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检察官——Krantz【完结】
时间:2023-05-17 17:17:43

  徐翊白淡淡回答,“你不是说过想要我的字么。”
  明澈一怔,随即想起她确实说过这话。再打开册页细看,字迹端正,游刃有余,修炼绝非一朝一夕。
  明澈看了一遍,想让徐翊白给她翻译翻译,又觉得这问题上网一搜就能解决,遂问了个可能网上搜不到的问题,“这个放在枕头底下能辟邪么?”
  徐翊白向明澈伸手,示意她过来,“有事来找我,比把这东西放枕头底下有用。”
  明澈绕过办公桌,坐在徐翊白大腿上。两人短暂对视,徐翊白问,“真要搬走?”
  “房子都找好了。钱都交了。”
  “不搬走也可以。”
  明澈分辨不出这句毫无表情说出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停顿两秒,寡淡回答,“不合适。”
  一瞬安静。
  半晌,徐翊白主动转移话题,“我送了你临别礼物,你是不是应该也送我临别礼物?”
  与徐翊白相比,明澈的字实在拿不出手,甫一开口,气势都弱了半截,“我那字要是想送人还得练两年……”
  “谁说要你的字了?”大手自后腰往下,指尖按揉,时轻时重,徐翊白将明澈揽得更近,声音也沉,耳语一般,“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穿给我看。”
  敢情徐翊白还在惦记这个。
  明澈故意轻轻喉咙,摆出端正作派,如同坚决贯彻落实严格执法公正司法,“男人不是都喜欢看制服吗?徐律,要不我穿制服给你看?”
  徐翊白冷哼,“你们那制服老气横秋,土死了。”
  这话倒是实话。检察制服一年四季都被检察官们吐槽得体无完肤。明澈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抓着徐翊白的手放在锁骨处,又引着那手探入睡袍,“那徐律帮我鉴赏一下,这件土不土?”
  指尖触到肩带,徐翊白眼色顿暗,漩涡似的骇人,就连声音也更低几分,“穿的哪件?”
  明澈狡黠眨眼,“你买我穿,那你多没有惊喜感。”
  睡袍里那件是明澈失眠那天自己买的。没有故意取悦徐翊白的意思,只是如果徐翊白喜欢,明澈很乐意用自己的身体让他开心。徐翊白想要礼物,明澈就恰好有礼物奉上,这世上哪里还有更美妙的巧合。
  床笫间的真心也是真心。
  床笫间的默契也是默契。
  --------------------
第39章
  =
  秋老虎张牙舞爪半月有余,一场大雨全都浇熄。
  明澈搬家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大清早从纸箱里找伞找了半天,又紧赶慢赶往一分院奔,差点迟到。一分院食堂不管早饭,明澈匆忙换上制服,接了杯水在办公桌前坐下,饥肠辘辘。昨晚明澈打扫住处,没顾上吃饭,今早本想在路过的便利店买个饭团,却又没来得及。此时明澈无比想念徐翊白家阿姨做的灌汤包,想得要命——皮薄得近乎透明,肉馅细腻,软乎乎热腾腾,里头汤汁鲜香烫嘴,明澈总得先咬个小口吹吹。
  条件反射难以以意志为转移,明澈边想边咽口水,给徐翊白发了个可怜兮兮的哭泣猫猫头:好饿啊。
  徐翊白回得很快:早上没吃饭?
  明澈又回了一个哭脸表情。早上下雨了!纸箱子都一个样,没想起来伞塞在哪里,找了好久。
  明澈气咻咻地打字,撒过娇后好像也没那么饿了,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瞬间进入状态埋头工作。然而没过半小时,明澈接了个电话,说是餐厅送餐,让明澈到一分院门口来拿。
  水晶虾饺和奶黄包,都是明澈喜欢吃的。明澈打伞出门拿外卖,又哼着歌提着袋子回来,在微信里不遗余力表达了对徐翊白此番操作的惊艳:你竟然会用外卖APP?
