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也听见徐兮说：
“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不受困扰。”
贺淮也抱着平安果像是抱了一个金苹果，爱不释手。
“徐兮，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明年你有什么心愿？”
徐兮瞪大眼睛看着贺淮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像她这样波澜无惊，沉如死水的生活，仿佛任何愿望都是妄想。
“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希望我拥有一个自由而又热烈的灵魂吧。”
这个年纪，小到可以因为早上没迟到鸡蛋灌饼而生闷气，大到也可以关心国家大事，以身作则。
可是徐兮单纯地希望自己拥有一个自由而又热烈的灵魂。
“那就希望徐兮同学——自由、热烈、不被打扰。”
雪花还在飘着，落入凡尘。
走廊的灯成了一隅照亮它们舞台的灯光。
生命就是要尽情地奏响赞歌。
为生命而鼓舞，
为生命而自豪。
也同样，敬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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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高二的寒假，学校和研学机构合作举办去北京的研学活动，为期一个星期，费用3000元自费。
班主任在班上说了这个消息后，转头就把消息发到了班级的群里，秉持着自愿的原则。
“小兮，你去吗？”谢思雨很犹豫，虽然这个钱看起来不多也不少，但是她一个人没出过远门，很怕好朋友不去自己一个人去没意思，花了冤枉钱。
徐兮其实心里很是犹豫，她自己很想去，但是这个钱她自己却掏不出来，赵华也不可能会给她出这个钱。
所以她没多想就摇头：“不去，我妈不会给我那个钱的。”
谢思雨叹口气，“那我也不去了，听说也没多大意思。”
发出这个通知的第一个周末，徐兮在家里吃饭，饭桌上赵华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这个事情，好像是因为说到了这个合作方里还有杨坤一的公司。
“你想去吗？”赵华问。
徐兮停下筷子抬头望着她，摇头。
“不去。”
除了必要的开销外，拿了赵华的钱她总觉得在心里亏欠很多似的，所以她宁愿不要。
“不去就不去了，3000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其实她给徐梓旭在杨坤一的教育机构里报的班就不止三千，而且徐兮班上有很多同学都去了。
徐兮听完之后点点头，认可了她这个回答。
一旁的徐成禾听着没说话，结果吃完饭之后就要徐兮陪着他一起下楼。
徐兮没事的时候就会到下面陪一会儿爷爷，看书或者是说话，她没当一回事就跟着徐成禾下楼了。
结果一到地下室，徐成禾就掏出一沓用布包着的百元现金。
新新旧旧的都有，一张一张的整理得很平。
“我听你妈和你爸说起这么回事了，他们不给你交钱爷爷给你交钱。但是我听说别的家长都是把钱直接在手机上交给老师的，我就把钱给你。人家孩子要去北京，我的孙女也要去北京。”
“爷爷没去过，你替爷爷去看看。”
徐兮不知道三千块钱的现金原来有这么厚一沓。
她憋着嘴，要哭不哭，心里却发酸的难受。
徐兮推拒：“你自己的养老金你自己收着。”
徐成禾怎么说也不同意徐兮不要这个钱，一定要她也去北京。
“没几个钱的事，而且爷爷年纪大了也用不了多少钱，以后的钱都是留给你的，所以现在给你也一样。”
徐兮不收下徐成禾就要和她生气，还要把她撵出去，说不要钱也不要在他这里看书。
徐兮知道徐成禾以前心脏做过支架，生怕把人气着，只好把钱收下。
可是她把这么厚的一沓钱塞在口袋里的时候，却觉得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她的心上，心头闷闷的。
第二天徐兮去上学，班主任又问有没有同学还要报名，马上时间要截止了。
徐兮的手在书包里摩挲着那一沓现金，在班主任又问一遍的时候把钱交给了他。
这钱其实不是班主任直接收着，而是打到学校的一个账户上。
徐兮交了钱，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那钱交出去像是剥夺了她半个生命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最终徐兮还是追着班主任把钱要了回来。比起一定要去参加研学活动，钱到手的感觉反倒是让她更加踏实。
徐兮拿回了钱，有种很想哭的感觉，像是什么可笑的尊严被打碎了一样。
回家之后她趁着徐成禾不注意，把钱偷偷地送回了他的枕头下面。
放好钱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心安。
徐成禾是过了一天之后才发现的，那个时候报名时间已经截止，徐兮来不及去北京了。
徐兮抿着唇，嘻嘻地笑道：“不去啦，就算要去也要带着爷爷一起去。”
徐成禾叹口气，把钱重新收好。
“钱是小事，但是让我孙女开心才是正事。”
徐兮圈抱住徐成禾干瘦的身体，这个小老头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对她好一点。他们两个人就像是站在孤岛上唯一一个被血缘关系深深系住的两个人。
