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这儿规矩不可破,无论你多大的病都需要预约才行。”
“朝暮…”
另一名面色苍白些,眼睑有颗泪痣的少年开口,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想还未开口,冷酷少年少年立刻就了然了,出声警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生的规矩。”
那少年被警告了这么一句,便抿唇不再多言。
看来卖惨这条路走不通,林鹭只能另寻他法,只得轻声细语询问。
“若是现在差人告知需要排到哪日?”
少年闻言,抬手从袖口中拾出一本谱子,翻了翻道。
“约是两个月后。”
“那刚刚那个姑娘怎就直接来就行了?”
“那位姑娘两月前便有约了。”
林鹭不依不饶问:“那位姑娘是来买何种药的?”
那少年将眼眸瞪大了,敛起手中的谱子,愤愤道。
“好啊,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这里可不会随便传播病患的消息。”
林鹭本来还想争取一下,看他们年纪尚轻,于是又将祝如疏那袋灵石拿了出来,再用余光瞅了他一眼。
很好,没反应,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加价可以吗?”
那少年闻言似乎更生气了,像是林鹭羞辱了他一般。
旁边神色苍白的少年拽住他的衣袖,一脸肃然,全然不像方才柔弱的模样。
“朝暮,不可对客人无礼。”
少年刚说完这话,像是大动肝火,随即开始不停地咳嗽,咳了许久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咳不出那般。
他身子看上去本就单薄,这下更是显得可怜无比。
宋朝暮帮他顺背,一脸担忧的小声说。
“夜暮,我让先生帮你看看。”
宋夜暮抬手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笑。
林鹭却看到了他方才捂嘴的帕子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她了然,看来这个少年病的不轻。
他抬眼,又摆了摆手。
“不必,都是老毛病,不碍事。”
宋日暮却道。
“若是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二位通传给先生,如果筹码足够,那先生自然会告知二位想知道的。”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虽说一直说话的、板着脸的都是朝暮,但实则做主的却是身体柔弱,眼睑下有颗美人痣的宋夜暮。
祝如疏在旁边一直没开口,林鹭就这般盯着他,却想起来一件事。
“我家相公可以治公子的气弱。”
宋夜暮闻言眉眼间淡淡的,反而是宋朝暮反应更大一些。
突然被点名的祝如疏一笑,配合着林鹭的演出。
“自然是能的。”
大概是用这个作为骗局来打探消息的人太多了,宋夜暮都见怪不怪了,他没了神色,做了个请。
“姑娘公子请回吧,若是排上宋某自会前来通传。”
“可是他说!”
提及此处,宋夜暮的态度却决绝起来。
“不必,此事不必再议。”
像是定要将他们二人赶走那般。
二人也不敢再多留,林鹭微微颔首,同祝如疏一前一后跨出了门槛。
走远了些,他突然在林鹭身旁笑了出声。
“师妹知晓我是剑修并非丹修。”
林鹭抬头说。
“那师兄可看到那少年背后趴着的小鬼?”
“自然。”
原主这特殊的邪魔体质,能够偶尔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林鹭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前几日在客栈中,看到一名男子面色苍白,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再抬眼突然看见他背后托着一个血衣女子的虚影,林鹭吓了一跳。
【这是因为原主的特殊体质,极阴体质,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宿主若用的遮掩功力的术法正在慢慢失效。】
林鹭两眼一昏,这不就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够看到的鬼鬼会越来越多。
【不过宿主放心,原主因为是阴体质,所以会身体逐渐衰竭,也就是在大结局被男女主杀了之后不久就会自然死亡。】
林鹭算了算日子,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
这不就说明她需要用这半年的时间来成功攻略祝如疏,若是不成,就必须换马甲重头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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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如疏却未曾过问她是也怎么知道的,明明是个凡人,却能看到背后的鬼影。
林鹭也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只是见着祝如疏敛唇,挂着淡然的笑意。
凡间纵使再高明的医术,若是被鬼邪缠上也是好不了的。
“赶走不就好了。”
大概是少女的想法过于天真,祝如疏的眼眸弯了一些。
“那小鬼是他主动养下的。”
祝如疏抬眸,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在看她。
“但是另一个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宋朝暮的反应就像以为宋夜暮这副柔弱身子是因为生病,而并非是邪祟作怪。
林鹭相信不出两日,那少年便要来找他们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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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上三寸飘雪纷纷扬扬,夜间更是风霜飘摇,地面结着薄薄碎玉,暗淡的天色中盈盈一片,冷了些。
林鹭身上的衣裳还未换,绯色的襦裙随着风雪藏在雪羽披风之中飘摇,跟着祝如疏身上踩着他留下的雪迹,脚步慢吞吞的。
从医馆回客栈时,天空早就黑透了。
兴安也算是这附近除了巽城外最是繁华之处,原著中也只是一笔带过,说越过兴安后便能够看到巽城的初貌了。
原本是踩着少年脚下的雪印,却不想被琳琅满目的夜市吸引,少女两步上前,到摊子面前看了又看,选了又选。
林鹭怀中抱着的自然是祝如疏的灵石。
从街头买到结尾,今日出奇地祝如疏一言未发,只是在旁边跟着她提东西。
林鹭只肖腾出一只手将少年的衣袖扯住,防止二人走散便可。
林鹭摸着那摊子上的白雀簪,白雀眼眸淬着琉璃,在月色下还泛着冷光,白雀通体由银丝缠绕,如此冷情的簪子自然是符合冷艳美人沈若烟的气质。
也不只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少女将簪子递到少年眼下,却问他好不好看。
祝如疏好笑道:“小师妹莫不是忘了我是个瞎子?”
