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担心,若她没能成功“和亲”,大汤的国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
那日上崖时只见一片血戮狼藉,并没有看见那几位大人和雪染的尸首,若是雪染和尚济州他们没事,肯定会去桐州城的,毕竟那日覃和离开时,是说要去桐州城找启氏父子搬救兵来着,她打算碰碰运气,先去桐州城的驿站。
只是越靠近桐州城,一路过来,沿途就越是有行讨的乞丐,他们大多东倒西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她走过,皆露出一副渴求施舍的大眼。
李明饔行┏跃,按理说,现在掌管桐州的启襄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怎么路上却有这么多快要饿死的百姓?
很不对劲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虽然整体不太好,但跟他们一比,就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了。
于是她赶紧躲进旁边的树丛里,藏好那把黄金匕首和卫烈临行前给她的盘缠,又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弄得十分的灰头土脸,才上前询问马路边一个乞讨的花白老人。
“老人家,我是从远方来投奔亲戚的,请问前头可就是桐州城了?”
李明髡饧柑毂徽厶诘娜肥敌橥橇瞬簧伲头发有些凌|乱打结,衣裳也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小脸又被泥巴灰尘一抹,再加上她身上还有几处伤,看着就像是被打劫过了一次,凄凄惨惨的。
老大爷不疑有它,毕竟这一路确实流民不少,见她穿着不凡,被打劫也属正常,不过小女娃子一个人遭遇这些,着实太可怜了。
只见他望着那不远处刻有“桐州城”三个大字的庄严城墙叹了口气,说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寻了,最近山漕府那边新修的大坝塌了,下游发生了水患,许多难民逃亲而来,却被桐州的州守启氏拦在了外边。哎,就算你不是山漕府那边的人,恐怕近期也是很难进城投亲的……”
“原是如此。”李明魍了眼他身边两个可怜的孩子,道谢:“多谢老人家了,我这里还些干粮,你且拿去分给家人吧。”
“不不,这可使不得,老头子我也没为你做什么,不过就是说几句实在话罢了,这些干粮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不能进城投亲,至少还能再坚持一段时日呢。”老大爷十分强烈的推脱。
李明骶涂醇他身旁那俩面黄肌瘦的孩子瞪圆了眼睛,正渴盼的盯着她手里的干饼。
而老人家也干瘦如材,那双推脱的手一直在颤抖着。
看着这一老二小,李明鞅亲右凰:“老人家,没事的,这些东西也不多,你就好好收着罢,你放心,我一定能进城去的。”
李明鹘包好看不出来的饼直接丢到他们怀里,然后就爽利的朝城门口走去。
刚走近,她便瞧见那城墙上贴着的寻找治患高人的告示:
今山漕大坝塌倒,致使沿下数以千人计之府遭难,现已将此事上报朝廷,但州城医事余粮不足,唯困百姓于城外,请以高人相解。解此事者,赏银五千两。
李明骺赐昴谛倪裥瓴灰眩想不到只在书里剧里出现的水患真还让她遇见了,唉,就不知道这个时代修个水坝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更何况,这才修好就塌了,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守城的侍兵注意到她在此驻足停留许久,立即横矛相对,严声质问道:“站住!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大人,我是……”李明魍了眼城门外沿路堆散的流民,想了下说道:“能为你们州守大人解此难题的修士。法号阳厌,对了,我自京畿而来,师从太史令袁存是。”
袁存是,只好暂借你身份一用了,谁让你是这个国家唯一一个有信服力的搞玄学的人呢!
她现在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除了那把匕首,可是这东西拿出来就很不好说,另外,她敢直接上前的一个原因是她昨夜见到的那几个不太靠谱的暗卫。
虽然这些人终日神出鬼没的不见人影,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暗中跟着保护她。
只等她一出事,他们立刻就会拔刀相救。
这便也是她敢拿袁存是做幌子的底气所在。
“太史令的弟子?”盘问的侍兵有些疑惑:“可你怎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咳,是这样的,我先去调查了山漕府路塌倒的大坝,在那里本道专程亲自下去看了看,所以弄得满身泥污,真是……形容惭愧啊。”李明鹘馐屯暧止首鞲呱:“还烦请大人前去与你家州守大人通禀一声。哦,对了,记得将贫道的法号倒着念与你家大人听,到时,他自会明白我是谁。”
那盘问的侍兵听后,点头道:“既如此,你且在此地稍等,我这就派人去通传一声。”
果然没过多久,城门便打开了,李明髟对兜谋闱萍几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骑马而来,意气风发。
一个文臣,一个武将,一个执扇,另一个……
另一个人的身影李明髂名觉得眼熟,待那人踏马靠近后,她打眼望去,立时惊讶万分。
“晏阳!”那人在她惊讶的同时高声大喊,声色是说不清的惊喜激动。
李明骺辞逅,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呃……宋子钦。”
一袭墨青色锦衣的宋子钦在城门前率先跨下马,他看向她――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人儿,似乎再无平日里那分光彩动人又傲然无物的神采,顿时心疼极了,熬黑的眼眶都红了几分。
“你受苦了……”他些微轻声的脱掉自己身上的月色披风,送到她眼前,待看清眼前人时,他克制不已的轻声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宋子钦很想冲上前去拥抱她一下,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只能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给晏阳公主请安。”
?
