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师兄,我今日是有何处奇怪吗?为何…总是看我?”
旁边的祝如疏闻言,微不可闻地一顿。
南宫信看了看祝如疏的神色,抬手指着自己脖颈处,才问。
“师妹之处是…怎么有些发红。”
林鹭一瞬便明白了些什么,将那处捂住,尬笑道。
“哈哈哈…许是夜里被蚊子咬了。”
南宫信迟疑着:“可是,那处好像有个牙印……”
杀千刀的。
合着那人不仅是来她房中,还咬她脖颈了。
少女神色淡然,将领口往上拉了拉,张口就来。
“师兄许是早晨饿得慌,所以看错了倒也正常。”
南宫信:?
这本事大概是同祝如疏学的。
祝如疏笑道:“我作证。”
南宫信听二人如此一唱一和,他是不明白,祝如疏一瞎子怎么看得见,又怎么作证。
不过既是如此,南宫信还是颇为上道。
“许是我真饿得头晕眼花看错了。”
好一个指鹿为马。
—
等沈若烟匆匆从房中过来,用过早膳后,几人才往太后宫中去。
雪停了个大概。
地面上留下了几人深浅的脚印。
“奴婢见过几位仙师,不知几位仙师为何事而来?眼下太后还尚在处理宫中之事,估计怕是…”
那站在宁德宫门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宁德宫中的掌权宫女昼钰,此话就是在推拒他们见太后。
自他们几人从那庭院中跨出来的那一刻,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虽未曾阻拦,但估计早就火速将这一切报到太后这处了。
沈若烟打断了昼钰的话。
“无碍,我们可以等。”
约莫半刻钟,那昼钰进去又复出来同几人行礼。
“太后娘娘唤几位仙师进去。”
“谢谢姑娘。”
几人随着昼钰踏入殿内。
那屋内太妃榻上,女人衣着雍容,妆容厚重,唇瓣艳红,头顶压着不少沉重的发饰。
林鹭看着她头上的发饰便觉得脖颈都能被压得直不起来。
这太后似乎随时随地都妆容精致无比。
她微微抬起一双凤眸,看着几人,神色之中的不耐一闪而过。
“不知几位仙师寻到此处,是有何事?”
沈若烟微微颔首,倒是显得颇有礼貌。
“太后娘娘,宫中是否有别处异样?”
“哀家不是说过,此事不用仙师们过问,自然有人会去解决,几位仙师辅助便可。”
林鹭置若罔闻,先开了口。
“太后娘娘可否告知兰香殿,陆白羽,羽太妃之事?”
此言一处,宫中几乎人人闻言色变,那角落处的璃儿脸色更为惨白,她瞳孔放大,额间冷汗津津,双手交叠紧握。
太后闻言抬眸看向林鹭,她压低秀眉,那不耐之色终是浮于表面。
“如何得知的?”
她从太妃榻上起身,指尖扣进,艳色豆蔻似乎要掐进掌心中,抓出血来。
这一字一句好似从间隙中蹦出来的一般。
南宫信抱剑立于旁边,开口道:“还请太后娘娘告知。”
“呵……好啊你们…私探宫中秘闻,可知时何罪?”
太后眉眼多了几分狠厉,瞥着几人,冷笑一声咬牙道。
“诸位仙师是觉得你们是修道之人,不为规矩所约束,哀家就不敢动你们是吗!?”
她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昼钰上前两步,跪于太后身前小声道。
“太后娘娘息怒。”
她微微俯身,凑到太后耳边小声道。
“太后娘娘不必过于忧心,不若让他们去查,若是真的将后宫之事解决了,也了了娘娘的心头大事。”
太后闻言也有几分动容,将方才的神色敛上几分,整理心绪后道。
“若想知道,哀家也可以告诉诸位。”
她将兰香殿之事如数告知,无非就是林鹭在原著中知道的那样,陆白羽因霍乱后宫,便被皇帝剥离成生魂,数年后,仍然在此处作恶。
太后说起此事,面色便苍白上几分。
林鹭细细观察,觉得她似乎是心中尚且对这个陆白羽有几分忌惮。
“那又缘何同皇帝的生死连接在一起了?”
太后抬眸看了沈若烟一眼。
“皇帝有一日去了御花园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宫中请了几位颇负盛名的术士,他们所言便是,皇帝撞邪了,便是因为这陆白羽。”
南宫信道:“那娘娘为何不让我们见皇上一面?”
旁的昼钰颔首说道:“几位仙师辗转各处降妖除魔,身上自然会带着些…邪物之气,圣上本就体弱,可经不起这一冲撞呀。”
既知如何都见不到皇帝,沈若烟又问道。
“不知太后娘娘可知缚蝶计划这一说辞?”
