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被突如其来的湿润触感吓了一跳,下意识挣脱后,却被少年束缚得越发紧。
痛感麻木着神经。
他咬上那处。
将前一日留下的,即将消失的印记又填补上几分,那艳红梅花像从少女身体中生长出来般。
他循着那缺口,犹如一针药剂,忽疼忽缓,将林鹭折腾得有些麻木,身子发软,只能任由其留下那斑驳的印记。
他将她抱在唤着,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似乎将她的气息镶嵌进身体中,长久留存。
早些时日,他将那人手臂斩下的话面还留存在脑海中,那血腥气经年累月萦绕着他。
他还想将那份诡怪的血腥气味染在她身上。
想用恶念将她倾注。
她会害怕吗?
少女缩在他怀中,他感受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竟有几分奇妙的刺激感。
她似乎真的在害怕。
她今日又是在同何人来往呢?
那她会害怕那人吗?还是说,她只是害怕他。
第73章 美人
她的双眸被遮盖起来, 连窗户外面盈盈招照进室内的光与亮都不曾看到。
世界似乎瞬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与困顿中。
脖颈处的舔舐之感, 愈发强烈,还有少年絮乱的呼吸,掩盖过血腥气味的是那熟悉的异香。
少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像在黑暗中被毒蛇窥伺。
雪拍打着困顿的窗, 屋外风声簌簌, 吹落满院子的枯枝残柳。
屋内似乎是被分割开的另一个世界。
林鹭心中已然察觉祝如疏有些不对劲,却不会真的将她弄痛。
少女伸手想尝试将他推开, 却被少年拥得更紧了,周身镶嵌进身体, 几乎密不可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祝如疏…”
他将她脖颈处吮吸得泛红、发疼,才将她松开, 下巴靠在少女肩头。
放下覆在她眼帘上的苍白指尖。
林鹭有些迟疑, 才问:“你身上…这是什么气味?”
少年身影一顿,语气含着几分讽刺。
“师妹并非没闻过, 为何又要问我。”
林鹭突然想起在御云峰之时,顾欢颜曾说那几个说问到祝如疏身上有香气的女子都死了, 但是她却闻了这么几次还是没事。
似乎又此种香气之时, 又是祝如疏有些异常的时候,林鹭将心悬得高高的, 只好小心讨好。
“只是觉得有些好闻, 不能问吗?”
少女理直气壮,似乎语气也凶凶的。
祝如疏闻言不忍嗤笑一声,神色之上的阴霾不觉淡上几分。
“好闻?”
世人皆惧怕之物,她分明也惧怕, 只是偏偏缩在他怀中时, 气息不稳吐出这二字还在微微颤抖。
那香气似乎越来越浓稠, 将林鹭淹没在其中,晕头转向,她努力抬眸晃了晃脑袋,却困意倦然,恍惚间便闭眸睡着了。
林鹭昏睡前似乎听着少年在耳旁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她实在是听不清了。
—
夜半,屋外的雪停了许多,皇宫寂寂,见不到一盏明亮的灯。
林鹭再次醒来之时,是沈若烟敲响了她的房门。
“师妹?收拾一下我们该去兰香殿了。”
沈若烟自然是一夜未眠,她需要画符咒,南宫信自然也是陪着一夜没睡。
林鹭进师门没几日就“自请”出来历练,画符咒是还没学的。
别说画符咒没学,就是啥东西都还没学到,白白唤了牧如景一声师父又跪了跪,牧如景赠予她的药丸也被祝如疏缴获了。
祝如疏一整夜也不知去了哪里。
几人原本商量过将林鹭就放在院中,又怕林鹭独自一人在此处遇到危险,便还是决定将其带走。
“知道了师姐。”
少女翻身坐起来,看着床边放了几身新衣裳,她有些疑惑,将衣裳摊开一看,几乎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花样、颜色。
林鹭有些疑惑,站起来比了比,就如同量体裁衣,像将她本人抓起来量了尺码做好的一般。
大半夜的。
“师姐,是你给我拿来的新衣裳吗?”
屋外的沈若烟脚步微顿,又倒回来问。
“师妹说什么?”
“没什么。”
林鹭叹了口气,看来不是沈若烟,那能是谁呢,想都不想,林鹭便能大致知晓是祝如疏了。
只是大半夜,他是从何处来的衣裳,又如何知晓她的尺码的?
