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帝姬与恶犬
作者 秦灵书
文案
羽族小帝姬羽徽若做了个梦。
梦里,羽族被一名白衣少年所灭,城破那日,血流漂杵,生灵涂炭,大火吞噬一切。
她看不清少年的脸,只知他叫扶光君,从羽族出走,兵临城下,是为了给自己的小青梅白漪漪报仇。
帝姬踏上城楼,自斩双翅,血染嫁衣,用粉身碎骨换来羽族平安。
梦醒后的帝姬瑟瑟发抖,决定改变羽族的命运。然而她惊恐地发现,白漪漪三天前已被自己赐死,此时,羽族也并未出现叫做扶光君的少年。
走投无路之际,帝姬转头看向自己那奇丑无比的童养夫鹿鸣珂——传说中根骨奇佳、千年难遇的天才。
现在给羽族培养出一个靠山还来得及吗?
*
鹿鸣珂天生丑陋,命里带灾,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幼时流落羽族,被迫做了羽族帝姬羽徽若的童养夫。
羽徽若轻贱他,以欺凌他为乐,杀了他看中的伴侣白漪漪,还毒瞎他的双眼。
他以为她厌恶他。
直到有一天那高高在上的小帝姬,摘下他的面具,红着脸,偷偷吻上他与生俱来的伤疤。
邪魔从此堕入情网,万劫不复。
*
后来,羽徽若发现鹿鸣珂就是梦里的扶光君。
她绞碎他的金丹,将他放逐荒墟,永镇八荒炼狱。
羽徽若以为这就是结局。
几年后。
拥有不死之身的鹿鸣珂,如梦中那般兵临城下,要求羽族交出帝姬,送往魔域犒赏三军。
羽徽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嫁衣猎猎飞舞,如揉碎的血色蔷薇。
那一瞬,天地动容,山河失色。少年失了冷静,惊慌失措向她奔来。
所有人都以为,那以残损之躯去魔域和亲的帝姬不出三年就会香消玉殒,却有宫人曾惊鸿一瞥,帝姬肌骨莹润,愈显娇纵,一剑捅杀扶光君复活的小青梅,扶光君也只是握起她的手,小心翼翼为她拭去指尖污痕。
阅读需知:
1、甜虐文
2、男主会变好看
3、男主只爱帝姬
4、帝姬并非纯粹恶女,想看恶女文的慎入
终稿文案:2022年5月5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你,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立意:勿以恶小而为之
第1章 帝姬
羽族被攻破那日,月上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帝姬一身红衣,现身风雪肆虐的城楼上。
城外,魔域的十万大军乌压压的,立在簌簌寒风里。银蛟盘旋云端,鳞片闪闪发光。
蛟首立着名白衣少年。
少年腰悬长剑,身姿挺拔俊秀,长发黑如墨染。
他们唤他,扶光君。
扶光君手掌按着剑柄,沉声道:“本座此来是为故人寻仇。”
帝姬仰头:“敢问是哪位故人。”
“沧州,白漪漪。”
帝姬默然片刻,问:“如何才肯退兵?”
扶光君道:“羽族,或是帝姬,择其一,为故人殉葬。”
群山万壑覆着苍雪,折射出的雪光,照亮半边天际。雪花纷纷扬扬,如拂动的柳絮,牵起帝姬鲜红的衣摆。
帝姬的目光从扶光君的身上转向无尽的苍穹:“白漪漪之死与羽族子民无关,放过羽族的老弱妇孺,我愿意自断双翅,以命偿命。”
“帝姬,请。”扶光君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
帝姬抽出明玉刀,背后化出双翅,手起刀落,狠狠斩了下去。
血雾喷涌,如朝霞般灼目,在她的脚下开出艳丽的桃花。
而那断了翅膀的羽族帝姬,裙角划出悲壮的弧度,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
“啊!”羽族帝姬的寝宫里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
守候在门外的婢女慌慌张张推门而入,撩开鲛纱织出的轻罗软帐:“帝姬!”
角落里置着一只银色的朱雀衔环熏炉,孔洞里袅袅腾起细白的烟雾,幽淡的香气,丝丝缕缕散开。
羽徽若自雾气中仰起苍白秀美的面颊,额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有着一头海藻般乌黑的发,此刻尽数披散身后,比那最华贵的缎子裁出的寝衣还要柔滑。
粉桃用帕子小心翼翼为羽徽若拭去额角的汗液:“帝姬这是做噩梦了?”
