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昨日问我婚后……同房之事,我也不至于为此辗转反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徐励敛目,“但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纵然我有念头你我还未成亲你我并无实质的……本来也只是空想而已根本没有头绪……可是,你我当初传话的画册……”
傅瑶听他提起那画册,刚想说什么,徐励已经开口道:“那画册,是你弄来的。”
“那又怎么?”傅瑶心虚,“画册而已,我也看过,我怎么没有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
“说到底,”傅瑶给他扣帽子,“是你的问题!”
“对,是我浮想联翩了,”徐励不否认,但是继续道:“可若是你没有亲过我……其实根本不会梦得这么深远的。”
傅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鬼话一般:“我亲过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亲过你了!”
“你亲过,”徐励坚持,着重道:“两次。”
“不可能!”傅瑶思来想去,自己都没有做过这种事,她盯着徐励皱眉:“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徐励摇头,重复了一遍:“你亲过我,两次。”
傅瑶被他笃定的语气吓得仔细回想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可能!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一次在送酒的车上,”徐励提醒她,“还有一次,在杏花树下。”
“那些不算!”傅瑶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真的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而不自知呢,“那只是意外。”
“那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不能叫亲,”傅瑶轻哼,坐到亭子边的长椅上,冷眼看着徐励:“我又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亲你!”
徐励没有因为她的否认而生气,抬眼看她:“喜欢……就可以吗?”
傅瑶刚想开口,徐励突然起身,傅瑶还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徐励的身子――确切来说,她的身子已经到了她跟前,因着还在病中,身子还有些虚弱,傅瑶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暗,自己唇上――或者说,徐励的唇便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傅瑶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道,徐励会突然扑过来亲她!而且是用她的身体来亲她或者应该说……他?
傅瑶脑子一片混乱,这种情形到底是她亲他还是他亲她简直像是一团浆糊。
她被脑子里的混乱弄得都忘记推开他――
徐励一开始亲得也是毫无章法,毕竟先前两次都是傅瑶亲的他……但渐渐的,似乎也找着了诀窍,最初只是试探性地轻轻触碰,尔后是慢慢的舔舐轻咬……感觉唇上传来的触感,有什么东西从唇舌之间流过通向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酥麻无力,没办法起身,只能依偎着身下的人……
等等……
傅瑶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眼前是徐励眼睛,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
是真真切切的徐励的脸、徐励的眼……他们什么时候又换回来了?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徐励似乎也发现了他们之前的异样。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徐励却抢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想说的话都堵住,更过分的是他手上用了力,将她腰身环抱住使得她整个人被迫贴着、倚靠着他――然后便又加深了这个吻。
徐励亲她跟徐励用她的身体亲她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徐励没有在病中、也许是因为徐励是男子的缘故,这次的亲吻更有力更绵长……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比较两个吻有什么不同,傅瑶理智瞬间回归,想推开他但是或许是因为病中根本没有力气,好在她双手是自由的,所以想都没想便抬手掩住了他的唇阻止这个亲吻继续下去。
傅瑶闭眼想将他的脸推开,手上一用力,却是将人给甩开出去了――
傅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徐励的手,被她甩开到一旁的人是徐励――她的身体。
他们又换回去了。
如今她是“徐励”,他是“傅瑶”。
两人对视着,沉默着。
傅瑶先开口:“方才……”方才他们是换回自己的身体了吗?
徐励也跟着开口:“要不――”
“想都别想!”傅瑶恶狠狠道,“谁让你做这种事的!”
“小姐!”徐励还想说什么,魏嬷嬷已经跑了进来,她先前离得远,虽然听不到他俩说什么,但是眼睛却是看清楚了,她过来赶紧扶起“傅瑶”,也听到了傅瑶最后两句没什么好语气的话,皱了皱眉头心疼不已:“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其他人也跟着过来,傅瑶见着人太多,接下来的话怕是不好说了,本来想告辞的,想到徐励方才的所作所为,心中气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奴婢都看到了!”走了两步,听到魏嬷嬷声音响起,傅瑶蹙眉――都看到了?看到什么了?看到“她”投怀送抱扑到“徐励”怀中强行亲吻“徐励”了?傅瑶犹豫着要不要替自己辩解一下,又听到魏嬷嬷继续为“傅瑶”鸣不平的声音:“小姐如此痴心待他――”
傅瑶脚步顿住,想说魏嬷嬷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有心开口,却听魏嬷嬷道:“他却如此轻慢小姐……奴婢真心为小姐不值!”
“回头奴婢一定要告诉夫人!”魏嬷嬷一副同仇敌忾的语气,“他怎能如此不顾惜小姐!他怎么能如此苛待小姐!成亲前便这般,如何能是良配!”
