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定。”
云衣沉默片刻，明白他心神不定的原因何在，她说：“师兄，我找到办法了，我可以解决你的困境。”
萧清寒讶然看她。
“再等三天，师兄再坚持三天，好吗？”
“好。”
他看着云衣，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小师妹有些不一样，可细看之下又没什么不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魔龙就在一旁阴恻恻的笑，这令他觉得不详。
云衣已转移了注意力，她好奇看着桌上灵匣，“这是什么？”
“熔窟晶石。”
云衣拿起一块，只觉得烫得吓人，若不是她已经结丹，拿起它就要被烫伤，“这是万岩熔窟里的东西？”
他点点头。
云衣若有所思，当时师兄要进熔窟，是因为这晶石吗？这烫人的温度，让她想起了秘境中他身上不正常的高热，若没猜错，这可能是他压制魔性的手段。
这热度与火焰，让她想到了烈火丹炼化魔种的原理，要化去魔种，这火要在丹田经络游走才行，所以他是将这晶石……
她的心蓦地一痛，烈火灼烧，何其痛苦，可他在自己面前，言笑自如，不露痕迹。
她垂下眉眼，默默放下了那块晶石，不想让萧清寒看出她猜测出了什么，对着他甜甜一笑，“三日后就是大婚之日，师兄紧张吗？”
萧清寒牵起她的手，“我想娶的人只有小师妹，更希望有一场真正属于我们的大婚。”
“会有的。”云衣认真道：“到时候我们请天下人都来观礼好不好？让大家都知道，萧清寒和云衣在一起了。”
他眸色沉沉，低声应，“好。”
-
三日后，大婚之期。
九霄仙宗之内，处处张灯结彩，大婚用的正殿布置得尤为喜庆，红绸轻如蝉翼，无风自舞，红烛长燃不灭，灵草编织的柔软地毯从正殿一直铺到山门长阶之前，赤红色的灵鸟在天际盘旋，洒下点点淡红灵光。
这鸟儿是难得一见的祥瑞之鸟，玉衡为夜小小操办大婚，样样都用最好的。
纵然是布置得如此喜气洋洋，弟子们脸上却难见喜色。
魔族的阴影压在每个弟子身上，天命城、紫霞宗遭遇灭顶之灾，而仙宗在干什么？筹备夜小小和萧清寒大婚！
这种时候哪里适合大婚呢？
弟子们心中都有怨气，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其他宗门的人还不知背地里怎么唾骂，他们做弟子的跟着脸上无光。
就连一向敬爱的大师兄，弟子们也因此对他有了怨言，觉得他不该同意在此时大婚，更别说做主要办婚事的宗主夜沉，更是遭到大家的唾骂。
“宗主在想什么，这时候大婚，外面不骂死咱们仙宗么？”
“别说外面的人骂，我也想骂，看看紫霞宗的惨状，为何宗主不派人去善后？咱们和紫霞宗关系不是一向不错么！”
“我昨日遇到夜师妹，她可是喜上眉梢，完全不在乎什么魔族的事。”
……
夜小小坐在镜前，灵镜映出她娇俏容颜，金钗银流苏缀在发间，眉心特意点上了梅红色花钿，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繁复金线绣着华贵花纹，镜中人盛装打扮，扬起的唇角就没放下来过。
“瞧咱们小姐笑得多开心。”
“小姐终于要嫁给心上人了，当然高兴。”
两个侍女立在她身后，她们也是玉衡为了今日大婚特意请来为她梳妆的侍女，替她整理好衣饰之后，都忍不住夸赞：“小姐真美。”
夜小小站起身问，“开始了吗？”
侍女抿嘴而笑，“小姐，还差一刻间才是吉时呢，您问了几次了。”
夜小小说，“我想见大师兄。”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这时，玉衡走了进来，她以眼神示意两个侍女先出去，对着夜小小欲言又止，“小小，你……”
“师父，你是来恭喜小小的吗？”
玉衡心中纠结，忍不住道，“小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我大婚的日子。”
玉衡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了，“你……今天是你娘的忌日啊，你忘了吗？你爹他怎么可以为你选在今天大婚——”
“师父。”夜小小收起了笑，眸色阴沉，“你如果觉得不妥，为什么不早点跟爹说呢？你等到今天才说，是不是怕了我爹，不说出来又不舒服，非要告诉我呀。”
“师父，你真没用。”
“小小？！”
