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云衣，举起了剑。
惊鸿剑握在他手中，也缠绕上了重重魔气，剑尖滴下的血尤温热，那是玉衡的血。
“主、主人，他想杀了你。”
不过是片刻间，杀气已临身，云衣定定看着他，“大师兄，你要杀我吗？”
回应她的，是决然一剑——
小啾发出一声尖叫，出于护主的本能，它运用系统能量将主人传送了出去！它本想将主人传得远远的，可才到山门口，就被魔龙的力量拦截了下来。
“想跑，怎么跑得了呢？”魔龙紧随而至，萧清寒成为魔君，云衣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本来他可以自己杀了她，可她手中居然有能量转换器！
这东西十分棘手，他贸然靠近云衣会被吸取能量，只能将她拦截下来，让萧清寒杀了她。
云衣被拦在了仙山长阶上。
她看着萧清寒追来，缓步走到她面前，他身后跟着四大魔将——魔君现世，他们没心情跟仙宗的人缠斗下去了，追随魔君是魔族的本能。
而仙宗众人，在极度惊愕之下，也没能拦住他们。
九百九十九级长阶，云衣第十次站在了这个地方，第十次的噩梦重现。
凛冽山风吹得她衣摆狂舞，她孤身一人站在长阶上，失去了大师兄，独立山巅，是如此孤独。
即使坚强如云衣，此刻也难免感受到绝望。
萧清寒成为魔君，一旦他回到魔渊，两界通道不久就将开启，小世界能量被抽取到母树身上，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萧清寒在她面前停在脚步，随着护山大阵彻底破碎，外围魔使蜂拥而至，和魔将们一起，群魔簇拥在他身侧跪下，高呼魔君之名。
他看着云衣，似乎有些不解，“我很想杀了你，但我竟然下不了手。”
云衣眼眸一动。
萧清寒长剑染血，魔瞳赤红，剑尖挑起了她的下颚，“你用什么手段蛊惑本君？”
她闻言，竟笑了出来：“我没有蛊惑你，是你心甘情愿，陷入情网。”
“情？”这个词让魔君发出冷笑，“本君是魔，魔天生无情。”
“那你为什么要追上来？既然无情，就让我走。”
走这个字不知为何刺激到了他，他眼眸一沉，驱动禁锢符咒自云衣脚下升起，将她牢牢困在原地，“你想走？不可能。”
那人倾身靠近，贴着她耳侧说道，“这一次，不会放你走了。”
下一瞬，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VIP] 囚禁
云衣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醒来时还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动了一下，手腕和脚上都传来一阵牵绊感, 紧接着响起的锁链声让她一僵。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从床头两侧伸出细长银色锁链扣住了她的手腕, 方才的响声正是这链子发出来的，不止于此, 她的脚踝也被床尾的细链锁住, 银链泛着冰冷寒光，长度没有留下多少余地，将她的行动范围困在了这张床上。
“这是哪？”
“主人，这里是魔城。”
小啾的声音弱弱在识海里响起。
“小啾, 你还好吗？”
“我没事。”小啾在她识海里微微闪了闪光，“一切功能都正常哦。”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边跟小啾说话，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房间大而空旷, 以黑色为主色调，靠墙的长桌上摆着一盘蓝色花儿，花瓣重重叠叠, 盛放得正好, 云衣认出那是一种魔植, 她在魔域曾见过一次。
“你昏过去之后, 萧……魔君就带着你回魔渊了, 我一直跟着主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也没敢出去查探，我怕被发现。”
它的麻雀形态曾被萧清寒发现过一次，它不敢贸然变成麻雀飞出去，不管是魔龙还是萧清寒，都有可能发现它。
“嗯。”云衣看向窗外，这扇窗户占据了半面墙，视野极好，应该是魔渊内的矿石打造的，她能感觉到类似魔石的淡淡魔气。
这种材料类似玻璃和琉璃之间的质感，华丽又通透，魔城外景色尽收眼中，她能看到一部分城墙，半空飞过的漆黑鸟儿，以及泛着红光的天顶。
云衣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她低头去看手腕上的锁链，这些链子看着精巧脆弱，她试着扯断，然而灵气灌注后，银链纹丝不动，内里坚固远超她想象，冰冷寒光覆盖其上，显然不是凡铁打造，凭她也弄不断这链子。