“嗯。”羽徽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梦里铺天盖地的雪景有如实质,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冷得她直打寒颤。
她忍不住攥紧了被角,将那种如附骨之疽的寒冷驱逐出脑海:“更衣。”
侍女们捧来精致的膳食,伺候帝姬用餐。
羽徽若的居处建在空中,由一棵巨大的凤凰树托举着,窗外飘着大朵大朵雪白的云团,此起彼伏,宛若浪涌。
羽徽若没有心情用餐。她坐在窗畔,抬起手指,烦躁地压了压眉梢,脑海中浮起梦里的场景。
梦里,羽族被一名白衣少年所灭。
城破那日,大军压境,战火绵延,无数羽人流离失所,失去血亲。羽徽若踏上城楼,目光所及之处,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少年名叫扶光君,面容被一股神秘力量掩住,无论羽徽若如何睁大眼睛,始终看不清他的脸,而羽族被灭的原因,竟是一个名叫白漪漪的少女。
扶光君兵临城下,逼迫帝姬为年少时的小青梅殉葬。
帝姬为保全剩下的羽族子民,踏上城楼,用母亲留给她的明玉刀,斩断自己的双翅,粉身碎骨,换来羽族的苟延残喘。
羽徽若记得梦境的最后一幕,是那扶光君走到她跟前。尽管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依稀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泛着些许哀怜,竟是那冰天雪地、无尽寒冷里唯一的温暖。
他说:“以女君之礼,厚葬羽族帝姬。”
逼死她的元凶,却在她死后,假仁假义地说了一句,厚葬。
真是可笑。
那种骨头寸断、大量失血,逐渐被冰雪掩埋的滋味,深入骨髓,打心底里叫人发怵,稍稍一回想,就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羽徽若毫不怀疑,这是羽族命数的预警。
因为,神有预知的能力。
羽族乃是上古时代人类与鸟族结合诞下的后代,羽徽若这一支,更是直接传承古神凤凰的血脉,可以化作凤凰,飞往九霄。
神族覆灭后,羽氏族人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上古之神的后裔,代代相传,到了羽徽若这一代,子孙凋零,只剩下羽徽若一人。
羽徽若倒霉,还是颗蛋的时候,被魔人偷走,不慎跌落天渊,蛋壳裂出道缝隙,遭到天渊的煞气侵蚀,乃至破壳而出,到现在都无法化出自己的翅膀。
羽徽若摸了摸后背那并不存在的翅膀,倏尔想起梦里她跳下城楼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翅膀。
那是对极漂亮的翅膀。
每一根羽毛都泛着鲜亮的色泽,比天上的云朵还要柔软,浸透鲜血的颜色,更是有种悲壮绚丽的美。
既然是神的预示,羽徽若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羽族覆灭的命运。
羽徽若不识得什么扶光君,也并未听过扶光君的名声,倒是那白漪漪,确有其人。
白漪漪是云啸风送给她的婢女。
云啸风是摄政王收的义子,出于给面子,她收下了白漪漪,放在身边还没半个月,白漪漪就和大丫鬟幽兰起了争执,用簪子将幽兰的脖子刺出了个血窟窿。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羽徽若审理此案,查清是因口角而起,幽兰既死,就给白漪漪赐了条三尺白绫,给幽兰偿命。
白漪漪领到白绫的那日,满眼不可置信,跌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羽徽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见她不愿意赴死,吩咐其他人:“送她上路。”
距离赐死白漪漪,已有三日的时间,这会儿白漪漪的尸体都凉了。羽徽若定了定神,唤道:“白梨。”
白衣侍女走了进来,欠了欠身:“帝姬。”
“去查白漪漪,重点排查她在羽族结识的男子,如果有叫扶光君的,不必回禀,就地处死。”事关羽族安危,羽徽若直接下了死命令。白梨是她最得力的心腹,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手脚利索,办事牢靠,不会让她失望的。
白梨没有问缘由,点了点头:“是。”
“帝姬,到了该换药的时间了。”粉桃捧着琉璃托盘,走到羽徽若身后,提醒了一句。
羽徽若起身,坐到帐中。
粉桃搁下琉璃托盘,为她解开寝衣,拿起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替她肩头的伤口换上新的药膏。
一柄生了锈的铁剑刺出来的伤口,力道深可见骨,要不是羽徽若拼尽全力的一躲,那一剑已刺穿她的肩膀。
羽徽若秀眉拧起,神色不愉。
粉桃骂骂咧咧:“该死的鹿鸣珂,帝姬怎么说都是他的未婚妻,竟如此不知分寸,下此狠手,等姑姑回来,定要禀明缘由,治他个死罪!”
