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能保证一定会跟你结婚。”
“以后再说。”乔威比了个手势说，“你年纪也不大，时间还够。”
好像很难找到破题的解法，也没什么非拒绝不可的理由，我又说了一遍，他不依不饶，最后的最后，我答应了。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乔威抬脚就要上楼，“我人都到这了。”
“那也太快了。”我皱了皱眉，他马上就有点不高兴，不过可能碍于我刚刚才答应当他女朋友，没有继续要求上楼，转而换了个诉求，说：“那你发个朋友圈吧。”
“什么朋友圈？”
“就发……”乔威思索了一会儿，“已有男友，勿扰，最好配上我的照片。”
我听完就尴尬地头皮发麻，尝试着商量说能不能换个讲法，虽然我理解他的心情，但这话我实在发不出手，乔威摁了会儿手机把屏幕转过来给我验证：“这有什么，我都发了。”
他真发了，发的是“已有女友，不再相亲，勿扰”，配图我的照片还是当初姚阿姨给他的那张证件照，我觉得头疼，太阳穴突突跳，想了想他朋友圈除了姚阿姨也没什么我熟悉的朋友和长辈，勉强稳定住心神，以退为进道：“我反正就发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意思就可以了，好吗？”
他迟疑了一下妥协：“行。”
好不容易送走了新上任的男友，我思来想去，把今天看电影照的四人合照翻出来，简单配上四个字：“官宣一下。”
二姐秒回：“哦哟，这么快？”
我回复她一个笑脸，不知道是不是二姐截图转发给了林州行，引来这人跑来点了个赞，他几乎是从来不在我朋友圈留言或者点赞的，不过，因为当面有时候会提到一些发过的东西，所以他也从不掩饰他是会看的。这点赞到底是已阅的意思还是挑衅的意思还是祝福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我一时间上头，戳开林州行的朋友圈，除了月亮那条，把他这三个月发的全点满了赞才罢休。
然后我妈的电话迅速打来了，老太太半夜不睡养生觉天天刷手机，可激动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先相处一下试试看。”我很冷静地跟我妈说，“八字没有一撇，你问早了。”
“行，按你的节奏来，你先处着。”我这么听话，我妈取得阶段性胜利，满意地不得了，直夸自己的英明眼光，“姚儿还是靠谱，这次找的男孩就挺好，你看，大家都是本地人，你结婚之后过年都不用去外地过，咱们就在家里，就把亲家走起来了，多好。”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真的非常无语：“你催我结婚，到底图的是我方便还是你方便？”
“大家都方便不好吗？”我妈心情好，埋怨我的话也甜滋滋的，“是不是害羞了？硬犟。”又说，“我跟你爸说一声，他也看好小乔的。”
太惊讶了，一下子提起了我的兴趣：“真的吗？我以为他不管的。”
“呵，他急在心里，还嘴硬，你爸跟你一个模子。”我妈嗤笑道，“天天催我给你打电话，问问问，哎呦我说了人家年轻人自己相处，用你问，他还怪我不关心你，好笑的很。”
应着我妈这话，爸爸的声音从听筒中遥远的传来：“处一处就行了，不要急着结婚！”
我妈声音也拉远，转头骂老公道：“要你插嘴，不结婚成老姑娘好伐？”
“妈，我爸说得也没错。”我在电话这头劝，“结婚是大事，总得好好考虑一下，你别急，也别催呀。”
“不催不催，你不要再给我单着我晚上就睡得着觉了。”说着我妈利索地挂了电话，估计是刚刚没怼过瘾，急着找爸爸吵架去了。
好像是皆大欢喜的样子。
可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想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009 你是我女朋友了
【 可能是工科男有什么吾日三省吾身的习惯 】
——
抛去陈珂那边不谈，之前投出去的简历有了一些回应，乔威说他们单位也在招人，很热情地推荐我去，不过略有遗憾地说社招是合同工他是正式的有编制的云云，我对他那边的岗位其实兴趣不大，但也给了一份简历让他帮忙，手上的 offer 挑了一挑，我相对最倾向的是云辉科技。
和云辉的刘总曾经在深圳那次会上有一面之缘，刘总做国外游戏代理起家，总部在深圳，规模不小，也赚了不少，但做代理始终赚得是小头，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开发，看上了这里的应届生资源，决定把研发中心放在这边，自己也暂时过来。他比较看中我之前在林州行那里从无到有结构建设的经验，其实我也不希望第二份工作完全从零开始，能移植之前的经验，肯定是好的。
但同时乔威那边也带来消息，说他努力许多上下打点，帮我在单位找好一份文职，月薪不及林州行当初给我开出的三分之一。
其实都不好这么算，因为在林州行那边开的是年薪，年终还有另外的奖金，其实那个单位的整体绩效待遇是好的，乔威薪资也不低，但他说没办法，一方面他是正式员工，另外一方面他是技术岗，和文职不是一个系统，无论从哪个方面这份工作原本都没有什么竞争力，我犹豫纠结的原因只是乔威。
他为了这份工作的确付出良多，我思虑很久，并不想照拂他的好意，但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还是拒绝，云辉的执行总监位置无疑更有挑战性，我心中对他有愧，因此打算请他来家里，做饭给他吃，当面谈一下，也算是弥补赔罪。