  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下午徐翊白才回复:秘书点的。
  明澈心说徐翊白的秘书真惨,工作中被他□□不说,还得负责寻找狮子王以及帮人点外卖。
  工作是转移注意力的极好方式,直到明澈下班回到住处才迟钝地后知后觉:世间最磨人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落差。大门一开,没人在屋子里等她回来,纸箱寥落而凌乱,大半行李都没来得及归置。明澈站在门口发呆一分钟,然后洗干净手打起精神,带上胶皮手套收拾房间。每个人生存在这寂寞星球上都是独立个体,没有谁非得等谁——说要让徐翊白洗手作羹汤,那就是个美好的愿望。
  徐翊白平日比明澈忙得多,之前因为养伤在家待上一周已是前所未有,现在伤还没好,日程就又排得满满当当。接连几天徐翊白都再没抽出时间与明澈见面,好巧不巧,偏偏两人在一中院偶遇一回。
  明澈过去开庭,徐翊白也是,两人都不知道对方那天会在,中午在走廊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自然不能像在家那般肆无忌惮。走廊两端,相向而行,于中点脚步站定。徐翊白声音压得很低,耳语一般,“来开庭也不告诉我。”
  明明穿着制服,整个人都严肃刻板,可明澈偏一开口就软了调子,眼神里都少了庭上飒沓,“告诉你干什么?”
  徐翊白嘴角轻挑,“当然是过来跟明检探讨学习。”
  这话假得不能再假,却足够哄人。明澈扑哧一乐,又赶紧收了笑容,故作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开庭开得多着呢,从前也没见你问过。”
  徐翊白未再继续与明澈玩笑,转而问她,“进度怎么样?”
  “差不多了,估计下午两三点就能结束。你呢?”
  “早着呢。”
  时间卡不齐,连见一面都难。徐翊白目不转睛望了明澈片刻,“周末去我那。”
  远处忽有同事叫明澈的名字。明澈应了一声,脚下却挪不动步,与徐翊白对视半晌,闷闷地小声说:“那我走了。”
  冷峻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有种矛盾而奇异的温柔。“去吧。”
  等周末的晚上明澈就在住处大扫除,刚搬进来的地方,明澈总得哪哪都仔细清洁一遍才放心。如此一来打发时间也变得容易,总算在心理上避免了他人积极上进而我混吃等死的焦虑。周五下班之后,徐翊白惯常去一分院接明澈。明澈攒了一星期的话,上车就兴奋地跟徐翊白分享工作日常,“我又碰到有流量的案子了。”
  检察官有流量不是好事。徐翊白倾身与明澈接了个短暂的吻,皱眉问她,“什么案子?”
  “彭欣欣案,前段时间天天挂微博热搜,你听说过吗?”
  徐翊白表示没有,“彭欣欣是谁,名人?”
  明澈打开微博搜出彭欣欣美照给徐翊白看,“女明星呀,演了好几个流量剧,虽然我也没看过,但她还挺火的。”
  徐翊白敷衍瞄了一眼花红柳绿的九宫格,“活着么?还是死了?”
