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以前想着三哥哥救了我一命,他小时候对我那么好,我们二人约定长大后要做夫妻……虽说、虽说他长大后变得有点坏,可一辈子那么长,他总有变好的一天,同他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他过一辈子了。”
有人不禁问:“郡主不喜欢三殿下了?”
沈欢歆眨下眼,道:“我喜欢三哥哥的。”
她太容易让人看懂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神色。
原来平日里听的都是谣言。
淳安郡主哪里有那般痴迷三殿下?
她既不是真的喜欢三殿下,那她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一位贵女便要趁机问:“敢问郡主——”
马素玲也是一惊,见状打断贵女,岔开话题。
又过了会儿,旁人都散了。
马素玲将邀来的好友送出府后,回到屋里来。
她坐到沈欢歆旁边,正色打量她一番,拉过她的手揉了揉,片刻才叹道:“天爷,我们妹妹在这之前原来、原来还没有开窍!”
她对沈欢歆说:“好妹妹,你对三殿下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沈欢歆可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她抿抿唇,看向马素玲,眼眸潋滟,清透无辜,神色懵然无邪。
马素玲不知是第几次因她的模样怔住了。
她回过神,对沈欢歆说:“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你不希望他喜欢别人,只希望他喜欢你一个。你方才说你不知道,其实就是不在意,你对三殿下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沈欢歆似乎听明白了点,轻轻点头。
马素玲轻轻笑了笑,慢慢教她:“我有些好奇,方才你说,你之前愿意和三殿下过一辈子,可是现在又不想了,是为什么?难不成妹妹有真正喜欢的男子了?”
“是不是在你心中有一个男子,他若喜欢别的姑娘,妹妹就会觉得不开心?”
心中有一个男子?
心中倒没有,体内却是有一个。
他喜欢别的姑娘,她心里头难受也是真的……
猛然,沈欢歆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哐当一声,椅子摔在地上。
只见她两边脸颊飞红,眼珠裹了层水光般。
沈欢歆摆着头,超级大声地否认道:“我才没有,我才没有喜欢谢准!”
声音大得将屋外侍候着的金风玉露两人都惊到了。
马素玲愣道:“谢准?谢准是谁?”
沈欢歆快要急哭了,她慌忙将椅子扶起来,慌忙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而后慌忙朝马素玲告退,言无论次道:“我、我这就走了,我还要、还要去林风阁报复恶鬼……”
说完便落荒而逃。
她跑两步却又停下,只因忽然反应过来,她跑不掉的,谢准还在她身体里待着。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
沈欢歆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明明她方才说的是“才没有喜欢”。
可是心脏狂跳,停不下来。
她站在原地,急得顿足,脑海中唤道:“兀那恶鬼!兀那恶鬼!”
谢准咳一声,“我在。”
沈欢歆咽口唾沫,小心翼翼确认道:“你方才听到什么了?”
顿了顿,谢准翘着嘴角,拉长声音讲:“我听见你说你——”
沈欢歆急慌慌道:“我说的是不喜欢你,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误会了!我最是讨厌你的。”
谢准认为小炮灰的话有时不可信,且她每时每刻都特别好懂。
于是他有点得意,甚至笑出声了。
沈欢歆听到他的笑声,却是直接羞哭了。
她脸上烫得紧,拿帕子胡乱揩净眼下的泪珠,隔着手帕,都能感受到那热度。
谢准低声哄道:“不要哭,我知道你最讨厌我。”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
沈欢歆不想听见他说话,她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犯迷糊。
真是好生奇怪。
这恶鬼定是给她施了什么鬼术。
他竟敢给她施鬼术,她要报复他。
她要恶狠狠地报复他。
马素玲追上沈欢歆,看了她的模样,连声问:“你去那地方做什么?天,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怎么还哭了?”