她看了一眼紧闭房门上的封印术法，又扯了扯手边垂下的一截链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小啾，这算什么？传说中的小黑屋？”
小啾：“主人，你还有心情说笑。”
三年来，她经历过许多险境，但还从来没有这种体验。她偶尔听情感部门的同事聊起过，她们很喜欢提起这个词，每次聊起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现在轮到她亲身体会了。
她望着天边云层，“小啾，他既然回到了魔渊，那通道呢？”
“通道应该还没有建立起来。”小啾说，“要打通虚拟世界和高维世界，建起一条通道，肯定需要时间的。”
“你能推算出要多久吗？”
“之前那魔龙对主人动手的时候，我从它那里吸收到了10%的能量，主人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对这部分能量的分析，这确实是一种和系统能量截然不同的能量形态，它产生于母树，更接近一种‘生命能量’。”
云衣耐心听着，没有打断它。
“根据它的能量强度，我进行了模型演算，最多七天，通道就能完成。”小啾说，“主人，我不能保证这个数据准确，因为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历史数据可供参考……”
“我知道。”
她知道小啾一再强调不准确的原因，穿书局忽略这个潜在的威胁太久，对方的布局从三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她才刚入职不久，对手了解穿书局，穿书局却对他们一无所知。她和魔龙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等，这是她失败的原因。
“剩下的时间只会比七天更短，因为他也明白夜长梦多的道理，他肯定会想办法加速通道形成，而且咱们还不知道，作为媒介的魔心会怎么样，萧清寒会不会……”她咽下了那个不详的字，坚定道，“在通道完成之前，我得把握住机会。”
“什么机会？”小啾不解的问，“主人，咱们不是已经失败了么？”
萧清寒已经成为冷血无情的魔君，而它的主人被锁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他们还有什么机会？
云衣摸了摸那冰冷的锁链，没直接回答它，她神色不见沮丧，反而笑了笑，“小啾，你知道么，我现在心情不错。”
“为什么？”小啾说，“莫非主人你也喜欢……小黑屋？”
“想什么呢。”云衣对自家脑洞大开的系统感到无语，“因为他没杀我，还把我带回来了。”
她回想着之前的事，“他成为魔君那一刻，我确实很绝望，看他提着剑走过来的样子，我甚至想，干脆让他一剑杀了我算了，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他说，他下不了手。”
正是他这句下不了手，让云衣从绝望中看见了希望。
她不想放弃萧清寒，哪怕有这么一丝希望，她也要紧紧抓住。
“主人的意思是，他还保留萧清寒的意识？”
“小啾，他就是萧清寒，不是别人。”云衣道，“魔君无情，他是失去了感情，而不是失去了记忆。”
她手上有一枚碧色的储物戒指，灵剑就藏在戒中，萧清寒既没封印她的功法，也没搜走她的东西，也许是出于魔君的自傲，认为自己根本伤不到他。
她失了鹿角，虽然金丹还在，实力已大打折扣，一般的金丹修士都要比她强，而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失去鹿角的后遗症还没来，想来应该不远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偷袭萧清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咱们的最后的机会，就看我能不能一击得手了。”
“可是……主人，他都成了魔君了，他已是这个小世界最强的存在，你现在连他的护身魔气都破不开吧？”
“只要他对我放下戒心，他的护身魔气就不会触发。”
“主人，你要在七天时间里，让他从见了你就想杀你，到对你完全放下戒心，这真的能做到么？”
“那就要看你主人我的本事了。”云衣笑了笑，“况且，我不需要他一直不防备我，只要他放下戒心的那一瞬间就足够了。”
说话间，忽听门口传来轻响声，紧闭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有人进来了。
-
天色暗沉沉的，厚重阴云散之不去。
仙宗宗主夜沉为天魔假扮，四大魔将降临仙宗，玉衡峰主入魔被杀，大弟子萧清寒成为魔君……
