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害我的人是先皇的老臣。”宫离接着说道，“当年父皇还未完全把持朝政，那些老臣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似的，不知给我下了多少毒，还好我命大。”
“而这一切只不过因为我母亲是贱婢之子而已。”他嗤笑道。
宫离抿了一口酒，忽然说道：“你说我这酒以后会在东夏国有一些名气吗？”
慕以婳点头。
“会。”她认真地说道。
宫离看着她一愣，勾唇笑了笑。
“然后我就被父亲偷偷送到了慕府。”他接着说道，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有一段时间慕元缜甚至怀疑我是慕夫人的私生子，那段时间……”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慕以婳却微微一笑。
按照慕元缜那个脾气，当年的情景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刚见面的时候你看起来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和你母亲一样端庄疏离，每次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宫离说着一笑，“后来我和你相熟，关系比亲兄妹还亲，听说我要走的时候你哭了好久呢。”
“真的？”慕以婳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宫离掩嘴轻咳一声。
“其实也没哭。”
慕以婳眯着眼看着他。
“但是你的确伤心了好久。”宫离忙说道。
“那为什么你在宫里时说我曾经爽过约？”慕以婳抚着几案问道。
顿了顿，宫离微微拧起眉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不说也罢，你不会想知道的。”良久他说道。
慕以婳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微微垂下视线掩下眸中神色，嘴角轻抿。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又抬起眸子问道：“你怎么会有那种特殊能力？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对她最重要的事情。
她得以重生都是因为那块玉佩，而她又因其获得了这些平常人所没有的能力，而他又从何处获得那些能力的呢？
而且。
她眉目一凝。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人控制这一切，那这个计划从她刚出生便开始布置了。
念头闪过，她心里微微一寒。
“我听到你薨逝的消息犹自不相信，所以悄悄来到东夏，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追杀，心口中了一支箭命在旦夕。”宫离说道，“后来一个道士救了我，我醒来之后便有这些能力了。”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凭借另一个人的身子活着，也是那个道士告诉我的，他还说你获得了一些特殊的能力，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得到。”他接着说道，“只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我你是借了哪具身子。”
道士……
慕以婳心里一动。
“他长什么样？”她问道，袖子下的手不知不觉攥紧。
宫离摇头，“他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走了。”
忽然他顿了顿，喊着小厮的名字。
第126章 道士
杨千在外边刚说完自己是如何碰到宫离，被他收在身边的，此时正在安慰着满脸泪水的慕真，乍听到宫离的声音，身子竟然猛地一颤。
宫离在包厢里又叫了声。
按理来说，这二楼的门应该隔音效果极好，但对宫离的声音就好似全无作用一般。
慕真噗嗤一笑。
“月……真真，公子在叫我，我进去了啊？”他摸了摸头讪讪说道。
虽然在女孩子面前这样有点丢人，不过再一想，怕殿下这样的人也是正常的，他心里就释然了。
见慕真点头，他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慕真浅浅一笑。
杨千哥哥这些年长相倒是变得清俊不少，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这性子像没变过似的。
杨千走进来，刚关上门就看到自家殿下用他那一双顶好看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他的小腿又是一颤。
“殿下，有什么事要小的去做吗？”他忙走上前问道。
“当年救下我的那个道士长什么样子？”宫离问道。
“啥？”杨千一愣，“哦哦！我记得！”
他反应过来立刻叫道。
宫离慢慢收回正要踢出去的脚。
“那个道士个子不高，比我矮半个头左右，身子胖胖的，嘴上有两绺八字胡。”他慢慢回忆道。
慕以婳脸上微微一变，心里一沉。
她小时候因为好奇问过管家，而管家所说的与杨千描绘的人竟然大致相似。
