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珈蓝半靠在床头看书，突然出现的手, 蓦然一愣，看清楚是许以葳，便怔然地问：“这是什么？”
许以葳说：“药膏, 我外婆的偏方对蚊虫叮咬特别有效……”
应珈蓝眨眨眼, 脸蛋唰地一下就红了, 佯装镇定：“谢、谢谢。”
她伸手接过的时候，许以葳手突然往回收了收, 不确定地问：“是蚊虫叮咬吗？”
虽然邢无妄的话听起来不太靠谱，但不可否认那话是不对的，不知什么时候应珈蓝的行动轨迹就很奇怪，神出鬼没的，有时候找她吃饭还不见人影。
应珈蓝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笑着点头：“……当然，那只蚊子好过分，居然叮脖子，多明显啊。”
许以葳看她一会儿，最后把药膏给她，便上床睡觉。
应珈蓝手里握着药膏，全身软绵绵地靠在床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开始骂北某人——还是只力量悬殊，会打拳的蚊子。
唉，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下去……
另一边。
邢无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无奈地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走进寝室。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北延，北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然后扭头瞥他一眼，不说话。
邢无妄眼尾勾起，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调侃道：“没想到你比我还不会做人。”
北延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到烟灰缸里面，声音很淡：“你不做人的时候，我还在打拳。”
邢无妄：“……”
北延的爱好不多，睡觉和打拳这两样，一般找他只需要去寝室或拳击俱乐部，都能见着他人。
那时邢无妄换女友的速度和北延去打拳的频率几乎是一样的，身边的人都说混在一块儿玩，怎么就北延不近女色？
谁知道他心动的时候，居然还能不动声色，甚至难以察觉，正如他本人一样冰冰冷冷，像是一座撞不破的大冰山，但里面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
临近年底，学生会的工作比往常多了一倍，最大型的活动是今年的跨年晚会，从主持人到节目挑选，都要一步步安排妥当。
主持人的选拔有固定的要求，基本上在播音专业或有一定的播音知识当中选出来的，至于晚会节目，通常都是发布召集令，但是学校有很多社团都会自动报名参加。
许以葳负责节目挑选这一块，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除了筛选跨年晚会节目，还要全面协调各部门的工作。
开完会后，邢无妄已经在门口等她，一起去吃饭。
她吃饭中途打瞌睡，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整个人自然而然偏向他身上，头靠在他的手臂，没有意识地睡过去。
邢无妄挑眉，伸手把她的椅子拉近些，将她揽进怀里，然后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儿，滑溜溜的，手感还不错。
声音散漫：“饭都没吃完，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许以葳忍住困意睁开一只眼睛瞥他，往他身上蹭了蹭，边打哈欠边说：“我好累……”
邢无妄指腹绕着她的发丝，打了一圈又一圈，淡道：“那就辞去副会长这职务呗。”
许以葳想了想，又摇头：“临阵脱逃也太坏了，有点不负责任。”
邢无妄低头看她，轻嗤：“昂，怎么不见你对我负责任？”
“你又想说什么。”
邢无妄被她瞪人的小表情逗笑了，指腹慢慢抽离发丝：“看看你，比起竞赛刷题，这个什么晚会都让你瘦了一圈，腰上一点肉都没有了。”
许以葳眨眨眼：“才不是，你别乱说，我腰上怎么会没肉……”
话音未落。
邢无妄俯下身，温热的气流扫过她脸颊，贴到耳边，笑得蔫坏：“我摸过。”
原本困意缠身，一听到这话，脑子迟钝两秒，“轰”地一下清醒了。
许以葳猝然坐直身子，不动声色地挪动椅子靠着墙壁，斜睨他：“流氓——”
说完，她继续吃完剩下的饭。
她很少出外游玩，多数待在室内，皮肤白皙，稍微有些脸红就是肉眼可见，这个时候已经从脸蛋到脖子都是泛红，慢慢地，红褪去了一点儿，变成一片延绵的白里透粉。
邢无妄勾唇，低沉的笑声弥漫。
城市的街灯霓虹，稀疏相隔而立，昏昏暗暗，他们并肩而行的影子落在地上，时而交错，时而融合，一步步走回学校。
风吹来有几分凉意，许以葳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双手抱着手臂摩挲两下。
邢无妄脱下外套，披在她肩膀上，顺手勾着她的腰往身上揽了揽：“今晚早点睡。”
许以葳侧目看了看他：“不行，主持人刚选出来，我还要安排彩排流程。”