听语气再看脸色,林鹭觉得这人是没有生气的。
她说话不过脑子不是一两日的事,俗话说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她林鹭也有逛街兴奋了忘记旁边是个瞎子这事儿。
林鹭想起祝如疏方才用手抚上她的脸颊,说自己能够凭触觉鉴别美丑。
于是少女抓上他的手,拉过指尖,抚上那支簪子。
少女笑吟吟道。
“那师兄摸摸看,这是好看的簪子吗?”
她原以为祝如疏说不出个所以然。
“玉里杂质太多,银丝凹凸不平,尖端有锈。”
林鹭将簪子拿了回来,仔细凑近了看又觉得这簪子好看,哪儿哪儿都好啊。
那店家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拉扯半宿,也不说买不买,也是一阵无语。
祝如疏将簪子簪在少女头上,林鹭披着雪羽披肩,边上缀着雪色绒毛花样,一张脸埋在衣裳的绒毛里,簪着这么一个“清冷风”的簪子属实不配了。
偏生祝如疏吐出二字。
“好看。”
“看不到怎么知道好看?”
祝如疏一笑,顺着林鹭的话道。
“自然是摸出来的。”
店家怎么听都觉得这夫妻二人的对话多少带点桃色,但是他没证据,听这公子说后,他赶紧接上一句。
“我瞧着也是好看得紧,颇衬小娘子的肤色,公子给你家小娘子买一支吧。”
天色晚了一点,雪纷纷扬,他卖了还赶着回家给妻儿暖炕呢。
林鹭手中拽着簪子,哭笑不得。
原本她想给沈若烟买的簪子最终成了祝如疏赠予她的。
夜间那客栈住满了只剩一间房,因这处靠近巽城,周边人流量大,经商捉妖修仙的,多数在此处歇脚。
换了几间客栈,老板都说没房了。
“那就一间吧。”
林鹭虽然表面装着不高兴甚至有些不情不愿,心中却无比窃喜。
这可太好了,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同祝如疏一间房呢,这送上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店小二也上道,银子一交就笑脸一张,立马将二人带到二楼的房间。
林鹭一路上都不敢看祝如疏,到房间里就立马裹上背子上床了。
因为衣裳穿得多,她又偷偷摸摸拱着被褥起来翻身将外面的袄子脱了,这再躺下就舒服多了。
林鹭想稍微瞅瞅祝如疏在做什么。
少女偷偷翻身,从被褥中露出一双眸子,却正好看道祝如疏还坐在桌子面前擦拭灭灾,他动作认真极了,像是要将她手刃。
这么一想林鹭立马又开始瑟瑟发抖。
林鹭心中既怕惹怒了祝如疏,不敢说话,便只是盯着他的动静,谁知看着看着便睡着过去了。
第38章 心病
林鹭眼眸一睁, 又梦到了那时候同院长一起在孤儿院楼顶, 女人的长发被风吹着,手中握着易拉罐,看着她,笑得肆意。
少女抬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枕着院长的腿, 头顶都是繁星点点, 天空那样黑。
“小鹭,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就像平日里的关心那般, 开口问林鹭。
少女垂眸思索。
“很好。”
“跟他相处的如何?”