沈欢歆牙齿咬住嘴唇,眼眶里蓄满泪珠,眼睛一眨,哗啦啦掉下来。
她哭得眼眶红红,鼻尖一耸一耸。
在别家庭院,她这般哭态,实在是太让人看笑话了。
沈欢歆连忙擦净泪珠,勉强止住哭声,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林风阁找到一位比谢准更加俊美温柔的男子,等她将这位男子介绍给谢准喜欢的姑娘,让那姑娘抛弃他,她就算报复谢准了!
她要去林风阁,马素玲并不能放心,索性跟上去了。
金风玉露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现下听沈欢歆说要去林风阁,心肝又是一阵乱颤。
热热闹闹的勾栏瓦舍之地,沈欢歆脸上罩层薄纱,方在林风阁门口站定,里面便出来一个弓着背的人,侧着身就将她们往里面引。
沈欢歆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她抿着嘴唇,转个身躲到金风玉露后面去,而后悄悄打量着眼前这林风阁。
“几位姑娘要不要进?”那个人又问了一遍。
几人都有些局促,在门前踟蹰着。
金风玉露劝她:“姑娘,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呀。”
马素玲看了眼沈欢歆:“妹妹,我们还是走吧。”
谢准也开口道:“别进。”
沈欢歆全身一颤,忽然炸毛,她一咬牙,又绕过去,对那人细声吩咐道:“你这里有没有俊美温柔的男子,要最好看的。”
“姑娘们跟我来。”
这人看一眼便知她们来历不凡。
沈欢歆几人被带去一个包间,一路上,真见到不少打扮风流的男子。
沈欢歆有点嫌弃,她觉得自己似乎来错地方了。
她往马素玲那边挨了一挨。
不一会儿包间里鱼贯列入几位男子。
秀美或英俊,各有姿态。
沈欢歆觉得老板在敷衍她,这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那恶鬼俊美的。
她这么想的,也就说出来了。
老板没想到来了个眼界这么高的,苦笑道:“姑娘,这是我们店里最符合您要求的了,模样不满意,性情呢?不如让他们伺候您试试?”
沈欢歆仍是觉得老板在敷衍她。
她有点难过,这些人加起来都没有三哥哥好看呢,拿什么和谢准比。
当然了,她应当是最好看的,所有人的相貌都比她不上。
沈欢歆兴致缺缺,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就要走。
金风一脸痛惜地付了银钱,到底没弄明白为何来这一趟。
几人又去了轩楼,找了个包间一边听楼下讲书的,一边等着上菜。
这恶鬼真难报复。
沈欢歆蹙着眉,想别的法子对付谢准。
那楼下说书情绪激昂,“……那恶婆婆竟要棒打鸳鸯!”
沈欢歆眼睛一亮,忽然站起身来,转头对马素玲道:“素玲姐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回家去。”
马素玲“诶哟”一声,“你今儿怎么这么折腾?”
然而见她不哭了,她就放下心来,摆手道:“你走吧走吧,这桌子菜我一人吃得了。”
沈欢歆应一声,便带着金风玉露坐上马车,一路往沈府走。
到了家,她一刻不停奔往自己的院子,拿了小库房的钥匙,开了锁,蹲在里面清点自己的财产。
然而东西太多,她好半天没能理清楚,恼得直接将手里的账本一扔,出屋着急忙慌找到钱妈妈,问:“钱妈妈,我有没有五百两黄金?”
钱妈妈看她一眼,回道:“岂止五百两黄金,姑娘富裕着呢。”
沈欢歆便放下心来,脸上终于露出个轻浅的笑。
她得意道:“恶鬼,你瞧见了吧,我有钱对付你的,我要棒打鸳鸯!”
谢准:“……”
谢准:“不用你棒打鸳鸯。”
沈欢歆气恼道:“呵,真是想不到你们情比金坚!”
她又不开心了,闷闷地背对着西洋镜,坐在榻上。
这恶鬼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姑娘?
她有五百两黄金,可若是那姑娘不肯收怎么办?
