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小报那篇‘密会新东家一夜春宵战力强’的女主角?阿 Sir 你做卧底不找有用信息,每天天关注社团大佬感情八卦,真是太屈才,不如去做狗仔,保准负责的八卦杂志够劲爆,加印百万仍卖脱销。”
持靓行凶,毫不留情,又轻哼一声,眼神冷冷,皮笑肉不笑,
“四年前卧底行动因为黑警泄露信息而失败,时至今日黑警身份仍然不明,背后操纵的人明显不是赵奕飞,只有趁吴达华倒台,那人才有可能露面,这种关键时刻你们叫我要么去盯赵奕飞,要么就直接下线?”
一通话下来,叶畅元被说的哑口无言。
邵九莉拿过他手里另一捧百合花,走到旁边的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的墓碑前放下。
和合石坟场为因公殉职公务员和及见义勇为而牺牲市民而建,哥哥自然有一席之地,而她不想用吴达华所给予的脏钱安葬九莉,便提前申请使用自己的那片埋骨之地,拜托卓铭安葬了九莉的骨灰。
这时叶畅元走到她面前,像是鼓足了勇气,眼神不再躲闪,终于开口,
“乔屹还读书时我与他是好兄弟,后来他辍学当古惑仔,我不知他是为了养你,误会他自甘堕落,便与他绝交。”
“后来他来找我,说他准备改邪归正,我看他还是古惑仔打扮只当他寻我开心,到死也未相信他。”
“后来我考上警校在 CIB 任值,整理牺牲的线人资料时才发现他,才知道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后悔不已。”
邵九莉蹙了蹙眉,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承认,我说那些不是因为正义,完全是出于个人情感,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无论是社团的事还是赵奕飞,都危机四伏,我不想他唯一的妹妹陷入危险。”还有,我好像有些钟意你,叶畅元还是未说出口。
邵九莉轻叹,“既然你都知道,就该明白我不会放弃调查的。”
叶畅元皱着眉,手轻摸着下巴思考,“当年的任务的详细情况只有警署的十位高层知道,其中一位宋德广督察在那次行动中牺牲,照你所说,应该在其余九人之中。”
“那卓 sir 是不是也在其中?”邵九莉作貌似不经意状问道。
“……的确是”
……
赵奕飞把自己关进车里焦躁的抽完快一包烟才看见两人悠悠走出墓园,待两人走远,才开车门出来,怀抱不知几束白菊,呼吸新鲜空气。
当年被灭门后,他的父母尸骨无存,凶手为了掩盖犯罪证据,一切早被一把火烧的干净,他每年也不知去哪祭拜,祭拜什么。
后来妹妹也因心脏病突发离她而去,乔莉告诉他,她将九莉的骨灰葬在此处。
走到没有任何注名的墓碑前,沉默的在百合旁放下一束白菊,声音清冷低沉,“放心吧,哥会替你报仇。”
又在旁边乔屹墓前放下一束白菊。
寻寻觅觅,来到僻静处终于寻到那人的长眠之地,大理石碑上的照片中精神矍铄老头,分明其他警官拍证件照个个正襟危坐,严肃非凡,而他却笑的脸颊的肉堆起,一脸慈祥,无怪资历那么高也镇不住警校一群后生仔。
宋德广警督,广其一生,德配天地,破获多次国际组织犯罪,是社团势力的眼中钉,可最终却在自己人手里翻船。
赵奕飞献上白菊,又点一根烟放在坟头,当为昔日的老师敬烟。
“宋 sir,我今天换了装扮才来见你,但我知道肯定骗不过你,索性先坦白。”
“抱歉,这么久才鼓起勇气来看你,那些人让你失望,可让你最失望的会不会是我,昔日得意门生变社团大佬,做那些你最痛恨的事,我没想我也会变成他们中之一。”
“但宋 sir,我不会后悔,亦不会奢求你原谅我的决定。”
一阵风吹落香烟,火星明灭,似在诉说什么话语。
“谁许你抽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挎个竹篮,蹒跚走来,只是眼神空洞,混混沌沌神志不清的模样。
赵奕飞记起,老太是宋 sir 的夫人,得知宋 sir 死讯后受到打击,才变成这个样子。
“靓仔,你长的好像被老头捉弄的后生仔,总被他说传授经验骗来帮加班办案的那个斐仔?”
