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
门外的丫鬟听到叫声快步走了进去:“姑娘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小菊仔细的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姑娘吩咐过您的房间不能熏香容易扰了心绪,奴婢们不敢违背。”
江舟皱着眉,说:“这香味不像房间里的,倒像是外面飘进来的花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絮原本想着天气渐渐变热了,蚊虫要多起来,就想着送几个特制的荷包过来,就看见她和小菊在对话。
“师姐,你可否闻了一股香气?”
“香气?”赵絮细细闻了一下,笑着说道:“闻到了,是月季花。”
“月季花?我这院子从来不种这开花好看果子不能吃的植物,怎么会有这花?”
小菊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奴婢记起来了,白日的时候在西南角的花坛里确实看见一株月季。”
“想必是猫猫狗狗带来的,或者这进进出出的人不小心把这种子带进来的,春天发了芽,开了花,你要是不喜欢,让小菊叫人拔了。”赵絮说道。
“哎,不必伤了它,小菊,到时候你叫人连着根一起挖起,找个花盆种上,放到书房门口吧,即是缘分不可随意断了。”
小菊领了命就先下去忙活了。
“今天的月色正好,你不赏赏月吗?”赵絮问到。
“月有什么好赏的,不过是会发光的东西罢了,我还不如研究我的八卦呢。”
赵絮放下送来的荷包,笑着说:“做什么都好,记得早点休息,我捣药去了。”
“师姐刚还说月色这么好,这就要去捣药?难道师姐是月亮上的玉兔不成?”江舟打趣道。
“你呀,调皮。”
目送她离开,江舟也坐不住了就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走到西南角的花坛前,那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春天长了嫩叶子出来,江舟借着月光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石榴树的枝干上好像有泥土,把灯笼拿的更近些,她低头看了看,真的是泥土,长安城这几天没有下雨,所以用手摸了摸已经干硬了,得用点劲才能扣下来一些。
江舟皱起眉,这可不是一个好情况,府里的人都知道,院子里这几棵树她很在意,不能折断,更不能攀爬,就是修剪也要她亲自动手,怎么会沾染泥土,幸亏今天出来看了看,要是明晚下了雨,证据岂不是被雨水冲没了吗。
她提着灯笼又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这里虽然是单独的院子,但是还是在国师府内的,但这西南角偏僻,而且还是视障区,难道是有人偷摸进来过了?
随后想了想,国师府谁不知道的穷,就算是要偷怎么不去隔壁的户部尚书大人的府邸,或者是前面平安侯家去偷,偏偏要来这儿,真是没有眼见力。
可,若不是贼呢,江舟想到了什么,觉得一丝丝凉风吹来有些冷,她提着灯笼,拐个弯就到了前院。
“小菊,小菊!”
“大人怎么了?”小菊听到她的叫声有些急促,就赶紧跑过来了。
江舟不想让人知道她胆小就编了由头:“那个,我觉得最近有些冷,你给我加一床被子,还有晚上蜡烛就不用吹了,让它燃着吧,我有时候半夜想喝水,乌漆嘛黑的容易磕着。”
“是。”
平常有点亮光就睡不着的姑娘,现在居然要燃着蜡烛睡真是新奇了。
第二天一早国师府的大门一开就看见一个衣着朴素且不施粉黛,头发只用一支簪子挽起来的女子静候在门口。
小厮走上前去询问底细,那女子说了缘由,是昨天傍晚赵絮她们买回来的丫鬟,小厮听了立马去禀报了管家,管家把她领到赵絮面前。
那女子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等待指示。
赵絮扶她起来,问道:“这丫鬟的事宜都是由于嬷嬷管的,最近她回了老家,后日才回来,这两天你先熟悉一下府里一切事物,等于嬷嬷回来在安排。”
随后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生于秋天,家里人叫我秋娘。”那女子回答道。
“秋娘?秋娘是你过去的名字了,日后你就叫荆霜吧,荆棘的荆,白霜的霜。”
“多谢姑娘赐名。”
今日江舟休沐,她起的比平时要迟一些,洗完脸换好衣服,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绣暗纹的深衣,是男子的服装,便于她出行。
小菊把荆霜入府时的情况说给她听,语气带着酸味,“刚一入府她居然能得阿絮姑娘赐名。”
一支简单的玉簪子挽了头发,江舟从镜子里看她,笑着说:“那是她原本的名字不好听,所以师姐才给她改了名,你这小菊多好听,也好记,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没听过老话吗,轻名好养活。”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快把我的乳膏拿来涂涂脸和脖子,春天太干燥了。”江舟摸着脸说。
“好勒,姑娘您等着啊!”毕竟年纪小,宽慰几句又开心了。
江舟一切准备妥当,就带着府里一位会点功夫的丫鬟秋环一起出门去了城外,她要去探究一下荆霜所说的逃难的难民。
出城后往西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一村庄,村子里一片祥和景象,见了她这个外村人也只是打量一番,并没有很惊讶。
她们在路边的面摊坐下吃面,正好老板也不太忙,江舟就趁势询问道:“老板,这再往里还有人家吗?”