  明澈没好气地睨他,“又不是杀人案,哪能死了。”
  案件起因说来简单。彭欣欣作为十分有偶像包袱的流量小花,日常行为宗旨就是不化妆不见人。一日夜间,黑灯瞎火,彭欣欣围着头巾戴着墨镜,鬼鬼祟祟出门,被来捉老婆奸的孙文强误认,揍折了左手桡骨。
  热搜上的彭欣欣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那天半夜出门就是为了去路边摊买烧烤,怎的就横祸飞来,因为受伤耽误诸多通告。女明星竟然也会半夜吃烤串,多么亲民,多么真实,多么接地气——笨蛋美女小吃货的人设坐实,粉丝们一边心疼一边哄着,还不忘将孙文强骂得突破星际。孙文强喊冤,只承认与彭欣欣发生推搡,但以那力度无论如何不至于弄折胳膊,彭欣欣骨折与他无关。
  一审过后孙文强上诉。明澈看过案卷材料,认为以现有证据来说判决没什么问题,可微博吃瓜时见有彭欣欣黑粉爆料,彭欣欣在事发前一天就去过医院骨科。那时彭欣欣以外套遮掩手臂,助理在旁作陪,甚至挂号的身份信息都是用的助理的。再度深究,接诊医生是彭欣欣的初中同学,初中时暗恋过彭欣欣,并且就是他为彭欣欣出具了验伤报告。
  黑粉冲不过真爱粉,爆料很快消失无踪。明澈乐颠颠跟徐翊白分享八卦,末了敲着下巴推断,“如果爆料都是真的,这案子另有隐情也不是不可能。没准彭欣欣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受伤,正愁那些通告怎么办呢,就冒出这么个二愣子顶锅,她还能卖惨赚一波流量。哎,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有前科的,前几年不就有个塌房男明星被爆出来,他女朋友受伤以后他盗图假装自己受伤,就为了在粉丝跟前刷刷存在感。”
  徐翊白面无表情听完,全然没将这桩在微博上引起狂风骤雨的小案子放在眼里,“上次任小菁诉郭秀梅案当过一次靶子,怎么这次盛南华还把这种案子给你。”
  “倒也不太一样。”明澈客观分析,津津乐道,“郭秀梅煽动性太强,但彭欣欣没有。彭欣欣只是想要流量,才把这事闹上法庭——所以就算最后翻案,粉丝应该也不至于把我怎么。再说这种小案子都是随机分配的,不是盛检给我的。”
  “等我跟他说说,把这案子给别人。”
  明澈一听,急了,“你跟他说什么?他不得纳闷为什么这话轮到你跟他说?”
  徐翊白深深望明澈一眼,“之前有次你上我车被他看见,他已经问过我了。”
  轰隆一道霹雳电光劈在明澈天灵盖上。明澈立时宕机,半天说不出话。
  车内一时安静得诡异。片刻,徐翊白问,“真想接这案子?”
  明澈机械点头,脑回路却仍停在上一回合,被徐翊白那话震得太阳穴嗡嗡发木,“已经让公安补侦了。”
  徐翊白略一思索,让步道:“想接就接吧。当心一点,别给自己惹麻烦。”
  明澈不服气,怎么她接个案子就好像得徐翊白批准一样,“你可别跟盛检胡说八道,我还得在一分院混呢。”
  徐翊白哼笑,探手将明澈的手握住,拇指摩挲,刮出痒意,“他不是很器重你么,假疫苗案都打算让你进组。”
  明澈眼神一亮,“这你都听说了?”
  中隆制药假疫苗案事关民生,是引起广泛关注的一桩大案,涉案人物众多,线索庞杂,盛南华也是前两天刚通知明澈加入检查组,哪知徐翊白消息竟如此灵通。
  明澈为此兴奋,徐翊白却不然,“这种案子不好办。杀人放火金腰带,没一个省油的。”
  明澈知道徐翊白担心她的安全,可若人人自危,凡事袖手,世间哪还有公平正义。犯罪嫌疑人明澈接触过不少,可以从前明澈过手的案件来说,判与不判都是一锤子买卖,郑磊那种出来之后再伺机报复的已经是最极端的了。然而如假疫苗案这般的案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踩到雷区,片甲不留。
  “好啦好啦,”明澈侧过身去,趴在徐翊白肩上宽慰他道:“我会小心的。”
  徐翊白垂眼瞧她,墨玉似的一双眸子冰冰凉凉。明澈又低头嗅徐翊白颈间,“是我买的香水?”
  香水喷在试香条上与喷在身上终归有所区别。一来随着挥发时间渐长,后调显现;二来这香气混杂身体的味道,自然各人有各人的效果。明澈一向很喜欢闻徐翊白身上的气味,尤其在徐翊白刚洗过澡之后,那味道藏在隐隐的沐浴露淡香之下,钩子一样,让明澈想在徐翊白肩头啃两口。
  徐翊白答应一声,问她,“喜欢?”