而且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沈欢歆想了想,下榻从箱笼中拿出好几本谢准给她的话本子,打算认真钻研一下,定能找到其他好法子。
然而她不一会儿就看入迷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
临近晌午,她连饭都不肯吃。
直到她饿得肚子咕叫一声,眼睛才从话本子上离开。
银霜连忙给她热菜去。
沈欢歆有些等不及。
她好饿。
谢准道:“水果糖,吃吗?”
这恶鬼在引诱她,她不会上当。
沈欢歆硬气道:“我不会吃你的东西。”
过了会儿,谢准又问:“奶油蛋糕,吃吗?”
沈欢歆咽咽口水,恼道:“你烦不烦?”
又过了会儿,谢准想了想,问:“珍珠奶茶呢?喝不喝?”
沈欢歆正要骂他,然而从他嘴中听见个新鲜的名词出来,又生生止住了。
她有点好奇,忍了忍没忍住,没好气问:“珍珠奶茶是个什么东西!你休想讨好我呀,我不会原谅你的。”
谢准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被她原谅。
他将珍珠奶茶给了她。
沈欢歆满脸嫌弃地喝一口,尝了味道,不禁咦一声。
她有点喜欢,眨了眨眼,又喝一口。
谢准轻笑道:“好喝吗?”
沈欢歆眉眼舒展,嚼着珍珠颗粒,听他问话,立马闷闷哼了一声,一边喝一边嫌弃道:“真是难喝极了。”
谢准就笑。
这也太好哄了。
第41章
沈欢歆对付谢准的招数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谢准每天雷打不动, 到时就起床,起床后帮她强身健体。
起初,沈欢歆在他锻炼的时候仍在睡觉,然而过了段时间, 等到自己的身体适应了新的生物钟, 她也被迫跟着谢准醒来。
被迫跟着谢准做各种奇奇怪怪的动作。
沈欢歆的身体素质有点进步, 至少在结束后, 不会似第一天那般直接瘫软在地上了。
可是她好累。
她还会出汗,她最讨厌出汗了。
这恶鬼好狠的心哪。
一点都不懂得怜惜爱护她。
他对他喜欢的姑娘也是这般心狠吗?
沈欢歆沐浴后, 委委屈屈坐在榻上, 一边喝奶茶一边控诉谢准。
她说他心狠。
谢准笑了,声音有些懒散, 回她一句:“啊对, 我对喜欢的姑娘就是这样心狠。”
沈欢歆不信,“你又在哄骗我, 我没有亲眼见过,是不会信你的。”
谢准啧了声, 有点无奈,“小炮灰, 你怎么这么迟钝呢?”
沈欢歆觉着他倒打一耙,羞恼道:“你才迟钝,你就是个没开窍的木头鬼!”
她认为自己那天说得没错, 她果然最是厌恶谢准了。
这日梳完发, 沈欢歆换上用新料子做的夏衫, 在西洋镜照照镜子, 又转了一个圈儿,裙上流纹如风乍起, 水波一般漾开。
钱妈妈上前帮她整理好袖口,一边笑着夸道:“姑娘真好看。”
沈欢歆也觉得自己好看。
再悄悄瞅一眼西洋镜里的恶鬼,他却没什么反应。
她装作不经意往前挪动几小步,确定谢准能看得清楚后才停下,又转了一圈儿。
然而他还是没反应。
谢准只是垂眸看她,用那种一如既往讨人厌的眼神盯着她看。
沈欢歆一看就断定他在心里头打她的坏主意。
她有点不敢和这恶鬼对上视线,但心里生他的气。
沈欢歆觉得谢准实在不知好歹。
天,这恶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眼睛瞎掉了?
她都这么好看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夸一夸。
更可恶的是,和她朝夕共处好些天,他还能喜欢上别的姑娘。
沈欢歆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谢准竟然没有喜欢上她。
这般想着,她是越发生气了,愤愤转个身,往小书斋里面走。
沈欢歆打算继续从话本子里的反角儿身上找找法子。
她心里头提醒自己,她有正事要做,绝对不能像往常那般看书看入迷了。
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动作尤其郑重地抽出一本新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