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
几个平时和慕婉儿关系不错，玩得好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唉声叹气，为慕婉儿惋惜了。
这要是真去不了楚国，公主殿下该怎么办啊？想来一定要哭死了。
慕玩儿哪里知道宫人们的这些担忧，她一笔一画用心写着诗，原本按照她的速度，一刻钟可以写完的诗句，她硬是用了三刻钟的之间才写完，每一个字都是斟酌再斟酌后下笔，足以见用心。
可是写完后，她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字和母妃写的相比，差的太远了。
她都有些不敢拿出来让人看了。
天征帝看小姑娘写完了，急急上前来查看，“九九，给父皇看看？”
慕婉儿趴在桌子上，身体和她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刚刚写好的字，她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不要！”
“放心，父皇不会嫌弃你字丑的。”
“可是我自己嫌弃。”慕婉儿哽咽道。
她真的已经努力了，两年来，她每天都在练写字，一日都不曾懈怠过。可是这字就是写不好啊！她能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这样。
她已经能想象到，父皇看到她的字后，不允许她去楚国了。
帝江哥哥，九九真的见不到你了吗？
小姑娘心里难受。
天征帝也没有逼着慕婉儿将写好的字拿出来，他坐在慕婉儿的身边，道：“九九，想不想让父皇握着你的手，带你写几个字？”
慕婉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可以！”
卫喜忙上前铺好了新的纸，以供父女两人写字。
慕婉儿坐了起来，打起精神拿起桌上的笔，准备重新开始写，天征帝上前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带着小姑娘写起了字。
小姑娘喜欢被人握着手写字，因为这样的话，她感觉自己可以学习到如何控制笔锋的技巧。
母妃偶尔也带着她写，但是母妃看她被带着写过后，依然写狗爬字，然后就不愿意再带她了。
她只能自己写。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短短几句诗，天征帝带着慕婉儿写的途中，硬是写出了几分相思入骨的感觉，他真的很想念乔贵妃，想念曾经那个温柔美好的乔贵妃。
是他不懂得知足，让乔贵妃伤心了，这才导致他和乔贵妃生了隔阂。
他有愧。
“父皇，你的字写的真好。”慕婉儿看着面前苍劲有力的字，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然后她再和自己刚刚写的字相比，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的狗爬字简直不能看，慕婉儿不想看到她写的。
她拿起，扔到了一边。
天征帝这会儿却看到小姑娘的字了，他上前捡起仔细看，看完后，竟然称赞了几句，“九九，看来这两年你真的用心了，这些字，进步很大。”
“真的很大吗？”慕婉儿惊喜的瞪圆了眼睛。
“嗯嗯！”天征帝点头，“如今父皇都能认出来你写的是什么了，当然进步大。”想当初，小姑娘的狗爬字就是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清楚她到底写了什么。
慕婉儿：“……………”
她不知道父皇这话到底是夸她还是在夸她？
呜呜呜！
好难啊！
“九九，一个人最可贵的是想要学习，想要进步的态度，你这两年努力学习写字，一天也不敢懈怠的态度，父皇全都看在眼里，父皇很欣慰。”
“好了，看在你态度端正，也有一些进步的份上，父皇此番许你去楚国。”
“只不过，去了不可以胡闹，也听使臣的话。”
天征帝揉着小姑娘的脑袋跟小姑娘说。
慕婉儿道：“真的吗？父皇，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天征帝含笑点头，“真的，没有骗你，只不过，去了要早些回来，否则父皇会想你的。”
“一定会的，父皇放心。”
…
五日后，慕婉儿换上了男装，一副少年模样，欢欢喜喜随着使臣们一起出发前往楚国。
同行的除了正副两位使臣，还有金吾卫首领江潮，武散官赵阳，还有张太医。
浩浩汤汤一堆人，其中一半人都是天征帝给慕婉儿配的，为了保护慕婉儿。
楚国在南方，为了快点到达目的地，一行人走了一段陆路后，就改为走水路，水路很快，但也伴随着各种危险。
海面上要是刮大风的话，那就完了。
慕婉儿坐在船仓里，一路上都在祈祷千万不要刮大风，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到达楚国，见到帝江哥哥。
又两年过去了，算起来帝江哥哥已经十四岁了，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不知道他母后有没有帮他说亲？他又会不会娶他母后给他安排的女子。
还有，他还记得她吗？
这两年来，帝江哥哥从未给她写过信，他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她也不太了解，越是不了解，就越是想要知道。
人真是奇怪。
慕婉儿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第130章 你必须娶红缨