夜小小低语道，“你两个徒弟让云衣给害死了，这么久了，你也没能给他们报仇。你靠着我爹得了峰主的位置，也没什么建树，现在连摇光峰都比玉衡峰的弟子风光，你说你有什么用呢？”
玉衡让她说的心头火起，猛扬起手来，作势要打她。
夜小小笑了：“师父，你敢打我吗？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打了我，怎么跟我爹交代呢？”
玉衡胸口剧烈起伏，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夜小小是这么看自己的，而她也确实被拿捏住了，她不敢打夜小小，她怒道，“夜小小，我没你这个徒弟！”
说着甩袖而去。
夜小小又回身坐下，根本没把这点小风波放在心上，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似乎觉得唇色还不够艳，又给自己涂了些口脂，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她刚想起身，镜中映出了一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她脸色猛地一变。
璇玑！
然而璇玑没有给她叫人的机会，一道灵诀下去，夜小小直接晕了过去。
看她软倒在椅子上，璇玑摇了摇头，“如此恶劣心性，也不知谁教出来的。”
她显然听到了刚才夜小小和玉衡的对话。
“云衣，过来吧。”
云衣穿着和夜小小一样的嫁衣，只是并未像她一样盛妆，反正盖头一盖，这些也看不出来。她比夜小小高，身形和她并不相似，未免被人看出，璇玑在她身上下了障眼法，起码外人看起来不会生疑。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声音：“小姐，吉时已到，请您出来吧。”
璇玑道，“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
云衣点了点头，璇玑又亲自帮她盖上了盖头，将她送到门口，“去吧，你大师兄在等你。”
第49章 [VIP] 惊变
侍女搀扶着云衣走向正殿, 无尽花瓣自空中洒下，带着淡淡的香气。
仙乐款奏，鸾凤齐飞。
她在缥缈乐声中, 缓缓走向前, 耳边渐闻热闹人声。
正殿前已布下酒宴，这次大婚并没有请外宗的宾客，估计夜沉也知道他宗门人请不来, 就算了来了，估计也是来砸场子的。
殿前落座的是仙宗长老和五峰亲传弟子们, 他们虽然不会在婚宴现场闹事, 窃窃私语还是不免落入云衣耳中，言语之间无非是对夜沉的安排不满。
云衣被侍女扶着往前走，路过席间，她忽然听到了青落的声音。
“小师妹怎么没来？”
“大师兄和夜小小大婚, 她不开心吧。”这是风裳在说话。
看来是她经过了自家师兄师姐的座位，她替换了夜小小的事，他们都不知道，璇玑的计划是在确认夜沉身份之后再告诉他们。
她能感觉到, 师兄师姐们很不开心。
青落也很不解，“师兄不是喜欢小师妹吗？怎么突然又同意和夜小小大婚了？”
临风说，“你们不觉得这场婚宴透着古怪？”
“是啊, 小师妹没来, 师尊也不在……我宁愿去陪着小师妹, 也不想看大师兄娶那个夜小小。”
云衣脚步一顿。
剑尊没有回来？
那天她请师父帮忙之后, 师父就直接去了灵州, 以他的速度，今日怎么也该回了, 为何没能赶回？
璇玑为何没提？
她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璇玑不告诉她，估计是怕她太过担心而坏事。
她确实很担心师尊，但今夜，她势必要帮萧清寒净化魔心，不让他再次入魔。
她结丹之后完全洞悉了鹿角的秘密，知道鹿角可以净化魔心，但怎么瞒住萧清寒给他用是个问题。
鹿角要直接作用于心脏处才有用，这让她打消了磨成粉末让他喝下去的想法，思来想去，她只能用另一个办法。
三天前，和璇玑等人议事结束之后，云衣出言恳求长怀，她捧着一对浅金色的鹿角，“师尊，弟子想求师尊以这对鹿角为材料，二次锻造轻雪剑。”
长怀他前些天才看望过结丹的云衣，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角，顿时惊怒交加，“徒儿，你要干什么？”
“师尊，徒儿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她跪在师父面前恳请，“若师父不同意，鹿角不久就会化为灵气回归天地，白白浪费了。”
