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假山南【完结】
时间:2023-05-21 17:16:25

  蔺绮愣了一下,心头的窒息感似乎在瞬间散了。
  浅蓝色灵气流入经络,温温热热,很舒服。蔺绮顿感舒展畅怀,身上的伤口恢复,消耗殆尽的灵池重新涌出源源不断的灵气,渐渐的,身上粘腻的鲜血也被清干净。
  秦掌门眯了下眼睛,掌心重重压下。
  黑云中翻涌的巨龙虚影往蔺绮的方向冲去,带着浓重的死气。
  秦掌门志在必得,眼眸中露出点点笑意。
  “掌、掌门……”一个声音在他侧方响起。
  秦掌门侧眸看他,淡淡道:“怎么了。”
  那个长老指了指前面。
  ——黑雾里出现一个陌生青年。
  青年容色清艳,一身霜白素衣,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病气,他站在蔺绮身侧,微微垂首,咳嗽了两声,不知道跟蔺绮说了什么话,蔺绮目光向下,避开他的注视,青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笑意却很浅。
  青年的手瘦白而修长,隔着蔺绮的手握住青宫剑柄。
  他比蔺绮要高上许多,握住青宫时,就像把蔺绮抱在怀里一样。
  青宫剑兴奋震动、发出鸣音,活像一条见了主人开心摇尾巴的小狗。
  秦掌门心头忽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青年握着蔺绮的手,动作从容,操纵青宫使出一招再普通不过的剑招。
  浅蓝色剑气自青宫挥出的瞬间。
  锋利的破空声宛如在空气中炸开一样,所有人心头一震,抬头望着天上那道剑光。
  那道剑气是极纯粹的浅蓝,好似雪后除霁的万里晴空。
  剑气所到之处,草木衰扬、山石倾颓、长风静止,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只有剑气穿透迷障的破空声。浅蓝色光束耀眼却不刺目,破开浓黑的雾气和翻涌乌云。
  ——天光乍泄。
  剑气刺向身躯庞大的巨龙虚影,威风凛凛的紫电巨龙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一点点化作灵气消弭于空中,就像被火舌燎起的脆弱纸张。
  剑气周围的蓝光漫过几百道剑气虚影,虚影瞬间被吞噬,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浅蓝色剑气如一支锋利箭矢,穿破空气,穿过几位长老之间的空隙,一击钉入秦掌门胸膛,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猝不及防,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秦掌门重重撞上主殿石柱,他闷哼一声,胸口巨痛,脊背乌青。
  秦掌门狼狈地吐出一口鲜血。
  主殿上下都安静了。
  天光温柔洒下,黑暗被剥离,露出干净晴朗的湛蓝晴空,青年站在半空,素衣霜白,身后是一轮温凉的圆日,和连绵起伏的罩着雾气的群山。
  看到刚刚那一剑,所有人心里都浮出一个想法。
  传说剑修可以一剑平山海、破万道,大抵是真的。
  这也是蔺绮第一次看他用剑。
  青宫到了他手里,兴奋的剑鸣声连绵不绝。它的主人却不大在乎它。
  青年随手把青宫扔开,抬起微凉手指,轻轻捏住蔺绮的下巴,让她抬头。
  “抬头,我看看。”
  青年指尖微凉,抹去蔺绮眼尾挂着的血滴。
  “怎么不撕符。”他语气温和。
  蔺绮知道他说的是变种请神符,请容涯仙尊的那一种。
  蔺绮垂下目光,抿了下唇,在青年面前,积攒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她有点想哭,闷闷道:“不想撕,不想让你来,是你自己要来的,来晚了还怪我。”
  “是我的错?”
  蔺绮嗯了一下:“怪你。”
  容涯情不自禁笑了一下,轻声斥道:“没规没矩。”
第116章
  这时, 钉住秦掌门的剑气突然散开。
  秦掌门像个沙包一样,擦着石柱径直往下坠去。
  “砰!”
  沉闷而压抑的钝响。
  “掌门!”
  云海天州的弟子大惊失色。
  一堆人连忙围过去,把他扶起来, 秦掌门早已没了先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浑身狼狈, 胸口破开一个洞,衣衫褴褛,袍子上挂满粘稠的血液。
  他脸色苍白,嗬嗬地喘着粗气, 艰难抬起眼皮,嗓音嘶哑:“你是谁?”
  蔺岐山眯着眼睛,望天上踏空静立的青年, 冥冥之中感到几分熟悉, 这个人他似乎见过……
  一缕思绪闪过脑海, 蔺岐山骇然一惊。
  能控制青宫, 剑道臻至化境, 一剑险些把化神钉死, 除了那一位,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蔺绮怎么会认识这一位?