旁边打下手的水仙亦附和道:“那鹿鸣珂天生丑陋,就是烂泥堆里爬出来的,不知道姑姑怎么想的,非要将他许配给帝姬,纵使他骨骼惊奇,羽族又不是没有天纵奇才的少年郎,就拿云小将军来说,那是比他一千个一万个好,他给云小将军舔鞋底的资格都不够,这种身份怎么配得上帝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着鹿鸣珂的不是。羽徽若满心烦躁,闭了闭眼。
这时,海棠来报:“帝姬,鹿鸣珂带来了。”
话音刚落,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交错的鞭痕,新的,旧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少年长发散落,遮住半张面颊,碎发间隐隐约约能窥见,右眼的周围盘踞着一块形状丑陋的鲜红色胎记。
单论五官,鹿鸣珂并不丑,相反,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随意哪一样,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唯独那块恐怖的鲜红色胎记,像是硬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疤,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种割裂感。
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胎记吸引,并且吓一大跳。要是再被他那死气沉沉的如同深渊般的双目注视着,谁都不想再和他多待一息的时间。
“跪好。”
侍卫在鹿鸣珂的腿弯上狠踹一脚,那少年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垂在身侧的右手,以不同寻常的姿势耷拉着。
“帝姬。”海棠奉上一条乌黑油亮的鞭子。
鞭子的手柄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的,上面镂刻着精致的花纹,尾部还缀着精巧的流苏,衬得羽徽若那葱根似的手指漂亮极了。
第2章 少年
羽徽若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鞭柄上的花纹。
鹿鸣珂是她的未婚夫,确切来说,是童养夫。
人羽两族连年来争战不断,十年前,羽族大破陈州,将此地划入羽族地盘,陈州百姓一律编入羽族户籍,给予良田耕织,安抚民心。
鹿鸣珂就是那个时候入羽族的。
羽族的巫师初见鹿鸣珂惊为天人,赞叹他有帝王之相,姑姑惜他骨骼新奇,两人一合计,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鹿鸣珂与羽徽若命中有一段姻缘,姑姑和摄政王就做主,以卦象为由,昭告羽族上下,把只有十二岁的鹿鸣珂许给羽徽若做童养夫了。
羽徽若一生的幸福,就这么草率的被三个人决定了,当然不乐意。
那时她亦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嫌弃他长得丑,还是个怪物,大哭大闹,在姑姑门外跪了三天三日。姑姑心硬如铁,任她使出百般手段,都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羽徽若固执地认为,是鹿鸣珂贿赂了巫师,想要癞□□吃天鹅肉,因此十分讨厌鹿鸣珂。但姑姑很喜欢鹿鸣珂,特意将他养在羽徽若身边,自己要镇守天渊,无暇看顾二人,便请了专门的师父,教授二人武艺。
两日前,鹿鸣珂与羽徽若切磋时,突然发疯,手中剑直指羽徽若咽喉,羽徽若被他刺中肩膀,同时,由于两人绑定的同心契,鹿鸣珂遭到双倍反噬,倒地不起。
羽徽若抓住机会,捂着肩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碾断了他的腕骨。
她向来睚眦必报。
这个胆肥的奴隶,仗着有姑姑做主,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被她嘲笑是痴心妄想,还敢恼羞成怒,挟私报复刺伤她。
羽徽若大发雷霆,叫人将鹿鸣珂关了起来。这之后,每日到换药的时辰,伤口疼痛难忍,就让人将他从牢里提出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亲自抽他十鞭子才算解气。
此刻,望着这个伤了她的元凶,伤口又似隐隐作痛,她蹙着眉尖,恨不得杀了他。
杀他,是不能杀的。
不说他是姑姑和摄政王给自己定的未来王夫,他还是姑姑亲自收的徒弟,是姑姑唯一的弟子,姑姑回来后,知道了会生气的。
羽徽若压着火气,暂时没要他的小命。
她拎着鞭子,撩起纱帘,行至鹿鸣珂的身前。
侍卫拿起黑色的布袋,套在他的头上。
这是规矩。
帝姬不喜欢他丑陋的面貌,每次行刑前,都会蒙住他的脸。
他已经挨了羽徽若二十鞭子,薄衫被鞭稍撕破,瘦骨嶙峋的身躯上伤痕累累。
那些伤并非全然都是羽徽若造成的,羽徽若是羽族的帝姬,羽族将来的女君,背地里有很多人希望能得到她的青睐,坐拥荣华富贵。
自打鹿鸣珂被许为帝姬的王夫,不少人眼红他,明里暗里使坏,羽徽若想要他知难而退,去找姑姑退了这门婚事,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娇纵跋扈,带头欺凌他。
有帝姬默许,其他人变本加厉,处处排挤他,羽徽若期待着鹿鸣珂有朝一日,再也忍不下去。
他比羽徽若想象得能忍。整整六年,从不向姑姑告状,对她的欺凌和戏弄,只字不提。这让羽徽若生出一种错觉,这人是爱自己的。
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鹿鸣珂是个怪物。
羽徽若曾不小心将刚沸腾的半杯茶泼在他手背上,烫破一块皮,他却不哭不喊,无动于衷,好似被烫破皮的是旁人。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望不到的黑暗深渊,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让人感到恐惧。
羽徽若打心底害怕这个怪物。
那些在他面前的嚣张和娇蛮,像是一层坚硬的鳞甲,将她对他的恐惧深深藏起。
羽徽若扬起鞭子,刷地落下,鞭稍擦过鹿鸣珂的衣角,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回荡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尤为刺耳。
被鞭子带起的风,拂动珠帘,撞击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