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建桃源——玲欢【完结】
时间:2023-05-12 23:07:41

  某日,雨后天晴,铅华洗尽,碧空万里。
  踏着晨光,一双人蹒跚而来,在陈府前驻足。侍从开门之际,黄衣女子上前一步,向府内望来。
  灵长欢正往庭院走,路经时,倏然顿住。
  视线掠过,金灿灿的迎春花后方,一抹明艳的鹅黄,衬出花容妩媚。这位黄衣人搀扶着一位,与自己同是白衣胜雪的女子。似曾相识。
  "请问,这里是陈无绝,陈大人的府邸吗?"
  "是,但公子不在府上,前段时间有事出游。" 侍从回道,请她们离开。
  黄衣人得知无绝公子确实住此,正高兴着,望见灵长欢时,面容忽地失笑,稍许,她重新扬起笑颜,挥手招呼:"这位姑娘,我好像认得你,你还记得我们吗?"
  灵长欢走去,看见正是花楼的那双姐妹。
  本以为事情了结,没想到她们找来陈府,灵长欢心神不宁,油生不好的预感,但抑制念想,彬彬有礼地道:"明月姑娘,雪儿姑娘,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不知前来有何要事?"
  雪儿见到她时,十分意外,随即现出愧疚:"长欢姑娘,没想到今日能遇见你,那次,是我冤枉你了,我不知真相,我向你道歉……"
  灵长欢温婉回道:"不知者不怪罪,事情已过去。" 看了一眼雪儿的腿,被梁木压伤,还未恢复。
  见她俩客客气气,明月莺啼流转地笑道:"长欢姑娘,你的名字与人一样美,当时初见,我就觉得你定非普通女子! 那夜你来得过巧,发生了那些事情,哎,不堪回想,幸亏无绝公子救了我们,我们姐妹特地前来拜谢他!"
  明月说话时风情摆弄,矫揉造作。只有与妹妹独处时,她才会流露真性,对其他任何人,无论男女,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带上面具。
  她扶着雪儿,挨向灵长欢,神态柔媚:"不知长欢姑娘,是无绝公子的何人?妹妹吗?"
  "她是吾妻。"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恰巧,就在此时,上邪无绝回府,看到来访者时,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他的神情自来冷漠,不露心绪。
  上邪无绝站到灵长欢的身旁,蹙眉看向那双姐妹:"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
  这一刻,蓦然地,明月僵在那里。
  那夜浓烟弥漫,她没能看清恩人的容貌,只记住了几个特征,他身着玄衣,声音清冷。
  只是当下,将无绝看得一清二楚时,明月的心跳随身体凝滞。眼前这位,有她从未见过的气质,绝世出尘,如远山淡漠,她总自夸识人无数,看尽天下男子,却在见到上邪无绝时,恍然失态。
  第一次对外人流露真性,明月嗓子干涩,眼眶湿润,颤声道:"恩人,您的玉佩……" 她从佩囊里很珍重地掏出来,打开粉色的丝帕,将白玉握在手间,"这上面,有您的名字,无绝。" 起初她有些不敢直视,犹豫稍许,抬眼看向他,将玉佩递去,"无绝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终生不忘……"
  上邪无绝接过,玉佩还余留明月的体温,漠然回道:"不必,我已说过,救你们的另有其人,我只是恰好路过,你们请回吧。"
  "可是,如果没有您,我们姐妹早已上了黄泉路,明月曾说过,三生三世都会报答……"
  上邪无绝打断她的话:"以后请莫再来,事已过,无需牵扯不清。" 说罢,让侍从送客。
  明月扶着雪儿退出陈府,立在朱红大门前,久久凝视。
  "姐姐,我们回去吧。" 雪儿拉了拉她的衣角,"既然无绝公子不需要我们报恩,我也向长欢姑娘道了歉,我们可以心安了。"
  "雪儿,为什么无绝公子会这样?"
  "怎么样?" 雪儿不解。
  明月呓语:"这世上,没有男子能抗拒我明月的投怀,可他却,拒我于千里之外。"
  雪儿忖量:"他不是说,长欢姑娘是他的妻吗?他钟爱她,所以回避其他女子。"
  明月沉默半晌,看向雪儿:"我记得,你们那晚提及过另个人?与那叫长欢的有关联,当时明公子也在。"
  雪儿一怔,回思:"是相陵公子,在花楼留宿那晚,他一直惦念着一个名字,长欢……"
  明月抿唇冷笑:"身为人.妻,竟与其他男子牵扯不清,看似闺秀清纯,却生性淫.荡,她不配拥有无绝公子!"
  "姐姐,或许是我们多心了,那位长欢姑娘宽容有礼。" 雪儿辩护。
  明月又现出魅惑的笑容,说道:"雪儿,看人不能看表象,人心隔肚皮,道貌昂然者多了去了,姐姐见识过太多人,我早就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一清二白的善人! 特别是那些有钱有势的,都是暗地里偷鸡摸狗,表面假装仁义道德!"