乔威带了花来，是很俗艳的大红玫瑰，但很用心，包装精致，用丝带扎了蝴蝶结，我很开心地接过，找出空置的玻璃花瓶插上，然后就让他略坐一坐，回到厨房。我毕业虽然回了家乡城市，但是没有和父母一起住，家里给买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平常工作忙，下厨做饭的机会也很有限，算不上多有厨艺，但简单招待还是可以的。
乔威挺有分寸，老老实实在餐厅坐着，没有到处乱转，不过我这个公寓本来就小，也没什么参观的必要，卧室和卫生间的门关着，客厅、阳台和厨房的视角一览无余，我把头发挽起来随手拿鲨鱼夹夹上，把砂锅里炖的鸡汤盛出来端上桌，四菜一汤，也就齐了。
谦虚还是该谦虚一下的，我笑道：“尝尝吧，手艺一般。”
乔威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由衷地赞叹道：“你这样子真好看。”
我愣了一下：“嗯？”
摸了摸胡乱挽起的头发，我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先吃，我去换件衣服。”
“吃饭还要换衣服？”
“嗯，马上就好。”我不习惯直接穿着家居服吃饭，只是早上起晚了一些，洗漱过后就开始急急忙忙备菜准备材料，连围裙都忘了穿，虽然在家但也不能太随意了，好歹是约会啊。
等我扫了扫眉毛，简单打了底，换了裙子梳顺了头发出来，乔威已经自顾自吃了半碗饭了，我也坐下来吃饭，他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克制不住，说了出口：“我觉得你还是刚刚那样好看。”
我又是一愣：“是吗？”
“对啊。”乔威说，“吃个饭花那么多心思干嘛？”
我和他开玩笑，带了点撒娇口吻说：“有没有听说过，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女孩子在男朋友面前当然要收拾自己啦。”
“你素颜已经够漂亮了。”乔威鼓励我说，“你可以有自信。”
我一时无言，转身另外拿了一个碗盛汤，乔威跟我聊天说：“你看你以后去我们单位上班，也不用化妆，我们单位的女同事没有化妆的。”想了想，又补充说，“可以涂点口红，有气色一些。”
既然他先提起这件事，我也就顺便说了我的想法，说完我应该不会去他单位之后，乔威的反应倒是很沉默，“哦”了一声之后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说，“那还是尊重你的决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当然听出来他这话仍然不是很高兴的意思，有心柔和一点，解释了一番我的考虑，我说：“我知道你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但是……”
乔威打断我说：“你知道就好。”
我看了看他的脸：“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啊。”像是为了证明此话为真，乔威还主动说：“你坐着吧，我去洗碗。”
因为下午已经买了音乐会的票，所以除了妆容以外，我找了一件带点晚礼服元素的连衣裙，胸口有桃心形的镂空，腰部绑着蝴蝶结，正要出门，乔威上下打量一番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嗯？”我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笑道：“这件裙子的设计就是这样的。”
“你一直这么穿衣服？”
我收起笑意，语调平直：“对，我一直这么穿衣服。”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注意点，以前我管不着，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耐着性子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你有没有别的衣服？”
我没直接回答，拉开衣柜门淡淡道：“那你来挑。”
他真的认真挑选起来，一边挑一边说：“我都不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小清，以后我给你买。”
“不用。”
“没事。”乔威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客气，“我赚的钱本来就该给你花。”
我问：“那你帮我买，是帮我付账，还是直接买你喜欢的？”
“那当然是我喜欢的。”他理直气壮道，“不然我花那个钱干嘛？”
乔威找出一件千鸟格的连衣裙，递给我：“换这件？”
我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这是我妈的。”
他也真是火眼金睛，我妈偶尔来我这里住过两天，就留下来这一套换洗裙子，也能被他找到。
乔威终于觉出尴尬来，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我看了看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因此压着心里的情绪道：“我找一件外搭披着，我们先出门吧。”
