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咚咚锵【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6 17:28:06

  “什么?”
  祁煜躺下,手枕在脑袋下面:“钱还够不够?明天不是说要去接一营销团队吗?需不需要我出面。”
  窗户没有关紧,能听见漱漱的风声,扫过茂密的枝叶,哗啦啦的。
  李秋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应付。”
  祁煜偏头只能看见她细腻的侧脸,她眼眸还是紧闭着,但人是清醒的。
  她愈发这样不动声色他心里愈发慌乱,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错过最佳治疗时机的绝症病人。
  他淡淡道:“哦,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你很烦。”李秋困顿,意识已经开始游离。
  祁煜却不依不饶,仿若明天就要远行的游子,他说:“我们说点什么吧?”
  他手搭在李秋腰上往上摸了摸,已经在低头了。
  “我很困了。”李秋握住他手,“来大姨妈了,不方便。”
  祁煜不想暴露自己的恐慌,尽量稳住声音:“我有些醉了,就说几句。”
  李秋半梦半醒听见他这话,又勉强睁开眼,侧过身来看着他。
  祁煜抹了把脸:“坦诚点,不说假话。”
  “嗯。”
  “年前有次我出差前我们吵架了,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家,也没有给我留消息,你去哪里了?”
  李秋轻蔑笑了下,他还在捂着自尊:“我一个人定了去昆明的机票,在那待了两天,又飞回来了。抱歉,可能这个回答不符合你的预期。”
  “你不用这样。”
  “是你开的头,而且不是个好头。”
  那次吵架缘起于祁煜在酒店应酬完后,又作陪请人去做了足浴。这种事不是他第一次干,但是李秋第一次发现。她当时暴怒,认为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背叛。
  两人大吵一架,她泪腺不发达,那晚也挤出来了几滴眼泪。可祁煜在两人背对着背僵持了没几分钟后,如常沉稳地进入梦乡。
  那一刻怒火、委屈、埋怨、不甘,一切的坏情绪奔涌而来,将她淹没。第二天他出差之后,李秋也走了,一个人在昆明定了酒店,待了两天。
  她自知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有时尖锐又刻薄,矫情又做作,会虚张声势,会茫然无措,没能包容万物的勇气,却希望这个世界弹性十足地容纳她身上长出来的那些突兀的犄角。
  可是好的感情应该创造勇气,而不该让她变得胆怯、畏缩,甚至成为谁的附庸。
  她现在要修炼一种境地,那就是淡化男女之爱在她生命维度里所占的分量,爱与不爱都精彩。
  李秋翻过身,背对着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祁煜有点颓唐:“今晚我跟他在李思文的酒吧喝酒,他明确表示还想继续追你。”
  “他追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在意这件事,你真害怕我们会分开,你需要做的是解决我们之间出现的问题,而不是转移问题。”
  “你还喜欢他吗?”这个问题在他嘴边堆叠,但是他怕得到一个自己暂时还无法承受的答案,于是话头一转问:“你驾照学怎么样了?”
  “我已经拿本了。”她但凡下了决心,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说到这事,李秋问他:“你明天回吗?”
  “嗯。”祁煜以为李秋在赶他,语气不甚好,“明天最迟下午得回去。”
  “那求你件事?”她问。
  “嗯。”
  “你车明早借我开一下。”
  祁煜手臂强势从李秋脑袋底下穿过去,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你刚拿本,能开吗?”
  “我拿本后请了陪练,上路没问题。”陪练是她花钱请的,每天一个半小时,坚持了大概有一个礼拜左右。
  祁煜若有所思:“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李秋哈欠连连,“你车好些,我充充脸。尽量中午前给你开回来。”
  “好。”
  “睡了,晚安。”
第36章 你东我西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纳兰性德
  8 月 13 日
  一大早,李秋收拾妥当便开车出去了,先绕道接了吕欢,两人再一起去了高铁站。
  纪城没有机场,营销团队先到西川然后再坐高铁过来。
  吕欢精心装扮过一番,这会嘟着红唇,掀开挡光板审视自己的妆容:“我有点紧张。”
  李秋目不转睛,身体绷直,时刻关注着路况:“我也是。”
  “你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
  李秋笑:“行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都到这一步,况且我们是花钱买服务,有什么好害怕的。”
  “也对。”两人搞了一路心理建设,到高铁站顺利接上人已经快九点。
  李秋没有心大到在网络上随便找一个团队,这是之前在西川的一家同行介绍的。李秋之前帮过他们一次,没想到在这儿用到了。
  她也开始意识到维护人脉的重要性。
  接了人,再回到机构,李秋让吕欢去备了些吃的,她立刻开始和对方商量方案,对方除了说话南方口音略重,办事风格还有思路都令李秋折服。
  等最后敲定方案,再把人送回下榻的酒店已经是一点。
  李秋嗓子已经冒烟,但是想起祁煜还着急回去,她把剩下的摊子丢给吕欢赶紧回了家。
  祁煜早上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人,他习惯了晚睡晚起,昨晚又喝了些酒,起来已经十点。
  王南方身体已恢复,早上出门去公园晨练完回来,拎了两份早饭回来,两人坐餐桌边吃。
  她有意问祁煜:“你两有没有商量一下以后咋办?”