邢无妄皱着眉：“那棵什么述，把工作都扔给你做了？”
“你怎么又给别人起外号了？”许以葳拍他一下，说，“他名字就两个字，很难记住吗？”
邢无妄啧了声，轻嗤：“我干嘛要记住他的名字，允许你和他一起工作，但不是允许他欺负你，这些工作量有点过分了。”
许以葳笑了笑：“你要跟他讲道理？”
邢无妄挑眉：“动手动脚倒是适合我，嘴就留给你。”
许以葳愣了愣，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耳朵瞬间发烫，不想再和他搭话了，一扭头，发丝蹭过他的胸膛。
他嘴角噙着笑意，发丝从他指间流泻，勾起她的发丝别到耳后，耳朵红红的，映入眼帘便说：“头发长了。”
“嗯，我过几天打算剪短。”
邢无妄沉吟：“别剪，留长吧。”
许以葳一顿，茫然地转回头看他，但很快眨了眨眼睛，而后笑着点点头。
*
第二天七点，许以葳的生物钟自然地提醒她醒来，揉了揉眼睛，爬下床梯下去。
把紧闭的窗帘拉开，清晨的晨光温暖而不刺眼，站在暖洋洋的光中伸了个懒腰，转过身，进厕所洗漱。
洗完脸，她坐到椅子上，往脸上简单护肤，突然听到声响，瞥了一眼旁边，应珈蓝也起床了。
“以葳，你待会直接过去教室，还是去食堂？”
许以葳抽空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应珈蓝从桌上拿了个发带往头上戴，额前的刘海儿固定起来，温声道：“辅导员找我，好像叫我去拿点东西，你陪陪我？”
许以葳闻言，点头。
两人吃完早餐，先过去一趟辅导员的办公室。
等了一会儿，应珈蓝从办公室出来，许以葳见她手上并没有拿东西，眉头微扬，奇怪地歪了歪头。
应珈蓝说：“东西放在别的办公室了，负责开门的老师还没来，下课后再来一趟。”
许以葳点点头，一同慢悠悠朝着教学楼走去。
走到半路上，应珈蓝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刚刚进去办公室找辅导员，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什么？”
“有位教授会从别的大学调动到明诚大学教书，并且我们的思想道德与法律基础这门课程由他来接手。”
许以葳听完，偏头看她：“人员调动没什么问题，只是临近学期末，为什么有这番操作？”
应珈蓝摇头：“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影响，但不同老师教学方式不一样，可能我们又需要适应了。”
不知不觉中聊着聊着就回到教室，第一排仍然是空的，压根不需要担心占位子这个问题，走到中间两个位子落座。
许以葳一坐下，就看到邢无妄走进来，黑发有些湿湿的，挂着一两滴雨水。
她问：“外面下雨了？”
邢无妄坐到她身边，靠着椅背：“小雨。”
许以葳点头，问应珈蓝拿了张纸巾，轻轻擦着他的头发，细细的发丝被水浸过，变成一绺一绺的。
擦完后，她没有管他，以为他回去后排坐，便扭头和应珈蓝说话，没说几句，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才发现邢无妄还坐着一动不动。
许以葳惊呼：“你怎么还在？”
邢无妄掀起眼皮：“赶我走？”
“啊，我没有……”
邢无妄大刺刺坐着，抓着她的手把玩，漫不经心地说：“我这节课坐这里，当一回学霸。”
许以葳拍开他的手，斜睨他：“可以，但你不要动手动脚的，不是说只对我动嘴么，你安分点。”
话落，同学们的目光全部投射到许以葳身上。
邢无妄轻笑，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语调揶揄：“你想在这里？”
许以葳瞬间面红耳赤，后悔刚刚说出的那番话，抬手就是给他一拳，同时听到应珈蓝小声和她说，那位教授进来了。
她转身坐好，抬起眼眸，无声地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动。
“同学们请坐好，我要开始点名了，然后再向大家介绍我自己。”许文政说，语气中透着不可描述的威严。
突然新来的老师，下面不少同学都在窃窃私语。
结束点名，许文政说：“由于人员调动，以后这门课都由我来上，你们可以叫我许教授，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上课。”
在整堂课中，许以葳坐得端正，也无视旁边邢无妄的撩拨，像是屏息周围的一切。
“第一排这位男同学，这个问题我想由你来回答。”许文政板着脸说。
邢无妄挑眉，大刺刺靠着椅背，看向许文政。
许以葳心头一紧，余光扫到邢无妄身上，不动声色往他的方向靠过去，想给他一点提示。
就在这时，许文政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冷冷地叫了一声“许以葳”，她身子一顿，迅速地恢复坐好。
邢无妄舌头轻轻弹了一下，没站起来，也没有思考，就直接说出一个答案，大家听到后都是一愣一愣的。
答对了。
许文政似乎抓不到把柄，皱着眉沉声道：“下次请你站起来回答。”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换成以前应该没有几个人影，可现在，大家好像被点穴一样僵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许文政收拾完东西，瞥了眼许以葳，说：“许以葳，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许以葳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而后点点头。