“多谢……”李明鹘庸他手中的披风系好,两弯隽秀的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
他们许久未见,这突然恭敬的见礼让她实在太不自在了。
只是没等她为此多纠结,宋子钦身后的几人,乃至整个守城的侍兵们皆纷纷向她行礼请安。
“扣见晏阳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之前那个盘问她的侍兵更是朝她跪得五体投地,恍惚间她似乎还听到了那一老二孙的嘘叹对话。
“爷爷,刚刚那个脏脏姐姐居然是公主殿下耶……”
“是啊是啊,爷爷,她居然能给我们吃的,是不是说明她心地善良,是位好公主啊!”
“爷爷,要不我们这就过去求她帮忙……”
“嘘,别说话!”
老人似乎有些后怕的连忙捂住了两姐弟的嘴。
“呃……”李明鞫偈鞭限渭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诸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谢公主殿下!”众人几乎异口同声,起身。
李明髡馐弊⒁獾剿巫忧丈砗蟮娜人,一个是尚济州,另一个是和他岁数不相上下的儒雅男人,还有一个是执扇的白衣男子,嗯?
他……?
这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世的男子?简直美的雌雄莫辨,只见他眸色微浅,清俊非凡,似乎很有一股微妙破碎的骨感。
李明魅滩蛔《嗫戳怂几眼,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询视的目光,忙作揖道:“公主殿下,在下乃桐州守之子启巍,不知殿下有何事需要吩咐?”
“……”李明髅κ栈啬抗狻U媸巧缢溃
不过他居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启巍,看年纪约莫刚至弱冠,白衣执扇,锦冠高束,一派风光霁月之质,观面相也不太像是会把大汤根基搅得松动的人呐。但说到底,人不可貌相,此人她还需防着点才是。
李明髡愁该怎么接他这话,宋子钦就很好的帮她解围了,只听他道:“启公子,殿下该是乏了,你不妨快些动身去驿站安排一下,备些吃食热水,再请些医术高明的州医妥当。”
“……好。”启巍看了宋子钦一眼,有些面色缺缺的骑马离去。
见他走了,李明髡獠磐城后瞧了一圈,没有看见应该出现的人,便问道:“对了,尚大人,你可有看见雪染?”
“殿下,我们找到雪侍女时她正昏迷不醒,臣便把她先一步送去了驿站,请医使瞧看着。”尚济州说完就直挺挺的朝她跪了下去:“殿下,臣有罪,没能保护好殿下,还请殿下惩处!”
一个跪两个跪,李明髡媸峭诽鄄灰眩她克制着烦躁道:“处不处罚的回了驿站再说,尚大人快请起。”
“是。”尚济州点头起身。
他这番起了,那边见儿子被公主的近臣支走,启襄又跪道:“臣桐州守启襄给公主殿下请罪,是臣没能肃清城外之地,才使殿下身陷险境,幸得陛下保佑,公主无碍。臣启襄愧对天子皇恩呐,还请殿下降罪。”
“启大人快请起,此事事发突然,乃外籍之人作祟,又岂是你我能严防死守得了的。”李明魑弈喂首鞴偾:“如今水患来袭,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调查行刺一事暂可先放一放。启大人不妨先想想该怎么安顿这些流民为要。”
“殿下宽佑,是臣思虑不周,让殿下进城时见到了这些恼人之事,臣这就立即派人肃清此处!”启襄连忙作揖。
“?”李明魍蝗换骋勺约焊崭账盗耸裁矗她讲的难道不是他们大汤的话么?
第13章
李明髯上马车回到驿站后,先是去瞧了一眼卧榻昏睡的雪染,见她只是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放下心了。
然后依他们安排好的侍女,领着去浴房好一番沐浴洗漱,出来时换了身紫红色的襦裙和深绿色的披帛。接着再由着她们伺候用了些许膳食,最后才躺在榻上让州城的医使瞧看伤势。
几日的奔波强撑和这一套“程序”下来,李明魇翟谑潜敛蛔×耍在医使替她上完药,包扎好退下后,她直接倒在了温软的床上,见她的周公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扣扣扣――!”