怎么可能？
难道那个道士经过二十年不会变老吗？
无论再神奇的仙丹灵药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除非他……不是普通人！
慕以婳紧紧握着酒杯，她忽然抬起头，“那人是不是背着一个葫芦？”
杨千皱眉回忆了一刻，惊讶地说道：“慕小姐，你怎么知道？”
咣当一声，酒杯落在地上。
慕以婳神情怔怔。
“阿婳。”宫离走到慕以婳身边，半身弯腰看着她，“你醒醒！”
慕以婳看着他，神情渐渐清明，她喃喃说道：“宫离，我是不是根本没有活下来，或者这一切是不是仅仅是我的梦？”
“阿婳。”宫离看着她乌黑的眸子，缓缓说道，“这不是梦，我们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慕以婳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有哪些特殊能力吗？”
宫离一愣。
原本他也是好奇，适才在宫里知道她曾经发过一次高烧便暗自猜测或许她也是在发烧后得到这些能力。
难道是因为其他原因？
慕以婳缓缓说道：“我曾经昏迷了两年。”
宫离点头，他刚刚出宫后便迅速让人打听到了有关黎玉涟的事情，这件事他自然也知道。
“我的能力是在醒来后才有的。”慕以婳说道，“通过一块玉佩。”
玉佩？
宫离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的那块名叫‘绮’的玉佩？”他问道。
慕以婳怔了怔点头，“就是那块。”
她接着说道：“那我应该也与你说过它的来历。”
宫离点头。
“当年赠我玉佩的那个人和救你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她缓缓说道。
宫离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第127章 凭感觉
包厢内慕以婳和宫离神色凝重，而杨千则见气氛不对便悄悄出去了。
“难道，他不会老吗？”宫离缓缓说道，“这个天下，有多少像他，像我们这样的人？”
慕以婳默然。
她抬起眸子看向宫离，“你会多少能力？”
宫离想了想说道：“除了能够让定力不足的人晕倒，我的听力和视力都远超旁人，不过你那个制造幻觉的能力我倒是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吗？”慕以婳问道。
比如能够读心？
宫离摇头笑了笑，“没有了。”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你怎么了？”慕以婳问道。
“无事。”宫离神情恢复平静，摇头说道。
“哦。”慕以婳淡淡应道，抬起袖子饮了一口酒。
“你相信？”宫离忽然问道，眸中闪烁。
慕以婳摇头。
宫离怔了怔。
“我不相信。”慕以婳说道，微微一笑，“但是，既然你不想说，我便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放在心里面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宫离愣了愣，看着她笑着说道：“等我把这件事弄明白之后再来告诉你。”
“好啊。”慕以婳也笑了笑，顿了顿她说道，“你当初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可能仅仅因为他发现她有布置幻境的能力，就一口确定她就是慕以婳。
宫离笑了笑，看着她，“这和你相信我们曾经认识的原因一样。”
慕以婳怔了怔。
凭感觉。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还真是可笑啊，仅仅认识半年的朋友只因为一次宴会就将她认了出来，而与她同床五年的那个人，却半点没有将她认出。
气氛不知为何忽然陷入沉默，慕以婳起身。
“那我便回府了。”慕以婳说道，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罢，她转过身子。
“我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去了。”
宫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慕以婳顿了顿。
宫离缓缓说道：“原本是打算这几天走的，没想到碰到了你，正好借西北之事多留几天。”
慕以婳轻轻嗯了一声。
“阿婳。”宫离说道，声音极低，“我多么希望你没有失去那段记忆。”
慕以婳心里不知为何微微一痛，半晌她松开衣袖下攥着的手。
“我也是。”她说道。
毕竟，没有人想凭空忘掉一段记忆。
她戴上幂蓠，抬脚迈步，走到门前时脚步忽然一顿。
她忽然转过身子。
宫离怔了怔，眼睛一亮。
“你认识傅宁州吗？”她问道。
宫离眸光一暗。
“当然认识。”他勾起嘴角，露出他一贯的笑容，“听说是东夏国的郡王，长得不错，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失踪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
慕以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见过他吗？”
宫离愣了愣，摇头。
“怎么了？”他问道。