  明澈没答,转而问道:“晚上吃什么?”
  正赶上下班高峰,宾利走走停停,现下已在路口堵了一分多钟。“你想吃什么?”
  明澈知道徐翊白肯定早就订好餐厅,只是她若能说出有什么想吃,就再改道而已。“想吃你做的。”
  “回家?”
  “嗯。”
  时间充裕且有下厨的闲情逸致时,徐翊白往往选择烹饪中餐。徐翊白起锅热油,明澈就在旁备菜,有一搭没一搭与他闲聊,问他周末出去逛逛好不好。
  以往二人共度周末,向来是床上过得多,出门出得少。现在暑气渐退,秋高气爽,正适合散步吹风。徐翊白却会错了意,“可以。但明早出发的话,范围只能控制在江浙沪以内,我周日下午要去杭州,再远时间来不及……”
  明澈打断徐翊白的天马行空,“哎哎哎,倒也没想去那么远,”停顿一下,补充道:“就是想随便找个公园走走。”
  徐翊白答应,又让明澈站远些,以免油烟呛到她,“公园走完之后呢,看个电影?”
  “也可以啊……其实我本来想说去博物馆的。”
  “那就周六去博物馆,周日上午看电影。我下午要走,博物馆周日可能逛不完。”
  明澈站在徐翊白身后,简直恨不得搂着他的腰踮脚在他脸上亲一口——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男人这么好说话。
  徐翊白没听见明澈应声,手下没停,略回过头看她,“怎么了,不好吗?”
  明澈眼珠一转,得寸进尺,“那要是时间来得及,去更远的地方也可以吗?”
  徐翊白又转了回去,游刃有余地调火,“赶周末的话,国内不去太过偏远的地方应该都来得及。要是想再走远些——我的时间不难协调,只要明检有空。”
  即使是空头支票,这话也足够哄人高兴。明澈并不深究,也不追问,只笑盈盈地答应,最后还是没忍住踮了踮脚,在徐翊白的下颌偷亲一口。
  次日徐翊白果然如约陪明澈出门,没像以往那样窗帘一拉不分日夜。只是博物馆太大,一下午没逛完,明澈意犹未尽,徐翊白遂允诺下次再陪她来。周日送走徐翊白,杨文雅的微信接连而至,是叫明澈过去吃饭。明澈懒得折腾,推说累了,回到住处倒头睡觉。徐翊白预计在杭州待到周四周五,明澈戏谑地想这样正好,省得她惦记,影响工作。这得亏她不是古代君主,不然这么没有定力,一个徐翊白就够她亡国。
  案子永远都接不完,周一一进一分院就劈头盖脸,明澈早已麻木,连焦虑都不太能感觉得出。点开系统中的新案子,二审案件,一审在徐汇区检,强|奸案。
  罪犯名字极其大众,大街上一抓一把,然而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都错不了。明澈一眼看去,忽地心里一抖,刹那间几乎停滞呼吸。
  是那个明澈恨不能刻在门槛上诅咒的名字。二十多年,日日夜夜,明澈从没忘记过。
  王彬。
  --------------------
第40章
  =
  准确来说,徐翊白并不是明澈这辈子第一个与之躺过同一张床的男人。王彬才是。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往前倒个二十多年,当明澈与王彬在同一张床上过夜,两人中间还睡着杨文雅。
  王彬那时刚买新房不久,囊中羞涩,捉襟见肘,顶着毛坯的水泥味就搬了进去。卧室只有一个,客厅里有沙发,长大后明澈一度不敢肯定,那沙发是不是为了打发她而专门备下的。动迁房质量堪忧,摇摇欲坠,从外面看火柴盒一样。就在火柴盒的角落里,明澈眼看着王彬与杨文雅分分合合撕心裂肺,在还没看过八点档的年纪,明澈就先意会了什么叫做狗血。这些戏码明澈从未见明书砚上演过,所以明澈大概也只能将此理解成,杨文雅天性里喜欢找刺激,而明书砚无法刺激她不甘寂寞的神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