林鹭将那衣裳拉开换上,穿着合身又束缚,系暗结之处设计得非常精妙,都是扣上的,不用她花费心思去系结。
还系得一团乱麻。
少女穿在身上的衣裳甚至暖和,袖口处是收紧的,犹如一个花苞,镶嵌着浅色秀边花样,丝毫未影响衣裳的美貌。
那色泽是偏红的,衬着她肤色白皙细腻,林鹭扯了扯袖口,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穿上新衣服了,不用再穿那件袖口破了个大洞的衣裳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祝如疏是不是用剑卡着布庄老板的脖颈,逼迫其连夜赶制出来的。
再者,祝如疏身上的血腥味是布庄老板的?
思及此处,少女打了个寒颤,差点没对衣服拜了又拜。
—
林鹭到那处见着的第一个人是南宫信,他手中握着明黄的符纸,抬眸看着林鹭,神色一扫笑道。
“师妹早。”
她有些讨厌男主角的一些眼神,因为他的眼神探究意味总是很深,似乎知晓她同祝如疏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就比如现在。
“师妹,为何脸这么红?”
林鹭皮笑肉不笑。
“因为才睡醒。”
祝如疏不知何时走进屋中,自然而然插在二人之间,看向南宫信的神色带着几分冰冷,南宫信见着他神色,那瞬间如山倒来的压迫感将南宫信压得喘不上气。
南宫信后退一步,祝如疏虽说看不见,眸色流转,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转动。
额角密密麻麻的汗,南宫信颤声开口便找了理由先走开。
他对林鹭没什么念想,只是单纯好奇他们二人间的关系,这都要被祝如疏警示。
南宫信脚步渐远,祝如疏回眸,少年结霜的面容似乎多了几分裂痕,竟对她露出几分笑意,同方才警示南宫信那模样,就不像是同一人。
他的声音如一阵风声过。
“师妹。”
他身上的血腥气全然消失了,林鹭凑近小声问道。
“师兄,你不会将布庄老板杀了吧?”
祝如疏闻言一怔,却笑。
“我在师妹眼中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可不是嘛。
只是林鹭不敢说。
“嘿嘿…倒也不是……”
祝如疏这么说,她便放心了,没杀就好,不然她裹着这暖和的衣裳心中会有负担的。
—
几人大致整顿一番,便该掐着夜黑风高的时间往兰香殿中去了。
大致是沈若烟今日在太后宫中那番告知,导致今夜院外守夜的小太监都不知去了何处。
前一日是翻墙出去的,今日破天荒能够走正门出去了。
狭窄的宫墙内四人并肩便有些闭塞。
南宫信施了法,火折子在手中被点燃,照着这一路宫灯都未曾留下一盏。
少女紧随其后,她身后黑压压一片,在如此安静之时,林鹭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
两旁漆黑的宫灯犹如漆黑的、四四方方的小屋子。
今夜无人值守,自然也没人点这宫灯。
弯弯绕绕走到分岔路口,林鹭是个不识路的,就盯着这两天漆黑的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走哪一边。
祝如疏又是个瞎的。
几双眼睛全部都压在她身上。
林鹭这个路痴瞬间感觉背如芒刺。
再说这宫中真的每条路都一样,她来过一次,还是偶然闯入的,找不到路其实也很正常。
而且她这人向来运气不好,随便一猜便能猜错。
旁边的祝如疏指着左边:“走这里。”
沈若烟闻言竟丝毫没有怀疑,按照祝如疏所说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林鹭有些不解。
她小声问:“师兄当真知道路?”
沈若烟听了后道:“他从前刚来御云峰时,便能够很快将路认全了。”
林鹭有些迟疑:“可是……“
祝如疏在黑暗中蓦然抓住她的指尖,在所有人都看不见之时,同少女十指交缠。
他笑:“师妹又想问我为何是个瞎子却能识路?“
林鹭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好像听说说过。
少年又道。
“师妹从前便问过了。“
林鹭这才想起来,初到御云峰时,祝如疏送她回住处,她便问过一次,只是她自己全然忘记了,怎么祝如疏还记得。
夜里微冷,雪花落到火折子上全部化成了水汽,少女抬眸盯着他有几分淡泊的神色,却无故想起在那个梦中,他用掌心抚摸过阑珊处每块地板的纹路,只是为了认路。
他生着那样好看的眉眼,却偏偏看不见。
认路于寻常人来说,可能走一次两次便能记住,他又需要花多少时间在瞎了的状态下,能够快速将路认清。
不知为何,她的心竟有几分紧绷。
—
过了这个森然的拐角,便到兰香殿正门外了。
上次林鹭来分明走的是后门,那门很窄,林鹭还记得因为太黑,她甚至还在台阶处摔了一跤。
那正门就如其他宫殿,门前头顶的牌匾上刻着几个大字,又因周遭漆黑,致使此处便多了几分骇人,宫门犹如张着血盆大口。
头顶是压低的夜空,还有枯槁枝桠延伸出宫墙。
“哑——“
头顶好似有乌鸦扇着翅膀划过。
少女跟着他们一同踩上台阶,谁知竟一脚踩空,险些跌倒在地上。
还好一旁的祝如疏将她扶住。
这究竟这个什么原因,她无论是走正门还是后门,都需要给陆白羽磕个头才能进是吧?
