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即便想要追究，也因为远隔千里，不好追究。
因此，卫高人不敢这个时候让顾瓷乱吃药。
帝江想要去看他母后，可是他明白他这一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而慕婉儿那边他也没有机会解释了。
他心里烦躁，也就有些口不择言了，他怒声道：“那师父你去城里买药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找我我会开药吗？”
“母后的旧疾又能痊愈吗？”
这些话虽然都是大实话，但实在有些戳人心窝子。
卫高人被这些话戳的哑口无言，“………”
“好吧！太子殿下既然执意如此，那为师就先走了。”卫高人垂头丧气的说：“卫师去帮你母后找药，为师去陪着你母后，为师去安慰你母后病重却见不到爱子的心，一切都让为师做，江儿你随意吧！”
“等你母后好了你再回来也可以。”
卫高人说完就转身走了。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卫高人短短几句话，就让帝江无地自容。
帝江看着卫高人离开的背影，连连吐了好几口浊气，“………”
卫高人头也不回的冲着帝江挥了挥手，“为师这就走了。”
帝江咬了咬牙，像是没有办法了，妥协了，“……师父你等等，我跟你去便是。”
“好。”卫高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帝江，欣慰的点了点头，“江儿，你总算是明白孰轻孰重了，为师这些年没有白教你。”
“只不过，师父你先稍等一下…”帝江看向了红缨，“红缨你帮我办件事。”
红缨颔首：“太子殿下请说。”
帝江道：“你帮我将这盆插好的芍药花盆景送给九九，并告诉九九，我从来没有利用她的意思，从来没有，我是真心喜欢她，真心想要等她长大了以后……”娶她。
后面‘娶她’这两个字，卫高人在一旁听着呢，帝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住嘴了。
他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红缨的跟前，在红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娶她！”
红缨听到这两个字，身形一晃，差点就站不稳跌倒了。
帝江扶了她一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竟然站不稳？”
红缨苍白着脸摇头，“没有。”顿了顿，“太子殿下安心跟着师父他老人家走吧，您的交代我会全都办妥的。”
“好。”
帝江跟着卫高人走了。
…
慕婉儿做了个梦，她梦到一盆特别漂亮的芍药花被大火烧掉了，火势有些猛，芍药花她只看了一眼就没了。
那么好看的芍药花，她看着就很喜欢，可竟然被烧掉了？
第125章 自作孽不可活
她好难过，为花被毁难过，同时还为旁的什么事难过，可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还为什么事难过？
难过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将脑袋下的枕头都打湿了。
边上天征帝摸了一下慕婉儿的脑袋，跟乔贵妃说：“还是很烫，烧一直没有退下去。”
乔贵妃虽然忧心仲仲，但不至于关心则乱，无理取闹，“再等等吧，九九刚刚才喝了药，没那么快见药效，只不过，臣妾看她好像是哭了？”
天征帝上前了一点，果然看到小姑娘眼角果然有眼泪，他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帮小姑娘擦去了眼泪。
心疼的握着小姑娘滚烫的小手，不解的说：“九九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是发烧，又是哭的？这些年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乔贵妃道：“今儿帝江离开，想来是九九舍不得那小子。”
提起这个，天征帝面色有些晦暗。
楚国这些年一直通过变法崛起，最终取得的成效不错。
不久之前的苍域之战，楚国以少胜多，向天下证明了他们。
他开始忌惮楚国的实力，不敢轻易引起战火，不敢继续拿捏楚国，还不得不将他们的太子和皇后还回去。
虞国虽然得到了一座城池，看似占了便宜，但其实也没有占便宜。
因为接下来，没有帝江和楚后在手。楚国先前答应给他们每年上的贡，怕是要中断了。
那些贡品的数量，可不是小数目啊！
看天征帝半晌过去了没有回应自己的话，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乔贵妃道：“圣上既然有公事烦恼，不如就回去吧！九九这里臣妾看着就是。”
看似是为自己考虑的话，听着也很贴心，天征帝却打心底里觉得，不是那样的，乔贵妃这是又看他心烦了，想要打发他走。
他不走。
他好不容易有个留在咸福宫的机会，他要留着。
天征帝忙道：“朕不忙！”
乔贵妃：“………”哦，好吧！
“你刚刚说九九舍不得帝江那小子？”天征帝评价道：“正常。”
