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准几步走过去，又到了她的跟前，他用手指抹掉她眼角的泪珠，而后动作很温柔地抚了抚沈欢歆的头发。
她正想躲过去，便听见他沉声说：“我是喜欢你的人。”
沈欢歆动作一顿。
谢准俯下身去看着她，她眼睛微微张大，红唇轻轻抿起来，他缓声问：“懂了？”
沈欢歆不禁眨巴两下眼。
许是谢准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太温柔，她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抬眸看他一眼，乖巧点下头，小声道：“不去就不去，你这恶鬼不要随意碰我的头。”
第51章
谢准没能忍住， 俯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他心情大好，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手下发丝清凉柔软，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他用手指挑起几缕， 放在手中轻轻把玩着。
沈欢歆张大双眼， 怔怔抬起手， 捂住自己的额头，又悄悄抬眼觑他。
她看见自己的头发缠绕住谢准的手， 几缕乌亮的发丝像一条条在漆黑夜里的小溪流， 缓缓流淌着，蜿蜒攀附在他的长指之上。
谢准指上的动作很轻柔， 他在垂眼看着， 眸光也很温柔。
沈欢歆有些害羞，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扯了下他的衣袖， “也不许你碰我的头发。”
谢准根本不松手，目光从她的头发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说：“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沈欢歆抿下唇，嘴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窝， 她点点头，回应他道：“那、那你倒是说。”
谢准道：“我今天要离开，去东北你的父亲那里， 再见面时， 我就是你父亲麾下一位亲兵了。”
这话听起来很没有道理， 沈欢歆眼中有些疑惑， 问他道：“你如何能从一只恶鬼变成我父亲的兵了？”
谢准挑眉道：“你都说我是恶鬼了，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恶鬼办不到的？”
沈欢歆气恼地鼓了下腮， 而后很是正经地吩咐他道：“你莫要胡说八道，也莫要哄骗我，我不轻易被人哄骗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恶鬼给我好好交代。”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有气势，不禁挺了挺腰，很严肃地盯住谢准看。
谢准却觉得她真是可爱，嘴角往上翘着，根本落不下去。
他松开她的头发，将其抚顺了，又帮她拢到而后去。
谢准让自己的系统现身出来，而后让系统到沈欢歆跟前去，道：“就是因为它，这是我的系统，之前和你说过。”
系统礼貌对沈欢歆讪讪笑道：“炮灰姑娘，您好，按照宿主的要求，在他去东北这段时间里，我会陪伴在您身边。”
沈欢歆吓了一大跳，“呀”的一声站直身，慌慌跑到谢准身后去了。
她靠住他腰背，手指拽紧他腰间的衣裳，轻微歪着身子，露出一只眼睛悄悄打量系统，惴惴小声问道：“谢准，这这是个什么怪东西？是妖怪、妖怪吗？为何能开口说话？”
系统飞到沈欢歆眼前去，积极地向她介绍自己，“炮灰姑娘，我并不是妖怪，我是高智能高水平高能力的系统，请您不要害怕我。”
沈欢歆还是有点害怕，这下又听见这怪东西开口讲话，不禁一吓，停留在谢准腰上的手下意识使出些力气，要拽紧他。
可她觉得手下这东西有些硬，却带着弹性，如此又是忍不住上下左右掐了一掐。
谢准忽地倒吸一口气，握住在他腰上不断弄出小动静的手。
沈欢歆抬起头来，一脸不解与无辜，“你这恶鬼，我只是碰一碰你，你都不许么？”
谢准看向她，眼神莫名有些热，问道：“好摸吗？”
沈欢歆不知怎么有点不敢和他对上视线，她眼神游移着，缓缓点头，小声回道：“好摸。”
谢准喉结上下移了一圈，嗯了声，哑声道：“喜欢就好。”
这般说着，却是握紧她的手，不让她碰了。
系统这就被二人忽视了，在空中跳了两下，打算说点什么要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须臾，它惊奇道：“宿主，您的耳朵怎么这么红？您是不是——”
谢准一眼看过去，系统渐渐歇了剩下的话。
“你这怪东西……”沈欢歆轻声道，“叫什么名字？”
她很容易察觉出旁人的善恶来，此刻觉出系统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谢准又在身边，便主动搭话了。
系统道：“我没有名字。”
