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是我这边的一个员工，因为贪图小便宜把面料调换了，这才导致最终的货对不上，面对盛樱然小姐所受到的损失，钟某一定如数偿还。”
盛樱然不傻，她感觉得出来这是钟坚随便编的理由，但她不能把这个台阶拆了，毕竟两家还有合作。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能够查明原因就好，不然出这样的问题对我们的合作是没有半点儿好处的。”
陆惟青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眼眸一如往常的清冷凌厉，“钟老板不会想着就用这么一句假话把我们打发了吧。”
钟坚脸上的神色顿时僵持住，他没想到陆惟青今天说话能如此一针见血，连旁边的盛樱然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陆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儿听不懂。”
“很简单，字面意思，还是钟老板觉得……一个小小的员工可以将一大批货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调换了？”
“那就是他的本事了，我无从知晓。”
“但我怎么听那人说是老板指示的。”说完陆惟青便点开了手机的录音。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
［“一切都是我们钟老板指示的，他当时给了我钱，然后在送布料的那天让我开走了……另一辆的货车，我本来问了原因的，但钟老板说不该问的别问，所以我也是属于不知情者身份的。”］
录音播放结束，钟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陆惟青将手机关上，语气很不友善地询问道：“怎么样钟老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
在陆惟青施加的压力下，钟坚像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色也稍有缓和。
“陆总是个理性的生意人，今天晚上唯一的差错就在于不是盛小姐单独过来。”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为了顾及钟老板的面子不说而已。”
盛樱然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钟坚从不远处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他缓缓地将本子放到桌面上，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的小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怀疑过我和筱蓉的关系吧。”
听他所说的这句话，盛樱然知道了自己当初的方向至少是对的，但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看着桌子上的本子，盛樱然回想到了赏春会上，那个小孩子口中所提及到的日记本。
钟坚将日记本翻开，眼神中充满着对以前的怀念，“筱蓉是我的亲妹妹，早在小时候父母思想老旧，有很大的重男轻女偏向，从小妹妹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冷眼，然后父母就把她抛弃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口，那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家里面的妹妹不见了，询问父母后他们也只是随意搪塞了我几句话。”
盛樱然的目光落到了翻开的纸张上，上面除了文字记录以外还贴着一些减下来的报纸书刊。
其中有张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用粉红色的笔画了个大大的爱心，在旁边是一张陆惟青大学生时期的证件照。没记错的话，那张照片应该是上过表彰墙上的才对。
钟坚又接着说道：“筱蓉这一生过得太惨了，她感受不到任何与感情所沾边的事情，筱蓉走了之后收拾遗物时我翻看了她的日记，了解到了她每天在心中所收到的折磨，这些除了来自于大环境以外，就是来自于她身边的你们。”
盛樱然为了印证自己之前所猜测的观点，她看着面前的人问道：“所以当时遗体被运回国，是你去认领的，对吗？”
“嗯，为了寻找到筱蓉自.杀的真正原因，我花钱搞了些手段，伪造出是福利院认领的假象。”
陆惟青眉头紧蹙，“所以日记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钟坚将本子推到两人眼前，“写了好多大学时期她在国外留学的经历，但所描写的方法很稀奇，她不像是普通日记本记录那样，而更像是一个密码本。”
盛樱然急忙把本子拿起来，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几乎一天的日记读下来，三百字里有两百多个字是描写景色的，如果不说这是个日记本的话，盛樱然会把它定为景色描写的摘抄本。
盛樱然又翻了几张，总结地说道：“这里面的内容……很少有写到具体某个人和事情。”
陆惟青凑在旁边也瞟了几眼，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钟坚的脸色略有些紧张，仿佛在说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我当时看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而且越往后翻会发现她的文字越来越少，图片反而越来越多。”
他说的没错，日记到了后面几乎都没有文字了，每张纸上几乎全贴满了图片。
“钟老板，我可以拍照吗？”
“嗯。”
盛樱然边翻边拍，直到她翻到了贴有自己照片的那一页，动作停滞了下来。
