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紧咬着唇, 不让旖旎的呢喃声泄出,只稍片刻, 便有血迹溢出。
九颜视线落在那抹鲜红上,眸子微冷。
他脱去外袍, 随意扔在地上,俯身撑着床缘靠近, 将郁晚完全笼罩在他的身下。
捏着她的指微微用力,就迫使红唇松开, “别咬,我看着心疼。”
郁晚眼神一狠,张嘴便咬上他的虎口, 九颜“嘶”了声,非但没有将人甩开,还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手往她的嘴里送。
温热的唇贴在他的掌心, 虎口染上湿气,像是蹭到了她的舌尖,柔软而灵动。
那钻心的痛彻底刺到他脆弱的神经,双眼微垂,竟是轻.喘出声。
郁晚捕捉到九颜的变化, 厌恶的松口。
然而她的脸被人抓住, 不得不对上那双早已沉溺在欲中的眸子,“怎么不咬了?”
郁晚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九颜,你这样让我觉得恶心。”
“是么?”他的指腹摩挲着, 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反复蹭过,“晚晚,你可知晓,你说这样的话比拿刀刺我还让我痛。”
他攥着她的手按在胸膛上,“晚晚,你就感受不到么?我有多爱你?”
“我自小与你相伴,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谊,如果不是谢无祈的出现,你现在还会拒绝我么?”
郁晚长呼几口气,像是被气到,等她稍稍平复心情,才重新掀开眼睫,“九颜,就算没有谢无祈我也不会喜欢你。”
“不可能!洛家百口人,你独独求魔尊饶了我的性命。”
“那是因为你虽是洛家人,但因为洛大将军的缘故,自小常出入魔宫与我相伴,别说是一个人、是一个幼时的玩伴,就算是小猫小狗我也会生出感情。况且洛大将军谋反本就与你无关,那时你才多大,不过十几岁而已,你又知道什么?可我想救你从来不是因为爱意。”
九颜猛地摇头,“后来在魔宫外,你舍身救我......”
“那日就算不是你,是旁人,我也会救。”
九颜愣愣看着郁晚。是了,那日就算不是他,她也会舍身相救,譬如那些在他看来卑微不堪的蝼蚁,都得了她的庇护。
所以这样好的晚晚,他又如何能不爱。
九颜不欲再听她提以前的事,他的掌心狠狠覆上她的唇,不让她再言语。
他的手抵着她的脸,修长的脖颈在他面前扬起,好似濒死的天鹅。
恶犬红了眼,低头,狠狠咬上去。
牙齿刺进软肉的那一瞬,他不可抑制地发出叹息,脊骨早已酥软。
“晚晚,晚晚。”他微微抬头,舌尖舔舐过自己嫣红的唇。
拉开距离,试图让她看清自己接下来是如何一件件褪去她的衣裳,然后彻底占有她。
“九颜,我现在只后悔当初在父尊面前为你求了情。”
九颜落下泪,叹道:“可你既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就该将他好好养大,你怎么能抛弃他?”
他珍重的吻了吻郁晚的眉心,手探向她的腰肢。
就在他伸手去拉那条纤细的腰带时,院外突然落下一道刺破天光的剑气,就在九颜瞬时回首之际,携带者雷霆万钧的剑气已经逼至眼前。
他推开郁晚,耳边的发被剑气削落,被人束好的发瞬间散落开来。
侧脸被剑气扫过,登时便血光四溅。
“谢无祈!”
九颜怒吼着飞身闪到一旁,恨恨瞪着来人。视线在触及对方全然失去理智早已被猩红的杀戮之气淹没的双眸时,蓦地一震。
继而大笑出声,“瞧瞧你,谢无祈,曾经的天之骄子,天剑宗无情剑的传人,誓要杀尽邪魔,自己竟被魔意操控。”
“我本以为你是弃灵改修魔道,未曾想你不仅是堕魔,还早被魔意侵蚀了心智。”
他轻蔑牵起唇角,视线往身后一扫,“郁晚,你睁开眼看看,谢无祈他如今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被魔意操控,他迟早会失去心智彻底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废物,这就是你为之拒绝我的人?”
