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雨频,路途不算平坦,为了不让雪霖遭罪,母子二人和扈从们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半月才抵达湘玉城外。
又逢芒种时节,秦妧感慨万千,令扈从们不必跟随,独自带着雪霖走进把守森严的城门。
城中已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秦妧握紧雪霖的手,轻车熟路地朝着官府衙门的方向走去。
总兵府还在修葺中,裴衍和承牧一直宿在衙门中,一来代替知府管理城池,二来为总兵府招募新兵,在新的总兵和知府上任前,裴衍暂代知府职务,承牧暂理总兵事务,分工明确,却都分身乏术。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秦妧在赶来时,并未事先写信告知裴衍,以致裴衍已两个月没有收到妻子的回信。而在他隔三差五寄给母亲的信函里,每次都会询问妻子的心情,担心妻子埋怨他。
此刻,伤势刚刚痊愈的他,在一连半月的辛劳下,处理完了手中的公牍,正打算收拾细软,前往一趟乐熹伯府,探望母亲和妻儿,却见一名老衙役跑了进来。
“知府大人,衙门外有人求见。”
裴衍面色如常,“传。”
老衙役为难道:“那女子要大人亲自去迎他们,否则就不进来。”
换作平时,裴衍理都不予理会,可听完老衙役的语气,裴衍抬眸,压低眉眼问道:“来者几人?”
“两人,像是一对母子。”
闻言,没等老衙役再进行详细的描述,裴衍猛地起身,使得身下的圈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人?”
看着男子急不可待地跑出大堂,老衙役挠挠后脑勺,也小跑着跟了出去。
当裴衍通过一扇扇门,看清站在几名衙役身侧的一大一小时,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站在春晖中的女子,葛布难掩玲珑身姿,幕篱难遮绝色容颜,就那么映入了他的眼底。
在她身侧的小童,身穿墨绿小袄,颈戴璎珞项圈,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不是他的雪霖又会是谁!
当他跨出门槛时,头戴幕篱的秦妧恰也看了过来。
遥遥千里,十个月未见,秦妧有些情怯,紧紧捏住雪霖的手。
雪霖歪头之际,余光中多出一道修长身影,将娘亲从他的手里夺了去,高高地抱了起来。
衙役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向淡然如斯的知府大人,当街抱起了窈窕俏丽的小妇人......
没有顾及旁人的目光,裴衍高举起秦妧,绷起青筋的大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没想到裴衍会如此冲动,秦妧蹬了蹬腿,小声道:“快放我下来。”
裴衍没有照做,仰起俊美的面庞,透过幕篱的边沿窥视着魂牵梦绕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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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莫辜负温柔。◎
被抢走娘亲, 已不记得自己父亲的雪霖气嘟嘟地抡起了小肉拳,像被惹怒的小蛮牛,一拳拳砸在裴衍的腿上, 乍一看去还蛮有气势的,只是看得一旁的衙役们嘴角不停抽搐, 一时分不清, 知府大人是在戏谑小妇人还是亲昵自己的娘子, 毕竟他们也没见过秦夫人啊。
腿上传来不痛不痒的捶感, 裴衍才注意到儿子, 略一低头,提起唇角,扛着秦妧走进衙门。
雪霖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晃晃悠悠地上下摆动。
视线翻转,头晕目眩, 秦妧捶了一下男人的背, “像什么样子, 放开我。”
明明一身清隽,浩然正气, 可做出来的事, 或许会成为接下来几日湘玉城中的艳闻了吧。
“裴时寒,你放我下来。”又捶了一下, 秦妧双手按在男人肩头, 撑在上半身,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急不可耐地跟在后头, “你吓到雪霖了。”
“没哭, 好样的。”裴衍似乎心情很好, 比之攻城前心境舒朗了不止一点半点。
踢开寝舍的门,裴衍大步走进去,径自步上门口的旋梯。
雪霖拎着小包袱走过来,左右看了看,挺着肚子吃起手,最终还是迈了进去。
“娘。”
清脆而迷茫地唤了一声后,他听见旋梯的上方传来一声呼唤,于是撅起屁墩向上爬,吭哧吭哧别提多费力。
裴衍将秦妧抱坐在床上后,倚在旋梯口看着自己的儿子,眉眼柔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坏。
秦妧摘下幕篱,之后环视起丈夫所住的寝舍。
四四方方的二层阁间,家什、门窗和地面都是以柚木制成,除了一张以青绿为幔的架子床像是换过的,其余桌椅、椸架和木柜皆已陈旧,上一任知府应该没有在这间房里居住过。
等雪霖费力爬上来时,裴衍刚要将他抱起,小家伙嘟起嘴,一副戒备的模样,绕过他直扑向秦妧,“娘娘娘......”