慕以婳顿了顿，说道：“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哦？”宫离笑了笑，好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关系好吗？”
第128章 等待
慕以婳点头，“我们一起长大的。”
“那是青梅竹马咯！”宫离笑道。
慕以婳点头。
“我该走了。”她说道。
说完，她戴上幂蓠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姐。”
正在与杨千说话的慕真见她走出来忙唤道。
“我们走吧。”慕以婳说道，径直离去。
慕真看了杨千一眼，抿了抿唇。
“我走啦！”她说道，顿了顿又说道，“记得有空来看我。”
杨千用力点头。
慕真转身跟了上去，一面用袖子擦掉泪水。
此时酒楼已经走了许多人，听见脚步声，看见戴着幂蓠的慕以婳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多看。
慕以婳走出酒楼，又回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
她忽然笑了笑，“慕真，我们出来没几次，却已经去过三个酒楼了。”
慕真正在发呆，听到自家小姐说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慕以婳已经转身向马车走去。
她摇了摇头，抛开脑中杂乱的思绪，也跟了上去。
两人渐渐融入浓浓夜色之中。
“殿下。”杨千看着身前站在酒楼门口的宫离，眼睛有些酸涩。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宫离转过身子。
“关门吧。”他说道。
第二日，祁墨生辰宴上的事经过各个朝臣女眷的互相传播，便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全城哗然，而黎玉涟这个名字再一次被众人所知。
“怎么可能不到一百人胜了对方几万人？”
“她怎么可能比陛下还要提前知道？”
“我听在黎府当下人的亲戚说呀，这件事连黎夫人也不知道，是那黎玉涟自己为了帮她的妹妹惠妃娘娘解围信口胡诌的。”
“咦，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她是怀远大将军的女儿，陛下能拿她怎么办？”
……
路边的茶馆里，几人面色涨红侃侃而谈。
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两人。
“大人，看来这件事真的传遍了。”管家说道。
刘渊问道：“你觉得这个黎家丫头是不是信口胡诌？”
管家想了想，说道：“小的不知道。”
刘渊笑了。
“现在的确下结论过早。”他说道，一面端着茶碗一饮而尽，“她不是说三天吗？那就等这三天。”
京城里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甚至有人本来打算这几日出城的，也因为好奇而延迟了。
“也许她只是想借此出名？”有人猜测道。
“得了吧。”顿时便有人反驳，“她这样有什么好处，到时候臭名远扬，再加上她身子的原因，恐怕更没有人愿意娶她了。”
也是，没有哪个女儿家会随意赌上自己的名声。
“这到不尽然。”有人笑着说道，“听说那黎玉涟长得还不错，也不是没人愿意娶。”
“啧，你因为将军府会看上普通人家的公子？”
“也是。”
众人嘻嘻笑了笑。
“小姐，他们说得也太难听了。”慕真不忿地说道。
因为听说醉香楼新出了一个菜，她边缠着慕以婳来这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散心，却没想到听到旁边那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得那般难听。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不放在心上便是。”慕以婳说道，一面用筷子夹了一口菜。
“味道是不错。”她夸赞道。
第129章 十三年前
东夏一百一十一年。
慕以婳来给母亲请安。
请安完毕后，她却没有离开，展开双臂朝慕夫人扬起笑容。
“母亲，我这一身如何？”她问道。
已经十二岁的少女相貌已经微微长开，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特别是这一笑更是让周围的仆妇丫鬟们看得怔怔失神。
慕夫人也有些怔怔。
许多人都说她这个女儿长得极像她年轻的时候，她每每都是不以为然，只当他们是奉承，可是此刻她却忍不住想到当年她尚还天真烂漫时的风采。
她微微一笑，“婳儿是越发好看了。”
“母亲。”一旁的慕纤然看着慕夫人脸上的微笑，忍不住微微嘟着嘴，“然儿也想要长姐的这条裙子。”
长姐今日这条鹅黄色烟罗裙是那个奇怪的叔叔赠的，而送给她的却只是一个好看的布娃娃，明明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前些日子不是刚给你布置了几件新衣裳吗？”慕夫人淡淡地说道。
慕纤然抿了抿唇，却看了看慕夫人的眼神不敢反驳。
“纤然。”慕以婳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你真的愿意用花花和我换这件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