“今天我便要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亲手杀了这怪物的。”
话落,九颜掌心聚拢魔气,他身前散乱的衣襟簌簌飞舞挺立,魔气在手中环绕,甩出去时就变成了回旋的风刃。
几道风刃下去,原本精心装点的屋子霎时就变得一片狼藉。
“废物?”谢无祈不见一丝光点的眸子动了动,下一秒,他眼底弑杀之气暴涨,视线在触及瘫软倒在床上的人时,彻底失控。
双指并拢,祭出双世剑的速度从未有过的快。
本应是圣洁无暇的剑光,此刻爆发在谢无祈眉心,却是足可湮灭万物的幽黑。
暴虐的剑气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躺在床上的郁晚看到来人,还未发出声响,就被眼前骤然纠缠在一起的两道残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纠缠,郁晚惊愕地说不出话,按理说以谢无祈的修为对上九颜断然讨不得好处,可此时他却分毫不让,竟毫不逊色。
一时间滔天的魔雾险些将整座屋子都撕碎,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凌厉的剑光逼近郁晚,在她身前一寸处停下,化为一道大伞似的屏障撑开。
趁这短短一瞬,郁晚看清了谢无祈那双已然被猩红血光吞噬的眸。她的脑袋瞬间一空。
紧接着,周遭的陈设霎时间化为齑粉。坚硬的墙壁轰然倒塌,伴随着撕裂的床帘漫天散开飘落,两道冲天的魔气猛地碰撞在一起。
郁晚隔着幽红的防护罩看到,无尽的夜色中,天雷如剑猎猎劈下。
天雷之下,谢无祈单手执剑,双眼无神,任由魔剑刺穿九颜的胸膛,将他死死定在地面。
“谢无祈,你不要命了,为了杀我,竟然不惜祭剑引天雷!”那张妖异美艳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再不复片刻前的轻蔑。
倏然紧锁的瞳孔中,倒印着青年冷蔑的笑容,在他身后无边的暗夜几乎将他吞噬,大道雷光划破天际直直坠下。
“废物。”
伴随着谢无祈冷淡无波的声音,天雷推着他的身躯以及手中被魔意浸染的双世剑又往九颜的胸腔扎入几寸。
九颜抽搐地去摸掉落在脸上的湿痕,入目是满手鲜血。
以身祭剑。
甘愿被魔剑的魔意操控也要杀他,九颜彻底慌了。可他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被谢无祈手中的魔剑吞噬。
同虚境大魔的修为成了魔剑最佳的饲物,操控魔剑的谢无祈感受着自剑身源源不断传来的澎湃力量。
黑云吞月。
狂风肆虐。
违背天道,靠吞噬得到进境的修为终要受到天道的惩罚。
劈天的雷劫下,谢无祈一身红衣霎时便成了暗红的色泽。
剧痛带来的清醒让他下意识朝郁晚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温润,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晚晚,别看。”
郁晚咬破牙尖逼自己去撞谢无祈布下的防御罩。
他体内的气息在天雷之下四散,靠魔气维持的法罩也同样变得脆弱不堪。
没砸几下,郁晚就踉跄着从法罩破碎的光中跌撞出来。
她猛地扑倒谢无祈身边,将人拥住。
谢无祈一只眼已是浑浊的猩红,另一只勉强留有一丝清明之色。他缓缓抬起手,施了一道简单的清洁术在手上,才捧住郁晚的脸。
“别哭,我找到你了。”
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推开郁晚,双手结印,将已经失控的双世剑逼入体内。
在他脚下,已经开始神魂溃散的九颜呆呆看着这一幕。
似乎这一刻,他明白了郁晚的选择。
谢无祈连死都不怕,却怕被魔意浸染的他受双世剑操控伤她。
可他又给郁晚带来了什么。
他侧过脸,任泪水划过眼角,迷蒙的水雾中,她看着郁晚奋不顾身竟想要替谢无祈抵挡雷劫。
九颜倏地嗤笑一声。
她还是如此,自不量力。
一如往昔。
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又岂能抵挡违背天道以身饲剑也要吞噬同虚境大魔的疯子招来的雷罚。
九颜缓缓闭了下眼,须臾,残存的气息集聚,顶在郁晚身前,撞上那道破空的雷劫。
郁晚只觉身后像是覆上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紧接着,大网破碎,化作虚无。
她缓缓垂首,就看到身下护着的人,化成了一朵小小的黑色莲花。
九瓣莲花缺了一瓣,软软贴上郁晚的手指。
“谢无祈?”郁晚收拢掌心,轻唤了声。