一夜之间，仙宗上下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砸晕了头脑，一股低沉气压在仙宗内弥漫。
九霄殿内。
璇玑、天枢、摇光三峰主坐在上座，下面坐着十五位掌事长老，他们聚集在此，是为了商议代任宗主人选。
仙宗不能一日无主，尤其是这种人心飘摇的时刻，急需有人来掌控全局。
人齐之后，璇玑直接开口，“我提议由天枢峰主代掌宗主之位。”
摇光道：“我认为天枢和长怀都是适合的人选。”
昨日长怀剑尊没能如约赶回，摇光仍和百花宗主等人一起去查探魔渊，虽然没能转化魔土，倒是对魔植分布、魔域地形有了一番了解，也不算毫无收获。
天枢道：“论修为我不及长怀，这代宗主该他当才合适。”
这话让下首的掌镜长老冷哼一声，“剑尊教出来的好徒弟！堂堂仙宗表率，一夜之间成了魔君，将仙宗的脸面都丢尽了！他要当代宗主，我第一个不同意！”
提起萧清寒，众长老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有多看重这个弟子，就有多为他入魔之事痛心疾首。
“别提这叛徒，仙宗对他如此看重，又有栽培之恩，他怎么能、他怎么背叛仙宗啊！”
“唉。”
众长老一阵摇头。
天枢也沉了脸色，“我定将他擒回仙宗，给众人一个交代。”
掌镜道：“天枢峰主，他现在可是魔君，怎么擒他？谁能打得过他？你们敢上魔渊去找他吗？”
一席话说得众人沉默又不安。
昨夜众人目睹天枢全力一掌，伤不到萧清寒分毫，那场景让他们这些当世强者都感到绝望，魔君之强，正如传言一般，连渡劫期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魔渊有了魔君，他们还有几分胜算呢？
璇玑看了一眼掌镜，她隐约听闻掌镜和玉衡那点隐秘，心知他是为玉衡之死记恨萧清寒，在这频频出言打击众人士气。
她道：“掌镜长老说来说去，莫非是想说，既然现在没人打得过魔君，我们干脆向魔渊投降算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就别一再岔开话题，咱们是议代宗主一事，不是在讨论攻打魔渊。”她道，“各位长老，请表态吧。”
璇玑态度强势，众长老纷纷表态，本来实力最强的长怀剑尊是有力候选，但正如掌镜所说，萧清寒是他的徒弟，众人心中有芥蒂，一致推举天枢为代任宗主。人选议定，稍后还有许多事宜要安排，众长老纷纷告退。
剩下三位峰主在场，璇玑说起了另一件事，“夜小小不见了。”
天枢道：“你不是将她暂时关在璇玑峰弟子房么，她怎会不见？”
“看守的弟子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那种抹除记忆的手法，像是魔族的手段。”
“有魔族把她带走了？”
“璇玑峰没有魔族入侵痕迹。”璇玑道，“我更倾向于她是自己走的。”
摇光道，“听说天魔给玉衡下了暗示让她入魔，会不会也对夜小小用了同样的手段？她也入了魔，然后逃走了？”
璇玑摇了摇头：“这恐怕得找到她才能知道了，不过我调查夜沉时，也顺带调查了一些夜小小的事，才发现她可不是表面上那么乖巧，这些年没少坑害别的弟子。”
摇光叹了口气，又说：“长怀剑尊的下落，两位可有消息？”
“我已派了人赶去灵州找人。”天枢道，“不过灵州路途遥远，一时恐怕难有消息传回。希望剑尊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
他话未说完，两人都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语，不然人族少了一个渡劫期强者，战胜魔族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摇光苦笑一声，“要是剑尊知道了清寒成了魔君，我真不敢想他有什么反应。”
璇玑和天枢齐齐倒抽一口气，璇玑都不敢设想那场面：“以剑尊的个性，恐怕当场就要杀上魔渊，手刃逆徒，到时候谁能拦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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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云衣循声望去，见那修长人影逆光走来，他没穿往日那身白衣，而是换上了层层叠叠的玄色华服，玄色厚重，金线编织的暗纹华丽非常，将人衬得威严高贵，不可逼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