“没事的爷爷，以后机会有的是。”
徐兮趴在爷爷的背上，就像是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她趴在爷爷的身边听他乱七八糟地胡说。徐兮不知道是不是别的爷爷都是这样的，但是徐成禾就是这样的爷爷，什么都能和你掰扯的爷爷。
“你给自己留点钱，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别舍不得花，知道吗？”徐兮嘱托道。
“你这孩子，我总怪你妈为了你弟弟让你懂事成这个样子。但我现在啊，谁都不想怪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的。”
徐成禾暗黄的脸上是经年的悲伤，人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就能认清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压在他孙女身上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徐成禾不忍心去问徐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代表他猜不出来一二。
徐兮无声地流着眼泪，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浸湿了徐成禾的后背。
她笑了笑：“那你不疼徐梓旭吗？”
“他不缺人疼。”
徐兮哭的更厉害了。
2016年初始的冬天，徐兮没能去成北京，反倒是收获了比别人更多的寒假时间。
放假的前一天，教室进行了大扫除，徐兮留下来值日。
凳子整整齐齐地被倒挂在桌子上，她扫完地就看见贺淮也站在他们班的后门处。
前几天有是期末考试，又是评讲试卷，两个人忙的只有偶尔在走廊上见面了才说话。
徐兮扫完最后一遍，背起书包走到贺淮也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明天就放假了，我再不来岂不是看不到你了？”
徐兮语塞，有些不敢和贺淮也直视，明明两个人都相处这么久了却还是觉得贺淮也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就连抬头都会被阳光灼伤的那种。
“你明天不去北京吗？”
徐兮说着，和最后一个关上门的同学拜拜手。
“不去，你也没去是不是？”
“嗯，我跟着爷爷回老家过一段时间。”
那天爷孙二人说到最后，虽然对没能去成北京感到遗憾，但是决定放假的时候去老家过两天，毕竟房子没过多久就要拆了。
“你老家在哪？”贺淮也文。
“隔壁桉市，坐车大概半个多小时吧。”
“你们全家都去？”
“就我和我爷爷。”
赵华要跟着徐梓旭上补习班，徐文最近还兼顾着帮杨坤一开车，根本没有时间去。而且她和爷爷也没打算让他们跟着一起去。
“好玩吗？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徐兮惊诧地看着贺淮也，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爸妈不回来，家里怪冷清的。桉市应该温度比这里高一点吧，我也想去看看。”
贺淮也忐忑不安地等着徐兮的回答，生怕这人又把他拒绝了。
徐兮望着他真切的眼神，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去。她总是不习惯拒绝别人，除了在贺淮也喜欢她这件事上。
“我回去问问我爷爷吧，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
“好，等着你回复我。”
徐梓旭放了寒假，晚辅导几户每晚都去，好几天赵华都没有在家里做过晚饭了。
于是放假的第一天晚上，徐兮亲自动手下厨给徐成禾正儿八经地做了两道菜。
徐成禾自然是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甚至连米饭都吃的比之前的多。
吃饭的间隙，徐兮适时地提出贺淮也也想跟着一起回老家的事情。
“爷爷，我有一个同学也想跟着我回老家玩几天。”
“谁啊？”
“他叫贺淮也，是我高一的同学。”
徐兮对着徐成禾没什么保留，她心里大概猜测徐成禾是不会不同意的。
果然，徐成禾筷子都没停顿一下，像是闲聊一般地答应了。
“欢迎小兮的同学去玩，我们那里环境很好啊，要不然也不会被开发商弄去建度假村了。”
徐兮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其实心里有些雀跃，她开始期待贺淮也能走进她的生活，好像这样就能给她莫大的勇气一样。
吃完饭，刷了碗，家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是没人回来。
徐兮和徐成禾怡然自得，抓一把徐文买的瓜子就一边看电视一边嗑起来。
徐成禾来了这里之后最喜欢坐客厅里的一把躺椅，没事就坐在上面晃两下，有时候甚至看看电视就睡着了。
今天，他还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看着电视里杨坤一的采访新闻。
徐兮听着他没来由地说了句：“他看起来面相不好。”
徐兮心里十分同意，电视上的杨坤一的形象太好了，把他刻画的像是仙泽降临，福祉深厚得进祖祠也不为过。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拿起遥控器就给徐成禾换了一个台。