“那小子这些年对九九是真心好。”天征帝回忆这些年的种种，“他几次三番拿命守护九九不说，还每日陪着九九上学，偶尔九九犯懒不想走路，他就背着，九九因为狗爬字被上书房的老师批评了，他就耐心安慰。真的，就是九九的亲哥哥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般。”
这话乔贵妃赞同，“是啊，九九的四个哥哥都不一定有帝江上心。”所以帝江走了，这丫头才会难过成这样。
“过两年，有机会的话，朕会派使臣前往楚国，九九要是想去见帝江的话，可以跟着去。”天征帝心疼女儿，开了恩。
乔贵妃笑道：“等九九病好醒了，臣妾转告她，想来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
说完慕婉儿的事，天征帝还想要说些他和乔贵妃的一些私事，乔贵妃这些年一直不理他，他已经成孤家寡人了。
孤单的很啊！
他很想回到从前。
但是乔贵妃看他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竟然起身走了，说是要去看看慕婉儿的药怎么样了。
天征帝：“…………”
自作孽不可活啊！
…
城外三十里。
帝江带着药和卫高人急匆匆赶来，虽然护送他们回楚国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没有将帮顾瓷熬药的事假手他人，帝江亲自帮忙熬药。
卫高人则不停的巡视落脚地是否安全。
帝江将药熬好的时候，红缨回来了，红缨先去见了帝江。
帝江一边沏药，一边问红缨，“让你办的事办的怎样了？”
红缨道：“都办好了。”
帝江急急追问，“九九她怎么说？她喜欢我送她的芍药花吗？还有，她怎么回应我让你带给她的话？”
红缨咳咳了几声，不语。
帝江催促，“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嗯！”红缨点头，“福安公主说她不喜欢太子殿下的花、不喜欢太子殿下，以后也不会嫁给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以后不要再联系她了。”
帝江怀疑，“……她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他和九九感情怎么样，他心里最是清楚，九九那么好，对人对事从来不说重话，而且，小姑娘特别喜欢花花草草，还有瓶瓶罐罐，她怎么可能这样说？
红缨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的。”
“……好吧！”帝江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沏好的药递给了红缨，“我想冷静一下，这药，你帮母后拿过去吧，记得看着她全都喝掉。”
“是。”
红缨接过药后走了。
帝江看了一会儿红缨离开的背影，然后悄悄跟了上去。
红缨拿着药上了顾瓷所在的马车。
顾瓷正躺着，脸色看上去十分的苍白，但那种苍白，不像是身体本身突然变差而来的，倒像是脸上抹了什么东西，脸色方才白成那样。
红缨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药碗递上去，道：“姑母，喝药了。”
“好。”顾瓷坐了起来，接过了药。但她没有喝，而是将药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
顾瓷这座马车很大，里面有供休息的地方，还放着小几，书，茶壶，很多生活所需的东西。
顾瓷靠着软枕，问红缨，“交代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红缨跪着说：“都办好了。”
“那福安公主什么态度？可有相信你给她的信？”
“那信是红缨仿照太子殿下的笔迹写的，红缨模仿太子殿下的笔迹多年，现已经到了和太子殿下的字一模一样的地步，所以，福安公主未曾怀疑。”红缨自信满满的说道。
“做的不错。”顾瓷笑着，“起来吧！”
红缨起来坐在了一边的空位上，关心的问：“只是姑母的身体……听卫师父说，您的旧疾又发作了。”
顾瓷幽幽道：“不这样说的话，江儿能回来吗？”
“太子殿下是回来了，可是……”红缨有些神伤的说：“可是他对那位小公主还是念念不忘。”
“你没将模仿福安公主写的信给他吗？”顾瓷道：“按理说，他看了信之后，应该就死心了啊！”
第126章 你信帝江吗
“……给了，可是太子殿下没有死心，看起来还有些不相信红缨传递的话。”红缨叹气。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时间是个好东西。”顾瓷感慨道：“再刻骨铭心的感情，过上那么一两年，也会淡了的。更何况他们还小，那点青梅竹马的感情算什么。”
顾瓷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感情能有什么用，亦或者对帝江的未来有什么影响。
顾瓷拉着红缨的手说：“你也别担心了，等江儿的年龄到了，本宫就做主，让你风风光光嫁给他。你和江儿才是真正有未来的两个人。”
红缨红着脸说：“谢谢姑母。”
外面帝江听完这些话后，吸了吸鼻子，沉默的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对着慕婉儿所在的皇城的位置蹲下，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正是“慕婉儿”。