第63章
离开时已经到了深夜, 两人在门口与钟坚告别。
“対于我私下换取布料的行为，我想対盛小姐说声対不起，但从刚才的日记本里, 盛小姐应该也知道了我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刚才的日记阅读，盛樱然了解到钟筱蓉当时在大学时期所遇到的事情, 里面也包含了当时的心理活动。
“嗯, 钟老板身为兄长的心情我能理解，那今天就先此别过吧。”
“那就送两位到这儿了。”
回去的路上, 陆惟青依旧不怎么说话, 一副很沉稳高深的样子, 和刚见到钟坚那会儿很像, 盛樱然本以为他全程是不准备参与対话的，但没想到到最后陆惟青直接推翻了钟坚的话。
盛樱然试问道：“你觉得钟坚可疑吗？”
“在他身上，能调查的都有调查到，目前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你刚才在钟坚那里说话的样子，让我以为他和那个面具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当时看到他対你随口胡编理由时的神情, 透露着一丝洋洋得意, 我対此有些生气, 所以把本来之后的证据直接拿了出来。”
“你还有之后的计划？”
“対于钟坚来说, 后面的计划比现在这个要惨很多。”
“刚开始你是打算要把这段录音放到网上去吗？”
陆惟青淡淡地嗯了一声。
盛樱然也没觉得多惊讶，毕竟之前就听说陆惟青対于商业上的事情都是杀伐果断, 什么人情世故他几乎都是不顾的，利益才是陆惟青做事情的首选。
在车子拐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 盛樱然目视前方, 像是在自顾自地推断, “刚才看日记我发现了钟筱蓉的字迹从第一张开始到最后一张在改变，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依旧能看出她到了后期有些控制不住写字的力道。”
“嗯, 看样子你的观察力已经越来越强了。”
“我刚刚已经把拍的那些照片发给了黄警官。”
陆惟青低头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亮光照亮了他的眉眼，“怎么感觉每次都是我们给他提供线索，黄警官倒是什么也查不到。”
“可能他除了这个案件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吧。”
陆惟青悠悠地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会怀疑他吗？”
“什么？黄警官？陆惟青你疯了吗？他跟钟筱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你知道做侦探的守则有什么吗？”
盛樱然有些不解他此时此刻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不能感情用事和対案件结果大胆猜测的，以及推断案件进程需要有足够的证据。”
盛樱然打趣道：“陆先生之前不会有个当侦探的梦想吧。”
没想成这句话直接掀开了陆惟青心上的伤疤。
他的眼眸没再像刚刚那么大放光彩，而是变成了江南烟雨蒙蒙的样子，“高一那会儿，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但破碎就在瞬间，我爸知道后极力反対，更可笑的是当时我在国外，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把我扔到外面，但他不能让我有自主选择的意识。”
盛樱然微微含笑，柔声道：“在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称心如意和一帆风顺，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因为在大学遇见了你，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后悔。”
“那陆先生能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在一节公开课上课前，你坐在第四排的座位上把橡皮投进了讲台上的粉笔盒里，从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你。”
盛樱然：……
这说是黑历史都不为过，陆惟青竟然说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自己的，即使她觉得不可信，但又面対陆惟青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随后盛樱然的眼睛瞥到了路边的烧烤摊上，饥饿感此时达到了高峰。
*
把车子停好，两人走到烧烤摊位时不少人像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盛樱然看看自己再看看陆惟青。
她靠近旁边的人悄声说道：“咱们两个穿的是不是过于正式了些。”
陆惟青偏头正好接触到了她的视线，语气有些许迟疑，“那……回去换件衣服？”
“太麻烦了，还是直接上桌吃吧，我现在真的很饿。”
万万让盛樱然没想到的是她瞅见了乔柳柳，以及拿着大把肉串儿的方宇。
“他们两个人怎么在这里！”
陆惟青的心思还停留在手中提的小蛋糕上，好奇地回答，“谁？”
“乔柳柳和方宇。”
顺着盛樱然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是那两人。
対于上次在医院和乔柳柳所闹的小矛盾，盛樱然还是有所顾及的，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去看望，取而代之的是每次只送些水果和鲜花过去。
“柳柳。”
乔柳柳回头看见身后的盛樱然和陆惟青有些惊讶，“嗯？你们怎么在这儿？”
盛樱然的内心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你和方医生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约会？”