第39章
许以葳站在教职员办公室里, 眼神偷偷瞟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教授级别的办公室都是单人单间, 足够的空间可以放下一张小床, 窗户挂着白色百叶窗，淡薄光线透进来，在地上落下条状的阴影。
许以葳手指抓着衣服紧了紧, 平静地问：“爸，你怎么突然调动了？”
许文政放下讲案,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沉声道：“大人的事, 小孩子别过问，还有在学校里请叫我许教授。”
许以葳抿抿唇，默然不语。
“听说你谈恋爱了——”许文政坐到办公椅上, 翻着学生的学术论文, 边看边说, “上课坐在你旁边的浑小子？”
许以葳蹙眉，直言：“他叫邢无妄……”
“我不关心他叫什么，我只想知道ACM竞赛, 你为什么没有获得大学A组第一名，冲进全球总决赛, 而是获得一个让人记不住的第二名？！”许文政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看她，“我想, 那个浑小子影响到你了。”
“ACM竞赛结束后, 我们才在一起的。”
许文政哼笑一声：“许以葳, 你是迟来的叛逆么。”
停顿一两秒后，从一叠资料里抽出一个文件甩到桌面, 指了指说：“我不赞同你退出集训队，拿不到第一名你就应该接着比赛往下打，直到拿到属于你的第一名，不是退出当缩头乌龟，我是这么教你的。”
许以葳咬咬唇，说：“……我不想打比赛了，我真的很累。”
“读书期间就不应该谈恋爱，请收起你的叛逆——”许文政命令道，“打比赛能有多累，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现在出去上课吧——”
许以葳摇头：“爸，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许文政抬头，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
许以葳下意识闭上嘴，旋即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许教授。”
离开教职工办公室，许以葳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经过电梯间时没有停留，径直走进楼梯间，一层又一层往下走。
下到一半，听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许以葳停在台阶上，抬头，看见邢无妄踩着一阶阶台阶向她走来，嘴角漫不经心地勾着，笑意弥散。
她愣了愣，不自觉地下了一格台阶，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很难？”邢无妄轻笑，“我在下面等你很久了，电梯一直没动过，知道你会走楼梯，大概你忘了，对于我来说你的事不难。”
许以葳眼皮轻颤，低着头看向邢无妄。
邢无妄牵着她的手拉了拉，她下意识走下一个台阶，而后他抱着她。
一高一低，差距刚刚好。
许以葳微怔，抬手环过他的腰，似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新来的教授……”
“那是你爸。”邢无妄声音很淡。
许以葳茫然地眨眨眼，似乎在说你猜到了。
邢无妄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他骂你没？”
过了好一会儿，许以葳微微蹙眉，才开口：“不知道算不算骂，但是从我印象中他都是这样和我说话的，我家里没有所谓的红脸白脸，只有严父严母，这次比较严厉。”
她说完，耷拉着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处。
邢无妄偏头，散落的发丝沾到她唇瓣上，他勾起发丝拢到她耳后，揶揄道：“课堂上他针对我，我都还没难过，你倒是先难过了，你先别急，收起难过安慰安慰我。”
许以葳侧目睨他一眼：“烦人。”
邢无妄挑眉，嘴唇落在她额头上，笑道：“带你出去玩。”
“我不逃课。”
“这次不爬墙，光明正大走出去。”
许以葳松开他，站直身子：“跨年晚会还有几天就来了，我还有得忙，走吧，我们去上课。”
越过他，继续往下走。
邢无妄长腿一迈，抬手勾着她肩膀，把人往怀里揽了揽，一同朝多媒体教室走去。
*
音乐起，跨年晚会唱歌跳舞的节目少不了，最为惊艳大家的表演非模特社莫属，学长学姐带着一众人，身穿改良后的衣服上台时，是一场视觉盛宴极其享受的走秀表演。
观众席传来惊呼，举起手机拍得不停，甚至有人还挑选出自己的未来的男女朋友。
“左边倒数第二个的男生好帅，像不像打篮球的流川枫？！”栾穗星星眼捧着脸，指着某个方向说。
何璐睨她：“哟，穗公主又打算换男朋友了。”
栾穗笑笑：“我在给你挑，到时我们可以四人行出去玩……不对，八人行，还有以葳和蓝蓝，以及她们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