沈欢歆想了一想，抿唇道：“那就叫你怪东西好了。”
系统很高兴自己能有名字，对沈欢歆好感度大增，忍不住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儿，“谢谢您。”
沈欢歆有点头晕，“怪东西，你不要转了。”
此刻已是午后，她从起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肚子不禁咕叫了一声。
谢准将系统挥到一边去，问她道：“饿了？”
沈欢歆有些羞窘地点了点头，她对他道：“你这恶鬼真是见不得人的，我都不能和你一起出去吃饭。”
她想了一想，让谢准先躲在里屋，自己则出去传唤侍女上午饭来。
待银霜将吃食端过来后，沈欢歆便将她止在里屋门前，将菜全部放在一个托盘里，自己端着托盘进了屋。
谢准一怔，上前将托盘接了过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她藏在屋里，专吃她软饭的。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声。
沈欢歆又颠颠跑出去，从小厨房取了两盏酒盅和一壶青梅酒，这酒前几天酿好，是嫂嫂送来的。
她将侍女全关在外面，回了屋轻轻喘着气，将东西摆好在桌上，一边说道：
“母亲不让我随便吃酒，我找来找去，只找到嫂嫂前几天送来的青梅酒，你用我的嘴巴喝过的，这酒酸酸甜甜，甚是好喝，用作你的践行酒也算可以……”
谢准：“践行酒？”
沈欢歆坐到椅子上去，轻声说：“你这恶鬼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是你自己说，你今天要离开这里，去东北的。我给你践行，有什么不对吗？”
“……不，这没什么不对。”
谢准很高兴，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会为他进行所谓“践行”。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他很高兴。
沈欢歆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吃饭，还一边催着谢准吃。
“你这恶鬼以前待在我的身体里时，那么喜欢吃胡萝卜和青菜，这下好了，我把所有的胡萝卜和青菜都给你吃。”
她专挑些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送到谢准碗里。
谢准笑她：“你还挑食？”
沈欢歆被戳中心事，脸蛋一红，理直气不壮地对他道：“我没有挑食，分明是你喜欢吃，我、我才给你的……”
谢准思量着日后要学些做菜的巧办法，她不能总是挑食。
他将她夹过来的东西全吃了下去，包括胡萝卜和青菜。
沈欢歆见此，满意地点点头。
她吃得差不多了，将筷子放在托盘上，吩咐他：“快快倒酒吧。”
谢准便拿过那壶酒来，给两个酒盅倒上酒。
沈欢歆从他手中接过来一盅。
酒液呈现琥珀一样的颜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从窗格子里透进来几缕阳光浸透在其中，使那液体显得越发晶莹。
她学着此前在席上为父兄践行的样子，动作不甚熟练地捏住自己的酒盅，碰了碰谢准的。
沈欢歆的脸清晰地倒映在液面上，唇畔缓缓抵住杯沿，啜了一口酒下去。
梅子清香萦绕在鼻尖。
她一副正经认真模样，显然对他此次东北之行很是郑重。
谢准微怔一瞬，须臾将自己那杯也饮了下去。
酒液酸甜，胃里逐渐缓和起来，沈欢歆脸上也有些热。
她托着下巴看向谢准，脸颊白里透红，揉了揉眼睛，对他道：“爹爹和哥哥都走了，这下连你这恶鬼也要走。你分明刚刚从我的身体里面出来呢……”
沈欢歆并不擅长吃酒，几小盅下肚，已然有了醉态。
谢准凑近了看她，“你是不是有些醉了？”
沈欢歆不禁晃了一晃头，感觉晕乎乎的，真奇怪，之前谢准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她分明没有那么容易醉的。
她眨了眨眼，迷迷糊糊说：“好像是。”
谢准将她手里的酒盅拿开，“那就不要喝了。”
沈欢歆醉眼朦胧，玉颊微醺，像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见手里的酒盅被拿走了，她只是愣愣盯着看了会儿，而后便转过头来看向谢准，尤其乖巧地点点头，细声道：“好的，我不喝了。”
谢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此刻就算是被捏脸，她也是乖巧的很，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置在膝上，张大一双漂亮的水杏眼，盯着他看。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稀薄，谢准喉间涩得发紧，几番张嘴，喉结上下滚了好几圈，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到底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的手从沈欢歆脸颊处慢慢移到她的后脖颈，那里的肌肤尤其娇嫩滑腻。
