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兮没什么睡意，想了想回复道：你真的坐过大巴。
贺淮也：真坐过，只是当时还很小，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
凭良心说，贺淮也在学校里不是那种有十块钱就要炫耀十块钱的人，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个正儿八经地富二代，但是几乎没人见过贺淮也高调过。
是不是大家穿着一样的校服就是一样的人了？
徐兮摒弃脑中那些没用的杂念，敲了敲手机：我昨天睡得早，一点都不困，你要是想休息就休息吧，我看你今天来得很早。
贺淮也：与其在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不如就提前过来等你。
外面阳光很充足，照着手机屏幕有些看不清，但徐兮像是很怕被人偷窥似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朝她这里看才慢悠悠地给贺淮也回了消息。
徐兮：你别这样，我爷爷还在这儿呢。
贺淮也看到消息立马就笑了，朝着徐兮做了一个闭嘴的表情。
车子开始启动，贺淮也怕徐兮玩手机会晕车就没再和她聊天。这个时间段车站的客流量不算少，去桉城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贺淮也旁边坐了一个大叔，一上来就对车内的环境点评一番，像是多不待见似的，然后又指使贺淮也把窗帘拉上，贺淮也虽然心里不愿搭理这种没礼貌的人但还是照做了。
徐兮分心地关注着贺淮也那边的情况，总觉得他是去自己家做客的，就怕哪个地方招待不周。
贺淮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自顾自地闭上眼假寐。
车子还算平稳，就是半路经过服务区的时候有位妈妈想下去给孩子冲奶，原本这么短的行程是不会半路停在服务区的，但是司机考虑到情况特殊就同意了。
徐成禾坐在里面一直没醒过来，车停下的时候徐兮问他要不要去卫生间。
徐成禾摆摆手，意思就是不去了。
徐兮总早上开始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大概猜到应该是生理期将近的原因，她生怕一个不留意弄脏座位，也下了车准备去卫生间一趟。
徐兮刚下车，贺淮也旁边的男人也要下去，贺淮也见状直接起身，跟在徐兮后面下了车。
出来的时候徐兮看见那位母亲正在不辞辛苦地为孩子冲奶粉的热水试温度，她刚用纸擦干净手转身就看见贺淮也等在公共卫生间出口的地方。
徐兮正准备抬脚往他的方向走，却忽然觉得大腿/根被人摸了一下。条件反应让徐兮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身后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熟悉的坐在贺淮也旁边的那个男人。
只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徐兮并没有看清是谁。
正当她皱着眉犹豫地时候，贺淮也已经快步冲过来，径直走过去揪住那个男人的衣领不放，回头对徐兮说了两个字：“报警。”
徐兮连忙掏出手机。
后半段的行程徐兮三个人和那个男人没坐成大巴，反倒是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很庆幸地是那个男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摄像头拍的一清二楚。
徐兮跟着警察去调取监控录像的时候，那个保安就说：“这男的真是挑了个好时机，我们这摄像头可是前两天刚换的，就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偷东西。”
证据确凿，那男人几乎没有狡辩的可能。
徐兮原本是不想带着徐成禾再去警局折腾一遍，但是徐成禾说什么都不听，看见那个男的被警察压着走过来的时候还想上去打几下。
贺淮也见状连忙拦了下来。
“爷爷，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人家警察还在办案呢，你再生气也不能当着警察的面打人是不是。”
徐成禾气得发抖却莫名很听贺淮也的话，任由着贺淮也搀着他，完全没有一开始见面时的严肃。
他意识到他的脊骨纵然还是硬着，但是却护不住自己的孙女。
他老了，接力棒得要交到别人手里了。
他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原本到站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多，结果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那个男人许是来到警局之后害怕了竟然开始嘴硬起来，一直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结果在铁一样的证据面前根本扛不住民警的再三询问。
最后还是撑不住招了，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色字当头一把刀，被拘留十日。
整个过程徐兮都显得很冷静，甚至女警过来安抚的时候还有条有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的非常清楚。
那位温柔的女警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夸徐兮勇敢。她说，遇到这种事情害怕是下意识的反应，但是无论如何有错的都是嫌疑人而不是自己，如果一个女生站出来就会鼓励千千万万的女生站出来。当然，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最后，那个女警说：“希望你继续相信光。”
直到徐兮走出警局，那个“勇敢”依旧在她心上盘旋。