那太后闻言猝然抬眸,她神色变化过□□速,即便又精致的妆容,还是难掩她心中的慌乱和神色的苍白。
她要紧唇瓣,只说。
“不知。”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太后这模样并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反而像是惧怕。
第71章 死物
昼钰这话一听便知是找借口的。
若是真的怕皇帝被邪气冲撞, 那便应该让那几个守着皇帝的江湖术士也从大殿之中出来, 而非他们所见的,在皇帝寝宫的四壁贴着密密麻麻的明黄纸符咒。
沈若烟他们方才还说,那纸张上的咒术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一派的,竟是…分毫都看不懂。
太后扣紧指尖, 神色多了几分六神无主, 她一双凤眼不再像方才那般凌冽,而多了几分惧怕之意和茫然, 显然不愿说明其中事实情,看来是这事因果牵扯着她的目的或利益。
缚蝶之事, 等这里的事处理完后解决也不迟。
再者,既然事关先皇, 问现在的皇帝应该能够能清晰明了些。
林鹭同沈若烟对视一眼, 大概二人想法一致。
沈若烟道。
“既如此要问的我们几人都问完了,今夜便会施法尽入兰香殿中一探究竟, 周围需布阵,不得有旁人叨扰。”
沈若烟拱了拱手。
“咒术阵法无眼, 还请太后娘娘告知各个宫中今夜最好呆在园中, 若非不得已请勿出行,更别靠近兰香殿。”
太后闻言应下, 再称其头疼难忍, 又将几人唤了下去。
已然问完,几人也未曾再做停留打算,便回了院落中等着夜里去兰香殿布阵,此时只是稍事休整。
—
旁人可能不知, 林鹭知晓祝如疏听力极好。
林鹭问:“方才那太后身边的宫女同她说了些什么, 她这才肯松口?”
祝如疏闻言, 神色多了几分讥诮:“那宫女谏言让太后将我们几人当成平定后宫妖物作祟的棋子。”
他嗤笑一声:“真是傻子。”
林鹭抬眸:“师兄为何如此说?”
他说话向来没头没尾。
南宫信道。
“可不是傻子吗?将几个无用的术士当作宝,又将我们置于这处,若是稍有几个心眼的,非但不除妖物,将灾祸引致宁德宫中,那也尚可。”
这二人一唱一和,说法难得有些合契上。
林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大致能听出,意思大概就是,若是心肠坏些的人,又怎会随着旁人玩弄,任其进退,知晓太后心思后,可祸水东引致宁德宫,让始作俑者自食恶果。
这自然并非正派做法。
一个是男主,正确的三观尚未形成。
另一个是原著中标注的疯批反派男二,芯子早已黑透了。
二人凑在一起,说不出什么名门正派之言。
沈若烟再旁边听到二人此言,神色肃然几分。
“我们修道之人只为匡扶正义,而并非图他人回报,此话以后勿要再说,有什么御云峰弟子的样子?”
少女卡在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听完沈若烟的话,头点得如捣蒜泥。
“师姐说得对,此话休要再提,可不许学坏了。”
林鹭依仗沈若烟之势教训二人,倒是颇有几分狗仗人势之味。
祝如疏弯起眉眼笑:“师妹说得对。”
少女见他如此,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毛毛的,扎得慌。
—
还未曾等到天全然黑下来。
庭院之中便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那几个修士模样的男人,穿着浅色道袍,手拿拂尘,被守门的小太监好言好语唤进屋内。
林鹭听见动静从屋中出来。
这几日在宫廷中不知缘何,竟格外冷。
少女缩在毛茸茸的领口中,纤纤玉指捂着唇瓣,哈欠连天。
这天气一冷,她就如会冬眠的动物一般,几乎半睡半醒开始浅眠了。
她在以前的世界中,本就是个嗜睡的人。
若非听见庭院外吵嚷,必然是懒得从热乎的被窝中起来的。
见着眼前这几人着装好似“仙风道骨”,那宽敞的袖口随着风飘飘然,林鹭看一眼便觉得,这修道之人是当真不怕冷?怎得一个比一个穿得少。
少女眼神再往上移,再如何说,此番着装再如何也应当是几个长相出彩之人。
林鹭犹如翅梗咽喉,卡着不上不下,还真是…丑得别致…
听着那脸上嶙峋无比的男人开口声音犹如哑炮。
“听说你们是近日太后娘娘请进宫中,辅助我们几人的修士。”
那哑炮音特地将“辅助”二字咬得重重的。
御云峰本就是名门正派,弟子个个出彩无比,何曾沦为要给“打辅助”的地步。
就是原著亲妈来了也要骂一句。
“我呸,你们什么东西”的地步。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见着沈若烟是个女子,又样貌出众,心中便生出了些不屑,甚至还起了调侃的心思。
“贵宗门又如何舍得让如此美丽的小娘子出来抛头露面除妖魔呢。”
另一个又接着说:“如此貌美的小娘子应当找个人早些嫁了才是。”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娘子见着妖物可是会吓得腿软?”