  这个“以后”意味分明。
  祁煜点头:“她比较要强,由着她做吧!两头跑也不远,应该没问题。还有,我回去就跟我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我计划最近求婚。”
  他抬眸,征求王南方意见。
  王南方乐见其成,点头:“我也是这意思,你们两都这么多年了。跟你们一样大的孩子都要上幼儿园了。”
  “嗯,我尽快。”以前催,两人都是糊弄。这是祁煜第一次明确表态,王南方还是很开心。
  她说:“乘早,你们有了小孩我和你妈还能帮衬一下,不然等我们身体都垮了,你们才有得受。”
  祁煜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是我没处理好,总想着多赚点钱,准备好再结婚。”
  “钱哪有个够,还有什么叫准备好,你们就是玩心太重。”
  “她有没有跟您说过这方面的事?”祁煜很拿捏不准李秋现在的想法,想从王南方这儿了解下。
  王南方支吾:“她就是那样做什么要人催着,你们两肯定要有个人主动把这事提上日程来。你是男孩,理应主动些,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
  “哪有?”祁煜笑说,“以前是我不懂事。您相信我,一定让她过得好。”
  王南方知道婚姻里面会有磨难,但是她始终觉得人还是要按照寻常的轨道走,离经叛道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什么一定不一定的,两个人互相扶持,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她挺喜欢祁煜,为人大方,在长辈面前嘴甜,长得也不赖,人也活泛,至少是个能担责的人。
  李秋开车到楼下,想起今早装行李的时候看见后备箱有一个精致的香水袋子,鬼使神差又打开后备箱。
  一个蓝白花色的纸袋子,能闻见淡淡的栀子花香。袋口两根深蓝色的袋子绑出了一个蝴蝶结,李秋打开。
  两条揉皱的女性内裤,一条纯白蕾丝边,一条粉蓝色纯棉的。显然穿过,上面有白色的残留物,她不死心还凑鼻尖闻了下,一股淡淡的腥臊味。
  她大脑一片空白。
  有车在后面鸣喇叭,打了七八声,车主怒了下来喊她才听见。重新停好车,脑袋里混浊依旧。
  她把那个袋子原封不动放回去,搓了把脸,突然没了主意。
  正午的太阳直直照射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的那些龌龊和难过也无所遁形。
  一开始看见,她心里充斥着愤怒、悲伤,但是慢慢那股情绪被侥幸掩盖。实际上这段关系已经被判处了死缓,不过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太深,她也不想做最后砍断吊绳的人,背负愧疚。
  李秋为祁煜出轨的事实难受,也为自己的卑劣难堪。她曾骄傲的坦荡磊落,现在荡然无存。
  她可憎于自己短暂感到的松懈,好像一个预谋离开的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等她缓过神,再上楼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祁煜赶时间,看起来有点着急。看见她推门进来,问:“处理完了?”
  他还穿的昨天那件衣服,没了昨晚的颓然,精神焕发。
  李秋视线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道:“嗯,都弄完了。你现在走?”
  “嗯,今天下午约了人谈事,我得抓紧走了。”
  “我送你下去吧!”李秋把车钥匙递他手里,两人手掌空白的区域短暂相接,她缩了缩手指,已经开始排斥这样的接触。
  祁煜并未注意到。
  他跟王南方说过几天再来,然后两人出门下楼。
  那楼梯的台阶仿佛无意识中增加了级数,楼道狭窄,两人并列走有些拥挤,李秋跟在祁煜身后,只能听见鞋底摩擦水泥地的声音。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质问的话差点就说出口了。但是她不想如此仓促,如此狼狈。
  又囫囵咽下。
  祁煜回头看她:“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事?”