祝如疏走在前面,似乎对此处真的有几分熟悉,带着他们毫无障碍的越过前殿,到了后院的井边。
月色下。
井边似乎站了个人。
拉长的影子直勾勾被月色拖着照进了黑暗的井中,他好似站在井边往下探头,在找着什么。
林鹭看着那口井,至终都瘆得慌,大概是因为险些被拉下去的原因。
沈若烟不免眉心紧皱,分明早就强调过,夜里不要出来,怎么还偏偏有人不怕死到了此处?
其人有影,尚且不是死物。
她出声问:“请问……“
见着背影约莫是个少年,他长身玉立,披着一身雪色狐裘,青丝如瀑,却好似几分单薄。
便只是看背影,也会让人觉得约莫是个美人。
那少年回眸,他脸有些凹陷,好似瘦脱了像,眼帘下、唇边皆有一颗色泽微浅的痣,脸色过于苍白,凤眼狭长,确实是弱风扶柳的美人样貌。
真是病态又貌美。
林鹭看得有些发呆。
美人露出一个显得单薄的笑容。
少年垂眸,青丝顺着动作往下倾,宛若倾泻而下的一汪水帘。
“诸位好。”
沈若烟开口问:“不知阁下是何人?”
闻言美人摆出一副愁容。
“吾同友人皆为宫中客,同友人无意路过此处,见此处月色尚佳便在此赏月,谁知他竟失足落了下去。”
沈若烟闻言好看的眉眼皱得更紧了。
“今夜宫中行令禁止,为何还往外跑?你不知此处最为危险吗?”
她的语气都难免有几分气恼。
这美人的话一听便是骗人的,有没有同伴不一定,究竟是为何而来也是假的。
而且偏偏是今夜,他们预备要在此处驱散妖魔他便来了。
来得挺巧的。
那美人身影单薄,在井边好似好好欲坠,尤其是他提及有好友在井中之时,他几乎一整个人都要扑在井里了,看得林鹭胆颤心惊。
林鹭说:“要不…要不你先站过来一点,别在井边怪吓人的,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
美人一听,愣了一分,笑意深了些。
“好。”
他踩着雪往几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几位可否帮吾救井中挚友?”
他虽如此问,言语间却无半分慌张,若是寻常人好友掉在井中必然惊慌失措去搬救兵了,此人却偏偏站在井边往下看。
沈若烟问:“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诸位唤我南便好。”
南这个名字,林鹭觉得似乎在何处听过。
南一言一语同几人说着他同好友循着月色来此处,谁知见到此井,好友便像中了邪般非要往井边走,然后跌落下去了。
并且是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刻跌下去的。
南见几人不信,便笑道。
“若是诸位不信,可去井边看看,那月色照着井中全貌,自然也能看见吾挚友。”
他说这话时,神色甚至都未曾闪躲半分,似乎他所说的并非假话。
他们几人本就是修道之人,自然能救一定会救,半信半疑往井边去。
林鹭心中虚,步子慢了几分,她左手边是祝如疏,右手边是南。
南侧着半个身子,正在同沈若烟讲话。
谁知只一瞬间,南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猛地转身掐住林鹭的脖颈,将他往井边推,林鹭被他推得退后好几步,按在井边,坠了下去。
这事发生得太快,祝如疏神色敛了几分,紧随其后跳入井中。
林鹭被推入黑暗中时才想起来这名字究竟在何处听过。
赤桑国现在的皇帝,病美人,司星南。
司星南被南宫信压在井边,他缓缓咧开嘴,模样癫狂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下去吧…成为她的食物,哈哈哈哈…她会庇佑我,只有她才会庇佑我!”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那脱像的面容上几分扭曲,瞳孔骤然放大。
井口处有结界,沈若烟下不去。
她多次试着用血鸢联系二人,谁知血鸢遇风便熄灭了,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南宫信宽慰她道:“师姐别太紧张,还有祝师兄在,他们会没事的。”
—
井中漆黑,越是往下坠,那尸身的腐臭味越发浓烈,已经到林鹭无法忍受的地步,浓郁到她几乎快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