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喝了竹臣的药,身子已经好许多了,好久没再呕血了,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她嗓子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龚渝!”南宫叶就一惊,忙为她擦拭。
龚渝厌恶的推开:“滚!滚滚滚!!滚啊!”
南宫叶就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他面子上挂不住,又不想再低头说话,他在原地愣了一会,低沉道:“和离?这辈子都不可能。”
“龚渝,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五十三章 呼之欲出
相石一早就被世宏传唤去, 他心中逐渐知道是什么事,替嫁之事他八成已经知道了,但相石丝毫不慌,反而有种尘埃落地,本该如此之感。
他淡定的踏上大殿,进去后,见世宏背对着他,背影有些显老了,昔日两人一起玩耍的场景浮现在面前,不过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相石依稀记得有这回事,但是细节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他弯了弯腰,冲那背影道:“王上,您找我?”
世宏听到声音回过头,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看着相石愣了一会,道:“丞相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相沁突然变成了个男人?”
相石淡定的回道:“他不是突然变成的男人,而一直是男人。他不是相沁,他叫竹臣。”
世宏眉毛跳动,听到竹臣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谁嘴里听过,但是他一时没想起来,他问:“竹臣是谁?”
“是我的儿子。”
“?”
世宏哼笑了一声,似乎是嘲讽:“你何时有了儿子?那既然是你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蜉蝣的二皇子?”
提起这事,相石表情不由得抽痛了一下,他养了那么久的儿子,跑去异国一趟,突然不是他的了,他花了好几天消化这件事,还是没能够释怀,他诚实道:“是我捡来的,义子。”
“真会捡,刚好就捡到了蜉蝣二皇子。”
相石不说话了。
世宏接着说:“可我当时好像是为的相沁赐婚,嫁过去的,怎么变成了你的义子?你不觉得荒谬吗?一个男的,扮作女人,嫁给另一个男人?相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很想知道王上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把小女赐给三王爷,他们俩可是八字没有一撇,丝毫不认识。”
世宏哽咽住,低沉道:“我有我的理由,纵使你再不满这道赐婚,也没必要找个男人来敷衍我吧?”
“并非是敷衍,实话实说,小女相沁此时都在外游荡没有回来,她还因为这事差点自尽,身为他的父亲,实在不能逼着她去嫁。”
世宏眯着眼睛,差点自尽?
他没有说话,相石自顾自的说:“当初竹臣提起这事我也觉得荒谬,不可靠,但是王上,竹臣嫁过去,对岛殇可有损失?他用三王妃的身份做了多少事情?为岛殇做出多少贡献,这都不是只言片语能说的,如今…..还因为去参加了个生辰宴,变成了蜉蝣的人,王上,我觉得你实在没必要生气,因为该生气该愤怒的人,是我。”
世宏沉默了,他不可否认,竹臣确实为岛殇百姓做了许多事,那日他在议事殿坚韧的眼神还浮现在脑海,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相石见世宏有所动摇,乘胜追击道:“王上可知五年前大皇子从民国带回来的一万将士,是谁收复的?”
世宏不声色的皱皱眉头,心中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难道….?是……”
“正是我的义子,竹臣,花费大半年心血,一点点集结的。”
世宏心中微微颤动,他早就怀疑那一万士兵的来源,只是世倾说是他收复的,神色认真,不像是假话,可居然…..
他觉得不可能,又问:“如果是他收复的,为何会兵权会在世倾手里?”
相石哼笑,想起世亭那日告诉他的真相,心中不可遏制的觉得不快,他道:“并非是我在背后道大皇子的不是,可大皇子当年为了不受到惩罚,将我义子一剑刺死。不过幸好,他没死成。”
世宏瞳孔怔大,好像想通了一切,他脑子里回忆着世倾发疯的种种,都是因为看到了,或听到了那位假的三王妃的事情。竹臣这个名字也格外的熟悉,他想起来了!那日在议事殿,世倾叫的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他的肩膀随之抖动,胸口一起一伏,世倾早就提醒过他,三王妃可能是个男人,可是他没有相信还嗤之以鼻,世倾也根本没有什么癔症……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竹臣的人!
世宏一下子变得无理了,就是他儿子为了功勋把相石的义子差点捅死的事,他就已经不占理了。
替嫁在这些事面前变得渺小,不值得一提。
他道:“这件事是世倾做错了,可他已经后悔了,近几年,他发过多少疯,现在还在府上软禁着,不如这事便算了,替嫁一事,我也不再计较了,如何?”
