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应了下来。
第72章 坦率
夜晚, 谢无祈再次入梦时，就发现比起往日，今天的郁晚格外冷淡。
面对郁晚的情绪, 谢无祈还以为是昨日要狠了她，是以主动凑上前去更紧密地将人缠在怀里, “晚晚，我不敢了, 你别冷着我。”
郁晚听着耳边温柔的低语，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想起李姐最后问她的问题。
害怕么？郁晚。
最初知道真相时, 说不惊诧害怕是假的。
但是那股憷意过去后，她更多的是心疼。
郁晚现在身处书中, 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书中一个小小的配角，那种怅然的感觉她也会有。
本来她的意识是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陡然告诉她, 她就是一个纸片人，谁能没有落差感。
而谢无祈所面对的真相远不止此，他不仅发现这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一个叫做风眠的人在运转, 更是发现自己所倾注的感情，原来竟错付给了一个“骗子”。
在无数个辗转发侧的夜里，他一定不止一次的想，或许那个骗子从始至终便没有爱过他，她的到来不过是为了一个任务。
如今任务结束, 她毫无留恋便转身离开。
或许比起她惧怕谢无祈, 对方才更应该害怕她才对。
她的到来，对于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可饶是如此, 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她，他都不怕, 她又害怕什么。
郁晚想起，在她最初回来时，谢无祈甚至说过，待她陪他找到救治念念的法宝，就放她自由。
他甚至不再像她第一次离开前那般患得患失，恨不得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次，他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现在，是她决定选择他，要留下。
但是郁晚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告诉眼前这个小心翼翼讨好她的青年，自己早就爱上了他。
郁晚破涕为笑，反手将自己挂在对方肩上，“谢无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无祈抿了下唇，“对不起晚晚，昨日你睡着后，我没忍住，所以才又......”
郁晚哭笑不得，打断他的话，“不是这件事！”她觉得经过这段时日，曾经的纯情剑修比她还没脸没皮了些。
“你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事！”郁晚嗔怒瞪他一眼。
谢无祈见她笑出声，扯了下唇，故意道：“整日关在这屋子里无事可做，的确也没旁的事可想。”
话落，他神色一僵，“你提这个是何意，晚晚，难道是腻了我？”
见对方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郁晚咬牙，心道竟被这个家伙三言两语打了岔。
她将话头纠正，肃着脸认真道：“谢无祈，你认真点。”
谢无祈果然不敢再胡闹，“那你重新问，我好好答。”
“关于我重生回来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谢无祈闻言，眸光一闪，下一秒，就被郁晚捏住了后脖颈，“谢无祈，你别想骗我。”
她眯着眼，“若我听出你有所隐瞒，这次你一定再也找不到我。”
话落，谢无祈的脸上骤然显出慌乱。
他猛地将郁晚捞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紧贴他的温度，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般，“晚晚，我说，我都说，你别再一声不响就离开。”
“就算你决定要走，也告诉我好么？”
郁晚差点儿没忍住就要去吻他湿漉漉的眼。
“那你说，你究竟还知道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的确笃定你会回来。”谢无祈哑着嗓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郁晚的表情，“你或许知晓的比我更多，这个世界有一个超脱于‘天道’的东西，那东西无形无影，自称‘系统’，掌握着此间的诸多事宜。”
“你果然知晓......”
“其实也不难发现，此间所有生灵的魂魄都会在鬼灭河留下痕迹，晚晚，除了你，你的灵魂被它从这个世界抹去了，就连取代你的那道灵魂，也没有在鬼灭河中留下痕迹。可在九颜的记忆中，你们又分明存在过，这样不符合天道法则的事出现，只能说还有强于天道的东西在掌握着一切。”
“然后你就发现了风眠的不同寻常？”
谢无祈叹了口气，“若有心留意，很难不发现。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风眠就像是不能死的存在。我只是试探着想要杀死他，果然就将那背后的东西引了出来。”
“也是从它那里确认了，它果然不敢让风眠死。”
“你便抓住这一点，威胁它与你做了交易？”
谢无祈垂下眼，将郁晚抱得更紧，“晚晚，我只是想让你回来，想得到一个结果罢了。”
似是想到什么，他猛地抬头，“我从未想过伤你，也不曾想将你困住，我知道你应是不属于这里，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至少，该让我得到一个结果。”
“晚晚，我承认，在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后，我的确生出过疯狂的念头，想要狠狠报复你。但是那些恨意远不及我对你的爱，在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晓，就算你当真没有爱过我，我也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
“只是我也会有期待，妄想你是爱我的。”
郁晚终于忍不住，去掠夺他的气息，“谁说那是妄想！”
谢无祈心里的不安被郁晚一句话轻易抚平，他其实不是没有感觉，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一次次听她说。
郁晚按了按发酸的眼，恨不得将自己揉进谢无祈怀里，然后纠正他道，“但是你有一点猜错了，我本来就是郁晚，并非什么异世的灵魂，不过是......就是你口中自称‘系统’的家伙，是它的失误让我不得不从这里离开，也是它将我带回来的。”
“最初接近你，我的确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那个‘系统’能让我和分离的亲人重聚。”
听到这里，谢无祈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但他没有问郁晚她口中的亲人是谁，也没有揪着郁晚口中的过去不放。从前他未曾感受过亲人的存在，但自从有了郁晚，有了他们的念念，他已经可以理解郁晚的选择，而且相较于自己这个突然走进她心里的“意外”之情，她口中的亲人一定是从她诞生起便深深爱着她的人。
他只关心，“那现在呢，晚晚，你还需要在我们之间......”做选择么？他的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因为胆怯，终究没有说完那句未尽的疑问。
郁晚哪舍得看谢无祈这幅忧心忡忡的模样，当即捧着那张委屈的脸狠狠吻下去，直到胸腔里的气息都变得稀薄。
“谢无祈，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那就是成年人从不做选择，我都要！”
她要留下来。
也要曾经生长生活的那个现代世界的母亲不再为她受苦。
也要念念，要魔尊，她要本就属于她的一切。
要将从前不敢说出口的话大声袒露出来，要将曾埋藏在心底困顿着她的不安与另一个人坦诚分担。
她想要坦坦荡荡的做自己，无论爱与被爱。
郁晚湿了眼眶，看着谢无祈眼中倒映着的自己，逐渐清晰。
第73章 回归
前一秒, 郁晚还在浓情蜜意的梦里陷着，后一秒，就被耳边的小奶音叫醒。
“晚晚, 我想父尊了，我睡不着。”念念嘀咕, “我刚才听到你做梦的时候唤父尊的名字了，父尊给你托梦了？”
娘亲只顾得偷偷在梦里和父尊相会, 父尊也不说到他的梦里来。
真是委屈。
他果真是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的小孩！
念念爬到郁晚的身前, 将自己拱进她的怀里，“娘亲, 父尊同你在梦里做什么了，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呢？”
郁晚：“......”