秦妧抱起雪霖,埋怨地睨了男人一眼,“瞧你把儿子吓的。”
父子俩上一次分别时,雪霖才四个月大,时隔了将近一年,早已不认得自己的生父,加上适才的“惊吓”,这会儿委屈巴巴地,一劲儿往秦妧怀里钻。
可再委屈,也没丢下手里的包袱,富有守财的意识。
小家伙被养得很好,胖嘟嘟、白净净,可越是这样,越会让裴衍自责。从孩子出生起,自己就一直分/身乏术,将担子都推给了妻子。
想到此,他慢慢走到床边,附身撑在秦妧两侧,盯着她的盈盈剪眸,认真道了声:“辛苦。”
秦妧抱着雪霖摇摇头,与他额头抵住额头,“没有你辛苦。伤好了吗?”
“痊愈了。”
被夹在中间的雪霖诧异地扭头,皱起两道浅浅的眉,与裴衍对视。
别看他还是小孩子,却能从长辈的口气中察觉出些许的情绪。
裴衍拍拍他的屁墩,转身下楼,去传膳食了。
秦妧从雪霖手里拽出包袱,抱着他走到敞开的窗边,俯瞰鹅卵石铺就的永道上如松如篁的男子,“乖宝,他是爹爹,爹爹裴时寒。”
雪霖指向窗外的男子,“咿咿呀呀”起来,对陌生的男子和环境充满好奇。
裴衍于夕曛中抬头,望着云髻雾鬟的妻子和乖巧软萌的儿子,空缺已久的心终于被填满。
他找到衙门中的师爷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师爷满脸堆笑,很快拎来一个小巧的摇摇木马。
裴衍回到阁间时,一手放下托盘,一手放下木马,朝还窝在秦妧怀里的稚子招了招手,“雪霖乖,过来。”
夫妻二人对孩子都是很有耐性的人,即便叫了几次也没哄来儿子,裴衍还是没放弃,还抬起长腿跨坐在木马上,突兀地展示着木马的吸引力。
最终,雪霖败给了好奇心,扭头对秦妧“唔唔”两声,示意自己要下去。
秦妧弯腰将他放下,淡笑着看他扭着屁颠屁颠地走向裴衍和木马,还撑开手指,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马头,又盯着裴衍的侧脸,眼含期待地“吖”了一声,似在请他下去。
裴衍被他礼貌的样子逗笑,起身收回腿,架起的他的腋窝提了起来,慢慢放在了木马上。
随着木马前后的摇动,雪霖咯咯笑了起来,很快忘记了古怪叔叔夺娘亲的事。
用完晚膳,秦妧在垂着雾縠的浴桶中,与雪霖一同沐了浴,之后抱着雪霖倚在床上,任雪霖翘着小短腿喝奶。
裴衍坐在一旁,没有去忙别的事,一直陪着母子俩,直到雪霖沉睡过去,才抱起小家伙放在临时抬来的小榻上,附身轻轻亲了一下。
秦妧手拢齐胸布裙时,指尖不可抑制地颤了颤,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素了将近一年的男子,哪能放过她。
见男子去沐浴,她摇起绣花团扇,慵懒地靠在床围上,身姿曼妙肤白胜雪,竟将身上简单的布裙穿出了妖娆感。
她本清瘦,但自从哺乳,身段愈发凹凸有致,可谓活/色/生/香。
裴衍撩帘出来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幅画面,美人侧卧简陋木床,轻摇团扇,明艳不失秀美,媚妩不失清冷,似美有万千,她占了一半。
春意莫辜负的道理,裴衍自是深谙不已。他走到床边,如一头优雅的豹子,俯在女子上方,将人困在了双臂间。
宽大的寝衣只系了松松垮垮的接扣,双臂向下俯撑时,露出了大片冷白紧实的胸膛。
许久不曾亲昵,秦妧颇为生疏地挪了位置,彻底平躺在床上,心跳如鼓地等待着“豹子的啃食”。
可裴衍只是俯撑在上方,静静地凝着她,像是要将过去的三百个日夜都讨要回来。
他的妧儿已蜕变得成熟嫣妍,身上的清甜夹着奶香,诱他深陷。
暮色渐暗,雀鸟恋枝,一切都归于闲适的静谧,可秦妧的心始终狂跳不安,有种被待宰的滋味。
她败下阵来,抬手揽住裴衍的肩,附耳轻喃:“时寒,你在等什么?”
像是从沉醉中被唤醒过来,裴衍转眸,对上女子的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捏住她的下颔吻了上去。
久违的柔腻感在彼此唇间蔓延,两人均是一顿。
裴衍张开唇齿,衔住她的两片樱唇,深吮慢舐,眼帘不自觉地合在了一起,彻底放大了感官,浸入花茶奶香中。
秦妧同样闭上了眼,迎着冷梅的气息,活络了百骸,渐渐变得大胆,单手反撑床褥坐起身,扣住裴衍的后颈,偏头加深了吻。
屋外传来脚步声和男子们的大笑时,她哼唧一声,窝进裴衍怀里,一边仰头啄他的下颌,一边闻到:“会让人发现吗?”