其实林鹭不太乐意提起祝如疏,少女停顿了许久, 声音闷闷地,才有些赌气道。
“院长可不可以不提他, 他只是我被迫接受的【攻略对象】。”
林鹭大概明白女人这么问她的理由, 她似乎觉得林鹭同祝如疏之间有些什么。
女人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仰面灌下一口啤酒后, 笑吟吟垂眸看着少女,缓缓道。
“小鹭, 你从小就是个独自的孩子, 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出色的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顿了顿又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的心,也能够真的幸福。”
梦中的光与影逐渐散去, 院长也在她面前消失了。‘
正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院长会这么说呢?
—
窗外雪零落, 傍晚肆意的狂风吹得破碎,窗楹上也挂着雪迹,白茫茫一片。
林鹭睁开双眸,祝如疏还在她的身边, 这么算来是醒来第一次看到这人还在她身旁。
林鹭瞅着面前的少年, 眼睛不是眼睛, 嘴不是嘴,再回想起梦中院长的话,她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对祝如疏的感情,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若不是真的有些什么,她又怎会在危难之时依赖对方,可惜偏生他性情古怪,林鹭也不是玲珑心思,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再者,既是书中世界,又怎能越陷越深,她就算再不聪明,也暂时还没有要将自己搭进去的想法。
“可有空房间?”
好的,及时止损的第一步就是分房睡!
“对不住嘞姑娘,昨个儿有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将所有空房都包了。”
看来这分房睡是走不通了,林鹭丧气地回了房间。
祝如疏还在房中闭目打坐。
她烧了个血鸢给沈若烟,想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师姐,你们那边如何?”
仙山跟人间的时日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人间度过了一天一夜,而沈若烟才到一会儿。
林鹭刚想说什么,转头却看向旁边轻轻敲击盲杖的祝如疏,他勾着唇,似乎心情不错。
她觉得很奇怪,祝如疏既在原著中为了沈若烟出生入死,怎么现在就这么不关心,连通信都不主动了。
“师姐除妖要小心些,若是有什么异常要及时退出来才行。”
林鹭大概能够猜到,男女主角马上要经历什么。
这个副本是只有南宫信和沈若烟独自应对的,祝如疏在原著中是第一个副本后就先行一步回了御云峰,等副本末尾才出现。
这段时间也是男女主角的爱情一路高歌猛进之时。
沈若烟心中一暖,也不忘叮嘱。
“师妹你们也是。”
经历了上一个副本后,林鹭总觉得书中的世界只是一隅,而她探寻的故事范围甚至更广。
同祝如疏中午在客栈一楼吃饭,祝如疏动筷子之时很少,倒是林鹭早已习惯,自顾自吃着东西,也不言语。
倒是祝如疏先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口问她。
“簪子呢?“
他抬手抚上林鹭的发尾。
林鹭早已习惯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感受万物这事。
“跟我这身衣服不配,便放在屋子里的。“
谁知簪子就在祝如疏手中,他拿在指尖把玩后,将其簪在少女发梢,袖口拂过她的脸庞。
周边的人看来他们自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
午后宋朝暮果然来了,他抿紧嘴唇,向林鹭恭敬递出手中的帖子。
“先生请林小姐去医馆一叙。”
林鹭本意是跟祝如疏一起去,毕竟她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是便跟宋朝暮讨商量。
“我想带着我相公一起去。“
原本林鹭以为这应当是小事,谁知宋朝暮语气相当坚定地拒绝了她。
“不行,我们先生只接待女子。“
“可是他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若是出什么事谁负责?“
宋朝暮面色铁青,却还是言正义辞拒绝了。
“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姑娘不遵从,那不来也罢。“
“我在客栈等娘子便好。“
此时被迫“柔弱“的祝如疏开了口。
祝如疏微微一笑,将一个瓷镯悄然无声地从袖口下戴到了少女手腕上。
祝如疏这声娘子叫得让她心头抹了一缕火,索瑟了一下,少女抬眸再瞅了他一眼。
等随着宋朝暮走远些,林鹭再抬手将镯子拿起来一看。
跟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冰裂瓷镯,瓷质纯正,手镯中还有破碎的裂痕,甚至在林鹭盯着之时便有瓷质裂开破碎的声音。
冰裂瓷镯是原著中祝如疏赠予沈若烟的防身武器,只是最后沈若烟也没收,祝如疏当场不小心摔碎了。
现在想来,摔碎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就很难说了。
毕竟当初她也不知道这男二性格如此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