她想，她真的不算是勇敢，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遇到这种事情时她已经慢慢地麻木了。
从一开始的无知任人所为，到后来的缄口无法反抗，就像活络的泉水慢慢成冰。
最害怕的时候并没有人在她身边，最黑暗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在走的。
如果用血浸出的勇敢也算是勇敢的话，徐兮倒是可以认为自己勉强算是。
她强打起精神，想着他们三个人还要回老家。可是徐兮没发现，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许是看出徐兮的心事，贺淮也和徐兮说道：“我已经叫了车，先回去吧，爷爷还等着呢。”
这个时候唯一庆幸的是竟然还有贺淮也在她身边。
她抬起头，像是看不清贺淮也似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叫的车？”
“十分钟前，你去做笔录的时候。”
坐到车上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就连一向在徐兮面前话比较多的贺淮也都不说话。
直到车停了下来，贺淮也代替徐兮搀扶着徐成禾往里走。
老房子房间还算多，住三个人绰绰有余，徐兮给贺淮也安排好了房间就一头栽进霉味的被子里，裹住自己冷的发抖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贺淮也过来敲门，问徐兮晚上要吃什么。
徐兮听到声音连忙从床上起来，表情还木木的：“我去问问爷爷家里还剩什么吧。”
原本是想回来之后稍作休整就去镇上的超市的，现在徐兮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就连晚饭都不太想吃，但她还是要在徐成禾面前表现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徐兮说完，贺淮也却杵在她面前没动。
明明都是一副疲倦至极的样子，还强装什么坚强。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我看过了，家里的东西只能面前下碗面，晚上就吃这个吧，我已经和爷爷说好了。”
徐兮想起当初在贺淮也加没吃成的面，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吃上了。
“你行吗？”
“没问题，有爷爷看着你你还不放心，你再休息会儿，面条做好了我过来叫你。”
说完，贺淮也进来替徐兮抖了抖被子，他独居惯了，做这些事情倒是得心应手。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早上把被子拿出去晒晒。”
“嗯。”
徐兮看着贺淮也的背影像是找到了唯一能够依靠的树干。
等贺淮也再过来叫徐兮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徐成禾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夜空，天已经变暗，前厅早早地就拉起了灯。
“爷爷，过来吃饭了。”
徐成禾脚动了两下，走过来看看贺淮也做的面条，面汤鲜泽，闻起来也很浓郁。
看见贺淮也走过来，徐成禾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我从小学开始几乎就是一个人住了，会做点菜不算什么，爷爷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贺淮也叫“爷爷”倒是叫的很顺口，一点也不见外似的。
徐兮看出来徐成禾很受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发生这么一件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说几句话。
吃完饭后徐成禾说累，就要回去休息。
贺淮也留下来帮徐兮收拾碗筷。
徐兮坚持她来刷：“哪有客人来了又做饭又刷碗的道理？”
贺淮也说不过她，就在旁边擦擦灶台。
老家安静，特别是这两年要拆迁，周围几乎都没几家在住。也到晚上安静地便只剩下风声，西北风呼啸着，徐兮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连月亮都看不清。
贺淮也站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抬头看一望无尽却又什么都看不清的夜空。
“我小时候住在这里，以为天只有这四方方的院子那么大。虽然只有那么大，但是呢我能看见太阳、月亮，能看见星星和白云，还有邻居家伸长过来的树枝和野猫。可我现在长大了，知道天空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但是我还是只能看见这么多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变过。”
人人常说，没有一尘不变的生活，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时间会消磨一切，到最后你自己就会选择原谅和释怀。
可是在徐兮心里，她还是那个趴在院子里一定要数明白星星有几颗的女孩。
这么多年的时光没把她堆砌成更坚韧不拔的样子，反倒是让她更痛恨长大。
贺淮也静静地看着徐兮的背影，总觉得她离自己又近又远。
“其实这世界就是只有太阳、月亮、星星、白云、树干和野猫，无论时光怎么变这些还是不会变的。你不要觉得长大就一定是承担更多的东西，一定要坚强或者是勇敢。”
“徐兮，其实示弱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徐兮背对着贺淮也眨了眨盛满泪水的眼眶。
“其实今天那个男人只被拘留十天我一点也不愿意。”
“当然，我恨不得剁了他的手。”
“但是我知道，因为只是摸了一下大腿所以才只有十天，如果入刑，他就不仅仅只会摸我的大腿。”