相石抬眸,冷淡道:“王上即使想计较也没有办法计较了,竹臣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你养了个那么优秀的儿子,真的甘心他留在蜉蝣吗?”
“不甘心又如何,他的血缘毕竟是在蜉蝣。”
话题越聊越沉重,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世宏拉着相石坐下:“行了,不提这些。”
当他以为两人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讲话,没有隔阂的时候相石突然道:“王上还没告诉我,为何执意要把小女嫁给三王爷?”
“这……”世宏心虚,有些不愿意提:“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来了。”
“因为我觉得王上实在高看我了,我已经两鬓斑白,有心无力了。”
世宏瞪大双眼,看着相石的眼神,暗道不好,他知道了!
相石呼出一口长气:“我从十七岁您还是王爷时就跟着王上,那时候我们无所不谈,一起畅想着以后,”他冷哼一声:“当时我可从来没想过,等我们都快到了古稀之年,王上居然会觉得,我会起兵造反?”
世宏吃惊,相石向来古板,没想到居然还会跟他打起感情牌,心中微微有些不适,觉得有些亏欠相石,沉默了一阵,他道:“是我错了。”
世宏叹口气:“我忘记了我们当时彼此的初心,站得越高,就越会被有些看不见的东西迷住双眼。”
———
世亭在王府混度了几日,宫中突然传来急召,让他速速入宫。
他心中欣喜,微微觉得是有好事发生了,觉得会不会是王上心疼他,总算愿意松口了,愿意救出竹臣了。
于是他慌忙的往宫中驶去。
世宏看到世亭的神色依旧没变,胡子依旧没有处理,与他刚回岛殇的时候别无两样,他心中暗自抽痛,在世亭期待的眼神下,他拿出一封信,递给世亭。
世亭接过,拆开信。
他一边看,世宏在一边说道:“你那日刚从蜉蝣回来,说你的王妃被蜉蝣扣押住,我看到你心神不宁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心中不忍,虽然嘴上那么说你,但是等你走后我是立即撰写一封书信送去蜉蝣,质问他们为何要扣留相沁。”
世亭看完了信,双手直直垂下,根本不是什么好消息。
纸张顺着世亭的手飘落在地上,他眼神空洞的看着世宏。
“前日我才收到蜉蝣王上的回信,就是你看到的这封,我本以为我们是受害者,可惜在人家眼里,我们是倒打一耙,什么三王妃被扣押!!那是人家蜉蝣的二皇子!!他是自愿留在蜉蝣的!!”世宏语气激昂,略微不爽的说完。
他本以为世亭会震惊,会诧异,会幡然醒悟,他喜欢的王妃是个男人!可惜,世亭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世宏开口:“你看到了,你喜欢的王妃,是个男人。”
“父王,”世亭顿了顿,顷刻接着道:“我早就知道他是男的。”
“!?”
世宏眉毛一跳,瞪着眼睛看着世亭:“你早就知道你所谓的王妃是个男人?”
他诧异,他以为世亭一口一个我的王妃我的王妃叫着,也是被蒙在鼓里,所以收到信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相石了解真相,并揣摩了两天该怎么跟世亭说,没想到他却早就知道。
世亭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我与他同床共枕将近一年,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那他是二皇子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
世宏怒火中烧,声音提大了几分:“你什么都知道,还说出要攻打蜉蝣的荒谬言论?”
世亭好似要哭,他用放低姿态的声音说着:“父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攻打蜉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到我身边?”
世宏重重的呼吸了几口,险些喘不过气:“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男的!是自愿留在蜉蝣做二皇子的!!”
“他绝对不是自愿的!我可以保证!”
“那又如何?”世宏胡子起飞,他咳嗽了两声,用气音说:“你能如何?为了这么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你的脑子呢世亭!!”
世亭淡定道:“我知道他是个男人,父王没必要一直重复,可我爱他,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年轻气盛玩玩就算,是认真的,是想与他,共度一生的认真。”
“啪——”
世宏的手控制不止的往世亭的脸上扇去,劲大的他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世亭没有震惊,没诧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依旧不改口道:“父王觉得痛快可以接着打,但我的说法永远不会变。”
世宏心脏抽痛,他呼吸不上来,再一次咳了几十下,才指着世亭的鼻子说:“你与世倾,你们两个!!为了同一个男人,一个疯了一个傻了!!那人到底给你们兄弟俩灌了什么迷 魂药!让你们二人如此赤诚对他!!!”
世亭眼神坚定的看着世宏,脸颊已经红肿了一半,他道:“父王只觉得我跟皇兄赤诚对他,可你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他,我与皇兄早就死了!”