字写的苍劲有力，还带着几分执拗劲儿。就像是帝江这个人。
起风了，风将帝江的头发吹乱了一点，他没有顾上打理，而是看着地上的字，声音沙哑的嘀咕。
“九九，你等着帝江哥哥变强大，强大到无坚不摧，强大到没有人再敢忤逆我的意思，强大到没有人能再阻拦我们……”
“那时候，我会正大光明来见你的。”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我还要娶你。”
少年心事在风中恣意绽放。
希望风能将这满腹的心事带给少年想念的那个人。
…
慕婉儿烧了一天一夜后，退烧了。但是人还是没有精神，看上去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乔贵妃一口一口的喂她喝完了药，然后说道：“看在你这两日生病的份上，母妃可以准许你不许上学。”
乔贵妃以为小姑娘听到这个恩赐，一定要高兴死了，结果小姑娘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谢谢母妃。”
乔贵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九九，帝江的离开当真让你这么难过吗？”
慕婉儿被说到了心事，她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道：“九九伤心的不是帝江哥哥的离开，是他给九九留下了一封信，说不喜欢九九，讨厌九九，之前对九九的好也都是利用九九。”
慕婉儿越说越伤心，她扑进了乔贵妃的怀里，搂着乔贵妃的脖子，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母妃，难道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吗？帝江哥哥他真的很讨厌我吗？”
“他天天和你在一起，究竟是讨厌你还是喜欢你，你自己感受不到吗？”乔贵妃拍着小姑娘的背，有点讥讽的说：“还需要用一封冷冰冰的信来说明吗？”
乔贵妃一副看透一切，不易被人诓骗的样子，“你就不怕那信是有心之人伪造的？”
慕婉儿被说的愣了。
她觉得她母妃说的有道理。
乔贵妃叹了口气，又道：“反正母妃看帝江那小子对你挺好的，比你四个哥哥都靠谱。”
“可是信上的笔迹就是帝江哥哥的。”慕婉儿抱着乔贵妃说：“我认识帝江哥哥的笔迹，这又怎样说呢？”
“唉，小九九啊！看来母妃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才会让你看事情这么的简单。”乔贵妃怜惜的揉着慕婉儿的脑袋，“笔迹这种事也是可以伪造的，不可太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乔贵妃回忆道：“想当年，母妃刚刚入宫，还没有你们几个孩子，后宫那些嫔妃见你母妃得宠，也胆大包天整过这种幺蛾子挑拨离间。”
慕婉儿追问：“那母妃和父皇上当了没？”
乔贵妃点头默认，“母妃因此和你父皇争吵过，可后来才明白，那些所谓你父皇写的信，根本就是旁人代笔的。”
“还有这种事？”慕婉儿惊了，“那后来呢，模仿父皇笔迹的那些嫔妃找到没，人还活着吗？”
小姑娘十分的八卦。
一时间放下了自己那些烦恼，眨巴着眼睛看着乔贵妃，等乔贵妃的回答。
“圣上也不是吃素的，找个人难不倒他，人都找到了。”
“她们敢模仿圣上笔迹，死罪，最后都死了。”
乔贵妃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慕婉儿却能想象那个场面，究竟是有多么的残忍，可怕，可怖。
不敢深想。
慕婉儿摇了摇头，不让自己继续去想。
乔贵妃道：“好了，什么都别想了，你父皇说，过两年可能会派遣使臣前往楚国，届时你可以跟着去。你要是和帝江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说清楚。”
“真的吗？”慕婉儿高兴。
乔贵妃拿食指戳了戳慕婉儿的脑门，“母妃还会骗你不成？”
“那倒不会。”慕婉儿瞬间精神百倍，“那我回头一定要找帝江哥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说那些话。”
“其实你要是信帝江的话，也没什么好问的。”乔贵妃道：“母妃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反正母妃是信帝江的。”
“我也信，可是……”
可是小姑娘心里想要求个确切的回答，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不仅关系到她和帝江的关系，还关系到了虞国的未来。
得了准确的答案，才好下决断，做接下来的事。
“随你吧！”乔贵妃揉着肩膀起身，“母妃照顾了你一天一夜，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乔贵妃走了。
慕婉儿躺在床上想着乔贵妃的话，琢磨着两年后去见帝江的事。
乔贵妃真是开导人的好手，慕婉儿心里已经不难受了，她甚至开始憧憬两年后，再见到帝江的情景。
…
三日后，慕婉儿的病彻底好起来了。
慕婉儿可以自由走动了，也要开始上学了，父皇重新给她派了护卫，就是当初桃花坞之行，打赌输给她的赵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