人真是奇怪。
…
楚国。
帝江今日刚刚办了一件漂亮的差事回来，面见楚皇。
楚皇是个特别爱笑的人，看到自己儿子办了一件漂亮差事，朝会上，他笑的合不拢嘴，还笑吟吟的下了龙椅，下了台阶，走到了儿子跟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夸赞道：“江儿，好样的，父皇很欣慰。”
“多谢父皇夸奖，儿臣会继续努力的。”帝江小心翼翼的说。
帝江的父皇虽然爱笑，面对臣工还有家人们时，也常常在笑，让人觉得平易近人，不像是天征帝那样，如同高岭之花，不容冒犯。但是大家都觉得楚皇笑面虎，随时可能笑吟吟的要了你的命，所以大家打心底里怕这位帝王。
帝江也不例外。
他随时都保持着警惕，不被这种笑迷惑心智和判断。
“江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楚皇问：“看在你将差事办的这么好的份上，父皇可以赏你一样东西。”
“这个……”帝江挠了挠脑袋，道：“…儿臣暂且没有想好。”
楚皇道：“不急，等你想好了再跟父皇说也可以，父皇必然帮你兑现。”
“谢父皇。”
“好了，咱们继续议论朝事！”
今日朝会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赏赐办事回来的帝江，说完这件事后，大家都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鸡零狗碎的事浅浅提了几句后，楚皇便听不下去了，让身边的太监命令退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志之人不可被一些太监都能解决的鸡零狗碎的事绊住脚，否则，做事重心偏移，就办不好大事了。
帝江退朝后刚刚准备回皇子所，就被顾瓷派人来请了，帝江想着的确好久没有见过母后了，该去看看母后。
他到顾瓷的寝宫后，又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清冷气息。
每每来到这里，都要感受一次。
帝江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寝殿内正靠在软榻上养神的顾瓷走去，到顾瓷面前后，他跪下行礼问安。
“儿臣参加母后。”
“江儿起来吧！”顾瓷睁开眼，含笑看向了面前越发俊朗挺拔的儿子，“听闻你外出公干回来了，母后总算是可以见到你了。”
“儿臣不孝，让母后挂心了。”帝江道。
顾瓷笑了笑，“不挂心，听闻你此番差事办的不错，母后很开心。”
帝江也跟着笑了，“母后开心就好。”
“母后还听说你父皇想要赏赐你，并让你自己选想要什么，但是你没有选？”顾瓷的话音间有几分揣度和算计。
帝江并没有注意到，他点了点头，“嗯。”
“那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母后说说吗？”顾瓷试探的问。
帝江摇头，“儿臣暂且没有什么想要的，儿臣只想努力读书，努力练功，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又是这些客套话，顾瓷听完后沉默了那么一瞬，回过神来后，她严肃的说：“江儿，你也到年龄了，应该趁机让你父皇给你和红缨赐婚的。”
又是这件事！
几乎来一次，就要听一次。
说不心烦是假的。
帝江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顾瓷又道：“母后的弟弟出身显贵，唯一的嫡女红缨如今也出落的越发端庄大方，有贵女风范。你要是娶了她当太子妃的话，就可以得到顾家的全力支持。”
帝江道：“……母后，儿臣已经说过多次了，红缨只是儿臣的表姐，儿臣前往虞国为质，她能陪同前往，并帮我照顾好母后，儿臣打心底里敬重她。但仅此而已，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顾瓷头疼，“江儿，有没有感情重要吗？”
帝江斩钉截铁的说：“重要！”
“可是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处境。”顾瓷伤心的说：“你父皇嫌你母后老了，自从咱们回了楚国，他就一次都没有在母后的宫里留宿过，母后已经失去你父皇的心了，元储这条路上，母后帮不了你什么，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就只有母后能在朝里说上话的弟弟了。”
“可是让他开口说话也不容易，须得你娶他的女儿才行。”
“母后，现在谈论这些尚早。”帝江有些避讳。
“什么早啊！”顾瓷怒了，“这些事要早谋划，不然咱们就只能等着被宰，母后不愿任人鱼肉。”
“你马上必须请旨娶红缨，不然的话，母后从现在开始，就不吃饭，不喝水，折磨死自己。”顾瓷下了最后的命令。
这命令有些过分啊！
不仅她折磨自己，还折磨帝江。
帝江听完后，头疼极了，“……母后，你这是何必？”
“母后是为了你的未来。”
“母后明明知道江儿喜欢九九，不喜欢红缨。”帝江努力辩驳，“母后给江儿安排的未来，也并非是江儿想要的未来，江儿即便得到了也不会开心的。”
“啪……”
帝江话音刚落，一巴掌就招呼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顾瓷打完后，手都在颤抖。
