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丧子，五年即殒……
她看向慕以婳，却见她仍旧和方才那样平静淡然。
小姐应该没有相信吧。
翠儿在心里想道。
“走吧。”慕以婳说道，转身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方才那个侍卫大步跑了回来，面色古怪。
“小姐，那个江湖术士跑得极快，小的追了他好久，好不容易快追上，他却忽然消失了。”他说道。
翠儿心里一惊。
马车快速驶进，很快在一个茶馆停下。
慕以婳下了马车，疾步走进茶馆。
茶馆很小，里面闲闲散散着坐着几个人，慕以婳扫了一眼，心里微微一沉。
“掌柜，方才可曾看见一个少年。”翠儿问道，一面描绘着少年的长相。
“看见了。”掌柜说道，一面用手指着靠窗的一个位置，“一个时辰前就坐在这里，刚刚才走。”
“小姐，我们要去追吗？”翠儿问道。
刚走不久，现在去追或许能追上。
慕以婳垂眸。
“不用了。”她说道，一面在掌柜方才指的位置坐下。
翠儿无奈，只得让小二添一碗茶水。
距离茶馆不远处，有几人骑马缓缓前进，速度之慢堪比步行。
一匹马上的少年垂下视线，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走吧。”他说道，一面手持缰绳，两腿夹着马腹，催马远去。
杨千无奈地叹了口气，忙带着几个侍卫催马跟上。
第134章 消息传来
京城因为慕以婳在祁墨的生辰宴上说的那一席话，几乎所有人，无论是朝臣女眷，还是百姓奴仆，这几天都在私下里谈论这件事，甚至有人偷偷设下赌注。
无论众人这么想，转眼间就到了第三日。
慕以婳坐在书案前看书，忽然她抬起头。
“小姐，是不是外面的声音吵着你了。”慕真问道，心里面也是无奈，今日天一亮，将军府里的仆妇丫鬟就窃窃私语不停，尽管她已经开口喝止，但也没什么用处。
慕以婳摇了摇头。
“到了。”她说道。
与此同时，城门前的大路旁有几个因为好奇而守在这里的人猛地站起来。
“到了！”
话音未落，有一骑飞驰而过，虽然很快，但有人立刻便认出那是朝廷的急脚递。
急脚递畅通无阻地穿过城门，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让喧哗更甚。
站在太傅府门前的刘渊看见飞驰而过的急脚递，微微拧起眉头。
不知道西北现在到底如何了。
他昨晚刚好身子有恙，便干脆直接告假，今日一大早他便在门口等着了。
虽然他对慕以婳抱有意见，但是他心里自然希望慕以婳说的皆是真的。
此时皇宫内正在进行朝会，虽然已经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但祁墨并没有下令退朝。
他的一只手抚着龙椅的扶手，眸色晦暗不明。
“报。”
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报。
“中书送来西北急脚递。”
西北！
所有朝臣屏住呼吸，看着祁墨接过内侍捧来的带着火漆的信折，慢慢将其拆开。
究竟怎么样了？
是胜了还是败了？
即使胜了，若是他们的兵卒损失超过一百人，那黎玉涟的话也便是错的。
祁墨目光扫完信折上的字，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怀远大将军黎锋带领三十兵卒闯入敌营，炸毁对方将帅共四人，兵卒两百，狼狈而逃，我方一共损失三十兵卒。”
声音在殿中响起，祁墨的声音缓慢无起伏，但却引起了满殿哗然。
将帅四人，听起来少，但朝臣们自然明白这四人的分量有多重，与他们比起来，另外两百兵卒在他们心里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祁墨后面的话。
我方只损失三十人，而黎锋恰好带三十人闯入敌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有人都死去，只有黎锋一人活了下来，他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黎锋要一个人带领这么少人攻打敌营，此刻他们在心里纷纷猜测黎锋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来不及说什么，祁墨便宣布退朝了。
伴随着他们走出宫门，这则消息像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引起满城哗然。
刚开始有许多人不明白，只知道本国用了很少人便胜了那不知哪国的几万兵卒，待听到旁人讲明时，便随众人一样惊愕。
直到傍晚，朝臣们还没有平息情绪，不过已经有人想到了慕以婳在宴会上说的那席话。
她说的是真的。
将军府。
慕真端着一碗茶放在案头。
“小姐，少夫人来了。”
今早得到消息后，便有许多朝臣的夫人来府中，夫人让小姐去厅房，但是小姐以精神不好的理由拒绝了。
第135章 百日礼
黎夫人便真的以为慕以婳是因为担惊受怕而神伤，便不强求慕以婳去厅房了。
