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就好。”
“喜欢,如何不喜欢!
七爷爷见天儿的都用着呢,洗都不让洗。
不过,七爷爷最近又瘦了些,再这样瘦下去,就要劳烦七奶奶您再亲手做一条了呢。”
戚婧婧顺势接过话,“表姐手可巧了,做出来的东西是咱们姐妹都比不上的。
原来我还想厚着脸皮求表姐给我做个扇面,如今看来是不能了,表姐可没时间顾我了。
还是我自己做吧,丑也只能将就着了,呵呵呵…”
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一团,看起来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江家姑娘们走了,戚家的姑娘们也散去。
温软去看母亲,发现舅母竟然也在。
“软软回来了,快来坐,舅母正与你母亲商议你嫁妆的事。
你来瞧瞧,这上面都是你舅舅和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舅母又恢复了慈爱和蔼的长辈模样,丝毫不见当日的愤懑。
当日下聘,江家人走了之后舅舅舅母黑脸质问她们母女,可她们又哪里能想到江执会这样做。
其实说来,她母亲在自然是母亲做主,聘礼自然也该是给母亲。
他们这般质问也是没道理,权当是他们被落了面子,这是再还他们就是。
温软只好言好语与他们说,她是真不知情况。
后来好几日见着舅娘母都发现她神色不太好,如今她竟然主动来送嫁妆,温软不敢置信。
看着单子上罗列的物件,温软更是心下吃惊。
这些年她何曾见过舅母这般大方,这份嫁妆单子差不多比戚家庶女的嫁妆规格还要高出一些。
若是平日里他们关系融洽便也就罢了,亲舅为她准备嫁妆也说得过去,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无非还是冲着江家。
是他们也知晓了江执浪子回头的消息吧,他与江家关系修复之后,自己也能借江家的光。
而他们,也能借江家的光。
熙熙攘攘,皆为利益往来。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趁此借一借江执的势。
一份嫁妆而已,比起让自己替嫁来,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就当是,他们补偿的好了。
“一切但凭舅舅舅母做主,软软谢舅舅舅母疼惜。”
戚夫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如今戚容的神色比之前松缓不少,温软知道都是因为江家对她的态度。
“软软,等去了江家,你只管好生与江家各房相处。
江七爷是浑,但看江家人却是通情达理的。
若江七爷真的浪子回头更好,若只是说说而已,你便顾好自己的日子。
母亲这里你放心,你也看到了你舅舅舅母的态度,大不了只是互不打扰而已。
我又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能清清静静的反而正好。
母亲是过来人,你听母亲的话,趁着如今江七爷对你还算上心,你便笼络些着他。
左右无非是几句话,多贴心些的事。
若是到了某一天日子长了,淡了,总还有个情分在哪儿。”
说到这里,戚容又红了眼眶。
“若是他犯浑欺负你,你放宽些心,大不了给他多纳几个妾氏让他自去折腾。
你就找了机会过个江家的孩子在身边,无论是男孩女孩,总归是在你名下。”
第十章 她是不是也能期待
“怪母亲没能给你个兄弟,不然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负你。”
温软赶紧给母亲抹眼泪,“您可别再说这种话,我现在好着呢,您也看到了他现在待我很好。
我都听母亲的,有母亲为我操持撑腰,我定然不会把日子过差了的。”
温软捡了江舒韵他们传的话说与母亲听,自然都是好话。
“他真这样说?”