她强忍着手掌的痛感，恨铁不成钢的说：“江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虞国和我楚国可是有深仇大恨，你想要娶虞国的公主？你就不怕这话被你父皇知道后，一怒之下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我……”不怕。
帝江不怕。
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靠自己争来。
他满腔男儿志气，不怕四方艰难险阻！
但是看到他母后眼里的绝望，痛苦，他突然就说不出这话了，怕让她母后更加痛苦。
他母后这两年备受父皇冷落，已经很辛苦了。
顾瓷可不知道帝江的这些想法，看帝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她以为帝江是怕了，有妥协的征兆，她成热打铁，继续威胁帝江道：“……听母后的，马上请旨娶红缨，否则，你就等着给母后收尸吧！”
顾瓷一副不容商量的决绝模样。“……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母后……”帝江为难。
顾瓷一脸冷漠，“不答应的话，你母后也不必再叫了。母后听着实在心烦，不想听。”
第131章
帝江没有再说什么，他告别顾瓷离开了。
至于顾瓷逼他请求楚皇下旨给他和红缨赐婚一事，他也没有去请旨，他从皇后的寝宫出来后，就直接回了皇子所。
身边小厮顺子担心的说：“太子殿下，咱们真的不管皇后娘娘了吗？看皇后娘娘刚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她万一真的绝食呢？”
“您不担心吗？”
帝江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担心能有什么用？
难道因为担心，他就得妥协，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葬送出去吗？
他前半生就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已经够苦了。后半生既然有了选择的机会，他就不会再妥协。
他沉默了一下，道：“派人去母后那边看着点，母后要是真的绝食了，及时告诉我。”
走一步看一步吧！
顺子点头，“是主子，小的这就去派人。”
顺子派人回来后，还给帝江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是关于虞国的消息。
自从帝江回了楚国，不论是楚皇还是皇后，他们都很避讳帝江联系虞国的人，即便对方是个小姑娘。
帝江因为年纪小，在楚国根基不稳，自己又没有势力，所以不敢公然和楚皇对抗，只能暂且不联系慕婉儿。
算起来，帝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他心里那个小姑娘的消息了。
听到顺子说他有了虞国的消息时，帝江激动坏了，他握着顺子的肩膀，紧张的问道：“真的吗？”
顺子连连点头，“真的。”
帝江心里隐隐觉得，此番他的九九一定会跟着来的。
两年过去了，小九九应该又长高了一点吧！不知道小九九的容貌长相有没有变？
帝江很期待再次看到小姑娘。
“主子，可是您期待的那个人要来了？”看帝江高兴，顺子也忍不住跟着高兴，顺便多问了一句。
顺子是帝江自己的亲信，信的过。
帝江没有瞒顺子，“嗯。”顿了顿，又道：“你去准备一下，她娇气，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你用最快的速度在我皇子所住处的隔壁帮她收拾出一间房来，一切用物都用最好的。”
顺子跟了帝江两年了，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太子殿下这么开心过，这么期待过某一个人的到来。
他高兴的应道，“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准备！”
“还有。”帝江又交代道：“她喜欢捏泥烧瓷，你去找点烧制瓷器的泥来，并且给她准备一个小型的烧制工具。”
“是。”
“还有还有，务必检查准备好的一切东西，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届时要是哪里出现岔子伤了她，你也别活了。”
帝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这话着实吓到了顺子了，也让顺子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主子交代的事。
“是的，殿下，奴才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都办好了。绝不出错。”
顺子去准备了，顺子手脚麻利，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把帝江要求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据说虞国的使臣们也到了。
在他们到的这一日，帝江身为太子，这种场合必然要露面，并且主持，他亲自率领大臣们一起前往城门口迎接。
楚皇并未露面，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露面的意思。
天突然下雪了。
虞国的使臣尚未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