  倏然,她目光闪烁,神情狡黠:"我要去找一个人,将事情问清楚,我绝不能让我的恩人蒙受这种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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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取自“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白居易《钱塘湖春行》
第51章 死亡反噬
  上邪无绝回来的次日,府内一阵暗潮汹涌。本是晴朗的天,也骤然阴沉。
  书房内,气氛凝重。上邪兄弟俩直面相对。
  "相陵,从小到大你就骄纵不羁! 你喜欢的,我作为长兄,都会尽量让着你,可这次,你居然与我明争长欢……!"
  "我与长欢心心相印,是真心的! 无绝,求你成全我们!"
  "难道我不真心?" 上邪无绝望向灵长欢,神情悲凉。
  眼见事态激化,灵长欢焦急劝止:"无绝,相陵,你们都静静。"
  上邪无绝转身背对她,说道:"长欢,这是我们兄弟间的事,这个理不清的因缘,在我们儿时就种下了,今日,必须做个了结。"
  上邪相陵近前:"怎么解决,你说。"
  "我们上邪族尚武,就以比武定胜负。"
  "行!" 上邪相陵看过来,柔声道,"长欢,你等我。"
  没想到无绝会如此执意,灵长欢眼泪扑簌,抿唇摇头:"不行,你们这是何苦?请不要这样,我……"
  她的话未完,眼前两位已倏然消失。
  "我不愿你们这样,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灵长欢跑到庭院,头晕目眩地转了几圈。她不知去哪里找他们,论比武,相陵定然不是无绝的对手,可无论输赢,她当下十分害怕,十分悲哀,只希望他俩都能平平安安,不要兄弟反目。
  人之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爱、恶、欲,竟然全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黯然失神,灵长欢坐到池塘边,愣愣地看着游水的鱼儿。苗苗常坐这里,如果她在,必会安慰自己,可苗苗随柳云行军去了。
  同样是为一个字,情。
  明明他们来世间为观凡人的因果情缘,却让自己深陷!
  或许,天地之初,所有众生,生来即有情。包括他们地界之人。
  因为有情,能享受许多喜乐,也必须承受更多悲苦。没有对错。
  "苗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相陵了,他看似腹黑嘴利,有些特立独行,可其实,他温柔得很,也很用心。"
  那是两年前,还在长安的一个早春,蓝天白云,桃花灼灼。灵长欢围着树干转了两圈,抬手采下几朵粉嫩的花,为苗苗别在发间,自己也带了两朵,笑得温柔可人。
  "心动,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扪心自问,见到或想到某人时,如果你会心跳如鼓,不见时还会睹物思人,大概这样,就是心动了吧。"
  越抑制,越涌动,直到惊涛骇浪,心被淹没。
  哗啦 –
  心也被痛楚激荡,泪水如雨而落。
  深究起来,七情里只有"喜"与"爱",能让人快乐一时,余下的是"怒哀惧恶",烙印一生。
  而欲,情生而欲起,欲则成因果,一旦受因果牵制就注定轮回无限,生死皆身不由己,这就是天地间的道……
  既然生来有情,怎能心如止水。
  ……
  灵长欢在池边愣坐了一整天,直到罗刹明哼着曲儿踏入陈府。
  "咦?长欢,你怎么哭了?" 罗刹明凑前,好奇打量。
  灵长欢扭头抹干眼泪,站起身。
  罗刹明环顾:"其他人呢?我好久才回府一次,正好与你们叙叙旧。"
  "他们都不在。" 灵长欢答道。
  罗刹明打趣:"那就我俩,也挺好。"
  灵长欢挪开脚步。她不讨厌罗刹明,但也不喜欢他经常动手动脚,对女子好色不尊。
  罗刹明跟上前,神秘兮兮地道:"你若知道我近来做了什么,定会吓一跳! 与上回,你在花楼救的那些人有关。"
  灵长欢顿住脚步,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望向他。
  "花楼被毁,我闲得无聊,就去观察那些人了。她们各自求存,起先看似获得新生,谁知……" 罗刹明卖了个关子。
  灵长欢靠近他:"她们怎么了?"
  料到她会如此问,罗刹明这才缓缓说道:"就刚才,我观察的其中一位,丈夫受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将她休了,女的投河自尽了。" 停顿片刻,他掐指继续,"之前,其他人里,有辛劳猝死的,有病死的,有偷情被人打死的,有投靠官吏家当奴婢被虐死的,总之,真是死得多彩多样。"
  见灵长欢的面容越来越惊讶,罗刹明笑道:"我想想,还有怎么死的,哈哈哈,对了,有一位名叫芊芊,我曾挺喜欢这丫头,竟然是吃东西噎死了! 真好笑。" 说这些时,他的神情似调侃家常便饭,解乏逗乐。
  灵长欢听得浑身颤抖,难道,难道因果如此难了?以她地界人的灵力,救的那些人最后都免不了被死亡反噬?
  "罗刹明,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灵长欢不由发怒。
  "因为我观因果还缺的二十多位,如今完成,可以提前回地界喽! 所以高兴啊,这得谢谢你,帮我省了许多事,显然,你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这已非人间法则,而是天道难违,将你的多管闲事给打回原形了!"