“谁啊?”李明魇分不耐烦,没有雪染这个贴心的丫头在,她真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但敢来驿站敲响公主的门,此人不是有权就是有病。
早知道出宫时就该把长德殿里的另几位带出来,哦不,也许她们自己并不愿跟来呢。
算了!李明髀哉踉了下,就起身下床去开门,只是刚把门打开,她还没看清是谁,便落入了一个热烈的怀抱。
来人紧紧拥住她,像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般,只听他道:“晏阳,我好想你。这些时日,你可还好?”
“宋子钦?”李明髅纪方羲,她不大高兴的一把推开他:“你放开我!要是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晏阳你放心,你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被我提前给支走了,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宋子钦低头注视着她,眼神略带深意。
“宋子钦!我的意思难道是怕谁发现吗?”李明魈玖丝谄:“你不要这样,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对不起,晏阳,是我逾越了,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的肩伤……”宋子钦目光滑向她的左臂。
李明魉婕纯戳搜圩约阂丫重新包扎过的伤,虽然还是疼,但比起几天前已经好了太多,她面色淡淡:“无碍,过段时间便好了。”
“那便好。那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我听陆医使说,你的颈部有勒痕,是遇到不怀好意的歹人了么?他们有没有把你……”宋子钦这般问着,他的目光接着便滑向了她依旧有些痕迹的玉颈。
那里的痕迹是那日她差点儿被卫烈掐死所致,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勒痕还没完全消散,所以只须与她靠近些一眼便能瞧出。
不过,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明鞑痪趵湎铝城谱潘:“宋子钦,你到底想问什么?我不知道你此次前来桐州所为何事,但你若是想故意来给我难堪,那还是请回吧!”
“晏阳,你许是误会了!此次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送乞合玉的,当然也是有一点其他的私心……晏阳,但请你信我,我只是……关心则乱,毕竟你今日回来时在城门前的样子,确实很难不让人多想,已经有很多人在私底下议论此事了。所谓人言可畏,此事我已经安排下去,让他们所有人闭嘴,且务必瞒着西合的那两位使臣。若萨尔木和菩图知道你失踪了三日,竟是这般模样回来,难保有什么风言风语不会传到西合王尊的耳朵里。”宋子钦有些晦涩的向她解释。
李明魈后突然就很想给他一巴掌,她略傲的扬了下小脸:“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啊,所以你这是替那些多想的人专程跑来向我确定此事咯?”
宋子钦见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由有些痛心疾首的辩解道:“晏阳,你我相识多年,莫非你还不了解我吗?不管你有没有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接纳你爱护你,与你相守一辈子。只是你须得先把实情说出来,我才好计划下一步的打算。”
“实情?宋子钦,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李明魉瞥八菩:“数日未见,你还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宋子钦,从今日起我们友尽,再也不见!”
李明骷蛑逼死了。
古人的思想就是封建!
而且她最生气的一点是他们乃相交多年的朋友,他居然也会受风气的影响跑来质问于她?还是这种对于他们来说难以启齿之事!
或许是她对他寄予的友情厚望太高了,真是可笑,朋友,呵呵,这个世界,她没有朋友!
宋子钦脸色一苦:“鞫,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要质问你,你若不是清白之身,我立即就带你走……”
“滚啊!”李明髂张的推开他,准备关门。
但宋子钦死死抓住门框和她的手,不让她关门进去。
就在李明骱退巫忧障嗷ダ扯间,院门口一个清亮磁性的男音突然打断了他们。
只听那人道:“抱歉,在下不是有意打扰二位的!”
李明饕桓龆偈郑宋子钦便由于力道的惯性把她给生生拉进了怀里。
此时从第三人的角度看来,他们两人就像是在打情骂俏般。
李明鞑挥筛辖敉丝,和宋子钦拉开了几分距离,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摆,又恢复了人前那个傲然的公主姿态。
宋子钦见怀中落空,薄唇微抿,他不爽的朝门口的人挑了下额前的碎发。
“公主殿下,宋使者,在下奉父命前来,请殿下明日过府赴宴。”启巍恭谦向李明髯饕镜馈2还他这低头的恭谦里又掺杂着几分狡猾的算计。
毕竟从他站在院角开始,里头的对话他可听的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及时冲进去撞破他们。
“启公子可真有意思,既是令尊大人明日之请,将此事直接传达于护亲使尚大人,或者在贵府休养的覃大人即可,为何还要亲自找来公主院中?莫不是存了什么旁的心思?”宋子钦面对别人时,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就见他环胸倚着门框,冷嘲热讽的,整个就特别像是那些个惯会捻酸吃醋的后宅妇人。
启巍闻言,皮笑肉不笑道:“宋使者还真是风趣,不过就是这胆子略微大了些。公主乃千金之躯,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胆敢觊觎的?”
“觊觎”二字他咬声偏重,说完他看了宋子钦一眼,像是在刻意暗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