傅瑶原本抬起顿住的脚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反正魏嬷嬷要告状的是徐励,关她傅瑶什么事。
她心中轻快,走出亭子时回头看了一眼,从人与人的缝隙中看见徐励一脸铁青面色凝重,她心中就更舒爽了。
第120章 自重
傅瑶本来想先回左家的,但出了园子便遇上了阮如身边的嬷嬷,她似乎等了好一会儿了,看到“徐励”,她敛衽行礼道:“徐探花,我们夫人有请。”
傅瑶愣了愣,舅母找她作甚?
她回头看了一眼――方才魏嬷嬷说要去告状,可魏嬷嬷人如今还在亭子里呢,
不过她只是疑惑了一瞬,虽然阮如一般不会在他俩互换的时候找她,但既然找了她也许是真的有事,便朝着嬷嬷点了点头,请对方在前带路――虽然她依旧知道怎么走。
见面的地方的会客的花厅,傅瑶进去的时候,另一个嬷嬷正跟阮如报备着什么,阮如撑着额角,似乎有些疲累,看到她们过来,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到外边去了。
傅瑶到阮如跟前站定:“舅母?”
也不是第一次在“徐励”身上看到傅瑶,但这么多年了,不管见上多少次,仍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听到她开口唤自己,仍然怔忪了一瞬:“阿瑶。”
傅瑶应了,问出自己的疑惑:“舅母唤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嘛?”
仍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打量了她半晌:“阿瑶,你跟舅母说句实话,对于你们的事情,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傅瑶不解:“舅母为何突然又问起这话?”
“前些日子,你吩咐人说不让徐探花进来,府上的人都知道你如今不待见他,觉得你俩无缘,原本也歇了心思,”阮如抚了抚额角,“只今日你在门上说那些话……偏偏你俩如今换了身份,别人看来,‘徐探花’说了那样的话,‘你’却不生气还真的见了‘他’――”
“他们吃不准‘你’的想法,心中难免忐忑,”阮如叹气,“好几个人过来问我,说不知道往后该用什么态度招待徐探花。”
傅瑶默然,知道是自己先前在门房处那句“威胁”的话惹祸,也难怪今日自己遇到的仆从态度都有些奇怪――不满之余,仍是保留了足够的敬畏。
只在自己推开“傅瑶”的时候,魏嬷嬷才最终气不过。
可魏嬷嬷的气话里,未必没有跟别人一样的担心――怕徐励最终还是成为傅瑶的未来的丈夫。
偏偏,“傅瑶”的态度耐人寻味――“徐励”威胁说以后不见,“傅瑶”便连忙请人进去了,傅瑶想了想,换了是她,也会有些无所适从。
说起来,还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傅瑶知错,道歉道:“我错了,往后不会再犯了。”
阮如不太明白:“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火急火燎地?”
傅瑶咽了咽口水,她气头上过来找徐励算账,但是对着长辈,到底还是存了三分羞耻,没办法将原因说出口,只好道:“昨日赴宴听了一些流言,不知道是否是徐励对外说了什么,其他人好似都对我与他的关系有些误解……我思来想去了一夜,越想越气,所以才过来找他的。”
傅瑶又道歉道:“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般莽撞了。”
阮如只是看着她:“我是知道你不愿意的,何况今日你身子不适,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门上的人是你。”
她有些头疼:“我本来是想着,过去提醒一下你注意些,结果去到园子里,恰好看到你俩――”
阮如没说下去,傅瑶却是懂了,连忙道:“不是我,我才不会做这种事!都是徐励!他故意败坏我名声!”
阮如摇头:“可我看到的是,你没有拒绝,似乎也沉浸其中。”
“别说是他们了,”阮如长叹一声,“就算我这样的知情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我不知道舅母看了多少,”傅瑶想到先前的事,心中也有些憋闷,连忙道:“我后来推开他了!”
“沉浸其中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才不会沉浸其中,我只觉得恶心,”不管是徐励对她起了欲念还是亲了她这件事,跟昨日徐励跟她说“喜欢她”一样,于傅瑶而言,都是极端讽刺的事情,徐励待她越是跟上辈子不同,她心中便越是愤慨不甘,她想了想,跟阮如说起方才的事情:“刚才……不知道为何,我们好像是换了回去。”
他俩的情况已经持续多年,这些年里,左和阮如不是没想过找法子让他俩变得正常,只是请了无数的名医也试着找过所谓的得道高人,但是无一能看出他俩的异常,近来便也歇了心思,如今听到这样的事,不免坐直了身子:“真的?”
傅瑶点头,对于阮如注意力转移也是松了口气,阮如听了她的话,不免沉思:“你俩以往倒未曾出现过这种情况――阿瑶你可有什么头绪?”