“他们不会进来。”裴衍勾住她的裙带,向外稍一用力的同时,弯曲下了背脊,与雪霖争起了夜里的口粮。
秦妧双手反撑在枕头上,向后伸展脖颈,以最优美的体态,奉送了自身。
随着一声惊呼,秦妧捂住自己的嘴,“会、会听见吗?”
裴衍不敢再咬,扣住她的肩头,将人压回床褥上,食指一转,将那件布裙连同外衫撇出青绿帐子,跨过秦妧的双膝,跪坐了起来。
屋外还未拉开夜幕,秦妧清清楚楚地瞧见了裴衍的渴望。她张了张口,不知所措地攥紧床褥,别开了脸。
之前的每一次,裴衍即便强势,也不会如此刻这般放肆,毫无避讳地展露了出来。
青绿帐子荡起波纹时,简易的架子床不堪重负,轻易就会传到楼下去。
裴衍虽说过衙门中人不会乱闯入,可秦妧还是胆战心惊,不管怎么说,她初来乍到,不想落得妖女的名声。
睡在小榻上的雪霖听见动静,揉揉眼睛坐起来,没有立即瞧见自己的娘亲,吭哧哼哧地爬下榻,朝帐子跑来,“娘。”
他站在两片帘子重合的位置,咬着食指,不解地唤了好几声。
一只大手撩开帘子,赤脚下地,将春意遮得严严实实,拎起小家伙走向木榻,替他看了一眼尿布,“雪霖乖,继续睡吧。”
裴衍披着雪白寝衣坐在榻边,隔着毯子拍起儿子,希望儿子不会喊饿,坏了已经旖旎无边的气氛。
还好雪霖是个让人省心的,很快就睡着了。
裴衍扯出他嘬在嘴里的食指,又替他掖掖被子,才起身回到架子床上,见秦妧将薄被盖在腰上,随时丢开。
秦妧抬脚踢去,被反抓住脚踝,高举过肩。
秀眉微蹙,她握紧床柱扛下了风雪的吹拂。
深夜,裴衍卷起帐子,递过一杯水。
秦妧躺着不动,感觉五脏六腑都不舒服,稍动一下就会有异常。
“哭了太久,润润嗓子。”裴衍像是看不出秦妧的窘迫,非得将人拉起来抿上一口温水。
秦妧很想捂住耳朵,那会儿她并没有哭,但压制的声音跟哭声很像,一想起就烧红了面颊。
不情不愿地起身,她一连喝了三口,将杯子一推,“你喝。”
出那么多汗,他才更应该补充水分。
裴衍将剩余的水喝完,放回杯子,拥着秦妧躺进被子里。
夏日闷热,只有细微的暖风透过窗子输送清凉,却完全解不了燥。秦妧拉开些距离,想要凉快些,却再次被男子搂进怀里。
“睡吧,别乱动了。”
“热。”
裴衍拿过塞在里侧的折扇,一下下为她扇起凉快,宁愿麻烦,也不打算放开她。
是许久不曾相见所致吧,秦妧没再挣扎,在男子怀里寻了个舒服的睡姿,合上了眼帘。
“时寒。”
“嗯。”
“谢谢你没事。”
裴衍眸光微闪,放下折扇,紧紧拥住她,如同拥住了属于自己的光。
作者有话说:
蜜里调油小夫妻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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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全靠娘子了。◎
夤夜万籁俱寂, 秦妧从疲惫中醒来,想要去倒一杯水解渴,却发现床尾的小几上摆放着瓷盏, 想是裴衍预料到了她夜里会口渴,提前放好的。
心头划过暖意, 她捧起瓷盏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见裴衍侧身面朝外, 未着寝衣, 于是掏出夜明珠, 静静看向他背后的三处箭痕。
后腰上的两处已经不甚清晰,可靠近左肩胛的箭痕足有铜板大小,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 这个男子当初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
疼惜无边际地蔓延开,她抚上那处伤疤,小心翼翼的。
“时寒。”
唔哝一句, 余悸阵阵。
背对而眠的裴衍睁开眼, 假意没有知觉, 任她细细描摹着,随后感受到一抹温热袭来, 伴着湿意, 是背后的女子在以唇舌吮舐吧。
呼吸略沉,可裴衍还是没有转身, 深知此时去哄, 只会惹她哭鼻子。
即便已为人母, 但她在他这里, 永远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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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金銮殿。
早朝之上, 大太监安常保宣读了关于裴劲广等人的判决,以及对肖逢毅等将领的奖赏。
一时间,肖逢毅一扫阴霾,重拾起威严,人也轩昂不少,在百官面前抬起了头,而这次的功劳再叠加上当年救驾之功,算是坐稳了股肱之臣的位置,连德妃和三皇子都上杆子巴结上他了。
不过肖逢毅还是打算继续扶持太子,毕竟太子是正统储君,又年纪尚小,便于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