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娴贵妃甩开被相石攥在手里的胳膊,她低吼:“您若不满意这婚姻,拒绝便是,为何要让一个男人嫁给我儿子!我儿子可从来没有喜欢男人这个癖好!你!都是你……还有你的义子……将我儿子变成这副模样……”
娴贵妃梨花带雨,哭的样子让人垂怜,竹臣心中不忍,想着她打便打吧,能让她出气就好,他刚想从世亭身后出来,可世亭却把他牢牢的固定在身后不让他动。
竹臣在世亭的背后看着他泼墨的长发,全身被像是被触了电。
他看不见世亭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母妃,我从小,你见我跟哪个女孩子亲近过吗?”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即使没有竹臣,我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孩。”
“是我先动的心,您若有气,便向我撒。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九十五章 第二次了
娴贵妃双目圆睁,往后退了一步,世宏不知何时从高处下来,扶住了她。
“娴妃,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娴贵妃又开始哭,她嗓音尖锐,让整个殿里的人都鸡皮疙瘩起一身:“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现在连我这个母妃都不管不顾了,一个劲的护着一个男人——我怎么冷静——”
世宏头快要炸了,他冲世亭拜拜手,示意他出去。
世亭只会,看了一眼发癫的娴贵妃,带着竹臣跟相石出了大殿。
“不许走——不许走!竹臣是吧,——你个不要脸的男人!身为男人,怎么能如此勾引我的儿子……你把世亭还给我还给我——”
世宏紧紧的抓住娴贵妃,她在原地扑腾了半天,慢慢累的蹲下身子,抱着头痛哭。
世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不是个事,你身为后宫妃子,跑到前殿如此,丢人不丢人?”
“我有什么好丢人的?”娴贵妃抬起头,一张脸全是泪水:“你怎么能如此淡定!你的儿子喜欢男人你不嫌丢人,倒嫌弃我丢人?”
世宏将娴贵妃拽起来,柔声说:“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可竹臣马上就要走了,他身为蜉蝣的二皇子,注定要回去主持大局,”
“也没必要怪世亭,你刚刚也见过那竹臣男装的样子了,并不比他扮作女人的时候次到哪里去,他就长着一张迷惑众生的脸,世亭对他动心实在不奇怪。”
“可你觉得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等他一走,不用多长时间,我能保证,世亭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娴贵妃突然停止了哭泣,似乎觉得世宏的话说的有道理,她皱着眉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世宏道:“等再过几年,世亭身边的人逐渐有了孩子,家庭幸福美满,他就会发觉,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多荒唐的事。”
——
从王宫到王府,世亭一句话都没说,马车上的氛围压抑又迷乱,竹臣时不时的去看世亭的表情,心中酝酿了半天,都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两人就这么沉浸了一路,马车刚停,世亭拽着竹臣的胳膊就往王府后院去。
竹臣胳膊被扯的生疼,但他一句话都没吭,就安静的被抓着。
“啪嗒”一声,卧室的门被死死关住,世亭终于给了竹臣眼神,可那神情中却是压抑的怒气。
竹臣喉咙一紧,刚要张嘴说话,见世亭将柜子上的药箱拿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干净的纱布,修长的手在纱布上涂满透明冰凉的膏药,往竹臣肿起来的脸颊上贴去。
“疼吗?”
竹臣心口一颤,脸上冰凉的感觉后知后觉的袭来。
他摇摇头。
世亭摸了摸他的长发,哑着声音道:“母妃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竹臣垂下眸子,眼睫下一片阴影:“不会。”
“嗯。”
床帐之中,白芷香刚刚点燃,白色缓缓上升的烟雾与连绵的纱幔编织出两人细密而朦胧的影子,时隐若现。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一句话都不说。
窗外飘进来一缕清风,将窗户吹的咯吱乱响,世亭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关上,与外面的声音隔绝了起来。
他没回头,保持着关窗户的姿势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因为两人沉默太久,突然传出的声音让竹臣没反应过来:“……什么?”
世亭转身,将身子倚在窗户上,琥珀色的瞳目尽数的灰暗与哀伤:“什么时候决定的回蜉蝣?”
竹臣睫毛一颤,鼻子酸酸的,他沉着嗓音:“世亭……”
“在你写假遗嘱的时候就决定了是吗?”
“……”
世亭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那平静的话里承受了多少辛酸与哀伤,竹臣不敢去想,他眼角微微湿润,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你写假遗嘱的那一刻,你就做好了要牺牲自己换两国平安,所以才将我迷晕,对不对?”