“舒慧说他是当着江大将军的面儿这样保证的呢,自然不会有假。
所以,母亲尽管放宽心,其实女儿也觉得他待我真的不错的。
先是舍身救我,现在又……”
想到江执给她送的那些物件,温软想信他一次。
看着女儿眼神中那一丝羞涩,戚容也收了愁容,女儿说的没错,现在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就是,按照江家的家世,江七爷给的那些聘礼,着实是简单了些。
要说聘礼的价值,自然是算可观的,那些金银加起来统共八千八百八十八两。
再加上那只品相上佳,价值远远超过金银的老参,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份聘礼。
最有心的还是那条松狮狗,可不是有银子随便就能买到的。
但哪有聘礼只送金银的?别说是世家大族了,就是平头百姓也没有这么行事的。
就是,把银子折一半置物件也行啊。
所以,戚容才说简单。
她清楚,这份聘礼绝对不是江家人准备的,就是他江七爷自己做的主。
说他没规矩,他又还上了心。
罢了罢了,想想好的地方,他能舍身救女儿,已经是什么聘礼都比不上的。
日子很快就到了出嫁这天,小院中到处都是红,早早的温软就起来漱洗打扮,梳头婆婆没有说儿孙满堂这话,想来是母亲特意叮嘱过的,免得她听了难过。
她这辈子注定是不能儿孙满堂。
比起遥远的儿孙,她更在乎眼前的母亲。
外头鞭炮响起,然后嘈杂声近了,是接亲的人到了吧。
果然,很快就有人进来报喜。
“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
戚容只说了这句话便催促着女儿出门,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别的她都不求,只要女儿好好的。
温软明白母亲的心,跪在母亲身前叩头拜下,眼泪也在这时候滚落在地砖上,晕开。
“请母亲保重。”
“唉,保重,都保重,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出来之后又去拜了舅舅舅母,这才在喜婆的搀扶下牵着红绸出门。
红绸的另一端,是在江执手中。
他不住扭头去看身边与他同行的人,虽然看不到红盖头下面的娇颜,也已经足够让他高兴到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上去。
今日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娶的又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人儿,叫他如何能不欣喜?
媳妇儿步子小走得慢,他便也小步着走。
怕什么误不误吉时?他跟他媳妇儿什么时候拜堂,什么时候就是吉时。
温软坐在八抬的花轿之中,外面鞭炮声,恭贺声,喧天的唢呐锣鼓声……
透过这些声音,她听到男人那有些粗矿,还带了点儿哑的声音。
“出发。”
从这两个字里,温软听出了男人的欢喜激动。
他是因为娶自己才欢喜激动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期待?
如果,自己不管他年岁如何,不论他相貌如何,也不再念念于不能有孩子的伤痛,与他好生过日子,尽心待他。
有没有可能,他们也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江执的庄子在郊外,他已经分家,成亲自然也是在他的庄子上。
庄子上早已经有宾客等着,江盛带着江家所有人都在。
有江盛出面,多少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江执不在乎宾客是冲谁来的,他只知道都是恭贺他大喜来的,他要的也只是这句恭喜。
聘礼已经寒酸了,他只能从婚宴上下功夫,求自个儿大哥大嫂不算丢人。
况且,为了凑聘礼他连外人都去求过了。
他已经这么个名声了,还怕再丢人些吗?
能娶到媳妇儿,丢这点儿人算什么?
想他江执,两辈子三十五岁,能娶到心中所想之人,就是欠那些外债也值了。
下聘之前,他全部的家当也才二十来两,要等到下一季的租金也才一百多两。
老娘手里的那点儿私房,是她的棺材本儿,这些年也被原身老混蛋哄了不少去败,如今恐怕也没有剩多少。
他能为了自己娶媳妇儿掏空老娘的棺材本儿?
老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娘,但从他在这个世界睁眼起,她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全心全意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受了老娘的好,能干那等猪狗不如的事儿?
但凡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爷们儿,都干不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用当时仅有的那滴灵泉催生山中一株参,拿去与原身的那些狐朋狗友做交易,才借了那些银子来下聘。
也就是后来他给聘礼的那株,跟他们保证了,等他娶了媳妇儿,就把参给他们。
那株参,给了他媳妇儿,那就不可能再给别人。
惦记媳妇儿私产的男人,那都是最没出息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花轿落地,喜婆请新郎官踢轿。
原本江执是不懂踢轿的意思,脚已经提起来要踢上了门框,听到喜婆唱词这才明白。
好险差点儿就踢上了,他狠一抬腿,一只大脚丫子直接踹进了轿子里头,碰到某只被惊吓到的脚。
那只受了惊吓的脚慌忙避开,脚的主人也慌得不行,盖头下面那双丹凤眼中尽是慌乱。
江执的这个举动惹来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这到底是踢了还是没踢,还是踢过劲了?
然后她就听到男人笑着说,“太激动太激动,着急娶媳妇儿么不是,让各位见笑见笑。”
喜婆又将红绸给她,她双手牵着红绸,顺着男人的力道下轿,男人就在轿边上。
在她下轿的那一刻,她耳边响起男人的轻声叮嘱。
“跟着我就行。”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体贴自己?
