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假山南【完结】
时间:2023-05-21 17:16:25

  ***
  霜雪天里。
  林清听陪蔺绮回了霜雪天,见她醉得迷糊,就催她上楼睡觉。
  蔺绮身上满是酒气,她扶着栏杆上楼,走路都踉跄。
  仙尊只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眼见着袖袖小猫进了屋子,林清听扫了一眼扮作梨枝的青宫,示意它照应好蔺绮。
  青宫只得兢兢业业看着祖宗。
  它提心吊胆,看着祖宗脚步虚浮,扶着门框,她仰头看仙尊,眼神湿润茫然,仙尊笑着揉了揉祖宗的长发,说了声早点睡,阖上门离开了。
  门已经阖上,红衣少女还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青宫心道醉得真厉害。
  祖宗喝成这样,仙尊竟然都不阻止,不愧是他。
  它胡思乱想已经想到待会儿祖宗要是醉得摔倒了,它该怎么放剑气接住她,要是接不住,它会不会剑命不保。
  青宫在这屋子里躺了这么多天,头一次接到跟祖宗有关的大任务,整把剑全神贯注一丝松懈都不敢有。
  青宫看着祖宗在屋子里四处活动。
  红衣少女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没上床睡觉,她慢悠悠在桌边坐下。
  刚刚的朦胧醉意和困倦似乎都已经散去,她坐在梳妆镜前,解开红绳,乌黑长发在瞬间散落而下。
  青宫有些蒙,心道怎么仙尊一走,祖宗就不醉了。
  它正茫然着,少女冷淡的声音落下来:“你会说话吗。”
  青宫:“?”
  青宫:“!”
  青宫看着眼前的祖宗,不知道祖宗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默不出声。
  红衣少女单手撑下巴,目光散漫落在梨枝上,纤细葱白的指节伸出去,轻轻拨弄了两下梨枝上素白的小花儿,语气薄凉:“昨天晚上你看见我哭了?”
  青宫:“……”看见了,但不敢说。
  青宫:“没。”
  蔺绮看着梨枝,长睫轻垂。
  她入道之后,便能感受到霜雪天里的灵气波动,虽然这枝梨花上绕着的青色灵气十分黯淡,像是被人可以隐藏了一样,但认真去分辨,还是能看出它身上的不寻常。
  姐姐先前说,万物有灵。
  梨枝生出灵体,想来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梨枝还是姐姐拿来的。
  “不许告诉姐姐。”她眉眼压平,语气淡淡。
  青宫:“什么。”
  蔺绮:“昨晚的所有事。”
  青宫沉默了。
  虽然它只是一把剑,但它不是傻子,看昨晚的情况,祖宗肯定已经认出仙尊了,她如今让它闭嘴,其实是想把她已经认出仙尊的事瞒下来。
  青宫沉默了一会儿:“能不能不答应。”
  它是仙尊的本命剑,怎么敢欺瞒仙尊。
  “当然可以呀。”酥酥甜甜的声音。
  青宫大喜。
  眼前红衣披发的漂亮少女眸光含笑,一簇柳叶眉微微弯起,她看着青宫,手中转着一把铰刀,铰刀锋利的刀锋抵上枝桠的梢头。
  青宫宁死不屈。
  然后,一滴鲜血落在梨花花蕊上,青宫心头一凉。
  铰刀刀锋没有剪下梢头,反而调转了方向,猛地刺进蔺绮的手心,顺着手心往手腕上划,鲜血顺着洁白皓腕流下来,祖宗坐在桌前,声音绵绵软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欺负我,我就告诉姐姐。”
  青宫:“!”
  青宫哽了一下:“不说。”
  舍命陪君子,也未尝不可。
  眼前的少女这才满意。
  她瞬间变成言笑晏晏的模样,她连手上的伤都不管,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青宫:“剑。”
  “唔。”
  蔺绮有些讶异,她抬头往霜雪天的月亮,随口问:“你是姐姐的本命剑吗。”
  青宫:“是。”
  蔺绮又问:“姐姐是什么修为,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换个壳子,姐姐的病怎么还没好,她还要回去闭关吗?”
  青宫:“不知。”
  蔺绮微皱眉,她看着青宫,不满:“本命剑不是一直跟在剑修身边吗,姐姐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你。”
  青宫哽住了:“没跟、没告诉。”
  蔺绮轻轻拈了下指尖,语气危险:“本命剑不是和剑修的性命一样重要吗,你不要骗我,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青宫:“我不重要。”
  蔺绮:“?”