  "还有活着的人吗……?" 灵长欢颤声。
  "目前还有两位,就是那双姐妹,可惜啊可惜,雪儿姑娘,我还没享用过,我也很不舍得明月那小妖精,她还真是合我心意,不装清高,为满足欲望使劲手段……"
  "闭嘴!" 灵长欢攥拳,气得发抖,"事关人命,你还能如此轻浮! 不许你这么侮辱明月和雪儿姑娘!"
  罗刹明逼近一步,嘲弄道:"你这么维护她们,可知,明月却很讨厌你?我今日回府,也是顺便来看热闹?"
  见灵长欢流露不解之情,罗刹明挑眉,戏谑地看着她:"你觉得自己圣洁?救世救人高高在上?你背着可怜的无绝,与相陵偷情,昨日明月找我,就为询问这些事,她看不起你! 我维护我们地界人的颜面,当然没说什么,可纸包不住火,你偷偷摸摸的那些事,别人都看见了! 所以,你可知廉耻?你纯良无害?"
  罗刹明哄然大笑。
  哐咚 -- 正得意时,罗刹明整个人飞了起来,随即重摔倒地,滚了两圈。
  他嘴角流血,恶狠狠地抬头,看清突袭他的人是上邪无绝。
  上邪无绝目光冷峻,泛出杀气,怒叱:"罗刹明,从今往后,你若再对长欢有所不敬,就是与我们上邪族过不去!"
  北域上邪族,乃地界武力最强古族,其帝君拥有上邪剑,此剑出鞘必杀,斩一切地灵,摧元神。所以,上邪族在四域中地位至高。
  罗刹明纵然不喜欢无绝,觉得他孤高冷傲,却也对这未来的北域帝君心怀畏惧。罗刹明起身,心里暗恨,但颇有风度地拍拍衣衫,语气明显收敛,不甘示弱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长欢与相陵背着你谈情说爱?"
  上邪无绝侧首,目光盈动,望了一眼灵长欢。
  长欢…… 我赢了,但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默念。
  随即面向罗刹明,神情冷毅。
  "我与长欢早已私下解除婚约,她喜欢谁,这是她的自由,无需你们外人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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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为无绝意难平,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 还有那些花楼的女子,就如电影死神来了,没能逃脱已定的命运…… 但是长欢不会放弃你们的。
第52章 从良曲折
  黄昏潇潇雨,春来春不语。
  夜幕渐垂,上邪无绝玄衣裹身,在菲菲细雨下如松挺拔,目光更似冰川寒彻,罗刹明受不住他冷峻的凝视,斜眸抿唇,看向灵长欢:"那就祝你好运,我完成任务先回地界,我们后会有期!"
  待两人独处时,上邪无绝转向灵长欢,蓦然,神情柔缓:"长欢,相陵在我们儿时常玩的不周山,你去找他吧。"
  灵长欢近前,眼眶红润,凝视他关切道:"无绝,你呢?你没事吧?"
  上邪无绝衣衫破裂,因为身着玄色看不清血迹,但脸颊有多处伤痕。他侧身摇头,见她要询问比武之事,推辞道:"我还有些要事。" 说罢离去。
  灵长欢犹豫片刻,咬了咬唇,用速移法去往不周山,定然不会知道上邪无绝入屋后,弯腰俯身,吐出大口鲜血,眼眸湿漉,却倔强地含住打转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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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连续几日,春雨润如酥,落得花草尽兴,行人愁煞。
  洛阳城西的某一隅,大清晨的,传出几声悠长尖锐的惊叫,撕破寂静。
  明月撑伞的手抖个不停,浑身战栗,花容失色。酒肆门前的地面上,横陈了十来只死老鼠! 其中有些尸体像似被碾压后腐烂了,恶臭冲天。
  尖叫后她楞了半晌,才镇定下来,气得脸色发白,骂道:"呸! 懦弱! 有种的别是老偷偷摸摸啊! 我这就去官府告状,让你们都恶有恶报!" 前不久,此处被洒了一滩不知来源的血迹,甚至还有抛屎倒尿的,定然是有谁与她们过不去。
  雪儿性情内敛,默默地在附近捡了一株长树丫,捂着鼻子往鼠堆里戳了戳,确定它们都已死,扭头对明月道:"姐姐,我们先清理了再说吧,否则影响来往的客人,对我们店的声誉也不好。"
  无奈之下,两人找了只破麻袋,将那些老鼠清理了。明月走进酒馆,狠狠地洗了好几遍手,然后卷起衣袖,露出葱白的双臂,打了好几桶水,一遍遍地拎去冲刷店门地面,雪儿就帮着清扫痕迹。
  姐妹俩清理完时,也都被雨淋得湿漉漉,这时,远处有两驾马车正往酒肆赶来。
  明月遥望,露出笑容:"好像是柴大人,雪儿,你先去换身衣服,我来接应。"
  马车在酒肆前停驻,车里腾下三位人。"明月姑娘," 其中一位矮胖男子唤道,眉开眼笑地指向车,"喏,我专程给你带的,南阳新野的特产酒! 香甜醇郁,余味绵长。" 他指挥另外两人,"快快,你们先搬了放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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