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电击器，怼住人的身体使用就行——”
“……”
今日时间过的莫名地快，沈欢歆暗恼自己方才睡了那么会儿觉。
谢准说他要走了。
许是仍有些醉意，沈欢歆听了呆呆点两下头，就那么放他离去了，等到谢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窗外，她霍然回过神来，转身从里屋跑出去，不顾身后人的呼喊，从后院跑到前院，跑过几道曲折游廊，穿过垂花门，掠过沈府门前两座石狮子，转过身，终于在松井巷巷口拐角处看到了谢准的身影。
“谢准！”沈欢歆忽然叫住他。
谢准转过身来，远远见她跑过来，双臂微抬，在人过来时好端端扶住了她。
此时来往间仍有行人，沈欢歆却有些不管不顾了。
她气喘吁吁，额上覆着一层汗。
“你这恶鬼走得这么快做什么？我差点追不上你了。”
谢准轻轻拍着她的背，解释说：“我没有从你家大门离开，抄了近道。”
“你不要啰嗦这些了，你这恶鬼……”沈欢歆又打断他，轻喘着气，别别扭扭道：“你这恶鬼都要走了，不晓得和我说点别的吗？”
谢准一怔，“说什么？”
沈欢歆大为害羞，“你真笨，连说什么都要我教你不成？”
谢准挑挑眉，“所以到底要说什么？”
沈欢歆扭开身子，默了好一会儿，见他仍是没什么反应，哼了声，只好自己说道：“虽然你走开这段时间里，我不会想念你……”
她抬起眼来，声音轻轻地说：“但你一定要记得每天都要想念我。”
日暮西沉，天边一片红色霞光，傍晚夏日凉风轻轻吹拂着。
巷口处，谢准将人抱在怀里，应了一声好。
第52章
桂秋时节， 地上飘落着寥寥几瓣黄白花。
秋日艳阳天，是个好天气，沈欢歆命人往树下搭了个藤椅，午饭过后便趟在这里小憩。
午后微风， 风卷残花， 她脸上盖着的帕子也被吹得掀起一角， 露出的下巴尖玉嫩洁白， 唇色娇红。
沈欢歆午时嫌热，褪了一只足上的罗袜。
此刻秋风带着丝丝凉意， 她下意识将那只脚缩到裙子里去。
金风侧身， 挡住那股平白吹来的微风，轻声唤道：“姑娘， 院子里起风了， 咱们到屋里头睡去。”
沈欢歆掩在绸帕下的眼皮动了动，嘴里咕哝了一句， “兀那恶鬼，你莫要烦我。”
金风没听清， “姑娘说的什么？”
钱妈妈上前探了探沈欢歆的脚，抓起一旁被沈欢歆褪下来的袜子， 给她穿了上去。
“姑娘，快别在这里睡了，莫要着凉了。”
又唤了几声， 沈欢歆这才醒过来， 掀起眼皮， 伸手将脸上的帕子扯了下去。
她起身， 揉了揉眼睛，举目看见晃荡在半空中的系统。
沈欢歆裹了裹身上的纱衣， 蹬上鞋子回了屋里，系统跟在她身后。
银霜捧来一碗热乎乎的姜茶，沈欢歆喝了，一双脚也暖和过来。
她让婢女们下去，将半空中的系统捉过来举在眼前，小声说：“怪东西，我方才小憩，梦到那恶鬼了。”
系统低头看着她说：“我懂，我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沈欢歆歪头看了眼窗外，“可是天还没有黑下去。”
系统沉吟片刻，“炮灰姑娘，那是因为你过于想念宿主了，所以会在白天梦到他。”
“我才没有过于想他，”沈欢歆立马反驳，她脸上飘红，小声道：“只是有一点点想。”
谢准离开已有月余，离开之前将这怪东西留在这里。
沈欢歆有时怀疑谢准就像是一个她臆想出来的不存在的人物。
来如春梦，去似朝云。
可是这怪东西在这里，时时刻刻提醒她谢准确是真的。
系统肯定道：“不，你一定是过于想念宿主。”
沈欢歆哼了一声，扔开系统，决定接下来不和它说一句话。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洒在她粉润的侧颊上。
沈欢歆的双肘撑在榻上的小几，手拖着两边腮，睫羽轻颤，目光落在虚空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在半空飘了一圈儿，想起宿主临走时的嘱托，为了让她开心起来，费力搜索一番，终于搜索出一部带有关键词的电视剧。
系统的外表有些像现代社会的老式电视机，它将自己固定在合适的位置，屏幕上开始播放《回家的诱惑》，
“炮灰姑娘，快来看看我。”
沈欢歆既那些霸道总裁小说之后，也已经习惯用系统看电视剧了，尤爱狗血档。
她很快沉迷，从榻上下来，抱着系统躲到里屋的床里面看。
没一会儿，就听见珠雨在屋外喊道：“姑娘，三殿下又来了。”
沈欢歆的目光未从系统身上离开过，敷衍地“嗯”了一声。
珠雨在屋外等了会儿，听她没下话了，便接着道：“三殿下说，要带您去表姑娘开的那家店里吃火锅。”
宋青玥这几个月以来忙活着，开了京中第一家新奇的火锅店，生意还不错。
系统差点忘了一件事，这下想起来，忙说道：“要去要去，炮灰姑娘，我们得去见宋青玥。”
