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嘴瘾,才发现过了头,又不得不拉下面哄——你以为他爱她,倒也不是,谁知下个在何处,追求到相恋上百步骤,过于繁琐,付出那么多时间精力勾到女,突然放弃,在香港这快节奏到恨不得放流水线不断复制制造的地方,格格不入。
辛亏拉下面转哄几句,女仔果然松口,但也不过和他一样都畏惧秩序崩塌与重塑。但还是不忿惦念几句,只因听说花店老板说起有大佬为爱买断所有白玫瑰的事不由生起怨来,说恋爱至今好似从没有这样罗曼蒂克的经历。
男士不屑一顾,说,刀口提命揾得几多银自然要早花早打算,谁知哪天吃枪子见上帝,沟女花钱都要轰轰烈烈才不算浪费生命,有什么好羡慕,穷途末路的狂欢罢了。
虽这么说,说罢还是买一束艳俗红玫瑰……
……
油尖旺,某商厦一层常置一台白色三角钢琴供来往顾客展现才艺,今日却被大佬飞提前与负责人打点过,堂而皇之全面宣布占有。
隐蔽处还藏有白玫瑰九千九百九十朵,足够罗曼,怎么大阵仗几乎让商场经理误以为是电影公司来拍戏,又是古惑仔又是黑社会,又是钢琴演奏又是玫瑰花,真不知这编剧想拍部怎么样的电影出来。
当然这一切起源于大佬飞,今日不知受何刺 i 激,独自从见过重要人物后突发念头,心中猛然做下几个重大决定,首先从求婚开始。
令人暴躁的是时间过于仓促来不及空运大马士革玫瑰,那便要以数量取胜——原来他还耿耿于怀阮以泽那场在他眼下发生的求婚,原本嗤之以鼻的白玫瑰也要奉上,现在终于承认纯洁初恋这些花语的确该为她独属。
当然,必须是在他眼中,由他奉上。
没办法,大佬飞的偏爱一向主观过头。
至于那枚钻戒,却是很早之前,早到他与她三日之约,同住期间,尽管两人最初还剑拔弩张,他也憋着气,可她不过不经意展露难得低婉的一面,足以令他神魂颠倒,从此失智,这么一支温温婉婉的晚香玉他怎么舍得再让她被别人先折。
于是她只知难得起早出去买早餐,却不知他一大早逛遍珠宝行,纠结再三,堪比皇帝选妃,最终到看他靓仔极力介绍的店员小姐都懒得搭理他,挑到花眼才买到这枚钻戒,却一直没送出,今日他终于下定决心出动。
……
出了咖啡馆,赵奕飞牵紧邵九莉穿行于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如同本埠任何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热恋期情侣,眼神触碰,便足以缠绵悱恻,俊男靓女,万分甜蜜吸睛。
晚风散漫,吹皱天边云霞,高楼林立的钢铁玻璃建筑难得柔情,映着夕阳浅金色碎辉绵绵无尽的跳跃闪耀。
从咖啡馆到商厦共用时二十三分钟,今天是一九九五年一月二十八日,四年前那个矜贵的邵氏公子却终于再度亮相,黑色西装官仔骨骨,稳做琴凳,惯握枪支长刀的手,生涩的在黑白按键上跳跃翻飞,这双手曾经日日练琴微起薄茧,也曾握惯警察配枪虎口生茧,后来又在夜总会看场时不幸被对家长刀贯穿。
然而如今却在这双手下流泻出缱倦炽烈的音符,柔美低颤的曲调,如瀚海时而是多情温柔的碧波荡漾,时而翻滚汹涌的热情难当。
肖邦的《第二钢琴协奏曲》,传闻中这位伟大的音乐家为纪念自己青涩而炽热的初恋而作。
他肯定她一定知道这首曲子的渊源,边弹边低笑看向她,眼神炙热得欲将她点燃烧穿,过分张扬霸道地攥取她的全部视线,附以一双深情眼含情凝睇,足够将她溺杀。
此刻他在她眼中熠熠生辉,如神袛般,像一幅凝炼太多色彩,精彩纷呈的油画,再也无法忘怀。
……
上百多白玫瑰奉上,熏风阵阵,要把人迷的神魂颠倒,晕头转向,来往商场顾客亦是如此,都禁不住驻足见证全港第一罗曼史,本港娱乐产业向来发达,当街拍枪战都无人惊奇。