赵奕飞瞥见老太眼中一丝清明和狡黠一笑,一愣,没有否认,“师母,我是。”
“嘘!靓仔,我等你好久了,跟我回家,老头生前有东西留给你。”
左拐右转,右转又左拐,兜兜转转不知穿过几条陋巷,长而狭,幽而深,如暗绿色薄荷酒里插着的吸管,走在其中流淌的都是冷凉的风,提神醒脑,混沌的大脑终于被吹的清醒。
街巷内停放着几辆破车,男人皱了皱英挺的眉,眼神复杂,别过头正好瞥见车窗里的自己的身影——西装革履,官骨仔仔正经好似 ICAC(廉政公署)一个与所有的政府机关相脱离的独立的反贪机构探员,无怪令人误会。
“师母,我不在联署工作,也不是差佬。”
宋太背过手走在他前面,篮子一晃一晃,脚步一点也没慢下来的意思,“看你那么光鲜也知不吃那碗饭。”
他以为宋太又误会他是中环坐班的菁英人士,想开口解释,却莫名烦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察觉眉骨间眉钉不知去处,才想起是自己换装时一顺被取了下来,故暗自暴躁,
叼,平白无故换什么正装,谁说古惑仔没制服,皮衣背心牛仔裤,伏龙卧虎肩上跑,管他什么人见你都绕行百里。
从烟盒里倒出烟丢到嘴里叼住,用手拢住烟挡开风,眼眸深沉,啪嗒一声,金色打火机开合声音清脆,火苗窜起,蓝青色烟喷出后瞬间被风吹散。
待尼古丁过肺,终于开口,
“刚才忘说,我早改混社团,现在是兴义安堂口揸 fit 人,师父怕是把东西留错人了。”
哪知宋太头也不回,腿脚麻利,一刻不停地在前面带路,“留不留错人是他的事。”
“走快点,管你是揸 fit 人还是龙头,等会进屋都给我把烟掐掉。”
风风火火,丝毫不给人面子落,记忆里师母的样子好似丝毫未变,赵奕飞无奈,步伐却未落下。
即使多年未至,这条熟悉的路却早已深刻在脑海中,循着熟悉诱人的卤肉味,闭着眼都知道尽头已离的不远,老旧的二层小楼,一楼作店面租出卖猪脚饭,二楼才是住处。
上楼进屋,拮据的空间只有简简单单几件家私,虽然布置简单但胜在干净温馨,宋 sir 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在银行上班,为支持女儿买房在寸金寸土的行港有自己的立身之处,夫妇两一直居住在此多年未换。
宋太点三支香插在屋子正中香案上黑白遗像前,然后转身去书橱埋头寻找什么。
赵奕飞走到遗像前深鞠一躬,起身时宋太已寻到东西,“斐仔,过来,东西找到了。”
他闻声走过去,却见宋太从书橱中拿出一本封皮古旧的老书,暗红色的封面,烫金花体英文—— William Shakespeare ,厚厚一本大部头书,原来是本莎士比亚作品集。
宋太把沉甸甸的书交到他手里,又送他出门,在他转身离去时才听到她说话。
“你是那老头看过眼的人,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
赵奕飞身体一僵,终究没有回话,亦没有回头。
回到车上,赵奕飞仔细翻看那本书,可惜翻遍每一页都没有留下什么信件或是有用的信息文字。
若说字迹,除了扉页几句摘在莎士比亚作品原文的话之外再无其他。
第一句是: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除了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复仇王子哈姆雷特,赵奕飞暂时未能看出其他什么。
他蹙了蹙眉,修长的手指翻动纸面,来到书籍中记述这句话的地方,铅字方方正正,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纸面洁白,并无异常。
突然指尖在书页角落停留,那不显眼的本该标注页码的角落,却缺了小小一角,当然根据前一页很容易推出这一页的页码,所以那小小一角丝毫不碍事。
赵奕飞像是察觉到什么,急忙翻找其他几句话所在的位置,果然句子所在那页都缺失那无人注意的小小一角。
把所有缺失页码数字还原,按照扉页写下句子的顺序排序,居然得出了一串数字,一共 5 位。
书籍摊开在腿上,赵奕飞双手交叉,陷入沉思。
第34章 表白
离圣诞节还剩不到两周,大街小巷早装饰的到处都是又红又绿的圣诞配色,节日氛围早早拉满。
夜色还未至,各家商铺门前一棵棵小圣诞树上缠绕着的七彩小灯串闪烁不停,彩色的光映在装饰在树上制成拉花小人的电镀金箔上,一闪一闪,五光十色,璀璨夺目,衬的广告灯箱发出的光几乎都要黯然失色。
麦记推出圣诞套餐,赠品自然是麋鹿与圣诞老人,小孩牵住大人的衣角甩来甩去,终于换来父母松口,高喊一声“妈咪万岁!”一家其乐融融进了快餐店。
这样祥和的节日气氛中自然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又轮到杂志报社初入职场的菜鸟编辑加班,这周也不知重复轮到他第几次,却敢怒不敢言。
一来早早结婚,受父母资助,才付下首付,接下来是漫漫无期供房之路,每月除去房贷花销所剩无几,没有这份工作怕糊口都成问题。
二来当初签订劳务合同时不知老板有社团黑 道背景,道上都叫他肥斌,据说是兴义安揸 fit 人之一,这样的老板自然不敢轻易忤逆。
当然造成他加班的主因还是一个今日突然闯到办公室大闹的女仔。
那女仔着露脐短装,性感短裙,画烟熏妆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闯进编辑部,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重重拍在桌上,定睛一看居然是半 i 裸不雅照。