贺淮也不忍心附和她，但还是嗯了一声。
“那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明明车上不只有我一个女生，可是他却选择了我。就像那句话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问题。如果犯罪用类比的解释就能断案的话那还要警察做什么。说这种话的人完全是为罪犯开脱，根本不必理会。”
徐兮转过身对着贺淮也：“其实我很害怕，但是我不想让爷爷和你担心。”
“我知道。”
贺淮也上前一步，“我们都是男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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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回老家的第一夜，徐兮就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只是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眼睛还有些肿着。
贺淮也看了她一眼就去厨房煮了一个鸡蛋让徐兮贴在眼睛上，然后又去把被子抱出来。
徐成禾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就是走到徐兮身边的时候来了句：“他倒像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们是来当客人的。”
“班长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我没说他是装的。”
徐成禾看着徐兮欲言又止：“昨晚一个人睡觉害不害怕？”
徐兮摇头：“还好。”
“要不是小贺拦着我，我是一定要揍一顿那个人渣的。”
徐兮揉着鸡蛋，微微低着头。
“你要不要和你爸妈说一下昨天的事？昨天回来的迟了我就没说，说到底他们是你的监护人。”
徐兮摇头：“不用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让他们操心了。”
徐成禾闻言点点头，徐兮做什么决定他都是认可的。
吃完早饭徐兮要和贺淮也去一趟镇上的超市，从这里走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听到他们两这个决定，徐成禾二话不说去隔壁给两个人借了一辆电三轮回来。
乡下的人很少买单车，三轮车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是更实用。
徐兮胆战心惊地看着贺淮也坐上了驾驶位，用眼神再三确认他到底会不会开三轮车。
贺淮也心想自己虽然没开过三轮车吧，但是自行车还是会骑的，这三轮车总不能比自行车更难吧。他回头去看徐兮坐没坐上来，结果迎面对上徐兮稍显质疑的眼光。
“放、放心。”
徐兮语塞。
徐成禾拿了两个头盔走过来，问了句：“三轮车能骑吧？”
贺淮也立马点头。
徐兮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贺淮也，戴着黄色的头盔就坐上了车。
一开始贺淮也开得还比较慢，上手了之后简直像是拥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
冬天的乡间一眼望过去都是大片的枯草和枯林，土地和天空一样广阔无际，最终又在未知的尽头会聚成线。
电三轮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着，贺淮也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身后。如果万事万物最终都能相遇，那前路的坎坷倒也不算什么了。
徐兮和贺淮也买了四五天能用到的食材，装了满满的两大包东西。
贺淮也不让徐兮干活，把东西放进车厢里又把安全帽给徐兮戴好。
他戴好之后又拍了拍徐兮的头，看着对方露出的小半张脸，问她：“你笑什么？”
徐兮痴痴地笑着，什么都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觉得当下一切都好吧。
两个人开着三轮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徐成禾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徐兮跳下车，朝着徐成禾走过去：“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
“就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见着贺淮也左右手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徐成禾转身往里走。
“年纪大了就期盼着哪天能在路口看到有人回来看看我，要不然这日子就没什么指望了。”
徐兮咬着唇，心里听着这话一点也不痛快，飞快地走上去：“这不是回来了嘛，买了好多东西爷爷快来看。”
贺淮也不知道徐成禾和徐兮说了什么，冬天食材能放的稍微久一点，他就把东西整理在灶台下面。
徐成禾走过来看了一眼：“快过年了，菜是不是都涨价了？”
贺淮也哪有什么买菜的经验，但还是点点头：“应该是涨了，我听旁边的大娘说上海青都贵了三块钱。”
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毕竟买再多的食材也花不了多少钱，却不料徐成禾趁着徐兮没在这里就要把钱塞进贺淮也的口袋里。
贺淮也吓了一跳，“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都喊我爷爷了哪里能让你花钱？”
小老头的表情倔强，贺淮也哪敢忤逆徐兮的爷爷，神情古怪地收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