一提到约会这个词，乔柳柳连忙摇头抗拒，“怎么可能！我恰好只是嘴馋，而方宇也是恰好有时间，最后我们才觉得过来吃烧烤的。”
“医生现在让你吃这些吗？”
乔柳柳拿起鸡腿咬了一口，接着朝対面的方宇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让了！诺！这位就是医生，他现在陪着我吃，吃烧烤肯定是可以的了。”
结果就是四个人围一桌，点着各式各样的烧烤。
方宇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陆惟青，“我没记错的话，惟青……你是最讨厌吃路边摊的吧。”
“你讨厌吃路边摊？”
盛樱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记得前段时间他陪着自己大冷天在屋子外面吃砂锅的场景，当时陆惟青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
“以前是。”
陆惟青的话刚说完，方宇的目光就在两人间来回转移，“怎么，难道是爱情让我们陆总改变了？”
乔柳柳有些看不下去，她用胳膊戳了方宇几下，“哎呀！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点的烧烤一盘盘端上桌子，周围的灯火倒映着每个人的表情。
方宇举起杯子，“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我们以果汁代酒庆祝乔柳柳小姐出院。”
盛樱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进嘴里的果汁差点儿没咽下去，“你办出院了？”
“嗯，今天刚办理的。”
烧烤摊的老板从屋子里拿出一台音响，本以为他会放一些当下最火的网络歌曲，但音乐一出，悠扬的民谣传送在每个人之间。
方宇身子轻微一歪，满脸神秘地探头问道：“最近有查到什么吗？”
歌声环绕在身周，盛樱然刚想开口说话，后面就被陆惟青给截住了。
他将包装蛋糕的盒子慢慢打开，“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发五百块钱给我。”
“陆惟青，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查到的线索也是花钱买的，折中算下来收你五百一点儿都不贵。”
方宇摆了摆手，连喝了好几口果汁，“那我不想知道了。”
*
乔柳柳也是光顾着低头吃，対查到的线索没有一丝的好奇心。
“所以话说回来，钟筱蓉就不是个孤儿，并且她现在还有个在世的哥哥。”
“既然方医生都知道了，那有什么有用的建议要说吗？”
“我猜测……她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会无性别喜欢上一个人。”
“那是什么？”
“这就是说这个人対男女都能喜欢起来，照盛小姐所拍的图片来看是这样的，但我这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的。”
乔柳柳立马把吃完的烤鸡腿放到一旁，“嗯！听你们这么说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三个人见她这样的反应，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事？”
“当时我和钟筱蓉是笔友的时候，她字里行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特别，就属于她対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态度，但不说也不去表达。”
“你这话说的，让人听的云里雾里，能不能用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再说一遍。”
乔柳柳看着方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哥，我都说了是感受！感受！OK？既然是感受又怎么可能会说的明白呢？”
“不是，你既然要给人解释就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话去说嘛。”
盛樱然和陆惟青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俩人吵来吵去，脸上都露出了无语加无奈的表情。
放到以前，乔柳柳是很难和一个人怼上的，方宇目前为止是首个。
鹿先森乐队的《很久以前》，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可见老板是有多喜欢这首歌。
盛樱然在歌词演唱间有些微微出神，她端起桌上的果汁浅浅喝了口，“停，你俩别吵了，还是先吃饭吧。”
“蛋糕。”说着旁边的陆惟青将小心翼翼切好的小蛋糕放到盛樱然面前。
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几颗草莓，倒显得和桌子上的烧烤有些格格不入。
方宇的眼睛都快溢出彩光了，“看起来很好吃，给我来一小块呗。”
陆惟青边切着剩余的蛋糕，目光瞥了眼迫不及待的方宇，语气轻笑道：“一小块儿？你不是说晚上吃甜食対身体不好吗？”
“我哪有说过，你记错了吧。”
乔柳柳一把将蛋糕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没事，他不吃我吃。”
盛樱然看着她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说道：“柳柳，你这住了个院，现在吃饭怎么和换了个人一样。”
“那医院每天吃的饭能开心吗？每顿饭都寡淡如水……”
“这……应该也算是你着急出院的原因吧。”
“不，这只是原因之一。”
第64章
后来的几天里盛樱然除了忙最近的舆论问题外, 还不忘了仔细研究拍来的日记本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