沈若烟到底是好脾气。站在几人中间,脸色惨败,十指握成拳,却始终抿紧薄唇,什么都未曾讲出来。
林鹭可忍不了。
她将袖剑亮出来,穿插过拉环,“咻——”的一声,祭出一剑,她身形娇小,穿过那些男子,剑迅速越过,削掉了那笑得最是厉害的那人的发冠。
少女将袖剑收起来。
那几人神色惨白几分,他们都未曾看清方才穿插其中之人是谁。
林鹭笑容几分天真,声音甜上几分,她步步上前,带着几分少女的漫不经心,眼眸微亮,便问。
“不过一剑,便将几位吓得腿发软了?”
沈若烟的人设决定了无论面对怎样的人都无法口出恶言,做出恶行,偏偏林鹭面对这些人渣,便甘愿做这个恶人。
那几人转头,看着林鹭有些惊讶,那被她削掉发冠的男子眉目含着怒意。
“小娘子缘何如此?”
少女模样天真无邪,将双手背于身后,笑道:“尔等鼠辈凡人凭何唤我同师姐‘小娘子’一称,若是识趣,便唤二位仙师。”
少女声音含笑,又轻上几分:“否则再有下次,削下来的便不是发冠了。”
沈若烟看着林鹭,她这才明了她这师妹是来给她解围的。
她本是将几人当作同僚,谁知几人一来便出言不逊,因自小家教,沈若烟面对旁人恶言相向或是出言不逊之时,便不知再如何回击。
见此,若是平日里的她定然会阻挠师妹的行为,今日,她却明了了“善”并非是一味的好脾性,因为有些人根本配不上旁人的好脾性。
闻言,几人欺身上前,那被削去发冠的男人又被林鹭如此侮辱,早已披头散发,面露恶相。
他好似咬碎牙龈,字句含恨。
“这位小娘子为何如此猖狂?”
他全然忽视了林鹭方才所言。
甚是伸手想要去抓林鹭的手腕,逼迫她抬眼用好神色去看他们。
因为林鹭的神色中尽是鄙夷。
沈若烟见状刚想上前,园中生了阵风,裹着雪点子,几人被迷得睁不开双眼。
风雪过后,少年一身翩然白衣,站在林鹭身后,笑容几分淡然,将那男人伸过来的手握着。
那男人不知为何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手劲,好似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少年虽笑,言语中含着几分薄凉。
“她方才要你唤她什么?”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被掐着手腕的男人还在死鸭子嘴硬。
“嘎吱”一声,那男人的手腕缓缓垂下,痛觉消失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动,手都直不起来的.
他的手腕被眼前这个少年折断了。
“你们呢?她方才要你们唤她什么?”
几人不敢再放肆,哆哆嗦嗦低头唤着。
“仙师…仙师…”
这就认输了?她方才说什么都没用,怎么着祝如疏一出手,几人既乖乖听话了。
沈若烟围了上来。
“师妹……”
一个时辰后。
那几人趴在雪地里鼻青脸肿,口中还在唤着“仙师饶命……”
南宫信照着他们的脸又是一脚,见打得差不多了便怒道。
“滚出去,别脏了师姐的眼睛!”
几人这才犹如被从地狱中解放出来,也不管方才南宫信打得究竟有多痛,连滚带爬滚了出去。
林鹭问:“我们几人如此恶行,若是被告到太后那处怎么办?”
祝如疏笑道:“那也只是他们无能。”
南宫信心中还是有些气,他就睡个觉起来,谁知便见着师姐在庭院中被旁人言语折辱。
凭何他都要捧在掌心中的人,就要如此被他们践踏?
南宫信越想越气。
“这几人就是江湖骗子,一看就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来院中得瑟。”
—
此番闹剧一结束,天色几乎见黑,等夜一深便要往那兰香殿去了。
此时时日还早,林鹭便先回了房中,她也不是主要任人物,画图布阵一样不会,若非祝如疏非要押着她去,估计她还能在这房中躺平,等他们三个人自行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