。
“天呐……那可是法师塔……”人群之中，有人喃喃出声。
是啊，那可是法师塔, 高阶法师的居所。
法师向来在普通人的心中都代表了强大和尊贵，而高阶法师更是被他们隐隐划出了人类的范围看作一种新的种族……而现在告诉他们，代表着实力与地位的法师塔被炸了, 还不止一座？！
这次被炸了法师塔的是一位半人鱼, 她的脸色倒是没有扭曲到吓人的地步, 但也称不上好。她划动手臂召唤水流将依旧在燃烧着的法师塔给浇灭了, 一个短距离的传送魔法将自己传送到了法师塔的外部。她疑惑地看了看落地的位置, 好像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进入到法师塔内部。
“海柔尔, 好久不见。”一道熟悉到她下辈子也忘不了的声音响起, 海柔尔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 正好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眼睛。
塔沃伦挂着招牌的微笑, 向她摆了摆手，如果不是他身旁的法师塔已变得破烂不堪, 大概还算是一幕美好的重逢场景。
海柔尔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那个调戏了王的东方巫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