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竟夕顿时脸色霎红,眼色躲躲闪闪地点点头道:“我知晓的……”
沈太后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又接着道:“夕儿,别嫌我多嘴,他而立之年了,为了他的龙体,今后要规劝他节制些。”
王竟夕脑中骤然浮现昨日叫了三回水的情景,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看出王竟夕的窘迫,沈太后笑笑道:“夕儿无需自责,新婚燕尔,无妨,今后你月事过后七日叫他勤快些,平日里让他节制些,这样本宫很快便抱上小皇孙了。明白了么?”
王竟夕面皮薄,脸色酡红,眼神躲躲闪闪答道:“知晓了。”
见她应下之后,沈太后道:“去吧!”
圣人的辂车从麟德殿缓缓驶向紫宸殿。
车舆上,庆武帝搂着王竟夕,细细的吻着她的脖子,低低地道:“阿娘与你说什么了?连朕都听不得了?”
“没……没什么。”
庆武帝瞧她不愿意开口,也不急于知晓,他总有办法让她开口。
到了紫宸殿寝殿,庆武帝一把将王竟夕捞到怀中抱起,健步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手立刻伸到了她的衣襟里,来回摩挲着:“你说不说?”
王竟夕急忙要推开他的手,但力量悬殊,庆武帝的手纹丝不动。
“圣人又欺负我!”
庆武帝看着她夭夭桃桃的脸,声音有些喑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朕忍了这许久了,大婚之时欺负一下,算是把利息要了回来。”
庆武帝之前未开过荤,但哪个皇子年岁到了十三四岁不从书卷上知晓这些事情。
这些书庆武帝自是不少看,但他却觉得很是无趣,哪里有兵法谋略,排兵布阵,上阵杀敌来的痛快。偶尔晨起他泡泡凉水或是自行解决,感觉不过尔尔。
自从与王竟夕一处,她没少替他做工匠活,技艺还不如他自己,但却令他心悸不已。
昨夜过后,他算是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滋味,怨不得民间都说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庆武帝手还在摩挲着,嘴却靠近她的耳朵,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耳垂,喑哑道:“夕夕,快说。”
王竟夕只得声若蚊蝇地在他耳边说完之后,庆武帝勾勾唇:“阿娘的担心多余了,昨夜朕将皇后伺候得很好!”
说罢,停了停,继而咬着她得耳朵:“皇后娘娘安心,今后朕会伺候得更好。”
王竟夕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捶着他的胸口:“再说我便恼了!”
庆武帝给她理了理发髻和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钿钗礼衣:“夕夕安心,朕还要陪着你长长久久,自会在意自个儿的身子。倒是夕夕,莫要再食寒凉,嗯?”
王竟夕一听,将来恐怕酥山是吃不成了,睁圆了双眼,一脸不满地道:“那我偶尔吃些寒凉的都不成么?圣人您还不是大婚之日不顾已过三十放纵了自个!”她看上去,颇有雪豹炸毛的气势。
“皇后这是有心刺朕么?先前小醉猫的时候便抱着朕唤阿耶,如今还嫌不够,非得告诉朕已经年过三十了么?昨夜朕突然想起一首诗,说与皇后听听可好?”
听到他和自己算之前醉酒的帐,王竟夕便讪讪地道:“什么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1】
王竟夕别过脸去,有些忿忿道:“圣人又说些不正经的,朝臣若是知晓,怎么看您!”
“和自己钟爱的娘子不说这些的,莫非要说朝事不成?我怕皇后没听一炷香便睡着了。”庆武帝勾唇说道。
双手将她背过去身子扳着对着自己又道:“说到子嗣,前日朕问了张奉御,说皇后正值豆蔻,过两年生养更为稳妥。”
“难道日后我要一直喝避子汤么?”
庆武帝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想什么呢!避子汤对女子有害,朕怎舍得让皇后去饮!我已经让奉御制了男子用的避子药丸。夕夕,咱过两年再生养,可好?”
王竟夕本来就是孩子心性,对于子嗣她现今并无渴求,只是懵懂地听自己阿娘和太后说要开枝散叶。但如今圣人都自己说过两年了,她还有些求而不得,连连点头。
腊八,宫中举行大傩礼【2】,皇后玩心大起,带着面具,随着驱傩【3】的侲子【4】,从顺天门出了明光宫西内。然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就被虎贲飞骑寻回。
“汪福全,这便是你调教的伺候皇后的奴婢么!把人都处置了!”庆武帝怒气冲冲。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自个偷偷溜出去的,你把我处置了罢!”