慕以婳放下手里拿着的书，握着茶碗抿了一口。
慕真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掀起，慕纤然走进来，坐在慕以婳的对面。
她看了看四周，果然还是按照长姐以往的习惯，屋内除了她们三人之外再无旁人。
“长姐。”她唤道。
慕以婳看着她。
慕纤然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将它推给慕以婳。
慕以婳放下茶碗。
“长姐，我不能要。”慕纤然说道。
“为什么？”慕以婳问道，并没有接过盒子。
慕纤然神情微微一顿，“黎将军炸毁对方主营是否就是用了这个？”
“是。”慕以婳点头，没有否认。
“那我便不能收。”慕纤然说道，“我觉得我不会用到这个。”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慕以婳，嘴角紧抿。
她不怕死，如果哪一天她真的用到这个，那一定是黎府重蹈慕府覆辙之时，而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不会独自逃生。
慕以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她说道。
见她这般，慕纤然倒是怔了怔。
“纤然，你已经长大了。”慕以婳说说道，微微一笑，“长姐尊重你的选择。”
慕纤然听着，眼眶不由微微湿润。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儿子，也只有面前长姐和她有血缘关系了。
慕以婳忽然顿了顿，她看向慕真。
“将房契拿过来。”她说道。
慕真闻言怔了怔，便去内室拿了。
没过多久，她拿着一张信封掀开纱帘走出来，将其交给慕以婳。
慕以婳将信封递给慕纤然。
“启儿的百日礼。”她说道。
黎启是慕纤然儿子的名字。
慕纤然接过信封，却没有拆开。
长姐的意思是，在启儿的百日宴之前，她就会离开？
不知过久，她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愣。
她将其拿出来，目光一扫，面色微变。
“云济堂？”她看向慕以婳，有些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云济堂也早已被朝堂收缴，没想到竟然还在。
慕以婳微微一笑。
“这也许是许多年后唯一能证明慕府存在过的东西。”她说道。
云济堂虽然是以她的名义买下，但那笔钱却是来自慕府，所以这其实属于慕府。
慕纤然默然。
长姐既然要离开这里，那云济堂自然对她来说没有用处了。
“我帮长姐保管着，直到你回来。”她说道。
慕以婳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应该……回不来了吧。
虽然不知道将来她会遇到什么事，但是这些日子她的心里总会有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明明有这样看起来不详的预感，为什么她还要出发。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想在东夏国，也许是那个疑惑一直在心底盘旋，让她无法释然。
也许……
慕以婳抬头看着院外景色。
现在已经是初春，外面早已有了点点绿色，为这个院子添上了几分生机。
也许她只是想借此支撑自己继续活着。
第136章 冒险
黎锋骑着马看着面前的城门，对这半个月发生的事颇有些虚飘飘的感觉。
京城的人的猜测着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艰险的事，可只有他知道，这半个月里并未发生严肃的对战，也并未有多少恐惧胆颤。
虽然对方的新型弓弩在第一天让他非常惊讶，甚至有一些担心，但也许对方只是想要测试武器的威力，每每将要对战时，他们总会迅速退回去，似乎想要引诱他们追赶上去。
既然想要他们追上去，那就追咯。
不过没有几万兵马，他只带了三十人就悄悄前往敌营。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那个时候心里便是突然涌上一种冲动，让他力排众议，然后选了三十个一直跟随于他，并愿意赴死的兵卒一起闯入对方的主营。
这看起来很草率，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
有人问他是如何闯入对方那重重防护的主营。
黎锋只是对他笑了笑。
“我没有成功。”
他这样说。
他的确没有成功，也没想过会成功，他距离对方将帅的营帐还有好些距离就被发现了。
身边的兵卒们为了保护他接连中箭而亡，只为了让他离那营帐更近些。
好让那东西发出更大的效果。
“这叫子窠，内里是火药，然后把它放入筒内这时火捻子……这样引燃……”
“它能够炸毁一个营帐，又可轻易携带，或许可以帮到父亲。”
于是他将火筒对准了那个营帐。
然后……
黎锋笑了笑，心里不可置信外惊喜十分。