竹臣往前一步走,焦急的去抓世亭的手:“世亭……你听我解释。”
世亭将手拿开,不让他抓着,他抬起头,企图让泪水回到眼眶里。
良久,他颤抖着的声音响起:“竹臣,”
“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已经第二次要离我而去了。”
竹臣只觉得每一秒的呼吸都在被无限拉长,他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安静的听世亭诉说自己的恶行。
“你生性善良,心怀苍生,怜悯世人,”世亭一顿,将滚落到嘴角的眼泪擦干净,接着说:“可有想过怜悯怜悯我?”
压抑许久的情绪诱发出来,竹臣情绪接近崩溃,他带着哭腔,一个劲的抖动着身体:“世亭……对不起。”
世亭手指剧烈的颤抖,眼泪狼狈的往下掉落,他说:“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想,听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竹臣瞬间失控,眼眶烧红一片,心脏像被世亭攥在手里,他紧紧抓着世亭的胳膊,将头埋在他的身上:“世亭……南宫叶就已死,我身为……蜉蝣唯一的皇室……这是我不能磨灭的责任……我不可能,丢下蜉蝣的百姓与将士不管……”
“……”
世亭张了一下嘴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感受着竹臣冰凉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他麻木的说:“所以就能抛下我?”
“世亭……”
竹臣现在才发觉,自己说的所有的话都很苍白。
他明明说会补偿世亭,明明说世亭不会再是第二选项,可没能做到一件。
他活了二十几年,很少做决定,唯一做的两个决定足以要了他半条命。
世亭难受,他就不难过吗。
每次都只能在世人与世亭中间做选择。
可偏偏世亭只是独立的个体,世人却是无数个家庭,深明大义的人都知道应该选哪一个,舍弃哪一个,竹臣也懂。
可到底为什么每次这种事情都能轮到他身上?
世亭再也不能只是垂眼看着了,他抬起被竹臣捏的发烫的手臂绕住竹臣的脖颈,五指插进他柔亮的头发里,使劲的把竹臣抱在怀里,嘴上喃喃道:“你心肠那么软,可在面对我时,又显得那么硬。”
“……”
竹臣全身发软,痛苦的让他想摘掉这颗作祟的心脏。
他想自私一点了……
他也只是这世间渺小的一个人,脱离了这层身份,他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后半生……
想到这里,竹臣突然推开世亭,看着他的眼睛,尾音有些虚脱的说:“世亭,此去绝不是永别。”
世亭倏然回神,问道:“什么?”
“我会回来的。”竹臣坚定的说。
这个瞬间万簌俱寂,世亭征愣的盯着竹臣。
他紧绷着的身体即刻软了下来,双肩和嘴唇都在不断的发着抖。
接着他又听见竹臣沙哑的声音慢慢渗透出来:“你会等我吗?虽然我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但,我……贪心的想让你等着我……”
竹臣语无伦次,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世亭为他做任何事情了,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声音变小:“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世亭眼皮垂了下来,突然抓住竹臣的下巴,心里一跳,亲着竹臣泛着水光诱人的嘴角。
竹臣被亲的头微微上扬,呼吸难以维持,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开世亭,在大脑因为缺氧快要一片空白时,世亭放开了他,气喘吁吁的问:“怎么不呼吸。”
竹臣耳廊有些燥热,他顿住,不好意思的说:“忘了。”
世亭毫无缘由的突然兴奋了起来,他看着竹臣,心脏酸的发苦,他道:“我等你,多久都等着。”
竹臣身心变得温沉,他踮起脚尖捧着世亭的脸,再次贴了上去,这次学的聪明了,换了好几口气。
世亭忍得辛苦,揽着他的腰往床边走去,撒开了嘴后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
“……”
刚缓和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又凝冻住了,世亭皱着眉头:“需要那么着急吗?”
竹臣的眼睛好看的像是夜色下蔓延的玫瑰枝,他道:“早回去一天……百姓就可早一天安心。”
说完这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世亭,以为他又要生气的时候,世亭居然乖巧的说了句:“好。”
竹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世亭的双眼缓慢的与竹臣对上焦,他将竹臣身子压在床上,低头轻睨:“在你走之前,陪我做件事。”
竹臣愣了一会,半懵的点点头:“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嗯。”
世亭嗯完,手就开始不安分的去解竹臣的衣服。
竹臣一脸呆傻的抓住世亭四处点火的手:“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竹臣还以为是让他陪他去哪里玩玩转转,可如今看到世亭满眼欲望的看着他自己,感到有些大事不妙。
果然,世亭眨了眨眼睛,肩膀上的长发滑了下来,声音变得有些诱人:“圆房。”
竹臣瞬间全身变红,他眼睛无意间往下一撇,焦急的说:“我知道你很想……但我是男的……两个男的怎么,怎么圆房?”