“的确没什么好看的，爷爷看点别的。”
徐兮说完，徐成禾倒是陷入沉默，像是睡着了一样。
没过多久，赵华和徐文一起带着徐梓旭回来。
徐兮就把徐成禾送回楼下。
北方寒风呼啸，地下室虽然一般冬暖夏凉，但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冷潮湿的，看见徐成禾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徐兮总是心生不忍。
“爷爷晚上睡觉冷不冷？我再去楼上给你拿两床被子来？”
徐成禾摆摆手，“有电热毯，窗户一关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哪还用得着添被子。”
他年轻的时候身体好，除了老了之后心脏出了点问题之外，徐成禾一向不愿意承认自己到了那种需要别人扶持的程度。
“我这孙女会疼人，可我好着呢，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徐成禾说完这句话，眼睛都快闭上了，像是困得不行的样子。
“好好好。”徐兮满口答应，又看着徐成禾布满风霜的脸。
她原本应该是有一个姑姑的，只是小时候没看住，不知道是被人贩子带走了还是自己走丢了，反正孩子就不见了。
徐兮的爷爷和奶奶费了半生的心血去寻找结果都一无所获。那个时候条件太简朴，人一丢就像是一滴雨水掉进了汪洋大海，一点浪花和痕迹都没有。
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那么的简陋，即使是血浓于水，说没也就没了。
失女之痛让徐兮的奶奶有段时间精神都不太正常，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直到徐兮上小学的时候，偶尔回老家奶奶就会抱着徐兮痛哭：“哎呦，跟你姑姑长得一模一样。”
奶奶也去世这么多年了，徐成禾日益瘦削的身体终究没扛过年月的摧残，有时候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看着身边的人离开，不愿接受其他人的到来。
“爷爷，以后我要带着你去北京。”
徐成禾虽然闭着眼但还是听见了，不停地点头：“我知道，孙女日后有出息要带我去北京。”
徐兮笑了，替他关上灯关上门，祈祷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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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25
徐兮约贺淮也第二天在客运站见面。
桉城和洪市还没直通的高铁，坐大巴花上二十几块钱就能到达桉城。
徐兮和徐成禾去得早，两个人没拎什么行李，像是某天中午随便出去溜达一样就走了。
原以为还要再等一会儿贺淮也，却没想到贺淮也到的比他们还要早，甚至票都买好了。
徐兮掀开客运站挡风的厚重的门帘，就看见大厅里坐着的贺淮也。
贺淮也穿着黑色夹克，里面是一件棕色的卫衣，头发也打理的利索干净。
他一直盯着入口，看见徐兮和徐成禾一出现便连忙起了身。
先是帮着徐成禾拎过他手里的包，又去问徐兮书包重不重，要不然给他一起拿着算了。
贺淮也表面看起来适从不拘谨，其实内心十分慌乱，嘴角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徐兮原以为徐成禾会很随意，却没想到见到贺淮也之后却有些板着脸。
“你就是小贺？”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自然地就让贺淮也拎着了。
贺淮也不住地点头：“是，爷爷，我叫贺淮也，淮河的淮，之乎者也的也。”
徐成禾轻嗤一声，像是多不待见似的，视线扫了贺淮也好几圈。
“长得还不错。”
贺淮也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跟上了，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没做过大巴？”
“坐过，小时候坐过。”
贺淮也连忙跟上。
他买的三个座位连在一起，只不过一个却隔着过道。
贺淮也自然是选了那一个的座位，让徐兮爷孙两坐在一起。
上了车之后，徐兮一边替徐成禾那些帽子整理一番，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爷爷你干嘛啊，你可不是会刁难人的性格。”
徐成禾对她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女孩家家的眼光可要挑剔些，考验考验总没错。”
徐兮这就懂了，虽然徐成禾一直没问为什么是一个男同学要过来玩，但是对于他们两的关心却猜的深了。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成禾却闭上眼不理她了。
徐兮也没再打扰他，拉好窗帘转头看向贺淮也，贺淮也心有灵犀一般地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手机。
徐兮低头一看，就见贺淮也给她发的消息：你先休息吧，到站了我再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