有了台阶下，乔威果断点头：“好。”
散场后乔威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去哪里吃饭，我不得不提醒他道我晚上有其他安排，有个时常联系的高中同学本月生日，因为刚好卡在工作日，所以我们早就一起商量好了，要这个周末提前给他过。
乔威这时候才是情绪上脸，非常不悦的时候，沉声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
他非常肯定地说：“你没说。”
我不想翻出聊天记录对峙，那样也太难看了，只好改了个说法说：“我们提前很久就约好了。”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乔威突然问，我虽然觉得突兀别扭，但看他脸色实在很差，无奈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那有什么介意的。”他马上转变神色，轻快地规划着，“结束了一起回你家。”
我拒绝：“不行。”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我爸妈一起住，不方便，只能回你家。”
我压着心绪轻轻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松开：“所以不行。”
他皱眉：“为什么不行？”
我冷道：“没有为什么。”
“你这人莫名其妙，一点理由也不给。”他恼道，“我最烦拐弯抹角地让人猜。”
我只问道：“所以你还去我同学的生日会吗？”
“不去了！”
“好。”我伸手拦车，“拜拜。”
可能是工科男有什么吾日三省吾身的习惯，晚上临睡前，我收到了乔威的道歉，他说他只是有点着急了，所以态度不好。
我暂时不想回复，乔威又发了网购截图过来，配上憨笑表情：“在给你挑衣服。”
我在心里叹口气，片刻之后，还是打字道：“不用在网上买，有机会陪我去逛街吧。”
“好的！”
最后当然是“晚安”收尾，收到的同时夹杂着二姐一句吐槽：“那个周琦，什么时候走？”
“怎么了？”
“姓林的简直不要脸，自己溜了，把那个女的扔给老涂陪着，还他妈跟我说在加班！”
“冷静点二姐。”我谨慎地选择用词，“难道亮哥忘记和你说了？”
“那他倒是敢呢。”二姐发语音过来说：“我下班了在家好好躺着呢，他给我打电话过来说要我陪他加班，我寻思矫情死他，加班有什么好陪的，然后你猜怎么着，他说他得加班陪周大小姐吃海鲜自助餐，必须我到场，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涂总真是防患于未然。”我大力赞扬，二姐又大骂林州行数声，忽然回过劲儿来，话题大转弯，问我：“你谈的那个怎么样？”
“嗯……总的来说。”我含糊道，“有点烦。”
二姐很干脆：“烦就别谈了。”
我一下子被她逗笑：“且看看吧。”
上次触发了我强硬的拒绝后，乔威安分了两个月，我们每周约会一到两次，虽然时不时也有冲突，但彼此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送我到楼下，也没有再提要上楼过夜的事情。
我正式入职了云辉，初步搭建起一个 30 人左右规模的研发团队，同步补足游戏策划师和其他对应职能岗位，但其实云辉的自主研发的游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从零开始，深圳的团队可以说已经做完一大半基础架构，刘总的方向是从手游入手，上线周期相对就比较短，而且手游的收益率比较高，研发阶段的团队算是用代理的钱养着，刘总当然希望他们能尽早自己养活自己。
010 别做说谎的大人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
——
工作忙起来之后我和各方面的联系都少了一些，如果不刷朋友圈，不是听见二姐抱怨，可能都快忘了林州行这个人，如果不是那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的话。
恰好是周五的晚上，铃声响起来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给林州行设置的单独铃声还没有换过来，硬要解释的话，是因为以前他是我的老板，我怕错过他的工作电话，所以才这样设置，而自从我离职，他竟然一次主动电话都没有打来过，直至今天。
一接起来，却是一个甜甜的嫩嫩的声音：“小清姐姐，你想我了没？”
“当然想了。”我马上笑起来，轻轻柔柔地语调哄着小姑娘：“珊珊，你哥哥在不在旁边？”
“在呀。”
“那姐姐先找哥哥讲电话好不好。”
“嗯！”听起来是小姑娘仰起脸来找人，然后换了人接过听筒，为了确认，我先喊了一声试试看：“林州行？”
是他的声音：“嗯。”
“你搞什么鬼？！”
“我最近表现比较好，他同意让珊珊过来玩几天。”这家伙完全答非所问，“幼儿园的寒假放得早。”
谁问你这个，他这样说话，我也就不客气，讽刺道：“林董是夸你陪周琦陪得很到位，表现很好吗？”
“对。”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还说，“我还好，主要是亮亮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