沈欢歆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屏幕上移开。
系统又说：“让原来的宋青玥回来。”
沈欢歆愣了下，下一瞬便张大双目，小鸡啄米般忙点着头，往外应了一声，“我要去的。”
她站在那架等身的西洋镜前面，望着镜中的自己。
珠雨问道：“姑娘还要不要换身衣服？”
沈欢歆摇头，“不要了。”
珠雨便帮她稍微整了整衣襟，玉露只将她稍散的头发拢了拢，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沈欢歆这就出门了。
赵嵩等在花厅，本已经做好了又一次被沈欢歆回绝的准备，但心中仍是抱有侥幸，期盼着她能像往常那样朝他欢快地奔来。
他却不知道，沈欢歆以往待他比亲生兄长还要依赖，全是因着幼时他二人的亲昵。
虽然赵嵩有时惹了沈欢歆生气，但她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心底里认定他是对她好的。
沈欢歆那时懵懵懂懂，若赵嵩主动些，说不准会让她早点开窍。
可是晚了。
赵嵩偏过头望向连廊处，刚好看见沈欢歆款款走来。
她不知怎么有些激动，脸颊粉红，双眸黑亮地看过来。
赵嵩难免惊喜，下一瞬就站起身，走到沈欢歆跟前，“你来了。”
他站得有点近，沈欢歆步子顿了顿，往后撤了一小步，抬头看着他唤道：“三哥哥。”
赵嵩一怔，垂了垂眸，眸子里闪过一抹微燥的戾气。
他嘴角抿得有些平直，片刻，勉强提起一个弧度，道：“我们走吧。”
宋青玥的火锅店是拿原主的嫁妆铺子改建的。
申时三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赵嵩拿出一张方形条纸，门口的伙计才恭敬将二人迎了进去。
宋青玥一直待在店里，她一身男装打扮，见沈欢歆跟着赵嵩来这，目光先是在他二人之间转了转，才迎过去，压低声音道：“三殿下和表姐身份贵重，去楼上包间吧，跟我来。”
三人进了包间，宋青玥先教给他们如何吃，而后拿来一个册子，让二人点菜。
她脸上带笑，眼中无笑，直到沈欢歆与赵嵩点完菜才对沈欢歆说：“表姐素爱新奇玩意儿，三殿下得了我一张贵宾票，第二天便带表姐过来了。有我贵宾票的人可不多。”
赵嵩顿了顿，只道：“谢你好意。”
宋青玥望了眼认真盯着伙计下菜的沈欢歆，抿抿唇，低声说：“不必了。”
沈欢歆自是听到了他二人的说话声，心中越发肯定现在的宋青玥不是原来的表妹。
以往表妹有什么好东西，肯定先紧着她的。
宋青玥出去的时候，系统紧紧跟在她身后。
沈欢歆见包间的门被掩上，这才回过头。
火锅吃着有些热，熏得她面颊上冒出些细汗来。
金风将沈欢歆褪下的外衫收好，把包间里的窗子打开了。
赵嵩吃下几口便放下碗筷，专心看着沈欢歆，时不时给她夹菜，眸光柔和。
沈欢歆刚开始还好好的，渐渐地就有些不自在，她对他笑了笑，“三哥哥，你也吃啊。”
赵嵩应了声。
两人从店里出来后，赵嵩带她去了对街看杂耍，沈欢歆兴致缺缺，等到系统从宋青玥那里回来，已经黄昏了。
“炮灰姑娘，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您原来的表妹若能战胜现在这个，那么她会回来的。”
沈欢歆有些弄不清这其中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怪东西。”
除了沈欢歆自己，旁人都看不见系统。
她与赵嵩此时在一家首饰铺里，赵嵩偏头看她，“你说什么？”
沈欢歆连忙道：“没什么。”
“过几日是中秋宫宴，你要不要添首饰？”赵嵩望进她黑亮懵懂的眼里，低声咳了声，接着说：“我送给你。”
沈欢歆一怔，轻轻摇了摇头，道：“三哥哥不必破费了，我的首饰很多。”
赵嵩心脏微沉，是了，她千娇万宠张大，便是父皇也宠她，要什么东西没有？他买给她首饰，她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他想让她喜欢上他，怎么这么难？
自从沈欢歆拒了赵嵩在兴觉寺的求亲后，他时不时来找她，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对她板着个脸，对她温声细语的，很是宠溺温柔。
可是她心有所属后，也明晰了一些以往忽略的道理——她以前对三哥哥那般，常做一些小孩子性的事，定是让他误会了。
一月前赵嵩向她求亲，沈欢歆事后回想起来，暗恼过自己脑袋笨，没有早点料理清楚这些事。
这段日子赵嵩常来主动找她，沈欢歆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沈欢歆抬眼，赵嵩走在稍前，因着留意她的步调，走路时刻意放慢了速度。