长怀思索了良久，没有再追问她为何要拿鹿角锻剑，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你的角——”
“它不会再生长了，不过徒儿会照料好自己，还请师父不要将此事告知大师兄。”
长怀叹道：“为师也会帮你想办法。”
灵剑的二次锻造费时不长，长怀处理好便赶往灵州去了，他将剑放在剑芦中，以小火粹剑，让云衣三日后去取，并告诉她等到第三日的戌时，灵剑与鹿角才算彻底融合。
从刚才开始，她一直算着时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灵剑的融合才算完成，她还需要耐心等待。
殿前设主位，这是夜沉的位置，两侧是几位峰主的座位，长怀和摇光不在，天枢、玉衡落座，夜沉还没来，座位有些空荡【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天枢看向主座位置，璇玑跟他说夜沉有问题时，他还是十分不信的，堂堂仙宗宗主，怎么说也是渡劫修为，还能让魔族给占据了身体？
但当他坐在大婚会场，终于感觉到了这诡异不安的气氛。
这夜无月也无星，厚重阴云压在天边，秋气寒凉，山风吹着红烛，滴滴烛泪落下，在喜桌上流下一道蜿蜒痕迹。
他又看向殿前站着的萧清寒，他穿着一身红，仙宗人人都知道，大师兄爱着白，从不穿这么鲜亮的颜色，事实上他穿红色也很好看，仿佛把仙人捧下凡尘，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今日他是主角，仙家的大婚没有凡人那么多礼数，他只需在这等着夜小小，二人祭过天地，拜过爹娘之后，签下婚书，就算是结成道侣了。
萧清寒爹娘都是凡人，寿数已尽，不在人世，他唯一的长辈只有长怀剑尊，但剑尊今日又不在，主座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夜沉能坐。
那地方璇玑设下了阵法，只要夜沉现身落座，阵法就会生效。
如果夜沉真是魔族，他会是谁？
能冒充仙宗之主不被众人看穿，起码得是魔将级别的魔族。
“天枢峰主，婚宴要开始了。”
天枢抬眼，是刚才离席的璇玑回来了，两人视线交换，璇玑点了点头，天枢便知她已处理妥当，这来到殿前，盖着盖头的女子已换成了忘归峰的小师妹云衣。
侍女们行礼后退去，殿前就剩下两人站着。
萧清寒看着她，虽然隔着一层障眼法，他也能认出这就是他的小师妹，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纤细双手，压低声音：“师妹……”
他多希望今天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而不是一场为了揭穿魔族身份的假婚礼。
担心暴露身份，云衣不能开口，只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未宣之于口的情意。
“吉时已到，宗主怎么还没来？再去催一催。”
天枢看一旁璇玑跟侍从说话，见那侍从去了，传音道，“他怎么不来，莫非是走漏了风声？”
“应该不会，此事只有信得过的几人知情，连玉衡都被瞒住了。”
玉衡就坐在他们对面，大喜之日，她的神色非常难看，如果不是顾忌着族兄的脸面，她一刻都不想坐在这里。
族兄将让她照料女儿，她自问对夜小小关爱非常，这个师父做得尽心尽力，玉衡峰也从不曾委屈了她，她今日却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她只觉往日关怀爱护之情都喂了狗，她越想越是心绪难平，冷风一吹，胸口却是沸如滚水，难以平静。
天枢看了她一眼就皱起眉，“你瞧玉衡，气息紊乱，眉心隐见煞气，这是走火入魔之兆。”
璇玑一看，也跟着皱眉，心中略过一丝不妙之感，“夜小小话说得毒，但不至于把她气到走火入魔吧？她这状态不对。”
“夜小小说什么了？”
璇玑正想开口，忽听半空传来一阵朗笑：“小女大婚，我来迟了，各位久等。”
一身紫色华服的夜沉从天而降，夜沉落在了主位上，他扫视全场，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婚仪这就开始吧。”
一旁司礼长老上前，开始唱礼。
云衣和萧清寒走上前，双手执礼，一齐敬拜天地。
而后侍女碰上托盘，盘中盛着两杯灵酒，云衣先取了一杯，奉给夜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