皇后此言一出,跪在紫宸殿寝殿一屋子的奴婢战战兢兢。
汪福全更是心中大骇,帝后从未有过争执。一向都是圣人纵着娘娘,哄着娘娘。娘娘是被圣人宠得太盛,怕是忘了他是那个手起刀落,杀敌无数的战神,如今更是那个一怒伏尸百万的天子!更忘了身为皇后的事君之道。
庆武帝攥紧拳头,看向王竟夕。
适才发现她不见,庆武帝的惊恐至极。去寻她这半个时辰,心中惶惶不安。想起那时她落水不醒的绝望,心急如焚。
如今见得她回到宫中,悬着心落了下来,但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再有第二次,奴婢定是要处置了,如此纵着皇后。
可庆武帝对上她因委屈而微红的双目,又瞧她乔装穿得那样单薄,怒气一瞬间便消退了:“都出去。”说罢,一把抱起王竟夕,往寝殿的床榻走去。
紫宸殿的寝殿大门紧闭。
庆武帝将王竟夕置于自己的腿上坐着,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
奴婢们都退了出去,王竟夕立刻软和了,想起适才与庆武帝争执,也未免太过激了些,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长豫,我……我错了!”
庆武帝有些气笑了,刚才在人前还耀武扬威地亮起自己的小利爪:“不和我顶嘴了?为何不顾惜自己个的身子,大冬日的穿得如此单薄便出了宫,侍卫都不带,不顾自个的安危!”
王竟夕抽抽噎噎道:“当着那么些人的面,你要将我的奴婢都处置,不给我脸,我这皇后恐怕是当不下去了。”
将她从怀中拉出来,把眼泪仔细拭去:“哦,皇后便是想要脸面把那些奴婢留下,也未尝不可。”
王竟夕哭笑了一声:“你说的?”
庆武帝弯唇道:“嗯,我说的。看在皇后认错的份上,朕允他们还伺候你,但罚不可少。若再犯,朕可绝不轻饶了。”
王竟夕点点头。
揉了揉她的脸:“那皇后今日错了,也要罚。”还不等她回应,从床榻上的卧柜中拿出《洞玄子》,指着其中的一幅图:“就罚皇后试试这个。”
半个时辰后,快将枕头扯烂的王竟夕又抽抽噎噎起来:“宇文琰,你欺负人!”
“朕怎么欺负你了,我瞧皇后刚才亦是得趣!这便是皇后先前一直想试试的。”
“别说了,别说了,我脸都没有了!”
除夕那夜,各宫都在庭院里燃起了燎火,殿内点上了灯烛,在火焰烛光中送走旧年,迎来新年。
庆武帝照例在宫中赐宴守岁,与大臣们一道辞旧迎新。信誓旦旦要守岁的王竟夕在寅初时,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倒在庆武帝怀里沉沉睡去。
上元节,难得的京城三日不宵禁。庆武帝与王竟夕登上丹凤门的城楼。
“长豫,你瞧,丹凤门前的人多极了,灯也多,灯火辉煌的!”
“嗯,像极了你红彤彤的脸!”说罢,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悄悄在她耳边说:“今夜东西两市通宵营业,想不想去瞧瞧?”
喜出望外的王竟夕先是愣了片刻,想起先前自己偷跑出去他勃然大怒的情境,有些不敢置信。期期艾艾地看了他半炷香之久,庆武帝挂在脸上的依旧是和煦的笑容,继而王竟夕如同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庆武帝勾起唇,沉声道:“裴元轩,去安排,朕白龙鱼服,与皇后去西市逛逛。”
戌正,一高大英俊的富家公子牵着一娇小玲珑的娘子走在西市街头上,小娘子披着雪白狐毛的大氅,看不清面庞。只见她对着巨型灯轮、灯楼、灯树指指点点,不停地说话,兴奋极了。那富贵公子一脸宠溺地点点头,并不多话。
“圣……长豫,我有些饿了,咱去吃粉果,可好?”
庆武帝冲跟在后头的汪福全招了招手:“去问问李奉御。”
一炷香的时间,汪福全回话:“已经戌时,奉御道煎炸之物多油腻,少食些。”
“汪福全,去安排罢。”
来到一食摊前,装扮成小厮的内侍先将座椅擦了一遍,替庆武帝和皇后试过茶水之后,才为二人斟上花茶。
庆武帝不喜花茶,并不碰茶水,倒是王竟夕喝得津津有味。不多时,汪福全给皇后端来一金黄酥脆的粉果【5】。说是一碗,其实就只有三个。
王竟夕许久未见到宫外的吃食,立刻将一个要往嘴里送,庆武帝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烫!”说罢轻轻吹了几下,才送入她的口中。
回宫的车舆上,王竟夕睡倒在庆武帝的怀中,生怕着凉,庆武帝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看着王竟夕心满意足的睡靥,长夜漫漫,有她相陪,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