  “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找个时间放松一下。”
  “你不是有很多妹妹吗?”李秋眼神在红色掉漆的栏杆上扫过,下意识说了句怨气十足的话。
  这么一来,她想起上次回去捡到的那支口红。白色蕾丝,纯棉印花,倒像是钱雅的风格。那些越来越频繁的电话,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祁煜被她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呀?我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他回眸不在意地笑了下。
  李秋被祁煜的话噎住了,他什么时候装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了。坦荡的好像真的没有一点鬼。
  祁煜半天没等到她说话,出了楼梯口,又问:“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知道,马上开学了,事情很多。”她视线始终盯着祁煜,从他的脸到后脑勺,又到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他顿了下,郑重其事道:“我今天必须得回去,过几天我再回来,或者你有时间了回家。”
  “回家?”李秋想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是她的家了。
  她呼吸沉重,没办法很清晰地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不快,又有一种窥见别人见不得光的秘密后站在道德制高点审视祁煜的报复感。
  祁煜捏了下李秋脸,她本想躲开的,但是动作慢了半拍。
  “等我。”他说。
  李秋直直盯着他“祁煜,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愣了下:“有,但不是现在。”女人都喜欢那些能给人带来虚荣感的仪式,他要精心准备好,再求婚。
  李秋点了点下巴:“好,我知道了。”
  祁煜把车从车位上倒出去,他降下副驾位的车窗,跟李秋道别。
  她不可否认,即使很疼。但是这一刻,她在心里才真正为她和祁煜的情感写了一个 be 的结局。
第37章 言为心声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纳兰性德
  8 月 15 日
  大雨滂沱。
  一大早李秋从出租车上下来,顶着雨伞往机构跑。
  头发是护住了,但她黑色阔腿裤小腿往下的位置全打湿了,高跟鞋里也不可避免的钻进去一些。
  这场雨对纪城这个北方小城来说实在太大了,到处只能听见砰砰声,水柱子沿着廊檐往往下飞,哗啦啦的。掩盖了整个城市的白噪音。
  雨是昨晚后半夜开始下的,干涸许久的土地已经喝饱了,路面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尤其是这片区域在老城区,排水系统比并不是很好。
  她站在门口甩雨伞上的水,刘阿姨来得很早。拿过李秋手里的伞:“哎呦,李小姐,全淋湿了,我来收拾,你快进来吧!”
  刘阿姨是吕欢找来的,主要做饭和打扫卫生。李秋给她开的工资在纪城这一行当来说不算低,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可恶,毕竟刘阿姨一个人肩负了好几样活,这在西川至少得找两个人来干,但是现在她兜里的钱请不起两个人。
  只能这样。
  她笑笑:“刘阿姨,我说了叫我小李,或者直接喊我名字。李小姐,听着有点别扭。”
  刘阿姨脸上有些尴尬,但是比刚才放松了一点,她说:“我出来做活前我家孩子跟我叮嘱,在城里说话要注意分寸,怕我说错话讨人嫌,我听电视里人家都是这么叫的,就跟着叫了。”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李秋看她手下利落地收拾雨伞。“刘阿姨,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方便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李秋上楼,发现屋子里已经提前打扫过,所有物品摆放整齐。青白色的地板光洁发亮,吕欢在看人这方面比她见长,且有耐心向下包容。
  她以前觉得像刘阿姨这样只知道闷头干活的人能够带来的效益并不是很大,对于他们所付出的时间和心力更是没有关心过。
  今天她忽然意识到,每一种性格的人都有她可以发光的一片天地。即使是那些不被看到的,身处光鲜背后的重复且看起来乏味的角落。
  世界不单是英雄的世界。
  吕欢在隔壁安排明天体验活动的项目,听见李秋这边有声音,她过来:“你早上打车过来的?”
  “嗯。”李秋把高跟鞋脱下,低头用纸巾吸干里面的水。
  “快点挣钱,挣了你就可以买个车了。”挣钱?李秋想这一半年她能回本就不错了,但她不想说出来打击吕欢的信心。
  她问:“雨这么大,你怎么过来的?”
  “张......”吕欢又换了个称呼,“我老公送过来的。”
  李秋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们和好了?”
  上次在医院张程远动手后两人关系一直比较冷,吕欢摇摇头:“都当爹当妈的人了,彼此给个台阶就下了,没什么和好不和好的,糊里糊涂过呗。”
  李秋也不去探究这个“糊里糊涂”说的是什么。
  她坐直身子:“昨天我拿回来的那些证件今天要装裱挂起来,还有我们刚开门,免不了被整顿,要是来人你灵活应付。争取明天开业不出什么岔子。”
  吕欢点头:“你黑眼圈怎么这么深,粉底都没遮住。”
  李秋下意识伸手去按了按,“睡眠不太好。”
  不是不好,是已经有两晚她几乎没怎么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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