谢准一手握住她半圈脖子，忍不住轻轻摩挲着。
他缓缓低下头去。
他的指腹粗糙，沈欢歆被他磨得有些麻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嫌弃地看了他好几眼。
此刻眼见他似乎要做点什么，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慌慌摇着头，声音闷闷的：“不成不成，还没有成婚，你怎么可以亲我的嘴巴？”
谢准动作不停，直接亲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亲了一下便直起身子，一会儿，低声笑道：“我没有亲你的嘴巴。”
沈欢歆有些害羞，只是此刻她有些醉，并没有移开视线，相反很是无畏地盯住他。
倒是谢准被她这般直白的盯法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头一次在与沈欢歆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不禁扭过头去，低咳了一声。
沈欢歆歪头看着，忽地出手捏住他的耳垂，轻声说道：“你这恶鬼的耳朵果真红了。”
谢准拿喝醉后的小炮灰没有办法，微微低着头，将自己凑近了些，方便她揉捏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系统第一次看到宿主这么听话，很像一只在外流徙多年的野狼，装成了一只听话的家养大型犬。
它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身体忍不住抖了两下。
沈欢歆将谢准的耳朵揉得通红了才松开手，她将剩下的那壶青梅酒推到他跟前，吩咐他说：“喝酒，不要浪费。”
谢准应了声好，拿来一个较大的杯子。
沈欢歆便在一旁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喝。
周遭寂然无声，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谢准动作间衣料的摩挲声和饮酒声。
他很快将剩下的酒喝完，沈欢歆半掩住嘴角，打了声小哈欠。
谢准转眸看过来，他喝的酒即便多了她不止一倍，眼神依旧清明。
“想睡觉了？”
沈欢歆点点头。
谢准问：“那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欢歆看着他，眼睛里清清楚楚倒映出他的模样，“我睡觉的时候，你会不会偷偷跑走？”
谢准看见了她眼中的自己，顿了顿，才回答她说：“不会。”
沈欢歆嗯了声，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去，眼看着谢准也跟了过来，立在了她的床边，才盖好被子，缓缓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谢准站在一旁，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直到外间传来一小声问候：“姑娘，可吃好了？”
银霜与珠雨等了片刻，没能听到沈欢歆的回话，她们二人相视一眼，轻轻推开里屋的门。
谢准早就躲了出去，屋内酒气幽香，两位侍女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便见自家姑娘脸蛋微醺，睡得正香。
桌上摆有两杯酒盅，显然方才是在同谁一起喝酒。
银霜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菜。
珠雨则在沈欢歆屋里转了一转，却未发觉什么不对，只得作罢。
沈欢歆睡了大概一个时辰，睁眼后先是呆呆看了会儿头顶上的床帏，而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忽地坐直身子，撩开床帏，往外面看去。
她看见谢准坐在两人一起吃饭的桌旁，侧身望向她，“醒了？”
沈欢歆掀开薄被，下床穿鞋，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不禁吐出一口气。
她看向他在桌上摆列的几样东西，“你在做什么？”
谢准手里拿着一根发簪，拨动一下，一柄小刀便从发簪顶部伸了出来，刀尖闪着光。
“防身用具。”
沈欢歆揉了揉眼睛，惊奇地盯着看。
谢准教她使用：“这边有一个按钮，日常戴的时候小心不要碰到……”
沈欢歆点着头接过来。
谢准又指着桌上几样东西给她细细介绍着，
“这是折叠刀，用的时候不要伤到自己。”
“这是喷雾器，朝着眼睛喷，用的时候注意风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