她拿染黑地指甲不断一下一下扣打在照片上的女孩身体上,眼神阴狠,笑得却颇为得意,“圣诞节那天,我要她成为你们杂志和报纸的头条。”
诚然他们公司确实也做桃色成人内容的刊物,可内容都得经老板许可批准,更不用说眼前这有些神经质的女仔随便的要求。
她许是看出其他人眼中的犹豫,从手袋掏出电话拨通,不久后电话里传来老板谄媚的声音,“死扑街,没一点眼色,还不照着办。”
有人问,“那女明星堕胎的新闻还要不要跟进了?”潜台词及是两方内容都做怕是赶不及。
“食屎啦你!当然要跟进,不然哪来钱赚,赶不及就加班喽!”资本家怎么可能不会放过一丝压榨员工剩余劳动的机会,更何况是比资本家还黑的肥斌。
……
进入 12 月,圣诞加庇理罗校庆,注定是个热闹不下来的月份。
邵九莉负责主持圣诞节当天的校庆和晚上的圣诞舞会,届时各方校内菁英学子带商政名流父母前往,校方自然对此次活动倍加重视,反复排练预演,她几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轴转。
阮兰珍吐槽同她天天见面好似没见,打个招呼还未说一句话的功夫她人便鬼影似的不见了踪影,叶美娟也在旁边附和,说在学校看见灭绝师太 miss 张的时间都比看到她的时间多。
好不容易这天下午放学得闲下来,非拽着她要一起逛街玩乐不可,毕竟这段时间太忙,也是需要轻松时刻,她欣然答应。
自从有上次两人喝的烂醉的经验,邵九莉事先与她们约法三章,两人答应的清脆,直言今天有更有趣的项目,才不会像上次那样喝的醉醺醺什么都不知道便回来家那么败兴。
这次三人皆换了洋装,先去尖沙咀一家最近新开的扒房用过餐,据说主厨以前是法国米其林西图澜娅餐厅的主厨,更重要的是长相帅气,气质非凡。
向来吃不惯西餐的阮兰珍于是硬拽着两人吃过一餐,帅气的主厨到未见到面,趁邵九莉没注意开了瓶香槟一饮而尽喝的面色酡红才是真。
还好只是上脸并未上头。
听闻港海城购物中心新立起一棵几层楼高的圣诞树,缀满礼物和各色彩灯,只要在次消费的客人都可以随意挑选一个礼物。
而且据说树顶那个金灿灿的五角星是黄金打造,当然是不是真的就不知了。
三人来到圣诞树下,果然热闹非凡,随处可见一对对挽手搂肩,举止亲昵的情侣,叶美娟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落寞。
邵九莉自然敏锐注意到她的情绪,自然知道她是因为陈兴耀而神伤,她倒是想向赵奕飞问清楚陈兴耀怎么了,只是她与赵奕飞已经有快三月未见过面。
当然,上次他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绝,就算自己与他见面,他也未必会搭理。
邵九莉正想着,为注意到远处一个十七岁长的俊秀斯文的男仔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而身旁的阮兰珍正悄悄背对着她朝那男仔打手势。
男仔看到阮兰珍发出时机成熟的信号终于鼓起勇气拿出藏在背后的两只手,一只手拿一只泰迪熊,另一只手捧一大束红玫瑰,火一般在冬日燃起少年情窦初开莽撞冲动的爱意。
男仔曾和邵九莉在同一个画室学画,又生的腼腆秀气,心怡邵九莉许久也未曾鼓起勇气表白,邵九莉自然未曾注意过他。
直到邵九莉请了家庭教师,不再去过画室,男仔才为自己的懦弱后悔。
本以为从此错过抱憾终身,未曾想上个月机缘巧合下随父母去船王家中做客,无意间看到船王千金桌上她与邵九莉的合照,这才得知了邵九莉在哪上学,家住何处等等信息。
阮兰珍本不打算告诉他,但她看邵九莉刚和那个神秘的 boyfriend 结束,正直伤心期,又看那小子一片痴情认真的样子,便答应帮他追求邵九莉,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来到邵九莉面前,突然单膝跪地,于是一大束红玫瑰硬生生打断邵九莉的思绪。
邵九莉看着他半天,脑海中浮出一个模糊的映像,才想起他好像曾与自己共同学过画。
男仔看着她,眼神灼灼,火一般炙热,“Julie,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 child,曾和你共同在一个画室学习油画。”
“可自你走后,我才认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你就是我的缪斯,你是宁芙仙子,我注定被你吸引沦陷,我爱你,请你做我 girlfriend 好吗?”
这种表白留着给十六七的妹妹仔或许效果显著,可用来给拥有少女形姑婆心的邵九莉表白只会让她觉得这个细弟幼稚可爱,更别提心动的感觉。
这时什么应景的,商场广播里放起两年前周慧敏那张爆火的专辑《冬日浪漫》中的其中一首,
“不要自作多情去做梦
给我尽献殷勤管接送
不必一再问我恋情可有渐冻
时时追击如烈风
因我没有心情去做梦”
她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怎么拒绝才能即委婉得体又不伤了这个小弟弟的心。
正当她想先扶男仔起身再说时突然感觉到一道锐利又火热的眼神正紧盯着自己,气势强大,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