世亭有些惊奇的抬起眉梢:“你不知道?”
他掀开竹臣身下的衣摆,顺着他的大腿慢慢摸上某个地方,轻轻一戳,低头舔了舔竹臣的下巴,在他耳边喷气:“从这里,进去。”
“!”
竹臣倏地绷住身体。
第九十六章 共度此生(完结篇)
一根手指不断的搅动。
竹臣脸红的像熟透的浆果,他感受了一会,觉得实在不对劲,喘着粗气抓住世亭的胳膊,道:“世亭……你……你确实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世亭眼底充斥着笑意,他抽出手,问:“你怎么这么纯,你跟皇兄在一起时……没做过吗?”
一个开青楼的人,居然前面和后面都没用过。
“做过什么?”竹臣眼神迷乱,呆滞的在脑子里过这句话的意思:“做这种事情吗?”他拼命的摇摇头:“从来没有。”
“没有……”
世亭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他故意逗竹臣:“皇兄可不像是那种到嘴边的肉不吃的人,你别是在骗我吧。”
“真的没有!”竹臣当世亭是真的不信,努力的在为自己辩解,小脸更红了。
世亭嘴角浅浅勾起来,又问:“那你们在一起时……做过最大尺度的事情是什么?抱过?还是亲过?”
虽然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但只要世亭一想起竹臣喜欢过别的男人,仍旧会觉得难受。
竹臣眼神飘忽,结结巴巴的说:“也没有……就……他,咬过我的耳朵。”
“咬耳朵……”
世亭若有所思,俯下身子,轻轻在竹臣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然后问:“是这样吗?”
竹臣别过脸,全身烫的不行:“你……为什么要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提他?”
世亭低下眸子,声音有些清冷:“我有点吃醋。”
“……”
吃一个死人的醋?
竹臣眼尾微微上挑,墨绿色瞳孔泛着水光,世亭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睛滑落到他精致挺直的鼻尖,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说:“我继续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树上的枝丫突然掉落下来,紧紧的压在绿茵的花蕊上,大风一吹,树枝扬起又落下,准确的在花蕊上打着旋儿,五彩斑斓的花朵盛放在碧草之上,与晚霞相映成辉。
——
枝条抽出新芽轻轻摇曳,晨光点亮整个房间,院子飘进来的微风沁出淡淡的花香,竹臣是在细碎的微光中睁开的双眼。
他全身酸痛,睁开眼睛好一会都没法动弹,昨晚世亭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后半夜他几乎是晕厥过去的。
但他全身干爽,没有粘腻的感觉,应该是世亭给他擦过身子了。
“世亭……”
竹臣左右偏头,屋内一片安静,没有人影。
他撑起被撞的零碎的身子,慢悠悠的穿好衣服,下了床。
刚站在地上,他的小腿都直打颤,稍稍往前一步走,某个地方的疼痛感立即撺掇到全身。
竹臣闭上眼睛在原地缓了一会,他习武之人都受不住,还好世亭不喜欢女人……不然哪个女孩嫁给了他,真的会被他搞死在床上。
他适应了一会,尽量让步子看起来正常的走出房门。
在后院转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世亭的影子,竹臣的心口闪过一瞬间的慌忙,这算什么?
睡完就跑?
正当竹臣准备叫人时,面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他立马叫住:“疾风!”
疾风顿住,一回头,竹臣惊了一瞬,他的眼睛红肿的像被蜜蜂蛰了。
不过他着急找世亭,暂时没考虑疾风的眼睛怎么了:“疾风,你家王爷呢?”
“王爷?”疾风的声音也有些哑,他摇摇头:“王爷没跟竹公子您一起吗?那我也没见过了。”
竹臣皱了皱眉头,世亭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他刚要再去找找,龚明嘉的声音透过前院直达后院。
“殿下——殿下——”
竹臣惊的往前院去,见府上的守卫死命的拦着龚明嘉,而龚明嘉虽然不硬闯,但声音却荡漾在府上每一个地方。
“龚将军。”
竹臣走到府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龚明嘉见到竹臣,明显眼睛亮了亮,他道:“殿下,您在……主城呆了有段时间了,将士都等不及了,我们还是速速回去吧。”
竹臣木着脸,有些不情愿,还没张嘴说话,水清的声音就从背后袭来:“主上——”
竹臣一回头,见水清背上背着两袋子行囊,正快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