“跨火盆,红红火火……
跨马鞍,平平安安……”
她被男人一路牵着进门,江家的门槛有些高。
“门槛有些高。”
江执站在门口停下,小声提醒之后这才抬腿迈进门。
第十一章 新婚大喜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堂下有人起哄,温软眼前只有满目的红,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被男人牵引着往洞房里去,耳边除了喜婆的唱词声,还有她熟或者是不熟的声音。
“请新郎官挑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温软听到了江舒慧起哄的声音,还有几个男人起哄的声音。
“江七爷,快揭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然后,她就听到男人骂人。
“滚,都滚。
我媳妇儿,是能让你们看的,滚滚滚,都出去喝酒。”
这时候温软也不知道怎么还有心思去想,这几个起哄的男声应该是男人的朋友。
江执是什么的,他的朋友又会是什么人?
她的婚事,她自然是不想被这些人给留下遗憾。
虽然,她也没有见过别人的婚嫁,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有人要在这时候起哄,但她内心里来说是不喜欢的。
他们跟男人几个拉扯之后,那些人好似被男人的后辈被劝走了,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温软这才安心。
从她出了戚家的门,这一路上男人都在照顾她。
她满脑子里都是迷糊的,她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她只希望是男人对她的好,待她的真心。
当喜婆再一次说请新郎揭盖头,她听到男人嘿嘿笑着靠近。
然后,一杆喜称伸进红盖头里来,将盖头挑起,她也终于能看到盖头以外的事物。
伴随着喜婆的唱词,她仰头看了男人一眼,他又瘦了。
比起第一次见,比起他来下聘的那天,又瘦了,这是温软看到男人时的第一个感觉。
只一眼,她又垂了眼睑。
实在是因为男人的眼神太过灼热,也因为她实在羞涩,不知要如何面对男人。
今日是她与男人成婚,是她们大喜的日子,意味着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夫妻。
她一个新妇,人生中头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一辈子呢,让她如何不羞?不慌?
又听到男人嘿嘿的笑声,回答喜婆的话。
“七爷,夫人可美?您可喜欢?”
“美,好看!喜欢!喜欢得很!”
丫头将合卺酒送来,男人拿了一杯,她要去拿,男人的手已经碰上了她的手指。
他没有说话,温软也不敢看他,但她知道男人是给她酒杯的意思。
她接了,然后男人再取了喜盘中的另一杯。
在喜婆的唱词中,男人端着酒杯,来与她手臂交缠。
酒有些辣,辣喉咙。
“等我回来。”
她在为酒辣喉咙而再三咽唾沫,耳边又响起了男人的叮嘱。
没了盖头的遮掩,房间里也还有人,温软不敢出声。
男人是贴着她耳朵边说的,想来除了自己,别人也都没有听到。
男人出去之后,宝琴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封分给众人。
她们不知道这时候江家安排的多少人,便准备的十来个,现在发下来是还有剩的。
江家安排的人除了一个丫头,就是喜婆和江舒韵三个丫头,十多个红封是绰绰有余。
领了红封之后婆子便带着丫头出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江舒韵她们姐妹三人。
“七奶奶,如今我们再喊您七奶奶,您可不能再皱眉头了。”
看着江舒慧那狡黠促狭的眼神,温软心中更是羞涩,睨她一眼,“我什么时候有皱过眉头?”
她也不记得自己有过在她们面前皱眉的时候,她纵然是有这种情绪,也都是压在心里的。
“是是是,您没有,都是我胡说。
您是长辈,我做晚辈的可不敢与您争辩。
若是让七爷爷知道了,可要收拾我了。”
这话让温软如何接?索性就只笑不接。
反正自己是长辈,端着也是可以的。
看温软不接话了,也知道她是有意的,江舒韵便又笑着换了话。
“七爷爷特意祝嘱咐我们来陪着您,不能让您饿着,渴着。”
江舒雅也道:“是,七爷爷说了,他没回来,我们谁都不准走。”
江执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你们七奶奶我可交给你们了,好好给我守着人,不能饿着渴着,委屈着。”
他说的委屈,是怕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趁乱去见新媳妇儿。
他不妨别人,只防原身的那些狐朋狗友牛鬼蛇神。
原身当年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