傅瑶轻轻摇了摇头,方才徐励过来亲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互换的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回过神来,但是依旧也没什么头绪。
总不能……真的再去跟徐励亲一下看看是不是还能换回来吧。
再说了,就算能换回来,也只是一小会的工夫,这一小会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阮如显然也是这个意思,摆摆手:“罢了,既然只是个误会,你先回去吧。”
“既然你心意未变,那待会我让身边的人传话下去,”阮如瞥了她一眼,“但阿瑶你下次可别再这般。”
傅瑶点头:“麻烦舅母了。”
刚想告辞,听到门外有人道:“夫人,小姐过来了。”
傅瑶皱了皱眉头――徐励过来作甚?
她有些气恼,她的身子如今还在病中,徐励不好好回屋待着好好养病好让他俩尽快互换回来,这般折腾她的身子是作甚?
阮如看了傅瑶一眼,朝外边道:“让人进来吧。”
想了想又道:“阿瑶你先离开吧。”
傅瑶应了,告辞出门,刚迈出花厅便迎面遇上了徐励――傅瑶往他身边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说好了要来跟阮如告状的魏嬷嬷,也不知道徐励是怎么把魏嬷嬷给劝下的。
看到徐励,傅瑶皱了皱眉头,虽然对于徐励“作践”她身子的行为不满,但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吃过一次亏不想再节外生枝,正打算当作没看到径自离开,只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免不了要经过徐励身边,便被他叫住:“阿――”
他顿了顿,想到还有旁人在,不好直接叫傅瑶的名字,便只好道:“等等,我有两句话要说。”
傅瑶偏头看他,皱了皱眉头,徐励看了看左右,轻声叫陪着的丫鬟退下,奈何经过方才亭中之事,丫鬟都怕“徐励”再对“傅瑶”不利,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让他俩单独相处,甚至还隔在了他俩之间。
傅瑶知道她们是忠心,怕“自己”再受伤,所以并没有生气,只是朝徐励道:“你不该过来的。”
“她”还在病中,不好好养病来这里作甚,来这里便罢了,又巴巴拦下她是什么意思?傅瑶心中发恼:“你我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
徐励脸色发白:“方才的事……是我错了,纵然情不自禁,也不该――”
“你也知道是你错了?”他不提方才的事还好,一提傅瑶便更恼了,“记着你如今的身份!”
他如今的身份是“傅瑶”,一言一行都代表地是傅瑶,傅瑶看了看原本跟着她的丫鬟,她们此时听了她的话都一副带着敌视的眼光看向自己,心中别提多憋闷――身边的人都讨厌徐励于她而言是好事,可若是讨厌的源头是因为觉得“傅瑶”对“徐励”一片痴情而“徐励”不解风情还苛待“傅瑶”那就不行了――可以是徐励”不解风情还苛待“傅瑶”,但不能是“傅瑶”对“徐励”一片痴情,她不可能对徐励“痴情”的,永远不可能了。
她平日里对徐励不假辞色,可如今徐励闹出这么一遭,倒显得是她对徐励情根深种一般――她可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对徐励有情,她才不会再对徐励动情呢!徐励今日之举是败坏她名声,怎能叫她不生气!
外边已经在传他俩有关系了,若是再传出一个是“她”爱慕徐励的传言,她可就怎么都洗不清了。
想到外边的传言,傅瑶不由得看了徐励一眼――但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模样――她甚至开始怀疑,外边那些关于他俩的流言是不是徐励放出去的――虽然她也清楚,徐励不是那样的人。
“今日是我不该登门,”傅瑶也知道,事情最初是因为她而起,要是今日不来,许多事便不会发生,所以她也道了错,既然徐励用着她的身份来亲“他”,那她也要用“徐励”的身份承诺道:“往后我也不会再来。”
对于徐励亲她的事情,傅瑶还是有些气愤难平:“希望你往后记着自己的身份,自重。”“自重”二字语气特意加重了几分,
徐励听她代替“自己”说以后不会再来,面色更是又白了几分,刚想说什么,阮如从厅内走出:“陶嬷嬷,你送徐探花出去吧。”
先前带着傅瑶过来的嬷嬷连忙过来:“徐探花,请。”
傅瑶没有反驳阮如逐客的举动,点头正欲告辞,阮如看了她一眼:“希望徐探花说到做到,往后不必再来。”
又对陶嬷嬷道:“陶嬷嬷你到门上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往后徐探花若是过来,需要通传,但要先经过我这里,待我着人问过阿瑶,再决定要不要见。”
傅瑶还没什么,徐励却是脸色大变,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开口,阮如又道:“阿瑶你来得正好,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
“你正病中,不该亲自过来的,”阮如显然也对徐励不好好养病的行为不太满意,她看了看徐励,“阿瑶,不许你们再见,是我的意思。”