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声音,手心的黑莲缓缓摇摆起来。
郁晚再控制不住,恸哭出声。
*
郁晚从魔尊那里才知道,谢无祈根本不是什么弃道重修,而是受双世剑魔剑的魔意浸染,被迫堕魔。若不然,他就算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
魔尊的修为之所以反退不进,也根本不是在谢无祈转修魔道时为他护法,而是任由谢无祈吞噬了自己的部分修为,以促成他快速成魔,再以自身魔气饲养念念。
而他之所以在堕魔后还能将双世剑带离天剑宗,全是因为曾对着清虚掌门立下天道誓,若他彻底被魔剑操纵,无法自控,便由天道将他抹杀。
就连与他生命相系的魂灯,如今还在天剑宗新任掌门,风眠手中。
为的就是防止他和双世剑彻底不可控制那日,将一人一剑一并从这世间抹去。
清虚给谢无祈最后的信任便是,他在彻底被魔剑控制之前,能将双世剑彻底封存在体内。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
因为他不可能留下无人操控的双世剑在这世间,在这魔域。
这魔域内还有他心爱之人,他的晚晚,以及他和晚晚的孩子。
半年前,郁晚将化为原形的谢无祈带回魔宫。
他的原身是冰莲之灵,本是这世间最为纯洁清透之物,却变成了浓墨似的黑色。
冰莲之灵原本生长在鬼灭河中,比起化为人形的谢无祈会遭鬼灭河水的反噬,原形的小小黑莲花唯有靠河水滋养才能活下去。
郁晚便带着那朵小小的莲花,跋涉涉水,去到修士们最不愿意踏足的鬼灭河。
在鬼灭河待的每一日,她的修为都会遭河水水汽的侵蚀而倒退。
终于在第一百天时,花朵上的黑色完全褪去,露出原本粉嫩的花瓣来。
八片软乎乎的花瓣趴在郁晚手心,亲昵地蹭着她,那一瞬间,郁晚似乎听到了谢无祈的声音。
同样亲昵地在唤她晚晚。
当夜,睡在河边的郁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谢无祈从莲花化形为人,吻着她的手心,就像小莲花平时与她亲近那样。
梦醒之后,郁晚想起谢无祈在梦中托付她的话,动身离开鬼灭河,回到魔宫。
小哭包念念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郁晚和谢无祈,陡然见人回来,他“哇”地一声哭着扑进郁晚怀里。
在这段时间里,魔尊已经带着念念开始修炼,如今他的修为竟比郁晚还高出不少。
魔尊看着女儿比念念还虚弱的小身板,眼中泛泪。
好在终于让人看到了曙光,郁晚在众人面前将恢复原本娇艳粉色的莲花托在手心,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念念还不知道那莲花就是自己父尊的原形,比起那朵可爱的小莲花,他更着急自己久久不见的父尊去了哪里。
他的目光只在那朵莲花上面停留片刻,也不懂娘亲和魔尊为何见到一朵莲花居然便双双红了眼。
他抱着郁晚柔软的腰肢,将脸贴在她暖乎乎的肚子上,“晚晚,父尊呢?为何你回来了,可父尊还没有回来?”
“你父尊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念念红彤彤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期待。
才过了几息,他又忍不住追问,“很快是多快呢?今晚可以么?”
郁晚偏头想了下,回他:“或许他今晚可以告诉我,他何时就能回来见念念。”
念念脸上又露出疑惑,“为什么父尊能亲口告诉晚晚,却不能直接回来告诉念念?”
念念还想问什么,被身后的魔尊一把抱起夹在腋下,“若是想让你娘亲快些知道你父尊何时能回来,就莫要在这里缠着她,让她快些回去休息。”
闻言,念念当即露出一副懂事体贴的样子,劝道:“晚晚,你外出归来一定累了,快去休息吧,念念明天再去找娘亲你。”
郁晚笑着应下。
念念:“你可不能骗念念,明天一定要将父尊带给你的归期告诉念念才行。”
念念被魔尊哄走,郁晚也捧着小莲花回到西侧殿。
她命魔卫端来一个瓷缸,又在里面注满水,才将招摇的小莲花放进去。
小莲花一入水,便欢快地舒展开,花瓣上的粉嫩愈发娇艳。
布置好一切,郁晚便收拾入睡。
也是在离开鬼灭河前,她才发现竟然能与谢无祈共梦,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用一片莲瓣救她的缘故,他们二人才能产生如此微妙的联系。
她褪去外衫,盖上锦被,缓缓闭上眼。
不多时,便坠入迷幻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