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这么厉害。
黎锋快速穿过城门。
他因为心情急切便独自一人抛开几万人率先进入京城，一则告诉陛下详细过程，二则为了看看他那未曾见过面的孙儿。
三则……
黎玉纷握紧缰绳，神情复杂。
三则问他的长女是如何制出那东西，又为何不将其制作方法献出？
他驾着马在长街上飞驰，街上行人纷纷退避。
忽然，黎锋瞳孔微缩，猛地勒马。
他翻身下马，看向身后那款款而行的女子。
“湘儿！”他叫道，眼睛瞪大。
是她吗？
她还活着？
让他失望的是，那个身影并没有停顿。
看来认错了……
黎锋垂下视线，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也是，湘儿早已在火中死去，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若是还活着，她为何不来找他？
他转过身子便准备翻身上马。
忽然，他的身子一顿。
下一刻，他大步向那人跑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湘儿。”他绷着脸说道，“是你。”
那女子没有转身。
黎锋干脆直接走到她的前面，看到她的面容，他笑了。
果然是她。
他就知道他没有认错。
面前的女子差不多三十几岁，岁月似乎从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甚至比当年更添上几分美貌。
“是你。”他再次说道。
女子看向他，眼圈微红，她含泪说道：“是我。”
说完，她忽然用力推开他径直往前走去。
第137章 湘娘
黎锋面色惊愕，心里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已经率先抓住她。
“为什么？”他问道。
女子转过身看向他，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下，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峰哥。”她唤道。
黎锋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够再听到这个称呼，因此乍听之下他忽而有些怔怔。
“你知道吗？”女子继续说道，声音苦涩，“我们的孩子没了。”
黎锋一怔，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孩子……
是的，他本应该有一个比旭儿还大的孩子，他还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被那场火……”黎锋迟疑一下艰难开口问道。
女子含泪点头。
“湘姑姑！”
黎锋正要开口，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的女子疾步走来。
“湘姑姑。”她说道，“杨姑姑叫你。”
湘娘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黎锋，便径直而去。
“你住哪里？”黎锋喊道。
周围不少人望过来，看见是也对年纪不小的男女，皆露出看热闹的神情。
湘娘没有回答，身影越来越远。
黎锋垂下视线。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有三个孩子了，她也一定早已成亲生子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我们住在醉仙楼！”
声音远远响起，黎锋猛地抬起头，看见刚刚那个女子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促狭的笑容。
黎锋眉头顿时展开，半晌之后他又微微皱眉。
醉仙楼？
将军府，水涟阁。
慕真站在廊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她想了想，转身便准备进门，却看到慕以婳抬脚走了出来。
“小姐。”她说道。
慕以婳抬起眸子看向另一边的院子。
“父亲到了。”她说道。
不是问句，是在陈述事实。
慕真点头，“应该是的，奴婢刚刚看见有好多丫鬟也朝着琳琅阁的方向跑去了。”
“那我们也去吧。”慕以婳说道。
既然一家之主回来，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要去迎接。
说着，她便抬脚迈步。
“等等。”
慕以婳转身，见慕真忽然走进屋内，又迈步而出，手里拿着一件罩衫。
她将罩衫披在慕以婳的肩上，笑着说道：“今天有点冷。”
慕以婳抿嘴笑了笑。
因为黎锋刚刚回来，此时琳琅阁的厅房里黎旭夫妇和黎玉纷还没有过来，只有黎锋夫妇和好多个丫鬟带着欢喜进进出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