“有啊,到那山脚下还有几户人家嘞。”
“我们是外乡人,没来过这,应着家里的嘱托来找亲戚的,我娘说叫祥合村。”
“祥和村?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是长安这一片的吗?小哥莫不是走错了?”老板端来两碗面,放下后,又回到了灶台。
“这,这可如何是好。”江舟佯装乱分寸,又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这次出来就当游玩了,回去少不得要受母亲责怪了,哎,就是我一路走来见着不少难民,可是发生什么天灾了?”
老板手上活不听皱眉想了想,说道:“没有啊,我们村有几个刚从外地回来,没听说有什么天灾啊。”
一番闲聊下来,并没有打听到什么,也没有什么难民的传闻,难道荆霜在撒谎?
回去路上江舟又碰到宋皬。
她上前作揖说道:“宋大人,好巧啊。”
宋皬回礼,没有过多的寒暄,欲朝前走去,江舟却顺口问他,“宋大人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往何处啊。”
“城外十里亭约了好友。”宋皬也如实说了,毕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
江舟让了他,说道:“哦,那就不挡着宋大人,请!”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舟不由的笑了笑,心想,这急匆匆的不知道这好友是男是女啊,要是位姑娘,她还能为他们俩撮合撮合,这宋府百年世家,说不定就有什么奇珍异宝到时候还可以作为谢礼送给她,想想还是美的。
她独自一人回了府,并吩咐秋环再往外走三四十里勘查一下,有什么情况再回来禀报。
第四章 你是谁
江舟回到府里准备和赵絮说说今天的事情,没想到她也出去了,小菊说她为国公府的夫人诊病去了。
“那个国公府?”
“好像是显国公府”
“那这病治不好了。”
“姑娘都没有看到那国公夫人,怎知治不好?”
江舟喝了口茶,娓娓道来,“这国公府有两位嫡子,两位嫡女,这三公子和四姑娘还是龙凤胎,这四姑娘已过及笄之年,订好了人家,可三公子一直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婚事便一直拖着,眼看四姑娘年纪一年一年的长,三公子却是个不着调的,国公夫人能不着急上火吗,我上次看见她,头发都白了几根了。”
“那照姑娘所说,国公夫人应该找您啊。”
“别,我是不会毛遂自荐的,他们家那三公子是个纨绔子弟,喜欢去烟花柳巷之地,寻常贵女谁敢嫁他呀。”
话是这么说,可国公夫人必会找皇后或太后说情,让她帮忙牵线,到时候哪里躲得过去,思前想后她决定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立马进宫面见太后。
到了寿康宫,平言公主姬锦儿也在,她便把原本的长篇大论简短的复述了,大意是,衍王的婚事已在进行中,各项事宜安排很是繁忙,千万不要再给她找麻烦了。
就是不知道太后听懂了没有,毕竟她是很委婉的说的,反正太后现在是答应她了,也算有个借口可以婉拒国公夫人了。
退出去的时候,公主朝她示意了一下眼色,让她在外面等等她,江舟是想当做没看见的,可事后这位小公主一定会缠着她,还是认命等她吧。
小公主一身橙红色襦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簪了一朵红色小花,看上去甚是可爱灵动。
她笑着说:“过几日就是三月三上巳节了,太子妃嫂嫂说要在东宫举办宴会,那天早上她要进行祈福许愿,托我问你是否有空祝她完成仪式。”
江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公主,微臣是司天监的,主要是看星星的,这个祈福的事情应该找神婆或者道观的师傅啊。”
“太子妃嫂嫂猜到你可能会因为公事多拒绝,但她说务必要请你过去,她有重要的事找你,还说请帖上还要写赵女医的名字,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好家伙,一丝拒绝的理由都不给啊,这要是再找借口就是不给太子妃面子啊,不过也能猜到太子妃所说的重要事是什么了,无非是太子成婚快一年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着急了呗。
“行了,我知道了,太子妃邀请怎么能不去,没事,我先走了?”
“哎哎哎,有事有事,刚才我是传话,我的事还没说完呢。”公主挽着她的手臂,声音低了一些说道:“你知道春闱新晋的状元郎吗?”
“知道啊,前两天我还见过他了呢,怎么了?”