  青宫:“他什么都修。”
  蔺绮想了想,觉得它说的是实话,姐姐确实什么都会,比起旁的,反而剑用得少,她心知问不出什么东西,便不再为难它。
  它不说,自己也可以查。
  蔺绮没说话,这剑反而活跃起来。
  青宫:“不包扎吗。”
  虽然祖宗是为了威胁它,才把自己扎伤的,但看见红衣少女手腕处血流不止的模样,它还是有些心虚。
  蔺绮握着袖管,笑了,她抬起手,十指交握抵着下巴,黑发飘散,遮住她半张脸。
  鲜血顺着瓷白手腕往下流,滴答声回响在幽深长夜里,蔺绮眸中浮现出清浅笑意,声音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晦涩,少女声音很软,撒娇一样:“子夜还没有到,所以今日还是我的生辰,过生辰就是要实现愿望的。”
  “我有一个愿望,不久前刚刚实现过,但既然是今日还是我的生辰,我就可以无理取闹再实现一次,姐姐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她轻轻呢喃。
  “谁知道姐姐会不会突然离开我呢。”
  “……”
  青宫害怕。
  ***
  容涯仙尊并不需要睡眠,半夜,他侧倚床头,随手翻开一本符术札记,机关雀立在他肩上,禀报仙门各派递来青要山的折子。
  仙门中并不把那座山脉称为青要山,这是许多年前,一个误入此地的凡人取的名。袖袖被那凡人哄了,以为这山真叫这个名字。袖袖这样喊,仙尊便应承了。
  其实青要山本没有名字,也没人能找到,仙门中人找他,靠的都是请神符或者祷祝阵法。
  至于仙尊隐居的山脉,仙门中人将其称作仙山。
  林清听翻了一页纸,分出两分心神听机关雀的话。
  “林守没死,就让他们找林守。”林清听淡淡道。
  这时,识海内,和本命剑的神识牵连忽而生出异动。
  青宫剑的传音古怪且含糊:“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嗯?”
  林清听微皱眉。
  青宫含混支吾了两声,闭嘴了。
  远在蔺绮屋子里,青宫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嘀咕。
  ——仙尊这么多年的教养好像不大成功,仙门首座正道魁首养出来的祖宗怎么那么疯啊,但这跟它毕竟也没什么关系嘛它还是闭嘴吧,反正是仙尊自己养出来的,慈母多败儿机关雀那个傻子说得果然没错……
  林清听放下书,披衣推开门,高楼很暗,只有微弱月光洒在中堂,林清听提了盏油灯。
  他微微咳嗽两声,垂眼,看见对面木梯上,扶着栏杆出神的红衣少女。
  少女怔怔站在木制楼梯上,黯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渗进来,她只披了件单薄的红衣,裙摆散乱铺在楼梯上。
  她身上酒气还没有散,眉眼间染上些醉颓,一颗晶莹水珠顺着鸦黑长睫滑下,流到莹白漂亮的锁骨上,乌黑长发散落而下。
  她的手拢在袖摆里,但林清听还是能鲜明感受到她袖摆中的血腥气。
  青年瞬间化雾,出现在蔺绮身边,问:“怎么伤的。”
  “不是故意的。”蔺绮的声音糯糯的,带着点哭腔。
  林清听目光轻垂,神色晦暗,他有些无奈,轻声斥道:“喝了酒之后不清醒还不睡觉,乱跑什么。”
  高楼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没有乱跑。”
  “想找姐姐。”蔺绮竭力压制住破碎的哭腔,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迷迷糊糊的,语无伦次,“姐姐来过了,可是我找不到姐姐……”
  林清听怔了下。
  “他既然闭关了,你又何必找他。”林清听言辞模糊,他伸手,想去触碰蔺绮流血的手腕。
  蔺绮却把手猛地一缩,她无助地看着林清听,一行清泪自侧脸滑下,喉间溢出呜咽声,袖袖小猫抽抽嗒嗒,很难过:“不要你,要姐姐。”
  碎发遮住青年的眉眼,他的目光落在油灯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林清听似乎是妥协了,他轻轻笑了下,嗓音清温:“今日这么粘着师兄,还不要师兄啊,没良心的东西。”
  眼前的小祖宗似乎已经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她茫然抬头,还在流泪,哽咽道:“就是不要你,要姐姐,我要回家,我想找姐姐。”
第45章
  林清听长睫微垂, 看着眼前醉眼朦胧的袖袖。
  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红衣抵御不了严寒,估计是醉得糊涂了,连衣裳都换错了。
  少女仰头流泪, 袖摆垂下, 双手被冻得冰冷发红, 紧紧攥着袖管,她冷得牙齿打颤,颤音混在破碎的呜咽里,周遭是如水的月亮和清寒的风。
  “我、我要姐姐——”
  她哭哑了嗓子, 声音很小,细细弱弱的,略带了些嘶哑。
  她看起来已经很醉了, 意识很不清醒, 清泪无声落下, 她踉踉跄跄撑着扶手, 目光茫然懵懂, 怔怔往高楼外走。
  一步、两步……
  容涯仙尊没动, 他立于楼梯上,神色晦暗不明,红衣少女背对着他,即使在幽深黑暗里, 仙尊也能轻易看清她单薄的身影。
  青年长睫微颤,月光在他细密的鸦睫上投下阴影。