她及时停止回想，怎么搞的, 竟然还回味起来了！
郁晚把念念抱紧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小臂上。
“你父尊在梦里说他马上就会回来了，我听着激动, 就会脸红。”她顺势捏了捏念念肉乎乎的脸颊，“念念知道父尊就要回来了，难道不激动么？”
“当然激动啦！”念念恨不得跳起来郑重地表态。
虽然他很喜欢魔尊，也很喜欢晚晚，但自从有记忆开始, 他还从来没有和父尊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所以难免会忍不住想念他。
思及此，他的嘴唇紧紧抿起来, 绷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晚晚，我好想父尊，可是我怎么都梦不到他呢？”
小家伙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郁晚看着，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虽然如今不是魅魔，没有操纵幻梦的能力，但是魔尊郁莫离可以呀！
就算不能让念念在梦中与真实的谢无祈相见，操控一个梦还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郁晚抱起念念，摸出腰间的通讯玉牌，便将郁莫离找了过来。
她可不管现在是深更半夜，没有什么比哄小哭包更重要的事情。
郁晚抱起念念，擦了擦他哭花的小脸，“等会儿就能在梦里见到你父尊啦。”
“真的？”
他迅速挤了挤眼睛，挤出更多的泪水。
“晚晚，你快看看我这样子可怜么，像不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父尊见了会不会很心疼我，立马就回来！”
郁晚：“......”
“不行。”念念突然摇了摇头，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挤出一抹笑，“我不能让父尊担心，而且晚晚和魔尊将念念照顾的很好。念念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看出小家伙的紧张，郁晚宽慰他，“不论如何，父尊都会尽早回来见念念的，念念可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念念像一朵得了夸赞的小娇花，瞬间支棱起来。
然后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晚晚呢，念念是不是晚晚最疼爱的小孩？”
眼前试图撒娇的小脸逐渐和梦中青年温软委屈的眉眼重合，郁晚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他的脑门就大大的嘬了一口，“念念当然是！”
念念眨眨眼，问出了一个堪称致命的问题，“那我和父尊，你更喜欢谁？”
在小家伙炯炯的目光下，郁晚脸上的笑容僵住，嘴角一抽。
原来这个问题只在她小的时候，在那些逗弄她的大人嘴里听到过，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家伙拿出来说。
对于这个千古难题，郁晚表示她很不喜欢。
爱有时候是难分彼此，难分先后，难分多少的。
太过理性的比较，就总会有人伤心。
为了避免这个十分喜欢挑古怪刁钻问题去问的小家伙以后再拿类似的问题为难她，郁晚决定趁魔尊来之前，一次性同他将道理讲个明白。
念念还不是太能够理解话中的道理，不过他听明白一点，晚晚就不会让他去做选择，说自己更爱谁，推己及人，小家伙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是不对的。
见念念没再纠结，郁晚松出一口气，品出几分幼儿教育的重要性来。
想到未来的漫漫长路，她也觉得自己更加想念谢无祈了。
等魔尊赶来，为念念布下一个幻梦，小家伙知道在梦中便能见到父尊，于是也不用人哄，乖乖的就躺下开始酝酿睡意。
闭眼前，小家伙仰着红扑扑的脸颊，朝着郁晚眨眼睛，“我要开始做梦啦！”
*
梦到谢无祈的后遗症就是，这几日，念念每晚都会缠着魔尊陪他睡。
似乎是察觉到有魔尊在，当天夜里，他就能梦到父尊。
时间又一晃，某天清晨醒来，郁晚突然觉得迎面袭来一股水汽。
她揉着迷蒙的睡眼，待定睛看清眼前的画面后，瞬间失语。
足有半人高的水缸中，莲花盛放，在花瓣舞动荡开层层涟漪后，娇嫩的花瓣蔓延伸张，逐渐化出人形。
青年跨步从水缸中出来，赤足踏过地面，身后留下一连串水迹。
郁晚的目光从那张近来每晚都会出现在梦中的、俊美无双的脸上缓缓移动，在他躺着晶莹水珠的锁骨流连片刻，顺着他胸前流畅的曲线蜿蜒下移，继而脸颊胀红。
“谢无祈，你......你怎么不穿衣服！”郁晚简直没眼再看，她慌忙用手指遮挡住眼前的视线，偷偷透过指缝瞄他。
谢无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日日盯得我看时，怎么就没想那朵小莲花本就不着寸缕？”
郁晚一噎，红着脸，“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谢无祈挑眉，“是谁每日捧着那朵莲花端看，还一口一句谢无祈的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