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想起来就要做，便让金风玉露留在原地，稍提了下裙摆，小跑到赵嵩身旁，“三哥哥，你停一停。”
赵嵩停下脚步，侧身垂眸看她。
她今日穿荷色八幅罗裙，浅绿上襦，金丝绣孔雀领口。交叠在颈下，显得脖颈细直纤弱，外罩一件广袖对襟孔雀罗衫，袖衫薄如蝉翼。
沈欢歆放下裙摆，立正在赵嵩身前，两片袖子被微风吹动，上面绣着的两只孔雀华贵美丽。
她不施粉黛，眉眼昳丽，身上所着华美精致，却不及她本人半分。
有几缕头发丝贴在她颈上，赵嵩手指微动，正想为她挑开，便听她道：“三哥哥，我有喜欢的人了，和对你的喜欢不一样，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赵嵩身形一顿，下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掌忽地握紧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要找到她说谎的证据，“你说什么？”
沈欢歆眼神清透，她说的是实话。
赵嵩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是谁？”
这几个字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沈欢歆回看过去，她的语气真诚单纯，只是在阐述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
她语调慢吞吞，接着说：“我知道三哥哥想让我对你产生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我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这就是不可能的。”
“以前我常缠着你，还说要和你当夫妻，那时我不懂，让三哥哥误会了，都是我的不对。”
“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一些事情，日后三哥哥莫要白费力气了，我只把你当哥哥。”
“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时间凝滞了，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赵嵩听她说完所有话。
他听得很清楚，以至于让这几句话敲得他心脏闷痛。
他只是以为她不喜欢他，可原来她有喜欢的人？
是这个意思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突然对他改变了态度，原来是别人勾引了她。
赵嵩好嫉妒。
他突然很生气，指甲掐住手心，他瞪着沈欢歆，然而看见她的脸，看见她的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生气，只好抬起手箍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沈欢歆吓了一跳，额头磕在他胸前才反应过来，她双手使劲儿去推他，“你放开，放开我，我没有让你抱我！”
赵嵩不顾她的反抗，嘴唇贴在她的耳旁，咬牙问：“他是谁？”
沈欢歆偏着头，不想让赵嵩碰到她，她还在使劲儿地推，金风玉露也急声道：“三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们姑娘！”
“赵嵩，你不要抱着我，我被你勒得很疼……”沈欢歆既是被他吓到了，又被他伤到了，眼珠裹了一层水雾，声音闷闷的，低低的，也带了哭腔，听着很可怜。
赵嵩一怔，下意识松了力道。
沈欢歆连忙借机推开他，慌忙后退几步，她发髻散乱，额上有一块儿红，眸中含泪，惊惧地望着他。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赵嵩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他偏过头不敢看沈欢歆的眼睛。
沈欢歆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什么，转身越过他离开了。
赵嵩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唇，他的声音很低，自言自语一般，还是那句话，“他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