“五年前,皇兄落入蜉蝣埋伏,被压入俘虏营,是竹臣救了他。一年前,霁城,竹臣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两箭,不是他灌了我迷 魂药,是他同用一片赤诚对待我。”
“好,好极了。”世宏嘲讽的一笑,世亭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打动他,他假意为世亭鼓鼓掌:“说的真好,如此感天动地,那我问你,他对你如此赤诚,怎么没跟你回岛殇?”
世亭顿时哑口无言。
第五十四章 君子之风
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世宏见到世亭不说话了哈哈大笑:“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要留在蜉蝣享福,你固然对他是重要的,但是没他的地位重要,明白了吗?”
世亭皱眉,不——不是,竹臣才不是这样的。
“他连养他那么久的相石都能舍弃不要,你以为你在他眼里是多高的存在吗?别犯傻了,收起你那可怜的感情,好好看清现实,回归自己!!”
世亭头晕脑胀,心脏疯狂跳动,四肢都麻木了,他不相信,不相信竹臣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必是有什么苦衷....
脑子仿佛被火灼伤了,心脏的疼痛感一并传到他的四肢百骸,世亭双目含泪,踉跄着腿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大殿,离开王宫。
———
水清从接到宫中急召就在王府门口守着,她也以为是什么好消息,片刻都没离开前院,见到世亭回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爪印,慌忙问:“王爷?怎么样了?还是不行吗?”
世亭绝望的坐在石阶上,用手揉了揉脸,摇摇头。
水清紧握双拳,老天爷当真是一条路都不给他们走。
两人坐在台阶上良久,水清为了哄世亭,张了张嘴:“王爷,其实我觉得攻打蜉蝣根本行不通。”
世亭手指动了一下,没什么反应,但是水清知道他在听,便接着说:“先不说岛殇到底能不能打过蜉蝣,纵使真的打过了,主上他从小就厌恶战争厌恶暴乱,如果我们靠打垮蜉蝣把主上抢回来,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吗?”
世亭想了想,是啊.....
如果他真的想法设法说服了父王攻打蜉蝣,竹臣会愿意跟他回来吗?怕是自尽了都不会跟他走。
“那该怎么办,水清?”
世亭真的已经绝望了,绝望到向水清求助。
水清瞬间湿了眼眶,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王爷,会好的....也会有办法的....”
———
龚渝被软禁了。
南宫叶就不同意和离,防止她再去见竹臣,将她锁在屋子里。
说来好笑,平时龚渝很难见到南宫叶就一面,自从她提了和离后,南宫叶就天天来找她,一天出现在她面前次数比以前一个月出现的次数都多,还夜夜抱着她睡觉。
龚渝觉得恶心,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句话不说也不吭。
南宫叶就轻柔的吻了吻龚渝的眼角:“早安。”
龚渝没动,丝毫不给他眼神看。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这是龚渝这几日说的唯一一句话,南宫叶就眼神中闪过不可察觉的开心,他道:“等你什么时候收起了你的想法,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但是你不能再去找南宫凌硕。”
龚渝冷淡的说:“我的想法永远不会变。”
南宫叶就想发火,但是他硬生生的忍住,放低姿态道:“龚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龚渝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苦笑:“那殿下别再忍了,你放了我,我们以后互不相干。”
“你!!”
南宫叶就彻底忍不住了,他从床上下来,看着龚渝的背影,愤愤道:“龚渝,我希望我晚上回来后你能给我正常起来, 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他穿好衣服鞋子,挎着大步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南宫叶就的声音沉闷的出现在门口:“看好太子妃,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浑身散发着火气,还要去处理政务,到了王宫,他如往常一样走在压抑的路上,令人心情更加不爽。
正走着,瞧见不远处花坛里的两个宫女蹲在里面修建草木,手里干着活嘴巴还不停歇。
“我今日见到凌硕殿下了,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看,待人也很温和,好像还冲我笑了。”
另一个宫女不屑道:“怎么可能,凌硕殿下是桃花眼,看只狗也是微眯着的好吗?”
“你是嫉妒吧?”
“我嫉妒你?”
两人聊着聊着就要吵起来。
南宫叶就的随从亚卫长着一张颇为苛刻的脸,长时间跟着他,身份卑贱,还狐借虎威,没几个人稀罕他,但因为口齿伶俐,总会给南宫叶就出些主意,也只有他能忍受南宫叶就的脾气,所以他算是呆着南宫叶就身边最久的人。
听见这两个宫女在夸着南宫凌硕,他默默的为南宫叶就抱不平,刚想开口制止一下,南宫叶就拦住了他:“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