  理智告诉他,袖袖在一点点长大, 早晚要离开自己, 一直这么粘着他, 或许称不上是一件好事, 他身边又委实不大安全。
  但林清听想到袖袖可怜巴巴找姐姐的样子,喉中涌上一层涩意,指尖摩挲过扶栏,被倒刺扎了一下,指腹泛起微微的疼。
  林清听叹了口气。
  虽说袖袖早晚会长大成人,但她现在的年岁还这样小。
  ——幼崽粘人应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三年前他闭关得那么突然,袖袖没有安全感也理所应当。
  他看着袖袖现在的模样,时常想,或许他当时就不该闭关。
  容涯仙尊在心里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
  这时,高楼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红衣少女扶着门廊,愣愣看着纯白的雪地,她的身上,罩着一层寻不到归处的迷茫和惶恐。
  林清听化雾出现在高楼门口,散落的浅蓝色光晕落在高楼里,林清听站在蔺绮身后,微垂首,苍白清瘦的手伸出去,触上蔺绮的长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蔺绮背对着青年,少女脸色苍白,踏在月光映照的雪地上。
  她和林清听擦肩而过时,就已经不再流泪,一粒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将落未落,眼眶还泛着淡淡的绯红。
  青年的手极冰极凉,不经意间擦过她细白的后颈。
  蔺绮心头泛起一阵酥麻,像密密麻麻的虫蚁钻入骨髓般。
  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拢在袖摆里,五指微微蜷缩。
  蔺绮连呼吸都带了颤抖,骨子里疯狂肆意的情绪抽芽疯长。
  她实在是太思念姐姐了,她疯了一样想见姐姐,想让姐姐抱抱她,即便知道是饮鸩止渴,但她再见不到姐姐,她就要难过得不能呼吸了。
  她知道姐姐肯定心疼了。
  心疼就代表会纵容她。
  她有点计划成功的开心,又因为欺骗姐姐而愧疚害怕。
  蔺绮低头,压下心中泛滥的情绪,月光清澈洁白,落在她漂亮的眸子里,少女的眸光晦涩而惶恐,指甲嵌入木制门框,她竭力平缓自己的情绪。
  刹那间,她有些恍惚,蔺绮迷蒙地眨了眨眼睛,长发披落而下,她微偏头。
  透过长发凌乱的缝隙,蔺绮看见温柔的浅蓝色,光晕浮动,像潮起潮落的大海。
  她的意识昏沉下去,眼前陷入长久的黑暗。
  ***
  混混沌沌间,她听见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杜仲树枝头的山雀发出啁啾鸣响。
  一颗红彤彤的柿子落在地上,伴随着“砰”地一声响,地上溅起秾稠红艳的果浆。
  蔺绮被柿子掉落的声音惊醒。
  她下意识抬手,左手却被紧紧拉住,袖袖小猫此时尚且迷离惝恍,她长睫湿润,扑闪两下。
  这是青要山的洞府里。
  右手攥紧袖管,她忽然又想落泪。
  她说她想回家。
  姐姐就带她回家了。
  容貌昳丽的青年坐在床边,他着霜白麻衣,长发束起,蔺绮看着他,怔怔然,她唇角蠕动两下,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沙哑酸涩的声音。
  “姐姐。”
  “嗯。”青年应。
  “别闹。”他微微皱眉,头也没抬。
  听声音,青年略有些不虞。
  蔺绮乖乖不动了,她看着眼前帮她治伤的青年。
  ——虽然林家小少爷生得不赖,但他显然没有姐姐漂亮。
  霜白麻衣布料并不好,白中带着点淡淡的灰,摸上去甚至还有些粗糙扎手,但青年却能将霜白麻衣穿出一种清贵无双的气度。
  她的漂亮姐姐惯来有一双温柔浩瀚的瞳孔,清凌凌的,大抵是因为他主修的灵气属水,青年的眸子深处,总泛起如湖冰般清冷破碎的蓝。
  此时,他目光低垂,认真治伤。
  蔺绮为了让姐姐心疼,对自己下手也没个度。
  此时看着一道伤痕和未干的血迹,青年眉眼间染了几分郁气。
  “疼。”袖袖小猫软软道。
  “疼着。”容涯仙尊语气淡淡。
  霜雪天里,夜色浓稠,他并不能看清蔺绮手上的伤,只知道在流血。
  如今他看着自家祖宗手腕上的伤痕,心中难得生出些久违的躁郁。
  他问鼎剑道至尊后,便鲜少有这样烦闷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因为蔺绮被蔺岐山伤得鲜血淋漓。
  “铰刀?”他轻轻喃喃,他单手拿着湿巾帕,小心翼翼把蔺绮手腕上的鲜血清理干净,垂首间,青年语气放缓,极无奈地笑了下,嗓音温沉,“如何伤的。”
  袖袖小猫含糊道:“不是故意的。”
  仙尊便知这是袖袖自己的手笔,他自然不可能对袖袖发脾气。
  “你先清醒清醒。”
  手上清洗血迹的动作滞住,青年抿唇,眉眼中流露出些许为难,仙尊温和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样我会很生气。”
  眼前迷迷糊糊的小祖宗闷闷低头,为自己辩驳:“醉了,不是故意的。”
  仙尊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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