“你也见过了?你觉得他好看吗?”
江舟回忆了一下,说:“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身材高挑,可谓是才貌双全啊。”
“那你觉得我和他,般配吗?”她娇羞似的小声问道。
江舟停住脚步,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宋皬,不过还别说,两人确实挺般配,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般配,这门婚事要是成了,那赏赐绝不会少,想想就美,夸起宋皬来更加卖力了。
“先不看生辰八字也是般配的,他是年少的状元郎,你是大豫的公主,多合适啊。”
公主被她说的有点害羞了,“真的吗?”
“我能骗你吗?”江舟说的信誓旦旦的
和公主在宫外分开,江舟直接回了府,让小菊把荆霜带到她的院子。
荆霜跟在小菊的身后战战兢兢,她不知道江舟找她会干什么,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走到院子门口,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暮曦院,跨进院子里没有想象中的花枝招展,处处透着幽静,可见主人别具一格的品味。
江舟在院子煮茶,闻着不像今年的新茶,好像是陈茶,满院子的飘香,荆霜跪在她面前,小菊则上前替她倒茶。
江舟开始发问:“你说你是逃难来了,发的什么难,从何而来?”
“发了洪水,我从南方来。”
“洪灾严重吗?”
“严重,也不知现在有没有治住。”
戏演的真好,几乎没有破绽,都能骗过自己了。
“可我四方打听,并没有难民,也没有天灾,这该如何解释呢?而且照你所说,若灾情如此严重,当地的府衙应该早就上报了,朝廷应该拨款救灾才是啊,不如我带你去大理寺诉冤去?”
荆霜有些慌张了,她以为进了国师府就安全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江舟抿一口茶,语气淡淡的问道:“你就如实回答我你是谁不就好了吗,若是无害,我自然也不会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人一言不发,可眼情紧张,江舟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她。
如今已是二月底了,可天气还是冷飕飕的,院子里的树都没有开花大多是花骨朵,唯一的亮点还是隔壁师姐的青庭轩里的海棠花伸长过来了,粉粉嫩嫩煞是可爱。
最终荆霜磕了一头,还是磕磕绊绊的说了:“大,大人明鉴,确,确实没有天灾,可我也确实是逃难过来的,我家乡有一士族仗着权势强抢民女,已有多位女子栽于他手,父母唯恐我也受辱就送我离开了那里,一路上盘缠不够用了,无可奈何只能卖身了。”
“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好隐瞒的,那欺人的士族是什么人?”
“姓柳,听说在宫里有大靠山,当地的官府也不敢动他。”
姓柳?大靠山?不会那么巧吧。江舟心里暗想着。
“你身世可怜,可我也是人微言轻无法替你申冤,最多就是先让你留下来,等还了这六两钱,是走是留随你。”
荆霜立马表明决心,“我不走,姑娘我不走,世间艰难,我留在这儿尚能安稳生存,若是离开了无非就是嫁给一个庄稼汉,我愿意一辈子留在国师府伺候两位姑娘。”
江舟扶她起来,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就留着吧,等于嬷嬷回来再做安排。”
打发了她走后,江舟坐在石凳上,心里的疑虑算是解了一半,又从袖口拿出一只银色墨竹锦制钱袋,心里想着,接下来要忙另一件事了哦。
第五章 你帮我挡着
得了太后的懿旨挑了最近的好日子,三月二十黄道吉日,衍王和忠贤侯府嫡女完婚。
江舟去了城外的姻缘庙取了圣物交于两家,所谓圣物其实就是新人两家各出一个信物,例如玉佩,簪子,手镯等都可,她拿到姻缘庙里在月老面前写下双方的名字替他们祈福一日,算是告知上天祝愿新人永结同心,儿孙满堂。
忠贤侯府的手镯,江舟已经送去了,还得了侯府夫人的谢礼,衍王的这个她就有点犯难了,因为她不敢啊。
思来想去她觉得她应该去趟礼部了。
江舟到的时候,宋皬正在记录核算婚事该用的一应物品,等他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才上前向他拱了拱手说道:“宋大人可是在忙?”
“准备的差不多了,江掌故前来是有何事?”
不能明目张胆的的说,便东扯西扯的说道:“宋大人这是准备去衍王殿下府上吗?不如我们同行?”
形迹可疑,但他还是同意了:“好,马车已备好,那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朝衍王府前行,马车上,江舟拿着装玉佩的盒子,心里想着该如何面对衍王。
“你好像很紧张。”宋皬说道。
“没,没有,我是热。”江舟解释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进在路上,今天是阴天只要不跑不跳的应该不会觉得热吧。
宋皬又看了她两眼心不在焉的,还一直把玩着手里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