然而今天情景还是让所有人都禁不住恍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拍戏,男主角矜贵有型,女主角更不用说,靓过玉女明星。
这场戏也到高 i 潮,男主角起身,款款走向女主,此时各打仔们上道无比,在二楼蛰伏良久,终于雄赳赳气昂昂操起武器,拿出像上街砍人的气势——大束白玫瑰花,疯狂摇甩,熟练过挥耍长刀,花瓣扑簌簌下落,淋得楼下一片雪花铺地。
花瓣自天上洒下,像雪,像月,像光,落了她满头,乌木般的发上似落满了雪,明明刚才还满眼惊艳难忘,心跳狂跳,可看到那人走来,面上却是端起的模样,波澜未起,轻撇过头,看向别处,不去看他。
因为多看一眼,都会彻底沦陷,而且毫无办法,亦毫无道理。
谁叫这人太狡猾太犯规,说要比试谁的乐理更胜一筹,还贬损她吃了很多苦,费了多少日夜辛勤苦练很久的大提琴……可他又弹《第二钢琴协奏曲》突然向她求婚,她没法不投降,就这么不战而败……
赵奕飞轻笑一声,自然睇见这位骄傲小姐双颊泛起的可爱红晕已将她出卖,但他没关系,他自愿为她低头臣服,来到她面前,低语,
“我认输,lady 拉琴远胜过我,我不过一个古惑仔,哪比得过你,lady 肯听都是奇迹。”兴义安龙头大佬飞说自己是四九仔,过于魔幻失真,邵九莉也差点哑然失笑,还好崩住。
“当年我在赌场看场,有人闹事,其实是同门之间相互倾轧,看不惯我,带大批人故意找事,可恰巧那天我手下烂仔都被借去晒马[1],场里无人,他们非要赖我手下烂仔在他们场里出千,其实不过是想借此端了我的场,我没办法只好与他们斗狠周旋,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当这他们面狠狠扎进了手里,几乎扎穿,才把他们唬住,再不敢生事……”
“手虽然恢复,再弹起钢琴却很吃力,我想你应该也听的出来……”
赵奕飞低低叙述,自揭伤口卖惨,抓住她易心软的毛病,实在太狡猾,悄悄抬眼看她,果然见她眼中流露的诧异和心疼,又拉起他的手仔细查看的认真模样.
“拜托 lady 卖个面,好不好?”声音低沉醉人,慢慢蛊惑她。
一鼓作气,单膝跪地,刚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丝绒戒指盒,还未打开,一只细白纤柔的手已经递了上来。
“我愿意。”她终于看向他,眸中有星河璀璨,情波荡漾,笃定无比。
“傻女,我还没问你愿不愿意。”
“那我收回重来,至于结果一不一样,那再另看。”
赵奕飞自然不许,早已迅速做出反应,将戒指取出套牢在她指间,再起身,恢复原来痞气十足的样子,一把搂过她,耍起无赖,“乔莉,我钟意你。”
“我不在意问你几遍愿不愿意,反正无论什么回答,这辈子你都逃不掉的。”
“你好可恶。”邵九莉轻嗔,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我求婚,不是为你嫁给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承诺,无论什么时候,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永远奏效的承诺。我承诺,我会永远爱你的承诺。”
他捧起她的脸,深深与她对视,语气严肃又认真,像要把今天的一切深深植根于她的脑海她的心脏她的骨髓。
“我不管你是九龙城寨的乔莉,还是邵氏小姐千金邵九莉。”
“我只知我想你做我的邵太,我只知我余生都钟意你。”
回答他的是柔软的唇,炽热而猛烈,缠绵不休,搂住他的脖子,当众热吻,如同她给他的答案,赤 i 裸明显,爱意深刻,足够让他余生难忘。
……
第68章 千千阙歌