  “宗主?”荀青山看他走神,喊了一声。
  蔺岐山心情复杂,怔立原地, 不知该喜该忧,他看着荀青山,唇角动了动,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地拍了拍荀青山的肩。
  青年垂眸, 淡淡扫了秦掌门一眼, 丝毫不收敛厌烦的情绪。
  “不如问问本尊是袖袖的什么人。”他语气很淡。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下来,似有千钧重,空气安静得吓人。
  秦掌门脸色惨白。
  青年身后的山峰上,还立着一块容涯仙尊亲书的石碑,每个临云宗弟子都恭恭敬敬拜过的那一种。
  仙门弟子对容涯仙尊的态度跟供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鲜少有剑修不曾憧憬过目睹仙尊真颜,但当他真正出现了,尤其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多少有点让人胆战心惊。
  一刻钟前还群情激愤的弟子们现在都杵在人堆里,脑袋空白,傻住了一样,不敢说话。
  一开始,青宫出现的时候,还没有人相信蔺绮真得和容涯仙尊有关系。
  毕竟仙尊离仙门太远了,活得像个杜撰的传说。
  谁能想到仙尊真得会和什么人扯上关系,更何况亲自出现了。
  青年眼睫微垂,望着地上三两成群聚在一起的弟子,目光薄而清冷。
  “本尊把袖袖养大也很不容易,诸位要发落她,总该给本尊一个交代,”他收回目光,轻轻捏了捏袖袖小猫的后颈,语气温和,眼神却有点冷,说,“本尊给你们一个时辰。”
  他握住蔺绮的手,化雾带她进了主殿。
  压在弟子心头的压力陡然泻下,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接连不断响起。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往外走。
  开玩笑,现在不走,杵这儿等仙尊发落吗?
  主殿外,掌门长老们彼此对视一眼,犹豫半晌,才敢跟着进去。
  人群深处,一个穿灰色长袍的弟子对上乌山长老的目光,对他略使了个眼神,而后,默不作声混入人流,埋没在无数个普通弟子中,抬脚想要离开这里。
  倏尔,一道蓝光贴地而来,在离开主殿的瞬间,迸裂化作数百条纤细的蓝丝,以主殿大门为中心迅速向外贴地扩散。
  主殿里的青年微微抬了抬手指。
  ——狂风乍起。
  蓝丝接近平地边缘的刹那,纯粹的蓝光向上迸出,光束凝结成冰柱,十几根霜蓝冰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带着冰块挤压破碎的清脆响音。
  冰柱之间漫着深厚的灵气,这些灵气淡如春烟却冷如霜雪,单单靠近,便足以让人战栗不休,更别说走过去。
  青年站在高位,不轻不重道:“都留下。”
  他的话十分轻描淡写,却把不少人吓得脸色发白。
  容涯仙尊发话,自然没人敢走。
  霜蓝光柱不仅挡住了里面的人出来,同样挡住了外面的人进去。
  蔺轻梨在年幼时有幸得过望月派太上长老江云酌一个承诺,昨日连夜赶去望月派,就是为了求他救蔺绮。
  她好不容易说动江云酌出山,却被挡在主峰山腰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脸色苍白,扯着江云酌的袖摆,哀求:“江长老……”
  江云酌眯着眼睛,望了会儿这十几道高可接天的冰柱。
  他年少时承恩于仙尊,有幸得过仙尊指点,对容涯的灵气并不陌生,思忖道:“这件事怎么惊动了仙尊?”
  “仙尊?”蔺轻梨有点懵,“我不知道。但蔺绮并非故意堕魔,也从没想过挑衅仙门权威,她修行修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江云酌挥手打断她,忽而想到什么,道:“她叫什么?”
  “她也姓蔺?”江云酌问。
  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蔺轻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说:“自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自然姓蔺。”
  “我先前听说,仙尊家里的小孩子也姓蔺,这个姓还是卦圣占出来的。她很小的时候我见过她一回,很粘仙尊,一直拿仙尊当姐姐亲近。”
  “什么?”蔺轻梨怔住。
  江梅引也同他们一道,听着江云酌的话,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前些天秘境里的场面,病弱青年临窗坐着,指尖蘸水,耐心仔细地给蔺绮讲符术变种,讲问星阵,蔺绮喊他喊的正是姐姐。
  江梅引说:“蔺大小姐口中的姐姐应当就是容涯仙尊。”
  江云酌松了一口气:“那就无需担心了,仙尊很是疼爱他家小孩,一贯当祖宗供着的,断不会让她受委屈。”
  蔺轻梨一直是懵的。
  “谁?你们说谁?”
  “她姐姐是谁?”
  “容涯仙尊不是男子吗?”