傍晚时分的烟火气格外撩人,路过重庆大厦,破败的商厦门口有位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争吵不休,却在商厦内饭店咖喱饭味飘出后,偃旗息鼓,奇异的和谐感。
夜色悄然降临,黑色平治经过弥敦道繁华闹市,恰逢高峰堵车,铁壳一个一个隔开不一样的际遇故事,亮着橙黄色暖洋洋的车灯,行时如橙色涓流。让人恍惚以为整个港岛慢下来,悠悠的惹人迷醉。
邵九莉看着车窗外街景,离求婚已过五十分钟零三十秒,可心脏依然跳动不止。五颜六色灯牌闪烁,从来没有觉得霓虹有这么璀璨,万花筒般绚烂。
捉不住的旖旎心绪,如蝶般扑翅,惹来台风过境,卷起情波起伏,延深延伸拍打着心底,不断回甘返甜。
“怎么会这么突然……向我求婚……是不是出什么事……”她处于幸福中却下意识生出不真实感,隐隐意识到什么不同。
他一愣,不得不承认她的敏感和敏锐,自那夜之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以往丝丝缕缕的线索终于串成线,展现在他面前,一切全赖他是否入局……他自私,想留住一点东西……
赵奕飞做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纤细白嫩的手,如同面容枯皱的阿嬷摩挲传家翡翠镯——小心翼翼,珍视无比,生怕是一场梦,醒来才发现一场空。
“傻女,我的阿莉太迷人,学生仔,成熟精英,连我手下古惑仔都为你着迷,我害怕我再不套住你……哪天你离开怎么办?
她转过头眼神认真,“只要邵生肯做个好乖仔,我怎么会离开。”
“黑帮大佬怎么做乖仔,这位小姐不要白日发梦。”他看着她无奈笑笑。
“若我哪天恶贯满盈引得全港通缉悬赏上千万,这位正义小姐会不会拿枪指着我跟我 say good bye?”他似无意问及,与开玩笑无异,看着她略略勾唇,笑容邪气。
她瞳孔微微一颤,却只是一瞬,摇头轻笑,眼神湿漉漉,看着他,
“我还记得有人曾经有个人曾经耳提面命给我讲法律讲正义,但其实我只信奉实用主义,不讲道德和正义。”
他似乎忘记初见时,多年浸淫底层残酷生活的她远比他成熟市侩,像一只绿眼莹莹的野性未脱的野猫。
是他要把她驯服。
“因为你是邵生啊,不是大佬飞,也不是兴义安龙头,邵生就是邵生,这假设不成立……”
话锋又突然一转,勾起抹狡黠的笑,扬了扬眉,“不过说到魅力,我可比不过邵生又劲又靓仔,惹得女仔都愿意为你闯龙潭虎穴……”
“你……我……”向来在掌握主导的男人难得语塞,
“Vivian 都同我说过了,邵生心虚什么,一切我都知道,我当年好不容易帮她脱壳,骗过雷厉靳,如今她也算求仁得仁了……”
“那她还有给你说过其他什么吗”
“嗯,飞哥当年做兴义安红棍的勇猛事迹劲过杜琪峰的黑帮电影,我怎么肯错过……”
听他几次入险境,险些难得生还,听他几次被对家陷害,危在旦夕,几次上演生死时速。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她声音低沉。
华灯初上,他看到她,眼神迷离透着一丝哀,灯火透过车窗映在她微微红肿的玫瑰唇上,如一层亮晶晶的糖,邀人品尝。
“是很苦,但现在尝一尝糖就没事了。”他笑着,俯身验证,品尝那甜腻的糖,柔软多汁的糖。
轻轻描摹,无关情欲的纯情的吻法,轻柔的慢吻,犹如文艺爱情片的慢镜头画面。
甜的足以盖过他所有苦楚伤痛,丝丝缕缕的暖流弥漫全身。
一吻结束,还未来及再互诉衷肠,却有一个电话不知风情的乱入,赵奕飞吻了吻她的额头,才接起电话,对面的人哑笑着问候,“先祝大佬飞新年发财啊,刚收到消息,年后缅越那条线的货要来港……”
“我知道了……”赵奕飞脸上沉下来,好在身旁之人并没有察觉,亦没有打破今夜美好。