  “仙尊纵容,自然随便她喊。”江云酌并不在意称呼。
  他对着霜蓝冰柱拜了一拜,道:“望月派江云酌,求见容涯仙尊。”
  **
  主殿内,容涯坐在高座上,手里拿着一卷简牍翻看。
  蔺浮玉昨夜就把蔺绮入魔的真相查清了,在一个时辰里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汇总成卷并不难,难的是查清晏权的死因。
  哪怕是蔺浮玉,心中其实也相信晏权的死是因为蔺绮堕魔失控。
  鲜少有人可以对抗魔骨对心性的腐蚀,蔺绮现在能保持清醒已然十分可贵。
  但仙尊不相信蔺绮真得杀了他。
  仙尊不相信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他问了,蔺绮说没有。
  仙尊放出一只机关雀,让它去天机阁拿旧生塔。
  旧生塔的运行原理十分简单,人在旧生塔前,只能说真话。
  林掌门想的和蔺浮玉大差不差,道:“蔺姑娘既然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必再查了,堕魔后意识不清,出了任何事也情有可原。”
  容涯阖上案牍,淡声道:“若晏权当真是袖袖杀的,本尊自然会罚;若她无辜,也应有证据以昭告天下。”
  他素来温和有礼,语气如此疏离,已然动怒了。
  青年起身,单手掐了个灵诀,蓝光浮动间,拘来晏权未散的魂魄。
  半透明的虚影飘在主殿里,有一瞬的茫然,他远没有活着的时候那般优雅贵气,反而有些颓丧。
  单单听说远没有亲眼看见来得震撼。
  直到晏权的魂魄半死不活出现在主殿里,仙门这些掌门长老才真正相信,原来容涯仙尊真得有操纵生死的能力。
  主殿里一片安静。
  没人敢说话。
  “诸位不必如此紧张,本尊只清算与此事有关的人。”青年眉眼稍弯,笑了一下。
  他在任何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很快,机关雀带着旧生塔飞来。
  容涯在旧生塔面前,又问了蔺绮一遍晏权是不是她杀的。
  蔺绮:“不是。”
  说得出来,就是真话。
  容涯垂首,把机关雀给她,揉了揉袖袖小猫的头发,语气清温,说:“你先回去睡一觉,我待会儿去找你。”
  蔺绮有点茫然,怎么就让她走了?
  她睁着水润的眼睛看容涯,糯糯问:“回哪儿?”
  容涯说:“霜雪天也可以,采荷宫也可以。”
  蔺绮不大想走,停了一会儿,容涯也没有留她,蔺绮无奈,带着机关雀出了主殿。
  主殿的门缓缓关上。
  容涯随手扔下竹制简牍,简牍掉到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响音,如一盆凉水,浇得人彻骨寒。
  他淡淡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掌门长老们,指节间流出灵气,只刹那的工夫,蓝光如箭矢般飞出,在靠近乌山长老时,又如活水般流动起来,攀上乌山长老的脖颈,往内一扣,猛地扼住他的咽喉。
  伴随着一声闷哼,乌山长老被掐得窒息,脸色涨红,青筋暴露,狼狈地扒拉脖颈上的灵气。
  “你们似乎学不会长记性。”
  青年眼帘轻垂,居高临下看着他,薄蓝瞳仁如淬了冰霜:“每个人都要本尊亲自教吗?”
  死寂。
  空气中,断断续续回响着乌山长老挣扎的声音。
  “仙尊……”
  “仙……”
  “你……”
  艰难的喘息声。
  主殿里的其余人大气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的动静浅了。
  青年长身鹤立,平静地看着他,垂首轻轻咳嗽两声,病恹恹的,道:“诸位既然当袖袖没有靠山随意欺负,也理当承受她有靠山带来的代价才是。”
第117章
  人间常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其实放在仙门也同样适用。
  更何况,容涯仙尊的能力和权柄远比人间皇帝大得多。
  他许多年不曾过问仙门事,全仙门竟当真将其视作温良无害, 在与仙尊有关的事上也放松了放松了警惕, 哪怕先前青宫神剑出现在蔺绮身边也不甚上心。如今看来, 真是铸了滔天大祸。
  乌山长老的尸体躺在地上。
  蔺岐山的脸色白了又白。
  他第一次见蔺绮,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村里,村前是河,河内是一望无际的莲叶。
  穿红衣裳的小姑娘坐在船头, 神情舒展,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下巴微抬, 夏日的阳光落在她精致无暇的侧脸上, 少女纤细的长睫微微扑闪, 眼眸清润带星, 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午后贪睡的慵懒小猫, 在船上享受着夏日懒散的惬意时光。
  她身后是一个正在剥莲子的肤色黝黑的少年,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人发愁的困难,皱着眉头苦哈哈埋怨,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他。
  那时,蔺岐山理所当然地以为蔺绮是小山村里的一个普通人, 由一个普通人养大。后来蔺绮来了临云宗,他见识到她的符道修为,又以为把蔺绮养大的是个隐居散修。
  谁能想到蔺绮口中的姐姐就是容涯仙尊呢。
  现在回想, 又觉得一切都十分合理。
  除了容涯仙尊, 还有谁能教出那么年轻的符道九重;若非有容涯仙尊, 她又怎么养出这种肆意妄为的性子。能做出那么多不要命的事, 不过是知道哪怕天塌了也有人给她顶着,有恃无恐而已。
  青年沿着台阶走下来,他身上的草药气霜冷清苦,闻来有种让人清静的味道。
  蔺岐山回过神,见青年在晏权的魂魄前停下,微微垂首,语气中颇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意思,道:“好不容易做的大戏,看不到结果岂不可惜,你出去,给你们大祭司通个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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