电台男主持声音沙哑低沉,磁性十足,送上一首歌,居然与今晚如此合拍,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晚风散漫,音乐随风飘散很远又很近,近至情人心头缭绕不绝,远达绵延未来追溯过去的思绪,将愁喜悲欢一点点演进,只有痴心未变……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
……
一九九五,农历廿九。
晨光熹微,窗外林木舒展着朝气蓬勃的枝叶,淡色的光滤过翠绿的叶再转投往白纱帘,像过筛后细腻的乳清,绵密的淡青色晨光映在房间中央大床上两个半露半隐的身体,分外和谐。
邵九莉向来醒的早,睁开眼时天色还未亮,被子已经半褪到腰际,真丝吊带睡裙染上晨间微凉的空气,细滑的面料有些冰凉,也不知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
不过不必担心会着凉,因为腰身被男人霸道紧箍,这人就算还在睡梦中,都不忘无时无刻宣示主权。
后背紧贴男人过于炽热的肉体,肌肤相亲过分紧密,熨热的体温从身后坚实温暖的怀抱源源不断渡到她的身体,又有温热均匀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后颈肌肤,微微痒意从心底盘旋,到顶是丝丝甜意。
但她依旧不会因此在叫他起床这件事上留情,明天便是除夕,她决心做一个合格师奶,制备一大桌丰盛年菜——当然也不允许有人坐享其成。
用力去掰赵奕飞在自己腰间缠紧的手臂,却是徒劳,这人吃什么长大,壮的像牛。
耸动肩膀去推,亦推不动,去叫也不醒,于是在牛前面再添一个字,得出一个词,蛮牛。
赵奕飞一无所知,睡梦中皱了皱眉,俊脸不耐烦地在她背脊上蹭了蹭,手臂收更紧,还嘴里喃喃不清,“乖,别闹……”
谁同你闹……
邵九莉无语,叹息一声果然男人都靠不住,于是开始自行脱困,尽力蜷缩身体,一点点向下滑蹭,企图借此逃离桎梏,此法也甚是奏效,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突然被提过腰又往上带回原位,一切都成徒劳。
然而却惊觉有什么东西在捣乱,后又听到身后传来带着闷闷鼻音的声音和懒散低哑的笑,“文明先生都同你 say good morning,你不同他握手致意吗?”
原来叫醒他的是被提早发生的生理现象,此刻邵九莉更加无语,谁曾想身边是一个变态色 魔。
“say 你个死人头,快给我起来,否则市场人又要增多……”然而身后色魔却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带向那里。
却不想邵九莉先发制人,狠狠捏了一下,毫不留情,赵奕飞闷哼一声,瞬间睡意全无,放开怀抱,大声控诉邵九莉谋杀亲夫。
没了桎梏,邵九莉很快起身,看见赵奕飞赤 i 裸着身体,残忍的下了最后通牒,要他立刻起床收拾好自己。
说罢便去下床梳洗,赵奕飞叹气穿衣下床。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邵九莉换好衣服再去回看,发现男人也已经收拾好一切,男人邪笑一声,“lady 不同我好好晨练,我怎么出门。”
“今天很忙……做完我哪还有力气……”邵九莉一脸拒绝,语气坚定。
“手也可以……”男人笑得狡猾。
第69章 除夕前夕
待终于出了门,赵奕飞一脸神清气爽,边 morning kiss 边与让她与文明先生握手致意,和谐礼貌的早晨,自然身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